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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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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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焕也蹙着眉思索,舒展眉头后,低咳了几声,向我笑了笑:“已经有人找到这里,我们不宜再留了。”

我看一眼被烧成一团残骸的马车,苦笑一声,食物和住处都没有了,就算我想留,也留不下来了。

马车中的东西全被炸了个一干二净,别的就还罢了,就连郦先生留下给萧焕的那些药也被炸了个粉碎,连一粒渣都没有留下,幸亏火枪一直被我塞在靴筒里随身带着,不然我连个武器都没有了。

火炉在沙岩后,居然没怎么受爆炸的影响,一壶热水还烧得好好的,我从地上的死尸身上搜到一个水袋,装满一水袋热水,然后从尸体上扒下一件外氅,披好后就算整装完毕了。

我做这些时,萧焕站一边等着,大约是被火药气流震动的内息还没有平复,还不时的低咳。

我翻身上马,把另一匹马的缰绳也牵在手里,却并不把那匹马的缰绳递给萧焕,而是向他伸出了手:“上马吧。”

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我拍拍身前马鞍上的空位:“坐这里来。”

他看看那个位置,犹豫了一下,我俯身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拽上来:“你那身子,自己骑到一半儿肯定就要摔下来,我们骑一匹,这匹累了再换另外一匹。”

他被我拽到马上来按在身前,就笑了笑没动。

我交待:“马颠的不舒服了就说一声,我们停下来歇会儿,累了就靠在我肩膀上睡,别硬撑着知道吗?”

他“嗯”了一声:“你肩膀太矮,靠不到。”

我一下给憋到了,我是比他矮不少,现在他坐在我前面,我还要把头从他肩膀上伸出来看着前面的路,我们这么个姿势,根本不像我骑马带着他,而像是他骑马从后面带着我。

我清咳一声,肃了肃声音想壮出点声势来:“那我们就开始往……”

他淡淡的接上:“西南,我们要向西南方向走。”随手握住缰绳拨了拨马头,“这边。”

我更没面子,忍不住反问:“你怎么就知道这个方向是西南?怎么知道要往西南走?”

“旷野中的风是有规律的,连着看上几天,自然就能知道方向了。”他笑着回答,“至于为什么要往西南走,我们走的那条路南面是吐鲁番盆地,只有北面才有沙漠,而半个晚上就能抵达的沙漠,大概也就只有一片,我们现在大约是在博格达峰东北的那片戈壁滩里,这片戈壁其实不大,那些人三天才找到这里来,只是拜大雪所赐。”

我完全无话可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男宠没必要这么厉害……”

他笑出声来:“是吗?”接着笑,“时间紧,快走吧。”

我点头,赶快催马前进,边走,还是有些疑问:“是不是有很多人都在这片戈壁滩里找我们的下落?刚才那声爆炸,一定能把附近的人都吸引过来。”我又想了想,问:“你说三天,是什么意思?”

他的回答从前面飘过来:“从我们那晚借宿的小镇到博格达峰下中原武林几派聚集的营地,最多只有两天路程,苏倩也只能瞒上这两天。他们到达营地之后,我已经不在的消息一定瞒不住,对方会很快动用力量沿着来路搜索。我们在戈壁中了五天,除去这两天,就是三天。”

怪不得他只有前两天着急,后来就完全不急了。我这么想着,幸亏这两天他没了要走的意思,我才不再封着他的穴道,否则像刚刚的情况发生,萧焕又被疯了内力……

一想就是一头冷汗,我甩甩头,耳中听到前面萧焕的声音有些缥缈的传来:“会来多少人?我们沿途留下的马蹄不会被雪盖住,沿着蹄印追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没有时间和他们耗了……但愿不用大开杀戒……”因为迎着风,说到后来,他的声音里加入了些咳声,身子也跟着微微颤抖。

我收了收手臂,把他的腰搂得更紧:“男宠也不必考虑这么多,乖乖闭嘴先休息着,暂时由我来应付。”

他似乎是笑了,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身体的重量稍稍移到了我手臂上一些。

我夹紧马肚,骏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奔驰,阴沉天空下的雪花迎面而来,纷扬的翻飞,戈壁覆盖在厚厚的积雪下,纯净而美丽,但是我却知道,不管是身后的雪原,还是前方的博格达峰下,都绝不平静。

我一路驱马狂奔,就算坐下这匹马是百里挑一的神驹,驮了两个人在雪地中奔驰,这时候也渐渐慢了下来。

我准备换马,就对一直轻倚在我肩膀上闭目养神的萧焕说:“换马吧?”

