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般的神色。
凌云恰巧于此时抬头，刚好捕捉到秋白书那稍纵即逝的诡异眼神，心中再次腾起寒意，裹在披风内的手臂上已经不自觉地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前世今生，经历生死的次数可以说是数都数不清，可她从来不曾怕过什么，但不知怎的，面对银袍少年的眼神，她竟然直觉地需要躲闪。还说不上怕，但是已经接近了怕的边缘，这对凌云来说绝对是相当反常的。
她状似坦然地一笑后低头避开他的眼神，心中却是暗自打了个突，脑海中不断搜索着一切可能相关的线索。这秋白书绝对是熟人，但是这张脸太陌生了，光是脸或许是易容，可是那身形都不曾见过啊！第一次，凌云有了一种有事情已经脱出掌控的感觉，一种无力的被动感。
一直仿佛与世隔绝般自顾饮酒的酒鬼此时突然斜瞄一眼凌云，唇角勾起一抹富含深意的笑，只一眼又继续灌起酒来。
凌云抛开脑中凌乱的思绪，眼神不自觉地往慕孜染身上溜去，凝目注视了许久，却见他没有半点反应，随即再次垂下头，心中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涌了上来。她说不出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反正两世为人这样的感觉是从来不曾感受过的，就是莫名地感觉好像心上被人拿勺子刮了一下。
或许是她的情绪感染到了凌风，当即侧目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一种暖意从手上传递出去。
凌云抬眼看看他，收拾好心情，勾起唇角灿烂地一笑。
就在此时，一直低头沉思的慕孜染却无意识地回头，入眼便是凌云那粉嫩唇边挂着的一抹笑意，惹得他心中突然一动，眼神闪了闪。
可惜的是，此时凌云已经低下头暗自打量台上其余八大氏族，心中暗想，不知道这里边哪一家是墨九九的族人？当然，她这一低头，自是没有看见慕孜染的眼神。
这时，台下坐于四排长凳第一排上的一名身着棕色劲装的男子站起，大声一喝：“耀武门耿靖中请各位武林同道赐教！”说话间，脚下猛地一跺身子拔地而起，空中一个翻身稳稳落于高台中心，亮出一双古铜色布满老茧的大手准备赤手空拳应战。
他身形刚停稳，台下第三排长凳上一名青衣男子抱着一把大刀腾身跃上高台，对他抱拳道：“玄宗黎皓，请指教！”此话一出，已经摆出一个请的起手式。
耿靖中后退半步，挺腰一抱拳回了礼，侧步一跨错身而上。
黎皓跃身上前平推一掌，侧身闪过迎面而来的掌风，挥刀与之战了起来。
刀光掌影来去间，二人站位已换。但闻耿靖中一声大喝：“耀武十三式，耀武扬威！”双掌交错间两股掌风分别罩着黎皓上盘、下盘攻去。
“玄武七诀，玄影斩！”黎皓厉喝着一个纵身，大刀对准迎面而来的掌风就劈了下去。
耿靖中急忙将掌风一收，猛退一大步，但为时已晚，一溜红色细痕自双腕上闪现。他沮丧地低下头，垂手道：“我……败了！”≮我们备用网址：≯
“这倒是个硬气汉子，认输干脆！”高台上右侧第四座的敖牧汉子拍掌赞了一声。
台上，黎皓抱拳对耿靖中说了句：“耿兄承让了！”
耿靖中忍着手上痛楚，微一抱拳低头纵下高台。
随后，又有几人上台挑战黎皓，均败下阵来。
高台上，酒鬼一双狭长的眸子似乎在酒意地浸染下显得有些迷离。
而凌云此时却是一个劲地犯困，这不怪她，只能说目前台上上演的戏码太过无趣。招式老套不说，还要速度没速度，要劲道没劲道，实在是看得她一个劲暗自摇头。这一犯困嘛，她那身子就站不直了，斜斜地往凌风所坐的大椅上靠了靠，那两瓣翘臀似乎是坐到了椅子扶手上。
