《为谁风露立中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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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谁风露立中宵-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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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凤静熙狠狠地咬了她的肩膀,还把她的嘴唇咬破了一块。她只敢委屈地逆来顺受。

之后,他们抱在一起裹在暖暖的毯子里,躺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

他轻轻地抚摸她的腿,她的腿修长饱满,常常喜欢缠在他的身上。

他低声说:“我不喜欢你说这种话。”

“我没别的意思。”她小声回答他。

他不说话,看着她。

她在他怀里慢慢低下头,不说话。

凤静熙握着她的手,心头之上,从焦虑的暴躁变成萧索的落寞,他轻轻道:“你一说这种话,我就觉得,你会离开我。”他唯独拿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沈容容抱紧他:“凤静熙,我喜欢你。”

等沈容容的气息变得绵稳平和,凤静熙看着她憨睡的娇态,目光变得很深。

也许沈容容自己都不知道,她对政治、对洞察复杂局势背后的真相有天生的敏感,只是,他能够感觉到,她对政治极其排斥。

将拥抱她的手臂收紧一些,想着刚刚沈容容不由自主思考的样子与不能谅解而退缩的样子,凤静熙仰头望着天花板,还是不行吗……

让沈容容走到他身边的路,走得很艰难。

后来的事情,沈容容一概不打听。只是,她到底生活在这个圈子里,多少会觉察到一些变化、听到一些事情。

凤胤泽忽然从皇都消失了,东北王忽然传出罹患重病不能见客的消息。

当初凤胤泽送来太学同沈容容学习医术的军医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几个人,又替补上来几个人。

没多久,姜婉柔来拜访她的的时候,无意中说起容濬带兵北上的消息,因为东北乱了,只是让沈容容意外的是,竟是东北主动提出请朝廷派兵援助平乱,而提出请求的,更是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那个人是东北王的王妃。

送走姜婉柔,那天晚上她和凤静熙的日子却照旧,凤静熙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样子,之后连着几天,他们的日子都没什么变化。

沈容容确定,凤静熙对这件事不可能不知道,那么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事情的发生就算不在凤静熙的意料之中,至少在他的控制之中;第二,原本者发生的一切就都在凤静熙的运筹之中。

夜深人静的时候,凤静熙已经安然沉睡,最近沈容容偶尔却会失眠。她看着凤静熙,黑暗里,看不清他的样子,只是模糊的轮廓,也会让她怦然心动。大约有洁癖加上长期吃药的关系,凤静熙的体味很干净,带着淡淡中药凉苦的清气,她连他的体味都很迷恋,她真的很喜欢他,就算讨厌他那些冷酷的手段,她还是只要一见到他就忍不住喜欢得从心里溢出酸酸甜甜的痛楚,这是她从来不曾有过的体验。

维持一个姿势久了,身体有些酸涩,沈容容动了动,动作很轻,立刻感觉到拦在腰间的手紧了紧,她停下动作,安安静静地屏息。

凤静熙的呼吸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没有醒。

沈容容悄无声息地把手放在凤静熙胸口的地方,掌心细细感受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并不是很有力量,也不是健康的稳定频率,却让她心安,心安中充满一种心痛的感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即使睡着的时候,也会拉住她不放,或者搂住她,或者把头枕靠在她颈边,至少,也要拉住她一只手指或者一角衣袖。

她记得,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即使很痛的时候,也会一个人承受,后来,他会在痛极的时候拉住她的手,替他挖出蛊毒后修养的那段日子,是他们迄今为止最亲密的时候,他那段时间睡得很好,睡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睡着了就慢慢放开,从身体到表情流露出一种舒展的状态。再后来,就是现在。

记得大学修心理课,头发花白的老教授说,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身体会诚实反应他的安全状态与信任状态。

凤静熙不相信她。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焦躁,她自己却感到迷惘。她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他,可是,她又常常觉得他离她很遥远很遥远。

爱情与生活,原来是一回事,又是两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恢复日八点更三千了,飙泪,我要努力保持这个节奏。

☆、第 104 章

凤静熙与沈容容谁都没有再主动谈起过两人的关系;有些事情;仿佛被掩藏起来的狰狞伤口,用厚厚的纱布遮盖起来,装作不痛;就看不见里面的血肉模糊。

几年之后,当他们久历分离之后重逢;凤静熙依然记得这段时光,病得厉害的时候;他会陷入神智的混乱;昏昏沉沉反复问她后不后悔。这个情景又让沈容容在后来更长久的后半生永远难忘。她想,那个时候,两个人都有错,可是错更多的人;是她。凤静熙只是不知道怎样去爱,但他一直用他能够想到的方法用力爱她;而她,才是真正躲闪、回避,装作若无其事然后不负责任地断然远离的人。更加不懂得爱、更加冷漠的人,其实是她。

