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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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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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夏点头,微微笑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想了想,又佯作惋惜道:“虽然贱妾因生病失去记忆,因而忘记了以前所有的事,但这一件,王爷前几日也跟贱妾提起过呢。”神情语气颇有些遗憾的意思。

太后似诧异了一下,道:“你说你失去记忆?”

未夏恭敬道:“回太后,两个多月前贱妾曾遭歹人袭击,受重伤昏迷了一月有余,醒来后身体痊愈了,却独独失去记忆,那时,贱妾连爹和妹妹都不认识了呢!”

太后眉越皱越深,心里不由思量,以往就听说董逢长女性子薄淡玉在湖庄大小事都不管,若她所言是真,她如今没有记忆,也不认识亲爹,又怎会乖乖听从董逢的安排?难怪董逢在信上支支吾吾……澈儿这一招,当真是走错了,这粒子,不弃也得弃了。

未夏注意到,自她进殿,那位安小郡王看她的眼神便与之前两次不一样了,退去复杂神色,看她俨然像看一个陌生人,想来是因为太后的关系。方才她回话时有意瞟了他一眼,却见他端着杯子小口小口抿着茶,雾气氤氲,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不知是当着安小郡王太后不好说话,还是那番失忆的话她相信了,听了她的话太后只皱着眉,半晌又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再开口即转了话题:“今日哀家找你来,为两件事,一是想向你讨个人,二是想让你劝劝豫王,莫要再忤逆他父皇的意思,北祁国一行人下个月就要到了,也多为大局考虑考虑。”顿了顿又道:“这番话哀家是代皇上说的,传你来也是皇上的意思。”

未夏愣了愣,道:“回太后,贱妾虽不知所为何事,但王爷他一向谨遵孝道,断不会做出忤逆长辈之事,当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事?”太后忽然笑了:“你还不知?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未夏摇头道:“回太后,贱妾不知。”

“若哀家说豫王他是为你?”

为她忤逆皇帝?未夏心一惊,坚持不肯休她那次君亦衍确实忤逆过一次皇帝,太后说这次也是为她,但她平日里都是待在王府,从没单独出过门,没有见过什么人,也没惹过什么事,更不可能触怒皇帝……

起身下拜,未夏恳切道:“太后娘娘,贱妾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敢冒然说话,不若等贱妾回去向王爷问清楚了再言,请皇上和太后娘娘放心,若是误会,贱妾定会劝说王爷!”

太后扬了眉,似笑非笑道:“若不是误会怎么办?”

这般古怪的语气,未夏心里没底,只知是与北祁国有关的,却再猜不出究竟。莫非是皇帝改变主意,又要君亦衍休了她?可君亦衍休不休她,与北祁国有什么关系。心里有些微乱,若真是这样,她又该怎么办,好不容易赢来的时间和机会,难道只幸福了一天,就要被掐断么?

太后站起身,缓缓走近几步,站定道:“北祁国与我君国有修好之意,皇上有意让豫王与北祁淳和公主和亲以促进此事,今日早朝上皇上便随口提了提这个打算,豫王爷当堂便回绝了去,你说说看,这可算得上忤逆?”

不是要休她,却比休了她也好不了几分,未夏伏下头跪在地上,身体里开始发冷,从膝盖冷到了心窝。

“再有十几日淳和公主一行就要到了,回去之后可要抓紧时间,好好给豫王说说。”见她脸色煞白,太后叹一口气,心里也生出一丝怜悯,道:“哀家知道天生不祥也不是你的错,况且你还失忆了,一时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回去之后重新学学《女诫》吧,莫要让你的夫君难做!”

“况且,以哀家看,豫王拒绝和亲也只是逞一时义气,怕太快另娶你心里不好受,等往后日子久了,他心里对你的的愧疚淡了,该如何还是要如何,这是男人的天下,一个男人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这里的确是男人的天下,而她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君亦衍,他也不是,他只是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任禹,以为自己是个古人。未夏压制住心里的波澜,定了定心神道:“太后娘娘说想问贱妾要个人,请问是何人?”

没料到她会转了话,道理已说透彻,她肯定是懂了。太后愣了下,道:“你的贴身侍婢,叫……”等着君万棠接话,半晌他也没应,太后侧头,却见他微微发着呆。

“棠儿?”

