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酌墨桃花尽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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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墨桃花尽嫣然-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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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了。

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她很是心疼,可是,却只能选择镇定地思索着逃亡的对策。以往,什么都是他在谋算,她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似乎什么也不用愁,可现在,他深受长寿阎王毒发的煎熬,那么,她不仅只能靠自己,还得要时时把他的安危也一并计算在内,思索出一条最好的对策。

片刻之后,她便有了主意,扶着萧胤上马勉强与自己共乘一骑,她决定掉转头折了方向往东而去去。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按照常情,此时此刻,毁木措肯定以为她和萧胤会一路急急忙忙急着赶着从紫金关回青州。毕竟,那是最快的捷径。

可她,偏要出人意料,反其道而行。

难道,只有从紫金关回青州这一条路可走么?

绕绕远路,难道就不行么?

要和腹黑斗智斗狠,她不一定每场都能赢,可好歹,她也是个擅长写腹黑的后妈呀,写过的腹黑也不是一个两个,那一套思路,她也勉强算是吃透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令堂的,她今天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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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地选了条往东走的路,末约走了不到一个时辰,她们便到了离岽丹不远的梁马城。

这梁马城是往东行进的必经之路,许是因毁木措的叛乱,城里也出了些意外的事件。不过,蓦嫣发现,这梁马城虽然开始戒严了,只不过,侍卫盘查却有些松懈,只要身上没带兵器就能顺利进城。

亏得她当日瞒着叶楚甚和向晚枫悄悄折回来时,换了一身粗布衣衫,也亏得萧胤潜伏在岽丹的这几日里也是一身布衣的伪装,就这样,她很容易地便带着萧胤混进了城。

以萧胤如今这昏迷不醒的模样,定然是无法远行的,她得思量着先做一番准备才成。

幸好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万般无奈的情况之下之下,不敢也没钱投店,蓦嫣带着萧胤找到了一家打铁铺投宿。那质朴的一家子是身居北夷的汉人,沟通上没了问题,也不打算收她的借宿费。甚至于,那做铁匠的父母连带儿女的也有七八个之多,竟然愿意挤在一间破烂的土墙屋内,把另一间屋让给她与萧胤。

说实话,蓦嫣有点感动。

这日半夜里,萧胤身上的毒才算是真真正正地发作了。

他在墙角蜷成一团,痛得死死咬着牙,用手指狠狠抠住那土墙,直将指尖也抠出了血来,身上的汗雨一般往下淌个不停。他不敢痛呼出声,怕惊动了他人,惹来怀疑,只能紧紧闭着唇,偶尔极轻地发出两声如同野兽濒死前的哀鸣,声声直刺蓦嫣的心扉。

蓦嫣被吓坏了,看着他那白得如同纸一般的脸,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可是,转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他仍旧是痛,痛得似乎撕心扯肺,痛得似乎肝胆俱裂。痛得狠了,他跪倒在地上,头在坚硬的地上狠狠地撞,想要将自己撞得晕过去,借以逃避那锥心刺骨的疼痛。素来,他都是胸有成竹的,永远一副温文高贵的调子,如同清风朗月,她几时有机会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无奈之下,她只能强行塞了一块木头在他嘴里,紧紧抱着他,不让他自虐,陪着他熬过这漫长得似乎没有尽头的痛苦折磨。

这一夜,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痛不欲生,她的心荒凉得似乎已经寸草不生。

那痛持续了一整夜,白昼来临之时,他才似乎从那疼痛中稍稍解脱出来,手肘上全是因压抑疼痛而留下的深深牙印。那铁匠夫妇只以为萧胤是得了什么怪病,还热心地询问要不要给请个大夫来医治,蓦嫣也只能苦笑着摇头。趁着这机会,她悄悄出门打探消息,顺便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拿去当铺当掉了,就连当初萧胤给她的白玉珏也当掉了。

其实,对那块白玉珏,她是很舍不得的,毕竟,那是萧胤第一次给她的东西,在她看来,颇有定情信物一般的纪念价值,可如今,她没有办法。毕竟,选的是一条远僻的路,身上的钱也不知够不够支撑着回到大汉的领地。

她在当铺里买了件便宜却也厚实的旧棉袄,又花了少部分钱买了些估摸用得着的日常用品。因为曾经见过萧胤含食参片,也不知是不是用来压制毒性的,她怕他有事,便去梁马城仅有的药材铺买了最昂贵的参片,希望可以保住他的命,或者减轻他的痛苦。这样一来,那当回来的钱便又少了一大截。

一整日,萧胤什么东西都吃不进去,好不容易强灌了点米汤,也吐了个干净。入了夜,那折磨人的疼痛便又来了,似乎是比前一晚更甚。蓦嫣一见情势不对,立马拿布条把他给捆得严严实实,连嘴里也塞上了布头。