如果能够勇敢面对,如果能够一起学着去爱,也不会造成后来的分离和伤痛。可惜现在,她并不知道。

她与凤静熙安安静静地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日子。

转眼开春,大地回暖。临走之前,皇后将沈容容召进了宫里。

沈容容不喜欢进宫,但很喜欢皇后。那个女子的身上有一种沉淀之后的宁静。

皇后没有同她讲任何道理。她让洪嬷嬷打点了很多的药材给她,还给了她厚厚一叠银票。

沈容容看着药材的细单,揶揄道:“怨不得昨天太医院何院使见到我哭丧着脸。”

皇后瞪她一眼。

沈容容一点都不害怕,笑嘻嘻道:“原来姨母将宫里的药库搬光啦。”她看看桌子上打开的小匣子,撇着嘴酸道:“药材单子比给我的银票还要厚几分啦。”

“你不要就算了。洪嬷嬷把匣子收回去。”

沈容容忙抱住,笑嘻嘻道:“别别,药材单子归他,银子归我。”

皇后没辙地瞪她一眼:“去了外头别瞎跑,没得让老三担心。”

沈容容笑嘻嘻道:“放心,他是个劳模,没人盯着就容易忘了吃饭,脾气又大,没人敢管。就算他放我出去耍,我也得思量思量,没我看着,他会不会饿肚子呐。”

皇后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像个当媳妇儿的样子。”

沈容容吐舌头。

皇后问她:“老三的痹症怎么样了?”

沈容容细声细气道:“胳膊肘爱往外拐的姨母,您放心,小的伺候得极精心,您家老三只有天阴得厉害的时候,膝盖会肿些。”

“怎么说话呢。”皇后捶她一下,又问:“他胃口可好?”那孩子冬天和夏天的时候,因为日子难熬,总是不思饮食。

“春节和上元节,您不是都见到他啦,胖了不少吧。”

那倒是。皇后回想着正月里那几场宫宴上见到凤静熙,确实胖了点,脸上也有了点血色,精神好了许多。

她点点头,叮嘱道:“老三这孩子对自己的事不上心,你看着点他。”

“姨妈,你再这样,我要去找何院使替我拔牙了。”

“干什么?”

“喝醋把牙都要喝倒了嘛!”

“……洪嬷嬷,赶紧给我弄碗醋来,今儿她要不留下两颗牙,就甭回去了。”

沈容容走的时候是凤静熙亲自来坤翎宫接的人。

宫女通禀说凤静熙来了的时候,沈容容显得和皇后一样意外。

“不是说我自己回去就好?”因为启程在即,半月前,皇帝特准他在家养精蓄锐,不必上朝。

凤静熙淡淡道:“我到东宫见太子,顺便过来接你。”

他坐在轮椅上对皇后拱手行礼:“母后。”

皇后催着洪嬷嬷让人赶紧撤了正喝的普洱,换上养生的枸杞茶,一边又在屋里添了几个火盆,把自己正暖手的暖炉递给他,又让宫女送上一个大个的暖炉给沈容容替他垫在脚下。

凤静熙捧着暖炉,任由沈容容将自己推到皇后的身边,轻轻道:“母后费心。”

皇后看着凤静熙,微笑:“用午膳了没有?”

“尚未。”

“在这里吃吧?”

“怕劳扰母后。”

“不劳扰。在这里吃可好?”

“好。”

皇后忙叫洪嬷嬷:“嬷嬷,告诉小厨房,去做老三爱吃的菜。”

不等洪嬷嬷开口,沈容容道:“我同嬷嬷一起去吧,他吃东西有规矩的,不能乱吃。”

皇后道:“让小厨房的人好好伺候着。”说完跟沈容容说:“仔细别伤了手。”

沈容容笑笑,对凤静熙微微一笑:“你们聊,我替你们做好吃的。”说完跟着洪嬷嬷离开。

屋子里只剩下皇后与凤静熙。

凤静熙看着皇后,轻轻地说:“母后不用担心,我很好。”

皇后点点头,目光温柔地看着他,柔声道:“容容性子野,你多包容。”

凤静熙轻声道:“她很好。”

皇后怔怔地看着他,凤静熙也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双如同藏了千山万水一样风光的眼睛,皇后有一瞬间的惶惑,仿佛看到另外一双风华绝代的眼。那双眼睛同凤静熙一样,大部分时候冷清而寂寞,深得让人看不透其中的奥秘,可是非常干净,干净得让人自惭形秽。

他是她的儿子,与她一样,宽和、善良,却也刚烈、倔强。把一切看得通透,然后安安静静地承受。

只是这个孩子,比他的母亲还要苦上几分。她的母亲何其不幸,是个深宫中的女人,所以只能那样默默地死去,又何其有幸,她只是一个女人,所以,她还可以安静地死去。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这个孩子……