一直默默的安小郡王怔了一下,像刚回过神似的忙笑道:“皇祖母,是竹熏姑娘。”

太后点了点头,重又看向未夏:“你可听到了,那竹熏既是你的贴身侍婢,这会儿应在外头等着你,一会儿散了就直接让她跟小郡王去安王府。”

她的贴身丫鬟只有宝岚宝珍两人,再以前也用过香婉香芹,而太后要的人确是竹熏,这个名字她曾在君亦衍口中听过,那时她为搬进西小园,与君亦衍僵持不下,君亦衍说若她怕府里不安全就给她拨两个女侍,其中一名便叫竹熏,这说明那竹熏一定会武,且不是一般人。太后认定竹熏是她的侍婢而替君万棠向她要人,一不知这安小郡王打的是什么主意,二不问过君亦衍她也断不能随意应下……当下道:“回太后,竹熏昨日扭伤了脚,贱妾今日便没带她出门,带的是另一名丫鬟宝岚。”

太后皱了下眉,想了想道:“那晚些时候你回府后就把人送到安王府。”

要的这样急,未夏叩了个头犹豫道:“大夫说三两日内那丫头的脚不能下地,可否暂且容她休养几日……”

见君万棠点了头,太后抬手道:“那就等她伤好伤吧,哀家今日交代你的事回去之后好好想想,都要办好了。”

未夏默默,太后也再不计较她是不是应声,挥手让她跪安。

走到门口,太后又忽然喊道:“等等!”,咬牙退回来站好,太后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她跟前道:“上次你托豫王给哀家带的解毒丹,哀家想起来,绿蓉在世时也送过一瓶给哀家,那东西多了放在这里也是浪费,不若你再带回去?”

“回太后,姑母的那瓶年月过久怕是早没了效用,这瓶太后娘娘还是留着吧,那药贱妾府里头还有的。”未夏没有迟疑地应道。

太后听了果不再坚持,挥手让她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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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她出宫的小太监只埋头往前走,也不顾她有没有跟上。

看过电视剧,也学过历史,知道和亲几乎是作为皇室成员不可抗拒的使命,君亦衍,他又怎么拒绝的下。皇帝第一次提出是事先告知,下一次,恐怕就是直接下达旨意了。如当初给他们赐婚一样,不管当事人愿不愿意。

太后说到他日另娶的时候,除了北祁公主,她脑中想到的还有另一件事。不止一次她忍不住在心里怀疑过,君亦衍那个正妻的位置也许是留给别人的,那个身体不好让他紧张万分的女人,应就是一晗口中的那个与他有过婚约的女人,而那个女人也可能是用了她的血的人。

这几日,她把嫁给他后的所有事都回忆了一遍,记得他第一次问她若他将来娶了别人这个问题时的情景,现在想来那未必不是他的试探,想来在那时他心里便另有一个想娶的人,他说的是娶,自然是妻,若是妾,却要用纳字。只是那时一切与她无关,她也未有想的那么多。若她的怀疑是真,当初他把她从正妻变成侧室,制造她不祥的言论除了为谋权夺势之外,是否也是顺便为那个女人空出位置?那这次,他拒娶北祁国公主,是为自己,还是为了那个与他许过婚约的女人。

她清楚君亦衍对自己的重视,却不确定那个女人在他心里的分量,至少,那个女人曾重过自己,如今她好不容易拿到他的承诺,得到重新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她才刚刚开始往幸福努力……也许是上辈子她做的太错,这辈子老天爷便不让她好过,让她找到他,却不能顺顺利利的与他走下去,阻在他们之间的障碍已经太多,如今又加上一个不可抗拒的和亲。

脑中盘旋的全是和亲与再娶这几个字,还有昨晚他在她肩窝上叹息着一辈子的样子,他明明也与自己一样对那样的一辈子憧憬极了。

外面明明日头还是那么大,心里却觉得更冷了,脚步虚虚浮浮,大脑有些恍惚,心里明明是难过极了的,却又有些想笑。膝盖上隐隐作痛着,其实也不过是只跪了一个小时而已,那上次君亦衍在御书房跪了一夜,是不是更疼?又也许不会,想必他早就跪习惯了,他已习惯自己是个古人,习惯当一个王爷。

而她不行,她不习惯,永远不会习惯,也不想习惯。不习惯对人下跪,不习惯自称贱妾,不习惯她明明已嫁给他,却不是他的妻子,更不能习惯他的身边除了自己,将来还可能会有另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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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真话

初春的天总是骤暖骤寒;让人措手不及,出了慈安宫;顶上日头愈显得皎烈。脚下的青砖石阶;远处的汉白玉栏杆;再远处的红墙红瓦,视线里的全部物体一样一样全部被光照成了明晃晃的白色;那耀眼的白把人刺得难受极了,脑袋眩晕双眼犯花,像上辈子犯了低血糖一样;耳朵里嗡嗡作响着;手脚渐渐无力;眼前开始一点一点模糊不清,不顾两个路过身边偷偷侧目的小宫女探寻的眼光,在视线完全黑下来之前,未夏快速弯腰蹲到地上。