看他痛得几欲发狂,冷汗流得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她只能抱着他,默默地流泪。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视甚高的萧胤能够拉下面子去找向晚枫医治,不怕被认出是鬼医的传人,又或者为什么那素来冷傲的向晚枫愿意用尽方法尝试医治萧胤,这毒,一旦发作有多么可怕,他们都心知肚明。

按照她的计划,她打算带着萧胤一直往东,穿过北夷境内最大的噶达贡大雪山,从商州进入大汉的领地。所以,第三日,天才蒙蒙亮,待得萧胤安静了下来,蓦嫣才带着昏迷不醒的他出了梁马城,开始了他们一路往东的亡命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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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沉沉浮浮了许久许久,始终有一双手紧紧地拉住他,不让他在黑暗中沦陷了所有的意志。感觉到有什么温热而清甜的东西缓缓滑过喉间,萧胤的眼睑跳动了几下,慢慢尝试着睁开了双眼,却看到在火光之中,蓦嫣正兀自埋着头,轻轻吹着调羹里的米汤。

她额前的一缕发柔柔地垂下来,为她此刻小心翼翼的表情添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柔美。

他的心突然没由来地一阵紧缩,看了看四周漆黑的树林,只有那一丛篝火发出的微弱光芒,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

等到蓦嫣将那调羹里的米汤吹凉了,凑到他的唇边,两人的视线就这么突然相对,他竟出于直觉地脱口便道:“你怎么——”

那干涩的声音只来得及开了个话头,便被她瞅准了机会,将米汤全都倾倒进了他的嘴里,也成功地截住了他没有说出的后半句话。

“你是想说我怎么还没扔下你自己跑掉?”见他终于清醒了,蓦嫣的脸上有着惊喜之色,可是却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径自又舀起了一调羹米汤,将他没有说话的话按照自己的理解给补充完整:“我像是那么没有良心的人么?还是你自己做惯了这样的人,以己推人,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和你一样?”

萧胤不说话,一方面,数个昼夜水米未进,他的嗓子干得生疼,另一方面,他也的确设想过蓦嫣会在关键时刻丢下他一个人逃命去,只是,事实证明,他想得太多了。

眼前这个女人的言行,总是屡屡出乎他的意料。

一口一口地喝光了那温甜的米汤,他又见着蓦嫣起身,从旁边的一个小锅子里盛了一碗粥过来。

第一口粥入了口,咂了咂滋味,他有点惊讶地挑眉:“蓦蓦,这粥,是你煮的么?”

粥里有淡淡的参味,浓稠得刚刚好,甚至似乎是知道他不喜欢甜腻,那恰到好处的咸味引出了米粒所有的鲜香,勾起了他饥饿的味觉神经。

“要不,你以为是谁煮的?”蓦嫣慢慢地喂他把粥喝下去,很有点自嘲地开口:“我可是八辈子没有下过厨了,也不知手艺有没有回潮。”

这话一点也不假,说到下厨,那也不知是上辈子几时的事了。拜前一世做掌案的父亲所赐,她自小就被训练出了一身蒸炒煎炸煮的世家手艺,自认技术还是比较到位的,可就是人太容易懒,若非叫不到外卖,绝对不想去动厨房里的锅盆碗盏。

只是没想到,穿越之后,自己竟然还有机会为在这种非常情况下,为倾慕的男人洗手做羹汤,真是有情调。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自嘲意味,萧胤眯起眼,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端倪来。“你几时下过厨,我怎么不知道?”他的询问听起来很随意,漫不经心的,可是,却带着显而易见地探究意味。

这些年来,她一直活在他的眼皮底下,她有什么事是他所不知道的?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眼光。或许,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太少,除了那些他认为有利用价值的,还应该包括这些他所全然没有意想到的部分。

她应该没机会有这样的手艺才对。

“普天之下,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蓦嫣故意笑了笑,不打算在这方面继续深谈下去。估计,要让他明白那近乎天方夜谭的所谓穿越,所谓重生,实在是有些考验他的接受能力。甚至于,她也不打算说,她前一世曾经是一个四处流浪体会风俗民情的背包客,那些古代女子一窍不通的求生技巧,在她而言,轻车熟路。“还痛不痛?”她有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伸手探了探他的额角,那里有他那夜因痛极而撞破的伤,已经结痂了,显出黯沉的红黑色。

“好很多了。”他垂下眼,自己也觉得很奇怪。以往,长寿阎王的毒性发作,每年总有那么一次,少则十数日,多则长达一个月,就这么日日夜夜地折磨着,等到毒性被体内的功力压制住,多半已经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可这一次,他似乎没有觉得太过难捱,甚至于清醒之后,竟然还能说话,手脚也能微微地动。

接下来,蓦嫣的话算是给了他最好的答案。

“看来那什么瑶池琉璃果的确有效。”她轻描淡写地搁下那粥碗,小心翼翼地从篝火堆里扒拉出了两个黑乎乎的,泛着甜香的东西。

那是两个烤红薯。

“你把瑶池琉璃果给我吃了?”萧胤蹙起眉,从她的言辞中听出了隐含的意味,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废话。”她回答得很是理所当然,只管用手扒拉着那两个烤红薯。好不容易,她把其中一个捧在手里,因为温度烫人,便像是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似的,在她的掌心间抛来抛去:“有灵丹妙药不吃,难道留着等它生根发芽不成!?”

