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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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皇后-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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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五,苏州虎丘下。

如今只是十一月初,距离灵碧教和四大山庄的约战还有十几天的时间,苏州城内,却已经聚集了不少前来参会的武林中人。

客栈中,随时都能听到大嗓门的问候:“王门主!幸会,幸会!”

“沈副镖头!王某正要去贵镖局拜访,幸会,幸会!”

“风大侠!成某久仰大名!”

“万万不敢当!风某人才是仰慕已久,恨不能早日结交!”

“高老先生!”

“非湘道长!”

一声声传来,连淋漓的秋雨,都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喧闹。

乌篷的一辆马车,悠悠的穿过青砖青瓦的街巷,在客栈的门口停住。

赶车的车夫披着蓑衣,头顶的斗笠遮住了大半边的脸。把车停好之后,他解下身上的蓑衣,露出身上穿着的白色单衣,接着拿起身边的油纸伞,撑在马车门口。

马车的门帘这时才掀开,走出了一位披着玄色大氅的人,年轻的脸,神色淡漠,径直走到客栈的柜台前,连声音也带着倦意:“一间上房。”

掌柜看不出来历,连忙应了,快速开好楼上的上等房间。

玄氅的年轻人却像已经有些等不及了,一句话也不再多说,抬步就向楼上走去。

跟在他身旁的白衣人低声向小二交待了怎么照顾马车,然后匆忙跟着玄氅的年轻人上楼,连头顶的斗笠都没来得及摘。

直到他们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有些发愣的武林豪杰才缓过神来,其中一个脾气耿直的当场就“哼”了出来:“好大的架子!”

合上房门,把楼下些微的骚动也关在门外。

身披玄氅的年轻人不客气地坐到大床上,一条腿跷上床前的脚凳:“来,给爷捏捏脚。”

和他一起进门的白衣人这才摘下头上的斗笠,把斗笠放在窗台晾水,低着头应了一声,走过来要弯腰。

玄氅的年轻人连忙把脚缩回来,笑:“不敢,不敢,我可不敢让大武皇帝给我捏脚。”

白衣人慢慢的继续弯腰,解开自己腿上已经浸透雨水的草鞋,声音里带笑:“谁说我要给你捏脚……”

微愣一下,“哧”得笑起来,徐来解下自己身上的狐氅扔到床上,忍不住微叹了口气:“谁知道那些杀手居然能想到把你的画像贴在苏州城墙上……真是麻烦!”他马上紧接着就想到昨天在苏州城外撞到的那个间柳分堂弟子的情形。

那个年轻的女弟子就等在他们必经的官道上,远远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迎面截上来,语调居然还很轻松,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堂主被教主罚到总堂面壁思过去了。”

接着第二句话:“教主说徐堂主也要和我们堂主一起去面壁。”

最后第三句话:“教主已经带着总堂的四位护法和光明圣堂的刘堂主赶往虎丘了,这几天就要到。”

三句话说完,回头十分潇洒的走了,留下徐来和萧焕在原地面面相觑。

又重重叹了口气,徐来隐隐觉得头疼,面壁什么的他倒还不怕,当时不顾教主禁令相助萧焕的时候,早就已经想到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教主真的亲自来到苏州了

那边萧焕已经笑着开口:“只开了一间房,是不是说今晚要有一个人睡地上?”

点点了头,徐来还锁着眉:“怎么了?”

萧焕笑得挺愉快:“我们来下局棋决定谁睡床如何?”

愣了一下,徐来眉头放开,嘴角倒挂上一个略显夸张的苦笑:“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睡地板好了……”

萧焕看着他的苦脸笑起来。隔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徐兄,你带我去见你们教主怎么样?”

身子震了一下,徐来没出声,过了很久,才淡然开口:“你想做什么?”

“我又不是去寻死……”笑了出来,萧焕接着说:“没关系的,只是许久都没有见过她老人家,想见一次罢了。”

“许久,”喃喃的念着这个两个字,徐来问,“是多久?”

仔细想了一下,萧焕才答:“大约是六年前,还见过一次罢。”

“六年前,德佑二年。”笑了一下,徐来说,“我就是那年,被教主带回总坛收为弟子的。说起来……日子过得真快。”

他接着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下棋就下棋,左右是输,我还怕了你不成?”摸着下巴,他像是想起来什么的补充,“见了教主,一定要夸她年轻,千万别叫‘老人家’这三个字……教主听了,会气疯。”

愣了一下之后,萧焕才笑着连连点头:“我一定记得……”

天空中的小雨依然淅淅沥沥的落下。

苏州城墙内的某块地方,却挤着团团的人群。

和摩肩接踵的众人一起,抬头看向墙上那张已经溅上了几滴雨水的画像,描了红梅的油纸伞下,梳了双髻的紫衣少女忍不住感叹:“这个就是……萧云从?”

