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我便去查到底是谁？”
百里修示意阿萨把食盒和七步倒蛇收拾好了，这才开腔问道，“你不是已经怀疑冷意萱了吗？为何还要亲自去查？这事情就交给我好了。”
“不必，”冷意晴甚是懒得委婉拒绝，现在不是他百里修玩闹的时候。
“我必须插手，而是我也差点被咬了不是吗？”
冷意晴的倔强让百里修颇为心疼，他想护着她，却又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明天下午我要知道答复。”
“好，”百里修干脆果断地应道。
冷意晴的退让并不是想依靠百里修，而是她不知冷意萱厨房里是否有人帮着，所以百里修这么做应该能更快地查出真相。
已经达成共识，冷意晴便直言下了逐客令，“百里修公子不会是有窥探他人睡觉的特殊嗜好吧？”
百里修嘴角轻勾，不敢苟同她的嘲笑，转身仰头而去，“今夜月明入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冷意晴一怔，仰望明月，凝想入神，丝丝寒意，轻轻袭来，竟然觉得凄凉无比，却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还是百里修的背影。
盥洗之后，冷意晴透过窗棱，看到百里修卧在墙头之上，心里闪过一丝心疼，这样睡会不会着凉。
阿萨无声哑然失笑，在冷意晴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顿时让她连耳朵都烧起来了，好个百里修，这些天居然都睡在她的墙头，到底还故不顾及她的名声？
“大小姐，我们公子没有恶意，有他在，您岂不是更安心睡觉。”阿萨推着冷意晴上了床，撂下床帐子后，又说道，“奴婢们第一次看到公子对人这么上心，许是您在公子眼里格外不同。”
“拿去给他吧，”冷意晴从床上拿出一条薄被，让阿萨送过去，到底有些不忍他这么饮露而眠。
“是，”阿萨应声而去。
第二日，冷意晴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冷元青请安，只见他那听涛阁里已经是来了很多人，娘亲冷氏，父亲钟平，还有那冷二娘和冷意萱，最引人注目的不外乎凌书桓，鼻青眼肿地，仿佛是被人狂殴了一顿似得。
“冷老，您这里好热闹啊，”百里修清清朗朗的声音引得大家都朝他看了过去，又是一身大红锦袍，冷意晴想忽略他都难。
“阿修啊，你来的正好，我这府里可是出了淫贼了，你可要替我想个好法子才行啊，”不知冷元青听说了什么，拉着百里修就给想法子。
“府中可是有小姐姑娘受辱了？”
“那到没有，”冷元青指着凌书桓给百里修看。
百里修瞅了瞅，肆无忌惮地大笑开了，“我说凌将军啊，这淫贼肯定有断袖之癖，不然怎么就不喜欢女子喜欢男子呢。”
冷意晴掩袖，真心笑了。
“你这孩子，也忒会开玩笑了，”冷元青见百里修如此玩笑，便忍不住打趣了，“你要是再不娶妻，我看你才有断袖之癖呢。”
“冷老，话可不能这么说……”百里修刚想举扇为自己辩解，扇子就被冷元青挡住了，“我就好奇，到底什么样子女子才会入你小子的眼？赶紧地，看上一个，带过来给我瞧瞧。”
“不急，不急，”百里修不带一丝痕迹地瞥了一眼冷意晴，而后吊儿郎当地回道，“晚辈认为，想喝奶也不用买头奶牛绑在身边，您说呢？”
“哈哈……”这话是引得冷元青仰天大笑，尽是摇头，“你小子，我算是服了你了，。”
“好说好说，晚辈以为这淫贼也不用查了，多些家丁护卫巡逻便成，凌将军，你说是吗？”百里修故意绕道凌书桓的身后，阴阳怪气地说话。
凌书桓极为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百里兄言之有理。”
冷元青原本是想让冷氏和冷二娘查一查的，听了百里修的话之后，便作罢了，只是简单地问了交接的事情。
冷意晴无心听言，福身后告退了，不出意外，百里修肯定会找借口跟出来。
果然，在那亭廊处，冷意晴等到了他，“可有什么发现？”
“你可真心急，现在还是早上呢。”
百里修舒展筋骨后，戏耍池中锦鲤，搅动了一汪清池，泛起阵阵碧波。
“你都已经查到了，还这般藏着掖着做什么？”如此轻松惬意的时候，冷意晴却是冷冰冰地打断了百里修的嘻戏。
“……”百里修抬起头，薄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微蹙的眉头渗出心底一抹思量，说还是不说，都不重要，重要的小妮子要如何打算。
春景如画，令人心旷神怡，可冷意晴却是毫无雅兴观赏，她安静地如画中仙，一动不动地等着百里修的答复。
良久，甘醇如泉的声音坠入冷意晴的耳内。
“七天前，如玉的确找厨娘讨了鸡血。”
如玉？哼，冷意晴是知晓她吃里扒外，所以乍一听之下，也不觉得惊讶了，自己本想找个机会除了如玉，看来是时机已到了。
冷意晴沉思许久，一张脸因兴奋而现桃色娇艳，双眸如秋水剪瞳，泛着粼粼波光。
