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君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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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君地老天荒-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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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她看见过他躲在车里肆意流泪的样子 ,她不知道他一直抱着治好她的病再回去赢得爸妈原谅的幻想。

可现实太过现实,那悲伤比病痛更让她绝望,她终于还是怀疑了,怀疑自己再也不能把幸福还给他。

那些死结最后也没有办法打开,消失在那个世界,再在这里重新开始,他曾因她而失去的,心和生命,爱情和亲情,她统统想要替他找回来,她想珍视他所珍视的。

萍姑姑多虑了,那一世的惨痛,她永不会忘,又怎会这般轻易不信任他。[·]

德光殿里,那一幕幕一句句固然是令人尴尬与羞辱的,那那一刻,她耳中脑中一遍一遍回响着却是夜半时分,他抱她在怀里,十指交叠,在她耳边认真叮嘱的声音。

明日进宫,无论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听着便是,照做便是,不要多想,面对北祁公主,以礼便好……

他如是说,重复多遍。

☆、118沉鱼宫

真正站在沉鱼宫的宫门前时;未夏还是十分诧异的,与她先前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这里非但不显破落;反而异常豪华;丝毫不像一座冷宫。

单是那扇雕了大片牡丹的鎏金大门,便不是一般妃子寝殿的朱漆可比;若不是门上那一摸一样的铜锁与封条,这里俨然是一座富丽堂皇的琉璃宫,华丽程度便是与当今皇后所掌的凤宁宫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忽而想起出嫁前;董逢与她讲过的宫中旧事;想不到当今皇上生性暴躁手段狠绝;年轻时也曾做过这样挥金银筑华宫博美人一笑的风流韵事。

沉鱼宫,有资格住在这样的宫殿中,该是怎样一位貌可沉鱼的美人……可谁会料到,那样一名如神话般崛起独一无二享尽圣眷的宠妃,也只风光了短短三年。

自古帝王皆薄幸……当日董逢曾捻着胡须重重感叹,神情似伤感似怀念,未夏不知他是为那位瑜妃多舛叫人唏嘘的命运感怀,还是想起了香消玉殒的亡妻,不得不承认,其实在这里,董逢也算是个长情的男人,即便他也纳妾,心里唯一爱着的唯有这具身体的生母白氏。

妻妾、君夫……这样想来,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是不是因为不是自己的故事,就容易被人原谅,可一旦把董逢换成君亦衍,自己换成白氏,是不是同样也只要一颗真心就好?她记得任禹说过一颗心只能爱一个人,却忘了问一问,一个人是不是也只能有一个家……

想得头也痛了,仍旧得不出答案,这沉鱼宫三字太过沉重,这景致亦太过妖娆。

“夫人?”见她盯着那匾上沉鱼宫三字犹自出神,呆滞了许久,吟姝有些担心。

连唤了三声,未夏才回过神来,收回视线,回道:“我没事。”

吟姝却神色一凛,戒备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拖了她的手,将她快速带离正门。

不及片刻,正门那里便响起女子略显倨傲和不耐烦的声音:“这便是当年君皇陛下广招天下能人巧士打造出来的琉璃宫么,看来也不过如此……沉鱼宫,名字倒取的有些意思,好了,本公主要进去参观了,豫王殿下送本公主到这里便可!”

未夏愣了愣,这个声音提到豫王……这么说君亦衍也来了?如此这个说话的,便是那位方才在德光殿见过的北祁公主?

吟姝也有些惊讶,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十分戒备地将未夏又往后拉了拉。

此时;高墙那边,有人轻笑了一声,道:“搁下客人置诸不理,我君国可没有这种待客之道,四公主要去哪处参观,亦衍相陪便是。”顿了顿,环顾四周,又道:“只是这沉鱼宫,在外面远远观一观便罢,还是不要进去为好,这琉璃宫虽奢华,到底是一座冷宫,十分不吉利,正因为如此才被圈了起来,公主若想参观,不若让亦衍带你去宫里其他地方转转,摘月楼,妙意阁,飞仙台……亦衍担保哪一处也比这沉鱼宫景致更好。”

那少女听他说完,转过身来,表情变得十分玩味,挑眉看向他的腰间,道:“不吉利?豫王殿下不是贴身带着护身符么,还怕沾了晦气?”

君亦衍一愣,耐心解释道:“亦衍是有,四公主却没有,亦衍自然是在担心四公主。”

那嗓音温润;唇角勾起,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含情脉脉望着红衣少女,眸中尽是专注低柔。

闻言,那少女不予理睬,只淡淡笑了笑,越加傲慢与不屑,转身便要踏上殿阶。

“公主且慢!”男子急喊一声,快速上前展臂阻拦,看着少女左右衡量一番,叹了口气,无奈地软了声音道:“如此,四公主若实在想进去看看,权且先用着这张护身符,稍后我便命人快马到大国寺,为公主再专程请一道。”说完伸手就要去解腰间的荷包。

少女却摆了手道:“不必了!”

