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还君地老天荒- 第7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君亦衍一震,抬起头道:“可有法子减轻痛楚?”

吴祈摇头:“使用麻沸散一忌剂量过大,二忌体质过虚,三忌郁结在心。若强行使用,则很可能导致病人无法醒来。”

君亦衍握紧拳,转过脸来目光沉痛:“可还有别的办法?她怕疼。”上午时她已痛得哭过喊过,那时他还可以哄住她,现在,只怕是再也不能了。不过半日,她就成了这个样子,若他能早点回来,若他走前多交代几句,或者把阿免留在她身边也不至于这样。

吴祈摇头,将最后一根针固定在,叹口气道:“单靠银针封穴止痛效果微乎其微,老夫担心的也是这个,施术本无风险,过程中夫人却不可乱动,尤其后肋与心口两处,稍有不稳恐伤心肺。”

话已至此,他明白吴祈的意思。垂头去看床上的人,她身子依然滚烫着,也仍冷的浑身打颤,紧闭着眼一声不吭,他的手握住她时她挣扎了下,很快又徒劳地放弃。

丹槐端了药进来,吟姝看了一眼药碗低声问道:“可搁了糖?”丹槐点头,吟姝这才接过来,快步上前。

君亦衍轻轻抱起未夏,扯过绒毯想裹住她,怀里的人忽然剧烈挣扎,死命的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她挣扎的太凶,怕加重她的伤势,君亦衍不敢动作,未夏用尽全力推开他的手,便一头栽倒在一旁的软枕上,她张大口重却虚弱地喘着气,身上衣衫凌乱,瘦弱地的背脊上七个紫红色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外,她睁开眼,牙齿哆嗦,眼神冰冷地嘶哑道:“我就是痛死病死……也不要你管,你走!你走!”

那双眼红肿,眼神冰冷,浑身上下带着决然的抗拒,君亦衍默了默,弯下腰伸出手再要去抱,她挣扎着缩得更远,后背一下触上身后的被子,她身子一哆嗦顿时痛得眼泪都涌了出来。君亦衍再不敢上前。见他这般,未夏眼里竟然微微笑了起来,她喘了几口气,声音轻得快听不见,却冰得如冷风刮过面颊般一字一字道:“君亦衍,我不想看见你。”

君亦衍收回手,静静看了她一会儿,瞥了一眼吟姝手中药碗,转过脸语气平静地道:“你喝下这碗药,我便不碰你。”

吟姝上前,弯腰递将药碗举到她面前,未夏没有犹豫,爬起身,接过来直接往口中灌下。浓浓的药汁顺着食道灌入腹中,刺激着空空如也的胃,那味道刺鼻令人恶心作呕,喝到一半她再也抑制不住趴在床沿吐了起来,黑褐色的药汁从口中鼻中不断流出,打湿了衣裳和床榻,那样子狼狈极了,也可笑极了。

药汁撒了满床,吟姝忙接过碗,弯腰去扶,君亦衍已大步上前,一把推开吟姝。伸手想要去拍,却发现无处落下。君亦衍扣着她的肩膀,让她趴在他的手臂上,在她胸前拍了几下给她顺着气,等她渐渐止住咳,抬起袖子给她擦拭着脸上的药汁。

眼睛里已看不大清楚东西了,也再也没力气去挣扎,未夏任他抱着揽着,在脸上抹着,眼泪顺着紧闭的眼角涓涓流出,打湿眼角,打湿睫毛,她一遍遍哽咽着重复着:“我不想看见你,不想看见你……”

君亦衍手顿了顿,将她抱到小榻上,吴祈方才就回避到外间,君亦衍快速给她脱了湿衣,换上一身干净的,吟姝换掉床上的被絮,门口,丹槐端着另一碗药早已等在那里。

接过药碗,灌入口中,扶起她的脸,将药汁哺喂过去,怀里的女人猛地睁开,紧咬着牙关不肯张口,她实在是太累了,微微用力便能制住她,最后只能瞪着他重重的喘气,君亦衍一手捏住她的下颚,迫使她不得不张开嘴。

一碗药喂完,君亦衍才松了手,却没有松开她,紧搂着她说了第一句话:“对不起。”

不知怎么地眼泪又流了出来,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能怎么样了,只能机械地一遍一遍重复道:“我不想看见你,君亦衍,我恨你,不想看见你……”

他颤了一下,手在她眼尾轻轻抹了抹,抹掉她的泪珠,那些哄她的话,那些保证与誓言的话再也说不出了,也只能固执地沉沉地重复道:“对不起。”

时间缓缓流逝而过,她终于彻底的倦了,眼神不再冰冷,嗓子哑到说不出一句话,他还是在她耳边一遍遍低声地说着那三个字,像要说进她的心里。

这是一个没有出路的死胡同,是没人能走得出去的迷障,脑中闪出一个疯狂的念头,若不能,不若就这样抱着她一起死去,最起码,是一起的,也好过看着她这般煎熬着疼痛着想要远离。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若真的死去,所有憧憬过、想做、想看、想得到的,包括她,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不要不圆满的结局,所以他要活,她也要活。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因为被人抢了电脑,只码出来这么多,那就明天加一更吧。算是补上来。