萧胤的眉越发地蹙得深了:“蓦蓦,你——”他想要开口,看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却不知该要怎么说。

指责她不该这么草率地把瑶池琉璃果这种极难得的东西给消用了么?

他再痛,只要熬过也就没什么了,那颗瑶池琉璃果纵然能止痛,也结不了他身上的毒。更何况,那是他与向晚枫的赌注,如今,他又该要拿什么去逼迫向晚枫走他所计划好的那一步棋呢?

她的无心举动,或许的确是为了他,可是,却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蓦嫣垂着头,只管捧着烤红薯吹着气,并不搭理他。

她又何尝不知道,萧胤从贺兰贞那里抢先一步拿到瑶池琉璃果,是为了胁迫向晚枫?不管怎么说,向晚枫曾经从毁木措的手里救了她,她不希望向晚枫也和叶楚甚一样,落入了萧胤的圈套中,被他胁迫。再说,她也的确见不得萧胤那深受痛苦折磨的模样。瑶池琉璃果没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好不容易等到手里的烤红薯稍稍凉了,她撕掉那黑黑的焦皮,扒拉下一块,凑到他的唇边,顺便说着打趣的话以缓和气氛:“你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感激我的救命之恩?”

萧胤盯着她,并不张嘴去接那块泛着香味的食物,只是好半晌没有做声。

这一刻,他这才愕然发现,蓦嫣穿得很是单薄,在瑟瑟夜风中似乎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而他的身上,却裹着厚实的棉衣,一丝被冷风侵蚀的缝隙也没有。

“不是。”很久很久,他才低低地开口,垂下眼,藏起心中不觉揪紧的情绪,把语气转得极冷极冷:“我并没有要求你多管闲事地回来救我。”

摸狗偷鸡

“算我自作多情,这总成了吧?!”听他把一句玩笑话也回答得那么没有人情味,蓦嫣翻了个白眼,只管把凑到他唇边的烤红薯再往前凑了凑:“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腻的东西,不过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需要,你就委屈一下自己吧。”他现在身体虚弱,增加一点淀粉类的食物,在身体里转化成糖分,这是必须的。而且,基本上,她现在也算得了要领了,对付眼前这个男人,脸皮一定要足够厚,最好能堪比城墙拐,要是脸皮稍稍薄了一点点,那都是占不了上风的。

萧胤明显是懵了懵,似乎一时反应不过来,可身体却比理智更快一步有了应对,竟然直觉地张开嘴,任她把那甜腻的食物送进他的嘴里,本能地轻轻咀嚼着。

他对吃的东西虽算得不上特别讲究,但也堪称挑剔。尤其是她喂到他嘴边来的这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他从没见过,更遑论是吃了。但尝过之后,他不得不承认,有的东西的确不可貌相,虽然这东西外表黑乎乎的,可是,却没有想到,里子竟然也能这么甜糯。

比糖,更甜。

如能醉人。

就这么,烤红薯被一小块一小块地不断喂到萧胤嘴里,喂完之后,蓦嫣才快速地拾起另一个烤红薯,算是稍稍哄了哄空无一物的肚子。

收拾好了一切,她把篝火往萧胤身边挪了挪,确定它一时半会儿不会熄灭,这才将一块有几个破窟窿的棉被披在身上,紧紧抱着萧胤,把他一并给裹起来。

当然,她没忘把锋利无比的菜刀给放在手边,便于应对紧急情况。

如今已是初冬了,虽然选的是块夜风吹不到的背阴处,可是,在这种地方露宿,保暖是极其重要的,安全也是不可忽略的。以往,大多有同伴一起,即便是在野外使用帐篷和睡袋,她也没有什么顾忌,可现在,她身边带着个身份特殊且无法自理的男人,荒山野地,随时可能出现居心叵测的人,或者野兽,她不得不凡是多长一些心眼。

感觉到她的呼吸在他耳边轻轻地吹拂着,似是已经睡着了,萧胤不得不承认,裹着棉衣,被她紧拥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很安全。这种感觉,实在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尤其,隔着棉衣,他也能感觉到蓦嫣的心跳,不疾不徐,却像是一下一下撼动在他的胸膛里,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的开始与她同步。兴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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