男子一征,似有些不解,解荷包的动作却是停了,少女随后又转身,一步一步步下石阶,抬起笑吧,眯眼看着君亦衍道:“本公主不想要护身符,只想豫王殿下回答我几个问题。”

男子当即微笑颔首,捋了捋衣摆,十分礼貌地站正了身子才道:“公主请问,亦衍定然知无不言。”

“那好,”少女点头,直直盯着他的眼睛,道:“你是不是想娶我?”

男子讶然笑道:“北祁的女子都如公主这般直白么?”

少女气怒,不悦地哼了一声,君亦衍忙敛了玩笑的神色,上前一步,柔声道:“亦衍自然真心爱慕四公主,只不知公主……”

问的是娶,得到的却是比娶更加露骨的爱慕,少女惊讶的说不出话,瞪大了眼望着面前表情真挚的清俊公子,半晌,终于羞恼道:“薄情寡义,本公主才不要你娶!”

男子一愣,扑哧一笑,道:“四公主这般莫不是害羞?”说完上前,伸手便要抚上少女的脸颊。

少女却退后两步,避开那只手。

男子触了空,倒也不尴尬,淡淡一笑便收了手。

少女站定后,想了想,道:“我听说,今日殿上那女子是你不久前娶回的王妃?”

男子一愣,面色不变,笑道:“想必四公主也听说过她已不是……也就是说亦衍如今并无妻子,四公主可满意了?”

女子摇了摇头,道:“豫王可知,在我北祁娶妻乃终身之事,除非妻子亡故丈夫方可续弦,否则断无休弃下堂之理。”

君亦衍点头,若有所思道:“婚嫁一目,我朝与贵国的确有些不同。”说着来了兴致,盯着女子额上的佩饰,恍然大悟,笑道:“听闻北祁未婚者皆如公主一般佩戴额饰,订婚男女则会互赠耳,难怪方才太子殿下那般着紧……”顿了顿,继而有些为难道:“这却不好办,我君国儿女素来以发饰定情,亦无男子佩戴耳饰的规矩……但既是四公主家乡的风俗,亦衍理该尊从……”

少女听他自说自话,而后终于恼怒,忍不住打断他道:“本公主不会送你耳扣,豫王多虑了!”

“嗯?”男子一征,当即赞许一笑,点头道:“也好,公主嫁来君国,自当随我君国之俗,只不知公主想要发梳还是珠钗,喜爱何种质地的,亦衍这便着手……”

“够了!”少女一声娇喝,似忍无可忍,面颊涨红,一双明目怒瞪着他,十分不可置信道:“你当真听不懂么,本公主的意思是不愿意嫁你!”

男子眸中飞速闪过一丝异色,嘴角微不可闻轻轻上扬了下,又被快速压下,面色同样不可置信,半晌,才笑了笑道:“公主是在说笑?”

少女答得不假思索:“北祁儿女从不说笑!”

男子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沉默了半晌,抬目看向少女,十分诚恳地道:“是亦衍哪里做得不妥,让公主误会了吗?”

“误会?”少女冷笑,瞥了他一眼,大约是因为兄长不在身边没了顾忌,一张俏脸毫不掩饰厌恶与鄙夷,道:“误不误会都与本公主无关,稍后我便禀明太子哥哥,这婚事我不同意。”

男子默了默,神情变得严肃,一站不眨盯着少女,似乎有些不死心,再问道:“公主果真不愿嫁我?”

少女斩钉截铁:“不愿!”说完即扭过了头,似厌恶得不愿看见他。

高墙后,吟姝既为主上被拒绝汗颜,又担心身边之人,不由十分焦灼,凑到未夏耳旁小声道:“夫人,奴婢先带您离开吧……”

未夏摆了摆手,示意她安静,反向墙外悄悄探出了头。

那厢君亦衍盯着地上的石阶,眸色严肃,似在极力沉思,半晌,眸中笑意渐起,忽而抬起脸看着少女,哈哈大笑出声来,十分愉悦的样子。

那少女原在等他离开,此刻见他突然大笑,眼神立马从厌烦变为看怪物。

君亦衍笑了一阵,复又恢复温柔的模样,朝淳和公主俯身一揖,道:“亦衍向公主赔罪,公主放心,公主计较的那些事,回去之后亦衍定当尽快办妥,决不让公主受一丝委屈!”

少女茫然:“什么意思?你要做什么?”

君亦衍叹了口气,望着少女有些歉意与无奈,温声道:“昨夜她在府中哭闹不止,搅得全府不得安宁,我无法,只得准她今日参加午宴,谁知她竟居心叵测闯入正殿,故意让公主难看,公主心中怪罪亦衍,亦衍亦可以理解,那董氏,本王原是怜她不祥之身已天下皆知,才好意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不想她这般不知好歹对公主耍弄心机,既然公主心中不快,本王也不愿再容她,回去之后便将她驱遣出去,如此,公主心中怒气可消?”