“谢了，我先回去了。”
百里修望着冷意晴疾步而去，没待多久便跟着去了竹苑。
冷意晴从妆台的首饰盒中取了两件曾经是冷意萱送的珍珠发钏，让阿萨去如玉的房里把东西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在床头，并且将人放出来。
阿萨领命而去。
而她自己则唤了丫头去把冷意萱请来，好戏要开场了，怎么也不能少了看客，不如再请了外祖和父亲，还有二娘也不能少。
百里修远远地望着冷意晴，此刻的她是那么安静祥和，完全看不出有一丝报复的愤怒，这便是俗语中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百里公子，既然你之前请我看好戏，现在是我还你的时候了，”冷意晴瞥见那一抹烈焰赤红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袭上一丝异样的感觉，他一会儿看到自己这样做，会不会低看自己过于凶狠。
但是，前世的一切浮现在眼前的时候，她的心便僵硬如铁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百里修前脚进来，如玉后脚狂奔而来，感激涕零地朝冷意晴深深地拜了下去，“大小姐，奴婢知道您心地最好了。”
心地最好？冷意晴眉梢微微一挑，颇为自嘲，就因为心地好，所以反而成了一把利剑，被自己视为最亲近的妹妹和最信任的丫鬟拿着使劲往自己身上戳。
“起来吧，莫让人笑话了，还以为我苛待你呢。”
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冷意晴刚学的本事。
如玉起身，听说冷意萱要来，便急忙去端茶去了。
冷意萱一路欢天喜地，这才进门就是拉着冷意晴的手不放，“姐姐，妹妹就知道你不会相信书桓哥哥的话，他昨天肯定是晕头了才会说那样的话。”
冷意晴扬声而笑，灿如夏花，可是很快，她眼角一睨，扬手朝冷意晴那姣好的面容重重地甩了一个耳光，打得她连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没站稳便跌在了地上。
冷意晴手掌心火辣辣地疼，这一掌还不打得冷意萱脑子发懵。
半响之后，冷意萱才转了转眼珠子，随后缓缓抚上发烫的脸颊，一脸凄凉地望着冷意晴，似乎还没从这一巴掌中缓过神来。
“姐姐……”泪珠滚落，如影婆娑，可这无法激起冷意晴心中的怜悯。
“知道我为何打你吗？”
冷意萱愣愣地晃了晃脑袋，摇得珠钗哗啦作响。
“那七步毒蛇是你放的，你想要我的性命，”冷意晴言辞急切，带着悲愤和不甘，怒指冷意萱，惊得她连忙半坐了起来，“姐姐，你怎可这么说妹妹，妹妹与姐姐如亲姐妹，如何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第二十二章 我阴险？我不觉得啊
还狡辩？这是冷意晴已然料到的，如若轻易认错那便不是冷意萱了。
“这个够说明了吗？”不知何时，百里修抓着碎木食盒和七步倒蛇仍在了冷意萱的跟前，袋口松散，露出狰狞的蛇头，吓得冷意晴脸色骤变，刹那间一片灰白。
“拿走，快点拿走，我没有害姐姐，”冷意萱狠命挥着手，连着身子挪到了墙角，然后双手环抱双脚，全身轻颤不止。
“没害我？意萱，你睁眼说瞎话呢？”
“没有，我没有，”冷意萱吓得不轻，连着声音都含糊起来了，“姐姐没有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冤枉我。”
“如玉说得算不算证据？”冷意晴瞧着如玉端着茶走近才说道，“她已经把什么都告诉我了，是你让她去厨房拿鸡血，然后灌进新买来的食盒中，七步倒蛇闻见血腥之味，便跑进食盒，你就拿它给书桓，让他给我送吃的，我说的对不对？”
冷意萱先是一愣，随后恢复常色，“姐姐宁愿相信一个丫头的话，这丫头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吗？”
如玉本能地后退，可是腰底被一把白折扇抵住了，使得她全声不能动弹。
“那你敢找如玉对峙吗？”冷意晴冷然道，回头见如玉一动不动，可神色却是要逃跑的惊慌，这才明白百里修帮了自己一把。
“好，”冷意萱压着脚困难地站了起来，朝如玉踉跄而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如玉双目圆睁，嘴角血流如注，而后便是亢朗的声音。
冷意萱惊慌地丢掉了手中的匕首，蒙着头蹲在了地上，惊叫道，“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冷意晴心中大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速度比自己预料的要快太多了。