忽然，她感觉到一股视线投来，凭直觉地抬眼看去，只见坐在台下的凌墨寒面色平静，眼中却有一抹寒光冲她射来，似乎夹着极力隐忍的怒气。凌云见此，不闪不避地对上，还挑衅般地冲他勾唇一笑。见凌墨寒的唇角抽了抽，她这才再次低下头，唇边却挂着一抹极淡的笑意。
突然，台上战况生变。
黎皓被北海门一弟子一个大剪刀逼下高台。
“黎兄，承让承让！”北海门弟子抱拳说着客气的话，语气很是谦逊，脸上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之后，玄宗又派出两人，均落败。
那北海门弟子稳稳当当抢下擂主，冲台下一抱拳，斜睨的眼神里一股倨傲之色。
这时，左侧第三座的忽烈赞突然扭头冲身侧的灰袍老者低声嘟哝一句什么。
灰袍老者跨前一步冲台下某个地方丢了个眼色。
台下立马一魁梧汉子站起大喝一声：“忽烈氏族忽烈尔蒙向北海英雄讨教一二！”话音刚落，已经翻身跃上高台，也不客套，直接罩着北海门弟子头顶便是一拳。
“呵……”北海弟子猛吸一口气，飘身退一大步，再次跃上，大剪双分对准那忽烈尔蒙的脖子就是一剪刀。
忽烈尔蒙侧过身，抡起拳头狠狠砸到迎面而来的大剪柄端。
“哐当”一声，大剪上传来剧震，北海弟子虎口一麻，大剪脱手而出跌落地上。
武艺比试受了伤不丢人，可武器落地，北海弟子难堪地低吼一声：“你……”随即垂下头认输，“我输了。”
却不想那忽烈尔蒙全然不理会他的话，仍然抡拳往他身上砸去，看那猛劲竟是欲之置于死地。
北海弟子虚晃一招却根本不起任何作用，眨眼间忽烈尔蒙拳头已至眼前！
忽闻，“噹”地一声重响，忽烈尔蒙动作猛然收势。
台下赫然斜飞出一把明晃晃的大剪，就钉在离他左脚不及三寸之处。
“北海门萧肃应战！”伴随着一声高喝，萧肃拔身立于忽烈尔蒙与那北海弟子之间。
那名北海弟子，借此机会一跃下台，将战局留给萧肃。
“哼！”忽烈尔蒙低哼一声，脸色沉了下来，拉开弓步后足一蹬，魁梧的身子往萧肃猛然蹿去，双拳抡起劈头而下。
萧肃手一招便将钉在台上的大剪勾起，明晃晃的大剪刀在手上一转，对上那双虎虎生威的拳头。
电光火石间，人影一错，胜负已分。
忽烈尔蒙那紧紧交握的掌心中有鲜血溢出，滴在台上。
“吼……”一声如狮般的咆哮于高台左侧响起，正出自忽烈氏少主忽烈赞之口。
☆、第九十章
众人抬眼看去；只见那忽烈赞将虎皮披风一扯狠狠抛出，站在他身侧的灰袍老者立即扬手接下。
他纵身一跃便至萧肃身前，微红的双目中蕴含着滔天怒火：“忽烈赞应战！”话至尾音，几乎同时一双铁拳挥舞如轮；狠狠罩着萧肃肩膀砸去。
萧肃身为北海门门主最得意的弟子；自不是浪得虚名；身形一晃已闪至忽烈赞身后；支起大剪“呼”地一声冲他脖子就是一剪。
“嘶……”察觉到颈脖处扫来寒风忽烈赞顿时倒抽一口气；身形一矮斜劈出腿；一股劲风凶猛地扫向萧肃下盘。
萧肃轻身一跃；腾起的身子在空中一个倒转；大剪粹不及防猛然从忽烈赞头顶戳去。
忽烈赞腿上劲势来不及收；忙就地一个侧滚，险险避过。
萧肃对此像是早有预料，手握大剪戳向忽烈赞腰部。
突然一根乌漆巫杖从旁横过，“咚”地一声阻住了眼看就要戳得忽烈赞血溅当场的大剪。
台上、台下众人见此，均是一愣。
灰袍老者手一抖将大剪挑开，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挑却震得萧肃连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萧肃面上略微显露出不愉之色，收了剪一抱拳沉声问道：“前辈这是何意？”