“是啊,”和她紧挨的另一张伞下,背负长剑的白衣少女不知道到底和紫衣少女是不是相识,却也应和,“悬赏一千两白银取他的人头……没想到长得还挺好看。”

“是吧,你也这么认为?”找到知音,紫衣少女立刻高兴起来。

“嗯,如果鼻子能再挺一点,眼睛能再大一点,”还在深沉的挑挑拣拣,白衣少女边摇头边说,“不过这样也挺好……很不错……”

“真人要比画像好看多了,”十分突然的,加入了第三个声音,紫衣和白衣的少女身后,出现了一个压得有些低的声音,却还是脆脆亮亮,有属于少女的特有娇憨,“真人要比这个画像好看很多。”

紫衣少女的眼睛立刻亮起来,连忙回头:“你见过他?在哪里见的?”

说话的是一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红衣少女,见到紫衣少女对她说话,她只是咬住嘴唇,冷不防的跺脚跳了起来,居然抓住贴在墙头的画像,一把扯下来。

把早已经扯烂了的白纸团一团扔到泥浆中,狠命用脚跺下去,红衣少女还像不解恨一样,又用脚碾了碾。

做完了这些,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周围惊呆的众人,狠狠“哼”了一声:“看什么?没见过别人踩纸么?”

分开身边的人,拽起站在身旁笑而不语的那个黑衣年轻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因为她走得很急,所以并没有看到身后不远处,画了一枝墨竹的白色纸伞下,那道一直追随着她身影的目光。

把秀气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伞下的人悠悠的笑,低低的声音传出,居然有着只有少年才会有的柔丽:“凌家的小姐啊……果然有趣。”

轻轻转身,伞下的人走起来,于是画了墨竹的伞也就跟着走起来。

一步一步走在满是泥泞的街道里,那双白缎的鞋上,点泥不沾。

洁白的鞋子之上,是盛雪的白衣,袍袖翻卷,繁复清雅的花纹自右袖中盘叠而上,围住衣襟上金丝绣出的半轮明日。

雨中有透着余韵的清丽声音传出:“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

就这么低低得吟着,灵碧教光明圣堂的右堂主刘怀雪慢慢的走,一阵风过,卷出他的衣袖,带着秋雨的寒凉:“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十一月初四,苏州城西。

绵延的秋雨还在下,撑着伞走在雨里,能听到雨滴敲在伞上的一片淅沥。

苍苍很少有这样一个人在街道中漫步的时候。

她并不是时刻都在闹闹腾腾,她只不过是喜欢热闹一点。

喜欢有声音可以在耳边倾听,喜欢有人可供在身旁倾诉,想笑的时候,有谁能看到自己的笑脸,要哭的时候,有谁能关注到自己的悲伤,仅此而已。

她也并不是像看上去那么倔强,她只不过是不喜欢被安排的命运。

就像是她不喜欢稀里糊涂的嫁给一个连脸都没有好好看清的人做皇后,所以她就从家里跑了出来,接着她又突然发现以前那个连脸都没有好好看清的人实在不错,所以她就开始黏着他,跟在他身边,简单直接。

时刻明白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时刻能够对着想要的东西坚定的伸出手去,她只是不违背着自己的意愿活下去而已。

喜欢了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为了一些在别人眼中重要,其实却无关紧要的东西举步不前,是最傻的事情。

踩着地面的浅浅积水,慢慢走在空荡荡的街巷中,苍苍觉得自己想到了很多东西,但随即又忘记了,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雨声,落在她的伞上,就像落在了很远的地方。

可能是接近黄昏了,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偶尔有几个披着蓑衣的货郎,挑着担子,也不上来招揽生意,从她身边匆匆经过,很快在雨雾中走远。

自从下午趁那个总也不肯告诉她姓名的黑衣年轻人出门,偷偷遛出来闲逛开始,已经过了很久了吧。

反正也不担心他找不到自己,手有些酸了,换了个手臂撑伞,苍苍晃晃悠悠的,不打算停下来。

有一阵很淡的药香从街角传了过来,夹在雨水的气息中,有些飘忽。

苍苍转头,看到街边的一家药店,黑底红字的招牌,木质的店门半掩,门口挂着一面蓝布的门帘,是走到帝国的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易找到的那种普通的药店。

在杭州城的时候,他们两个一起落水,他给自己抓治感冒的药,去的是不是就是这种药店?

恍惚了一下,她转身,随意的走进那家药店。

琳琅排列的药柜前,抄手坐着一个披着棉袄的小厮,见她进来,礼貌的笑了笑。

苍苍也笑了笑,听到药店深处的一侧,有一个掌柜一样的人在说,有些哭笑不得:“再加五两?客人您不要开玩笑好不好,我也只是个开药店的,您叫我怎么跟您称药?”