与此同时，被请来的四人皆是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那便是冷意萱的刀子直直地戳进了如玉的腰间，而这一刀，是果断地要了她的命。
“萱儿？”冷二娘扑身而来，护住了冷意萱，“孩子，你快告诉他们，你没杀人。”
“姨娘！”冷意萱躲进了冷二娘的怀里。
“晴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冷元青惊骇之余，镇定地问道，好在只是死了个丫鬟，刚刚要是他没判断错，只要刀子在歪一点，便要刺进冷意晴的身上了。
“回外祖的话，孙女也不知道，”冷意晴故作惊恐，但是冷意萱随身带着匕首却是清清楚楚的，就是了解她，所以才来这么一招借刀杀人。
冷元青眯眼‘嗯’了一声，瞧见百里修站在冷意晴的身后，便问道，“阿修，你可是看到了什么？”
百里修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淡淡一笑，“冷老，您看到的就是晚辈看到的，并无别样。”
冷元青若有所思，沉思之后，正色吩咐道，“意萱禁足半个月，抄写佛经一百册，另外二娘……”声音一顿，陡然变冷，“你手上的事情尽快交给一娘，抽空多管管意萱，太无法无天了，居然敢杀人。”
“外祖，孙女无心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刀子会跑到如玉身上去，孙女只是想吓唬吓唬她而已。”冷意萱哭喊着为自己辩解，冷元青对她之前所有的事情都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是自己的外孙女，但是现在出了人命，他不能在肆意放任了。
“吓唬？你吓唬一个丫鬟做什么……？”
“啊！”一声尖叫打断了冷元青的问话，他回头看到地上的蛇，也是惊猝了一下，紧紧拧眉。
冷意晴抱着被吓得不清的冷氏，一阵好声安慰，然后把人交给了父亲钟平，这才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然后补充道，“外祖，孙女也不相信意萱会杀害我，但是如玉的死，刚好是杀人灭口，不容孙女不信。”
冷元青眼中闪过一抹凌厉，按着这么看，自己是没看花眼了。
“大小姐，意萱对你的好甚至比得我这个生娘，你莫要污蔑她。”冷二娘心疼冷意萱，自然百般呵护，但是她没看清楚自己的身份，这话实在是不应该说，毕竟冷元青还在场呢。
“二娘，你眼瞎了吗？刚刚你也是亲眼看到的，竟敢满嘴胡言，厨房里的人说如玉拿了鸡血，而意萱的食盒里恰恰有鸡血，难道你是想说意萱自己打算引蛇自尽吗？再则，偏偏这么巧，她瞧准了灌了鸡血的食盒拿？”
冷氏也不是泥捏的，只是这些年性子淡漠了，不管世事而已。
“大姐，如玉是大小姐的丫鬟，怎会帮意萱做事呢？”
冷二娘的话刚好自己打了自己的巴掌，冷意晴暗暗冷笑了一声，心里颇为感谢冷二娘为自己找了机会，“二娘，我的丫鬟吃里扒外，合着意萱对付我，你不觉得有可能吗？”
“没证据！”
“好，那我给你证据，”冷意晴厉声应完，朝冷元青看了过来，“外祖，孙女想去如玉屋里搜一搜，总会找到证据的。”
冷元青略显迟疑，按着道理，冷意晴和冷亦萱都是自己的外孙女，所以他在众人面前不能过于偏心，因此这找证据的人不能是自家人。
“冷老，晚辈愿意一去，”百里修自动请缨后，眼眸滑过冷意晴的脸，别有深意。
“好，阿修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
得了冷元青的首肯，百里修大步流星地朝如玉的屋子去了。
半刻钟的功夫，百里修就回来了，他摊开手，上面赫然两朵金丝缠枝头花，看着十分名贵，“这便是从那丫头屋里找出来的。”
冷意晴一惊，望向了百里修，很快，她便从他戏谑的眼里读懂了一些。
冷意萱扭身而起，直扑百里修，“你胡说，这头花明明是昨天姨娘给我的，怎么会跑到如玉的屋里，一定是你栽赃的。”
百里修闪躲了过去，让冷意萱当场扑了空，而她的话又引起了冷元青的注意，这二娘当家当糊涂了吧，居然敢拿府中的银子私下给自己的女儿买这么贵的头花。
“一来，我没出竹苑，二来，就算我出竹苑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去你屋里拿这头花，所以这头花是你自己给如玉，然后买通她为你做事，对不对？”百里修紧紧逼问，逼得冷意萱连连后退。
“你胡说！你胡说！”
“我胡说？要不要我把你在我明月楼的丑事都抖出来？”百里修手一斜，头花掉在了地上，空出手拿着扇子敲着脑门，看似挺费心思。
“元帝二十三年，腊月初九，午时一刻，冷二小姐和……”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冷意萱红着眼睛大声吼叫，顾不得一丝形象地瘫坐在了地上，嘴里讷讷地说道，“如玉是我收买的，她不该贪心，也不该背叛姐姐，今天也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