“青衣执事方才有言，武艺比试意在切磋！”灰袍老者将手中巫杖猛地往台上一杵，怪眼一翻厉声道：“想我少主不愿违背点到为止的规矩，可萧少侠你却步步紧逼，老夫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我忽烈氏少主丧命于恶剪之下啊？”
就在说话间，忽烈赞已跃身而起，拍了拍身上尘土重新坐回大椅，端起茶盅大饮一口，竟似看戏般翘着腿玩味地看着灰袍老者与萧肃说话。
“这……”萧肃没想到这老者竟然会这么说，当即一愣没搭上话。
端坐于高台正后方的北海门主面色一寒，正待发作。
于此时，却有人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忽烈氏族真正好大派头，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众人皆循声看去，却见慕孜宣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盅浅抿一口，还从怀里掏出一方巾帕优雅地抹了抹嘴，眼神却冷冽地射向那名灰袍老者。
这武林大会在场的可没多少是傻子，早就看出这忽烈氏族有些端倪，之前玄宗为北海所败，那忽烈尔蒙就是一副欲置人于死地之态，相比起来之后萧肃的行为其实真是合情合理。分明忽烈赞已落败，灰袍老者不过是故意挑刺，嘴上驳回面子不说还要倒打一耙。
“老夫句句在理，慕少主道出此言，莫非是仗着慕氏比我忽烈一族在九大氏族的排位上稍前一位而故意辱之？”灰袍老者年纪不小，可一开口却让人有种牙尖嘴利的感觉。
仿佛是酒意醺然的酒鬼，此时忽然掀起眼皮瞄了那灰袍老者一眼。
他这一眼，别人没有发现，却刚好被凌云瞧个正着，看着酒鬼大叔眼中快速闪过的那抹狠戾之色，她低头思索起来。酒鬼是敖牧人，虽说看似潦倒，但偶尔却会显露出似乎是故意隐藏的轩昂气势，再次抬头瞄一眼灰袍老者与忽烈赞，心中突然一溜亮光闪过。对……定是这样！
凌云顿时心情大好，伸手端起一旁凌风的茶盅一抿，唇角微微翘起。
这时，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中一道晦暗的阴郁目光射向凌云。
凌云似有所觉，拿眼看去，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当即摇头作罢。
慕孜宣冷漠地瞥了灰袍老者一眼，略显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在场武林同道明眼可鉴，在下不过是道出实言，何曾有半点轻视忽烈氏族之意？鬼杖左巫心中有恨，给在下扣顶大帽子也就罢了，又何必扯到氏族！”
“难得慕少主竟然叫得出老夫名讳，嘿嘿……”灰袍老者忽然低头弯腰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半晌后，又挺直了腰侧目瞅着慕孜宣道：“敖牧忽烈氏族左巫请战！慕少主，敢应战否？”说罢，还颇具挑衅意味地以巫杖在台上重重一杵。
从见他第一眼起，慕孜宣就一直暗中注意此人。早就得知此人乃是敖牧很有名望的一大巫师，更是忽烈族左、右两大护法之一。人称鬼杖左巫那是说得好听的，因常年身着灰袍，不知道被多少南宁武林人士骂作灰袍老怪。
他本就瞧不惯这鬼杖左巫倚老卖之态，更何况此时他将国名报出，那这一战就不仅仅是个人之战、氏族之战，更甚的是已经上升到民族之争，不应那是不可能的，再见他那一副鼻孔朝天的狂态顿时心中火起，“呼”地一下站起身仰头大笑道：“哈哈……有……”