那少女皱眉,似没听明白他的话而竭力思考着,君亦衍上前一步,展臂轻轻揽住少女的肩膀,低低笑道:“那般醋话我自是欢喜听你说,只是莫要给太子与太子妃听到了,万一殿下当了真,亦衍便是有口难辩……”

少女愣愣地抬头,看着这张温柔无比的脸,连躲也忘了躲,呆滞片刻,才听明白他说了什么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扬手便是响亮的一掌,道:“无耻!”

打完少女也呆了,即便再是傲慢无礼不懂事,也明白自己闯出大祸,心中渐渐升起惊恐,虽说自己顶着访和使节的名头,又是身份尊贵的北祁国四公主,可对方也是堂堂君国正得圣宠的亲王,又是君皇陛下报名与她商议联姻的第一人选,这一掌下去,掴得不仅仅是这个男人的脸,亦是掴了君国的颜面

作者有话要说:omg登上来更个文真心的费劲儿啊,另外

咳,虽然只连了两天,也是日更啊哇哈哈哈,是吧是吧,O(∩_∩)O~

☆、119争执

吟姝又惊又急;那一记脆响响起的时候,眼见身边之人身躯重重抖了一下;手指扣紧了墙壁;仿佛那一掌是掴在自己脸上;这混乱的状况是始料未及的,今日实在不该多嘴要夫人来沉鱼宫的;也不知主上知不知夫人就在此处,看见了他对淳和公主……更不知今日事态会发展成到什么地步,想劝夫人离开;未夏却似未听见一般;直直望着前方。

半晌;男子慢慢转过被打偏的左脸,一张俊脸毫无表情,唯双眸中怒气涌动,冷冷道:“你竟敢!”

“我、我……”少女一张脸早已白透,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

君亦衍却忽地住了口,盯着面前焦急局促的少女,眸中怒气一点一点地消散开,唇角笑意渐起,半晌,抬起手背抚了抚已显出清晰指印的半边脸颊,忽的凑近少女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北祁的女子都如你这般泼辣么?”

那声音暧昧不已,一点生气的意思也没有,更无怒意……

也不知是惊是怕,少女彻底呆住,男子一笑,执起她还高举着的右手,指尖碰了碰自己的脸,嘶了一声疼得皱起眉来,颇有些无奈地委屈道:“也打过了,气也撒过了,公主的怒可是消了,该情愿嫁我了吧?”

意识到他是在调笑,少女极为惊讶,这个男人,全然不是初见时人前那个谈吐不凡贵气高雅的芝兰公子,竟是这般的皮赖难缠,心中有失望,更多的是为他没有计较那一巴掌而悄然松了口气。

只是看清了他的为人,要她嫁他,更无可能,少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恢复镇定神色,再开口却已无方才的傲气蛮横,道:“失手误伤豫王殿下,是淳和的不是,淳和这便向豫王殿下赔礼,还望殿下海涵,不与淳和计较,只是方才豫王确实误会了……”少女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唇,道:“那番话,确然不是吃味儿。”

揉抚面颊的手停了下来,君亦衍皱眉想了想,又想了想,方道:“公主是说……对亦衍无意?”尾音微微上挑,与那唇瓣的笑意一般,看不出深浅。

少女辨不清他的情绪,却莫名有些不安,偏过脸,道:“淳和性子蛮烈,配不上豫王殿下。”

君亦衍嗤笑一声,道:“公主身份尊贵,如何会配不起区区在下,此番不过是敷衍在下的借口罢了!”

“亦衍不知为何公主对我态度突冷,亦不管为何,绝不会轻易放弃!”

见他面色认真,十分坚定的样子,少女竟有几分迷惑与动摇,不由问道:“豫王殿下果真对淳和有诚意?”

“公主以为何为有诚意?”君亦衍反问,若有似无地侧过脸。

那白皙的俊脸上巴掌印分明,淳和公主顿时一僵,这个人,她忽然有些看不清了,他若对她无意,怎能忍得下这般,人前人后她几番傲慢无礼冷嘲热讽,他也不曾有丝毫计较,甚至比兄长更为宠溺她,这般纵容,若全是爱慕,亦绝不可能,今晨不过初见而已,一点点好感或可让人信……虽然她还未爱过一个男人,却也不是没有见过的,真正的真爱,应是太子哥哥和阿兰那样的,可就连太子哥哥与阿兰也是先有十九年竹马青梅之谊,才有今日心心相许之情。

他却对她频频示好,其目的倒也不是那么难猜,要么是君皇的意思,要么,便是他图她的身份所能带来的利益。

无论前者后者,都在意料之中,或者两者皆有。

君国虽大,情势却乱,常年征战与频灾,国虽不至民不聊生却也不算富庶。而北祁自百年前与南祈分裂,经过头几十年休养生息,这些年好不容易日子安稳了下来,却传来南祈已被犬戎人吞灭的消息,祁国儿女自幼习武,体魄强健,十分善战,却由于分裂,为版图变小物资贫乏之难所困,小仗尚可,大战亦是不愿也不能再经历的,偏生犬戎人吞了南祈后野心渐大,近年来欲将爪子伸向北祁,频繁在边境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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