她时时刻刻记得,她对一个人做过保证。因她有一次独自外出在低血糖发作失去了意识晕倒在超市,跌断了胸前的两根肋骨,伤好之后任禹扳着她的肩膀面色严肃地要她保证,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场合,一旦不舒服就会立马蹲下或坐在地上,保证不怕丑不硬撑。她知道,任禹时常害怕,怕在他看不见照顾不到的地方她又不小心把自己伤了,她总是在让他担心,让他恨不能将她变得小小的放进口袋时时刻刻捂着看着,或者把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去工作,一半陪在她的身边。

大脑恢复清明,眼前一点一点的又亮了起来,只有短短的十几秒,却像酒煮黄粱梦过一场。青砖红墙白玉栏,一座座宫殿高耸威严,这里依然是皇宫,是君国,不是平安路幸福港湾C栋十六楼那个温暖的小家,记得买房的时候她还曾取笑过这个小区名字太俗气,不雅致不高贵,偏偏任禹喜欢,她也就没有反对,他们在那里度过了五年,拥抱、争吵、相互依偎、有痛苦,更有永生无法忘记的甜蜜,可她终究选择将一切统统抛弃,抛弃了两个人的幸福港湾。分手后任禹把那座房子留给了她,可她却再也没有勇气踏进去一步。

如今,那座宽阔舒适的豫王府,象征主人地位的东苑,精致的西小园,柳园里那一方喂满红鲤的池塘,与大学校园里的那一个那样相似,可终究不是,再像也不是。

到这一刻,她才蓦然明白过,她曾经丢弃的是怎样珍贵的幸福,和爱人。

已无法再回到过去,君亦衍是任禹,可她不知道,忘记了未小夏的任禹,还算不算是完整的他。也许他再也不会记起她,也许就算他有心与她相守,能不能,也是一个问题,若不能,她该怎么办?

揉了揉膝盖慢慢站起身,眯起眼睛将手遮在头上拦去部分光线,那名领路的小太监停在不远处的墙根处等着她,她抬腿往那边走,手臂骤然被人握住,那只手把她撰的死紧,直觉回过头去,君亦衍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前,他的眉蹙的那样紧,呼吸微乱。

“我叫你怎么不应?”他紧紧看着她,表情严肃,一边问一边支起右手到她的额头代替她的手为她挡起光线,见她一副征愣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脸道:“你怎么了?”

深深凝着她的那双眼睛里除了担忧焦急,还有一点点慌乱,与上辈子她每次发病时一摸一样的表情,这一刻,忽然想要抱抱他,想听听他的心跳,想听他亲口说一句爱,想他能给她一点点的支撑和依靠,让她不要这么地茫然不知所措。

可这里是皇宫,大庭广众下拥抱在这里实在是出格的举动,况且这里还是慈安宫附近,她不能,最后只是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他眉蹙的更深,抿着唇看着她的脸,最后,他像是知道她在期待什么一样展开双臂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叹道:“傻瓜,想抱就抱啊!”

见她不做声,他手臂将她箍了箍轻道:“我不是在这里?”

是啊,他就在她眼前,为什么不能抱,为什么还要迟疑顾虑,为什么要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人是什么眼光,任禹眼里只有她,她眼里却有太多杂念,上辈子便是因为这样瞻左顾有,最后才失去了他?

她发誓,从今以后她就只要在乎他一个人了,只要他还在她的身边,只要他还愿意让她抱,她就敢抱。

再不犹豫再不迟疑,伸手紧紧圈住了他的腰,埋首在他胸前,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闭上眼,心潮微微湿润了眼眶,只因这怀抱太过温暖,让她眷恋地想要抱一辈子。今生,她和他的路也许还有很长,也许只有很短,那么多的考验挫折还在等着她,和亲,再娶……她暂时不想去想,只想安心享受他这一刻的紧张牵挂。

“我叫你怎么不理?”他在头顶轻轻地道,看她安静的模样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赶到慈安宫外时,老远地看到她从里面出来,走了几步就蹲到了地上去,等他走到跟前,她又站起了身,他喊她的名字,喊了好几声,她脸色恍恍惚惚,竟然没有一点反应。

她像睡着了紧闭着眼,半晌才含混道:“没听到。”

他皱眉,又问:“刚才为什么蹲在地上?”想起她刚才走的缓慢还揉过腿。稍稍放开她一些道:“太后罚你跪了?”和亲的事,还有当初赐婚之事,太后不可能不介怀。

见他弯下腰手触向她的膝盖,未夏阻止他,摇摇头道:“是头晕,太阳晒的。”

他点了点头,手遮起在她的头顶道:“以后我不在太后皇后再传你进宫,你就称病,或者等我回来。”顿了顿,又道:“和亲的事,没跟你说是怕你担心,今早我已经回绝了,往后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不会娶北祁公主的。”

未夏眼光闪了闪,却默不作声,君亦衍叹了口气,道:“你不相信?”

“不是!我相信你,”手指微微握紧,未夏轻轻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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