☆、103摊牌

出乎所有人意料;整个过程十分安静,没有哭喊;没有挣扎;未夏甚至没吭一声;坚强的全然不似白日里那个如小孩子一样哭着喊疼的女人。只是结束后,她全身上下如被汗水洗过一般湿了个透;身下的被絮和床单也几乎被揪烂。

就连吴祈也觉得不正常,几次停手号脉,即便是赌气;也没有人能忍到这般。君亦衍一颗心似被吊住般的难受;喊她的名字;要她哭出来喊出来,甚至掀起袖子把手臂放到她面前,她也不肯抓不肯咬一下。

当天已经转白,当屋里只剩下她与他时,君亦衍拉起被子盖住上半身已被裹成粽子一般的未夏,擦洗过后换过衣裳,她已放松下来,安静地趴在床上,屋里点了安神香,她闭着眼,快要睡着了。

君亦衍俯□,嘴唇就要落到她额角时,她睫毛颤了颤,嘴角微微抿了抿,睁开一双恍惚的眼,她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微微笑了,缓缓启唇,声音轻轻的,如就要消散的烟、就要飘走的云。

“你知道吗,女人是矫情的动物,只肯在珍爱自己的人面前哭,因为她们想要那个人来哄来疼,我也是,只哭给疼我的人看……女人哭的时候没有人疼是很可怜的,君亦衍,你真可恶,你又不爱我,却要一次次地把我弄哭……”

一句我疼你,我会疼你几乎脱口而出,他把她的手拉起来,紧紧握住,沉沉说出口的却是另一句:“是我不好,是我该死。”

未夏轻轻一笑,微微摇头,眼睛擦过枕边看向虚无:“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我上一世做了错事,这一世合该受这些罪,这惩罚我认了也受了,如今我明白了,人死情灭,强求不来……我跟你也强求不来,可是你一直抓着我不放,总是让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君亦衍知道不该让她再说下去,有些不能去说的话不能去揭破的角落,一旦被揭开说破,也许有些事就再也无法挽回,可是却找不到办法阻止,只能听着她用虚弱地沙哑的嗓音缓缓诉说。

“我以前老说爱你,我一直以为我是真心的,我以为你是我爱的人,方才,我终于想明白了,我爱的人根本不是你。”

时间静静流淌,屋里那么静,静得能听到胸腔里一声声无力的心跳声,君亦衍握了握拳,转过脸沙哑着嗓音缓缓问道:“你说……你不爱我?”

她把脸转向他,一直浑浊迷蒙地眼神里褪去病态,清澈明亮如一弯皎月,她看着男人的脸,看得仔细明白,然后冲着他坚定地缓缓摇头。转过脸,目视前方,眼眸里重又浑浊,神情似憧憬又似怀念,她笑容清浅,语气轻柔道:“我曾经很爱很爱一个人,可是我做错了一件事,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心上生出一个大窟窿,冷风嗖嗖地灌进去,呛地他无法正常呼吸,只觉得冷,从心窝冷到四肢百骸,使他终于感觉到疼了,过了许久,他才能说出那个此生绝不想说出来的名字:“任禹?”

她点点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一个字足以毁掉他仅剩的希望,他不知自己是以何样的心情,何样的表情,何样的声音问出来的:“我很像他?”

她点头,却又摇头:“以前觉得像,现在不觉得了。”

“为什么现在不觉得?”

她笑了笑,看了他一眼,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轻轻说道:“他从不撒谎骗我,答应我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也不会偷偷背着我去见别人,他的衣服上从不会沾上别的女人的味道。”

“他做蛋羹给我吃,他只给我一个人梳头,他也叫我未小夏,他说在他眼里我永远都很小,需要他来保护,其实他不知道,我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软弱,他不在的时候,我连哭都不会哭的。”

“他把我的名字刺在心口上,他说那代表着他把我放在心上,把我装在他的心里……他最大的梦想是娶我,让我做他的妻子,给他生一个孩子。”

她睁着眼,如默念对白一般地说着,表情木然,语气平静,却仿佛不能停下来。

整个人瘫坐在床沿上,握住床柱的手却紧紧握出了骨节,原来如此,原来让他沾沾自喜地眷恋和依赖,全都因为另一个人,原来她真的是透过他在爱别人,她的喜欢,她的心,没有一样是君亦衍的,他转过脸,望着那个早已偷走了他一颗心的女人,连自嘲都变的无力起来:“那你为什么不嫁给他?”