没有回答。难道真睡着了?我转头看他。

他闭着眼睛,头微微下低,宽大的风帽遮着额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眶下投出一点阴影,再往下的肌肤白得几乎和狐裘同色,薄薄的嘴唇紧抿,镀着一层淡漠到几乎看不出的粉红,一片六棱形的雪花从狐裘绒毛的缝隙里穿进来,挂在他的睫毛尖上,并没有融化。

我不由自主的摒住呼吸,仿佛眼前是一座冰雪做成的雕像,只要一不小心,他就会化为飞雪飘走了。

时间仿佛已经过去很久,我终于忍不住呼出一口浊气,他还是没有动,又有一片雪花飞了进来,和第一朵雪花一起,停在他浓密修长的睫毛上。

我松开一只握缰的手,探到狐裘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微蜷着,冷的就像寒玉。

我握紧他的手,凑到他脸颊边:“萧大哥……”

一点征兆都没有,他的眼睛突然睁开,蒙着雾气的深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好,换吧。”

我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热了起来,靠得太近了,我的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脸颊。

反正也是尴尬,我再深吸口气,索性闭上眼睛在他的薄唇上吻一下,这才把头移开,勒紧缰绳停住马。

我先翻身下马,然后把手臂伸给萧焕,他扶着我的手下马,站在雪地里就咳嗽了几声,这一咳,居然就停不住,他一直咳的弯下了腰,把一口血吐在了雪地中。

我扶着他,边掏出手帕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边跺脚:“这么样不是办法,郦先生开的那药的药方你知道吧,等出了戈壁见到苏倩他们,一定得再配些。”

他轻“嗯”了一声,扶住马鞍合着眼低咳。

我从他的衣襟里把手伸到狐裘里面,半抱住他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隔着薄薄的布衫,他的肩胛骨有些硌手心,现在他真是清瘦得厉害,我把另一手也腾出来,轻抚他的胸口,让他把身子靠在我肩膀上休息。

原来听郦铭觞说过,因为长久以来的损耗,萧焕的心肺要比常人衰弱的多,只要稍有困顿或者真气震荡,就会咯血,偏偏这时候如果渡真气过去,反倒会再添损伤,所以只能依靠温和的药石之力。

现在手边没药,我唯有抚着他的背和胸口,让他略微舒服一点。

隔了一会儿,他咳嗽稍止,张开眼睛向我笑了笑:“不碍事了,苍苍,你把雪扒开,看地面上有没有植物。”

我点头答应,扶他靠在马身上,这才蹲下来,把厚厚的雪层刨开,积雪下是灰色的戈壁,除了根根叶片犹如针棘般挺立的骆驼刺,还零星的有些枯黄的牧草从沙砾的缝隙里伸出来。因为雪水的灌溉,天山下百里之内都是水草丰美的牧场,这地方离戈壁滩外的草场已经不远了。

我点头:“有的,除了骆驼刺,还有些草。”

他点点头:“我们上马,还是向西南方走。”

我点头答应,知道虽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遇到敌人,但是后面的追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赶上来了,看萧焕没什么别的要说,就翻身上马。

上马之后,低头想了想,让萧焕坐在后面是能避些风雪,但是一来我怕他抓不稳我,在疾驰中不小心跌到马下去,二来迎面过来的敌人好防备,但是如果有人从背后放暗器羽箭,他坐在后面就太危险了,思来想去,我低头一把揽住他的腰:“你侧着坐。”

萧焕被我半拽着抱到马上,看了看自己侧身坐在我臂弯里的姿势,忍不住笑了起来:“库莫尔带我策马时,也是这么让我坐在他身前的。”

我板着脸:“男宠就该有男宠的样子。”

边说边再不耽误,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驾着骏马飞快的滑入大雪之中。

迎面而来的雪片虽然还会钻进狐裘的缝隙里,不过寒风就不会直接吹到他胸前了。

这次萧焕还是上了马就倚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休息,我一直惶惶不安地害怕雪地中突然冒出什么人来突然袭击我们,他倒悠闲了。

这么想着,我还是伸手替他把狐裘扯得更严,把他的头揽到我肩膀上靠着,姿势是别扭了点,不过有点东西靠,应该能睡得更好点吧。

边做,边瞥到萧焕的嘴角似乎挑了挑,喷在我脖子上的呼吸也粗重了些。

我连忙搂住他的腰,刚想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的声音就在耳朵边响起:“我怎么突然就从师父沦落为男宠了……”

他声音带着些不曾有过的慵懒,气息温暖的喷在我的耳垂上,痒痒酥酥的。

我把手从他的腰上放开,抬起来,托住他的下巴:“怎么,我欺师灭祖不可以啊?”

他低低笑了起来,伴着轻咳:“收了这样一个弟子,看来我真的是运气不好。”

我轻哼了声:“现在才后悔也晚了!”

他轻“嗯”了一声,咳声渐渐稀疏下来,声音也更低:“是啊,晚了。”

没有再说话,他依在我的肩膀上,鼻息慢慢平和,仿佛是睡着了。

又走了大半个时辰,还是没遇到追兵,但是大雪蔽目,雪片犹如鹅毛,一团团的落下来,连眼前的路都开始模糊。

这么跑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我看到前方的雪地中有个白点晃了晃,然而定睛去看,只有凌乱的雪花在视野里乱飞,那白点仿佛又没有了。

是不是有人在前面围截?要不要叫醒萧焕?