皇后轻轻地抚摸凤静熙的脸,千般思绪却只能化成叹息。她其实也没什么资格……

“我不怪你。”他没怪过任何人。

皇后怔怔地看着凤静熙。

凤静熙也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他从不曾同任何人谈起过往的事,他看着皇后,明白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后的手无力地垂下来,她看着凤静熙裹了厚重毛毯的□,那双萎废的腿是太多人心里不能被揭开的疮疤。皇后飘飘淡淡的语气显得十分虚无:“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连救赎都已经没有勇气去请求,只能在自悔里沉沦与痛苦。

凤静熙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腿,淡淡道:“都过去了。”

皇后轻轻说:“谢谢你,熙儿。”

凤静熙摇摇头,他扶着轮椅的扶手,慢慢地换一个姿势,转移话题:“容容做饭慢,我陪母后下棋。”他不是一个会找话题的人,这种时候,找些事情做最好。

皇后点点头,面容恢复往日的宁静,让宫女送上玉制的棋盘,与他专心弈棋。

沈容容做的菜一端上桌子,皇后的心放了大半。

她微笑地看着沈容容仔细地替凤静熙布菜、替他挑干净鱼肉里面细小的鱼刺。

吃过饭送他们离开坤翎宫的时候,皇后从洪嬷嬷手里接过一件雪豹皮滚貂毛的大氅亲手替凤静熙披上,对沈容容道:“我手里还有两张雪豹皮,让人并着药材一起送去你们府里了,走的时候,记得替老三铺到马车里。”

沈容容点点头答应了,推着凤静熙离开。

他们走后的当天晚上,皇帝来坤翎宫与皇后用晚膳。

皇帝问皇后:“我听说你把今年供上来的那几张雪豹皮都给了老三。”

“给他做了件大氅,剩下两张我让容容替他铺马车里。”

“很好。”

凤静熙与沈容容一路南行,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凤静熙的身体本不是适宜远行的体质,他晕车得厉害,一度沈容容甚至有心劝他放弃南行。

凤静熙这样同沈蓉蓉说:“南方我是一定要去的。”那个时候,他刚刚经历一阵恶吐,连胆汁几乎都要吐出来,频繁的眩晕与恶心让他只能一动不动半躺在榻上,而这样长久的半卧让他力量不足的腰背疼痛不止。

“不是说你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吗?咱们回去,你在皇都指挥凤静毓替你做牛做马好不好?反正我看他对你死心塌地。”

凤静熙笑笑摇头道:“书上瞎扯的,你还真信?”

沈容容挑挑眉:“我的兄长说,以前东昭与周边国家动武,你人在皇都,却将战事猜得十之j□j,算无遗策。”

凤静熙笑笑:“那不一样。”

沈容容还要说什么,凤静熙轻轻说:“就当陪我出门一趟旅行。”

沈容容替他擦擦额角的冷汗,心疼道:“这哪里是旅行,分明是受罪。”

凤静熙拍拍她的手背,眼底流露出一丝疚色:“让你受苦了。”照顾他本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尤其她这样精心,必然更加辛苦,何况现今还是远行在外,更加不比在府中优渥舒适。

沈容容立刻千言万语一句都说不出来,她拉着他的手,狠狠瞪他一眼:“我天生喜欢伺候一个叫凤静熙的顽固份子,你管得着?”

凤静熙微笑,用笼了山雾一样深邃的眼睛看着她,轻轻说:“我喜欢你替我改的这辆车。”凤静熙双腿残疾不能骑马、不能走路。出行之前,沈容容叫了陆翁堂找来手艺极好的匠人,在安置卧榻的车壁上开了一扇很大的活动窗给凤静熙看风景,将一层云雾纱帘、一层百叶窗帘藏纳厚厚的车壁中间,云雾纱经纬细密却薄如云雾、防虫极佳,百叶窗帘用极薄的上好碧翠竹清凉遮阳,遇到风雨或者夜晚,最外面一层可以落下一扇包铁木窗,包铁是用了与车壁同样上好的玄铁,请了最好的铁匠细细捶打成片,包在结实的木材外,寻常刀剑击而不入。

沈容容叹口气:“我心疼你。”她擦干净手,从桌子上的碟子里拿过枇杷,用锋利的小刀仔细地削皮。

“我觉得很高兴。”他指指窗外绵延的山岭,初春时节,山上的树木开始复苏,冒出深深浅浅的绿芽,夹在长青的松柏、早开的春花之间,显得生机勃勃:“你看,这山就是伏牛山,《百鬼经》里说,这座山是庞乌牛妖修炼升仙的地方,庞乌牛妖牛头麒麟身而凤凰尾……”

沈容容忍不住插嘴:“这么丑也能当神仙?”

凤静熙好笑地看着她。

沈容容把去皮剜核的枇杷递到他嘴边,看着他咬了一小口:“你看书真是杂。”天文地理、鬼狐仙怪,无不涉猎。

凤静熙吞下清甜的枇杷,拍拍覆盖毛毯的双腿,哂笑:“我这个样子,除了下棋,剩下的消遣也就是看看书。”

沈容容看着凤静熙俊美如玉的侧脸,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又像是他们初识时候那样,宁静温和,像一汪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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