却不待他将“有何不敢”四字说完，突闻台下一声娇喝：“你这敖牧老怪物，竟敢欺我南宁无人？看我北海萧芹儿来会会你！”一道白色身影已立于台上。
凌云闻声蹙眉，武林的事情干嘛非要往国家上套圈子！可她一眼瞄去，顿时忍不住无声地笑了，这不就是当日初上旭阳山时喝令他们停车那位圆脸少女吗？如今的她是何等功力，只消一眼便知道这萧芹儿绝对不会是那灰袍老怪的对手。
凌云低头暗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萧芹儿是输是赢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不过……之前忽烈氏族的突然出手倒是很蹊跷啊，难道和那玄宗有什么猫腻不成？
萧芹儿跃身上台便一直暗中留意凌云，此时见她发笑，狠狠地刮了她一眼，却碍于大事在前，没有更多计较，只是将此事暗记心中。
她这一眼，凌云自然是没看见的，她正埋头苦想敖牧忽烈与玄宗间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但那恶狠狠的一眼却被凌风看见了，当即一愣，面色沉了下来，看向萧芹儿的眼神更冷了几分。
突然，高台正后方传来“啪”地一声响，却是北海门主拍桌站起，圆睁双目狠瞪着萧芹儿就是猛地一吼：“有你诸多师兄们，哪里容得你来放肆，还不退下！”
少女被吼得一愣，随即跺跺脚：“爹！女儿……”
她话没说完，便被一声从牙缝憋出的邪笑声打断：“嘿嘿……”鬼杖左巫正翻着怪眼斜瞪着她，见她拿眼瞪来又道：“老夫本是从不与女人相斗，不过……来，来，今日就为你破例一次！”鬼杖一杵，一副静待少女发起攻势之态。
北海门主哪会不知道自己女儿到底有几斤几两？见此心中急躁，一掌拍在案几上身子就从玉座飞出，将女儿往身后一拽，扭头冲她厉声喝道：“芹儿，退！”
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台上鬼杖左巫和北海门主父女吸引过去，这时一直悄然静坐一旁看戏的秋白书却突然招手唤身后艳装少女近前附耳说了句什么，少女点头后不着痕迹地往高台中央站了站。
秋白书与艳装少女的小动作旁人没有看见，却被一直暗中关注台上一切的慕孜染看在了眼里，那双如潭的星眸更加深邃，唇角微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伸手轻拍一下堂兄慕孜宣的肩膀，递过眼色示意他不可再上前掺和。
慕孜宣也极聪明，虽然之前被激怒，可经过萧芹儿那么一闹早就已经平息下来，当即对慕孜染点头示意明白。他知道，这武林大会可不仅仅事关武林，南宁、敖牧、云封的各大氏族和门派均有到场，若是有心挑衅到时候闹大，引起战事可就不妙了！
就在慕孜染与慕孜宣暗中以眼神交流时，坐在右侧首位的戚月兰却悄悄侧了侧身子与身后披着斗篷的神秘男子低头说起话来。谈话间，神秘男子偶尔抬头看向台上众人再附耳低语，而戚月兰则一面听着一面频频点头。
凌云偷瞄着戚月兰与那神秘男子的举动，暗自琢磨。看那二人举止自然亲近不像是少主与长老的关系，难道……也跟自己和大哥一样？而且看那情况，似乎那神秘男子才是戚家真正做主的人。但是，为什么她会隐约觉得那男子有点熟悉，像曾有过一面之缘？
就在凌云低头思索的同时，与忽烈氏族一样出自敖牧的图勒干布也与身后的白袍女祭司一边关注场上动静一边悄悄商议。
而秦彦和那来自云封的聂浩然、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