我还在犹豫,前方的白点突然又动了起来,不是一个,是一片,两个,三个,超过五个以上的白点急速地横着移动。

有个极细极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数的白点从雪层下涌出,如同潮水翻卷起的无数浪花,雪色的浪花下,急速涌出马匹的棕褐,仿佛一群幽灵一样,迅速而悄无声息,这群从雪层下突然冒出的雪衣人已经逼近过来。

我猛地松开缰绳,把手臂收回来抱紧萧焕,飞快地拔出火枪,单手上膛,第一颗子弹就要向冲在最前,近的已经看得清五官的那人射去。

手忽然被一双冷如寒玉的手盖住,萧焕按着我的手,持起缰绳拉紧,我们的马打了个横,马蹄深深陷入雪中,停下来。

像是为了呼应我们一样,迎面冲来的人纷纷在半丈外勒马停下,冲在最前的那个雪衣人翻身下马,跟在他身后的众人也都翻身下马,和那个雪衣人一同,踏上前几步低头抱拳。

行完礼,那个雪衣人抬头微笑:“属下们在此恭迎阁主,已经多时了。”

我这时才看清风帽下那张脸,泛着浅浅冰蓝的双眼清冷,俊秀的容颜清冷,连挂在嘴角的那丝微笑,是聂寒容。

聂寒容妖媚程度直追萧千清的冰蓝眼眸在我身上转了转,挑起嘴角轻笑:“这不是阁主身前的大红人凌姑娘?”

他这个“大红人”怎么听怎么刺耳,我干咳一声,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萧焕已经轻轻拉开我揽在他腰上的那只胳膊,翻身下马:“在这里冒雪守候,辛苦你们了。”

“多谢阁主体恤。”聂寒容一和萧焕说话,就收起浅笑,清丽如女子的容颜上再也不见一丝轻佻。

萧焕淡淡的点头:“在这里等我,大漠中的风雪最蚀人,弟子们有很多都冻伤了手脚吧,回营地后记得及时医治。”

聂寒容抱拳答应,他脸上倒还一直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什么来,他身后那些凤来阁的弟子,却因为这一句淡淡的关心,一张张冻得发红的脸颊都浮上了振奋和感激的神情。

萧焕低下头掩着嘴咳了几声,就在此时,有个站在外围的弟子刷地拔出剑来:“谁在那里?”

不远处的一个雪包后突地窜出一道土黄色的身影,向雪原中疾奔。

聂寒容冷笑了一声,左手丝线弹出,那道黄影腿上迸出一道血线,人已经倒在了雪地中。

聂寒容闪到他身前,手指轻挥,轻细如风霰的丝线已经卷住了那人的双臂,双手微一用力,就把他提了起来,利如刀刃的丝线割破皮袍,绞入血肉,那人的黄色皮袍上很快渗出道道血印。

聂寒容把那人的头提到胸前,微微弯腰,声音清冷:“说,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早疼得不住嚎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这时忙不迭地回答:“我不是来杀白迟帆赚那一万两白银的,我只是来探路的……要杀他的人在后面呢……”又嚎叫起来。

聂寒容微微一笑,把他提的更高:“要杀阁主赚赏金的人,都有谁呢?”

那人此时正对着聂寒容的眼睛,见他这么笑着,竟像是见了鬼怪一般,也不知道是疼还是别的,全身猛地颤了一下,嚎叫声也小了下来:“昆仑派何如舆、武当派神纬、关西岐天寨三个寨主、苗疆蓝衣教……我就见了这么多了……别的我也也不知道……”

“人不少嘛,”聂寒容冷笑:“一群乌合之众。”

那人连忙点头:“是,是……”他边说,满口黄牙的嘴中呼出的白气就喷在聂寒容脸前。

聂寒容皱了皱眉,丝线收回,随手把他丢在地上。

那人大喜过望地连连叩头:“谢聂堂主不杀之恩。”

聂寒容甩甩袖子淡看他了一眼:“你不会当我傻了吧,‘顺风和佬’师曾?依你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作风,会甘心为别人探路?你那包打听的顺风耳难道没听说过?我手下什么时候留过活口?”

俯在地上的师曾身子一僵,翻身拔腿想跑,鲜血却突然从他颈中喷射而出,那颗半边挂在脖子上的头颅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垂到他的后背上,他身体像一具被抽去力量的布偶,软瘫地倒在雪地中。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有人出一万两白银买阁主的人头?”

聂寒容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这一路的追兵都是从哪里来的?各路人马都出动了,麻烦真是不小。”

萧焕还是掩着唇咳嗽,转身说:“先回营地。”

我点头去扶他,他的身子却突然晃了晃,捂住嘴,暗红的血顺着指缝渗出来,一滴滴落在白色的狐裘上。

我连忙抱住他,慌着问:“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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