接着有另一个人轻咳了两声,不愠不火的语调:“我不是在跟掌柜开玩笑……那山楂就只五两好了……”

有第三个人“哧”得笑起来,夹进话来:“陈皮五两山楂五两冰糖五两,你怎么不就直接把这些东西煮煮吞下去得了,也不用再加别的药了……”

第二个人又很低的咳嗽了一声,居然真的像是要考虑这个建议:“如果单是这些就能管用的话就好了……”

他们的谈话声中,苍苍转身,把目光投向那个方向。

逆着光的柜台旁边,站着两个年轻人,白衫的那个,边笑边随手拨弄着柜台上碾药的铜杵,青衫的那个,曲起手指压着柜台上的纸张,另一只手握笔,看样子像是在边写药方边叫掌柜称药。

柜台后的掌柜,提着的一柄黄铜小秤里,小山一样的堆着干山楂片。

听到门口的响头,他们一起转头看过来。

被风雨卷起一角的蓝布门帷旁,苍苍站着,手中的油纸伞上,有雨滴慢慢的滑下来。

拨着铜杵的手停住了,白衣的青年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最终他笑了笑,合上嘴。

都静了那么一刻,那个一身青衫的年轻人手中的笔动了一下,然后他把笔放下,抬步向那边走过去。

“苍苍。”笑了一笑,萧焕却没再说别的话,在她面前站住脚步。

离得近了,他的侧脸在逆着的光里看起来有些苍白,苍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尖,然后抬头:“你生病了?”

笑了笑,萧焕也看着她:“有一些,没什么。”

“是没什么,只不过前一阵子吐了两次血,还有今天早上起床后就一直咳嗽出冷汗连站都不太站得起来而已。”没眼色的□话来,徐来笑着走过来摊手,“先说明啊,昨天晚上不是我要让他睡地板的,是他自己费尽心思,硬是输了两局棋给名声昭著的臭棋篓子我,十分辛苦的把床输给我睡的。”

圆圆的眼睛蓦然睁得更大,苍苍把目光移到徐来那里停了停,又移回到萧焕脸上,她很轻的吸了口气,说:“我被人抓走了,你一直都没找我……”

她侧了侧头,很快又说:“不过那个人其实是我爹派来带我回家的,所以我也没什么危险。”

“还有,”她有些得意的笑了,“我这些天已经骂过你很多次了,昨天还把苏州城墙上贴得你的画像扯下来,放在泥里狠狠踩了!”

她的笑容很快隐去,露出一些生气的表情:“不管你是不是被别的事缠住了身,是不是知道我没有危险,但是你这么多天不来找我,我很不高兴!我想过很多次了,如果哪天再见到你,一定狠狠骂你一顿,然后转身就走!”

她扬了扬下巴,做出些施恩的样子:“不过呢,看在你正生病,可能跑不多快去追我的份儿上,这些过场就省了算了。”

一口气把这些话都说完,她放下手里的伞,跨出一步,抱住眼前这个人的身子。

带着草木清华的熟悉味道扑上鼻尖,苍苍觉得自己的嘴角弯了起来:“萧大哥,”她说的清晰轻快,“我很想你。”

有一双手臂也慢慢的环住了她的身体,并不很温暖,却分外得让人心安。头顶传来他很轻的咳嗽,接着他说:“嗯。”

抱着他的手再也没有动,嘴角不自觉地扯开再扯开,直到耳边传来一个戏谑的声音:“小姑娘,掌柜和伙计眼睛都要看直了……”

苍苍这才惊觉,立刻从萧焕怀里抬头,却看也不看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的徐来,拉住萧焕的手:“萧大哥,你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萧焕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的神情就严肃起来:“你怕我为你担心吗?没关系的,就算你身体再也好不了,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药店里很静,所有人都看着她掂起脚尖,抱着萧焕的肩膀,很轻的吻了吻他有些淡白的薄唇。

接着下一刻,苍苍一双手开始上下的在萧焕身上摸:“你怎么会吐血的?是不是胸口很疼?肚子疼不疼?哎呀,我虽然觉得你很容易坏,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娇贵……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又是“哧”的一声,徐来拍着萧焕的肩膀,低头清咳了一声:“萧兄,小姑娘很爱惜你啊,要好好珍惜……”

掌柜的一下子懒散下去的声音:“客人……您的山楂片,每付药加五两,不会错吧……”

某位小姑娘这才想起什么了一样,睁圆了一双亮亮的眼睛:“对啊,萧大哥,你干嘛在药里都加这么多山楂冰糖,你怕苦啊……”

“咳咳咳……”有个人的咳嗽突然厉害起来。

“嗯,小姑娘你真该看看他每天吞药丸时的表情,”另一个人毫不同情的继续揭短,“不过我觉得如果是汤药的话,那个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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