未夏忽然哽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干涸地没有一滴眼泪,许久之后转过脸来,呆呆道:“他死了,我害死了他。”

死了,该高兴还是悲哀,原来他从未争赢过的,是一个死人,难怪她常常会对着他露出那般思念的神情,难怪她总会对他说对不起,就连她说想为他生个孩子,也不是对君亦衍说的。

他愤怒地站起身,走出两步一把将她拉起来,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冷冷地问道:“我问你,那男人是不是跟我一样左脸上有个酒窝?他也喜欢锦鲤?”

她安静地点头,君亦衍仰起头,忽然大笑起来,心里那么悲凉,好像连这笑都显得可怜起来,他忽然俯□一把掐住她的下巴,手指用力地似乎想将她捏碎,终究还是舍不得弄疼她,他就那样盯着她看了许久,松了手,将拳头握了又握,牙咬了又咬,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人死情灭?既然人死情灭,那就忘了他,忘了那一段,好好地看着我!”

未夏闭上眼摇了摇头,体力不支地想要倒下,君亦衍两手抓住她的双臂,支撑住不让她倒下,一双眼幽黑如墨,又如酝酿着黑色风暴般,牢牢地锁在她脸上,一字一字低沉道:“看着我!”

未夏抬起眼眸,没有任何回避地直视着他,平静而坚定地笑:“我不会忘了他,君亦衍,你永远也比不上他。”

身体腾地生起一团怒火,他看着她,握住她手臂的手渐渐收紧,再收紧,半晌,他眼里的怒火却渐渐熄灭,他静静地看着她,忽然问道:“他有多好?”

未夏漠然地与他对视,轻轻说道:“他是对我最好最爱我的人,他死了,我的心也死了。”

“心死?”他冷冷一笑,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挑起嘴角嘲讽道:“那我呢,你当我是什么?”

她闭口不答,垂下眼睫,低声道:“君亦衍,我不想再看见你,杀了我或放了我都好,我不想留在你身边。”

话音落下,他忽然甩开手,站起身,一把撕掉身上的外袍,劈手丢到脚下,指着地上破烂地袍子冲着她吼道:“不喜欢我身上有味道为什么不说,不喜欢我有别人为什么不说?你早就知道阿箩的存在为什么不来问我?不来问问我是怎么一回事?既然不在意我,为何还要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出来让我觉得愧疚?你说我在做戏在骗你在利用你,你又可曾付出过真心?”

她并不否认,慢慢地趴回枕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有些无力地转过头看了看渐渐变白地窗外,又望了望桌上燃了一夜地烛火,那烛台上一块块斑驳不平的烛泪,如他现在的样子一般丑陋不堪,最后他又走回床前,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脸颊,温柔如水,却心如死灰。

“董未夏,你从来就没有在意过我,你也从不肯正视我,你宁肯将我当成一个死人的替身用以怀念你的心上人,也不肯将我当做君亦衍来爱,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你早就知道,枉我,枉我……”他说了几次也没有说出口,总归那是他自己愿意的,是他自己愿意捧出一颗心交到她的手上,怨不得谁,不是也早知她心里有人,不过是心中存有念想,那样圆满的念想。

他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过身来,对着床榻上缓缓说道:“董未夏,你心里当真一点也没有我?”

她知道他正在远离,就要远离,终于要远离了,闭上眼,轻声道:“没有。”

所有的心念支离破碎,所有的坚持荒芜成烟。依稀记起,不久前,也是在这间屋子,她被他捉弄地生了气,最后扑进他怀里哭的伤心欲绝,那是他第一次心动情动,却原来,从那时便错了,她不是为她哭,也不是对着他哭,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是镜花水月大梦一场。

琉璃珠帘被轻轻撩起又落下,发出细细闷闷地声响,他在那门帘外站了一会儿,几乎是有些阴冷地转过身来,笑着:“你想死,我偏要让你活,你想离开,我偏要绑你在身边,你不想看见我,我偏要你日日夜夜面对着我,你不肯在我面前哭,没关系,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筒子们,亲妈表示,似乎好像大概是,虐完了,顶锅盖再加一句,虐完了的意思是,近期不会虐了吧……吧的意思是,大概可能也许,但素,不排除那啥心血来潮临时下黑手神马的……O(∩_∩)O~

☆、104人生

此后几日;君亦衍没有踏进东苑一步。吴祈每天早晚会来看一次,几名女侍也比之前要上心许多;照顾地谨慎周全;那个叫吟姝的甚至还会主动与她说话;提的多是与那人有关,她嗓子还嘶哑着;并不出声理会,吟姝看出她不愿听,也就不再说。

阿免被放了回来;自那日刺伤君亦衍被关押之后;他想过要逃走;最终还是放弃。一来王府守卫众多脱身不易,二来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带走未夏前,他不能再给她惹麻烦。

一走进东苑就察觉出不寻常,守卫人数至少是以往的两倍,连新来的丫鬟也个个武功高强。按规矩他的身份不能进到内室,只能站在外间说话,未夏并没有答应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