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空荡荡,一如我心,空荡荡。费连城的话反复回响,像挥之不去的魔咒。
……
我能想象到,霍去病站在风里,对着费连城款款而谈这些话,谈及他的死、我的离别,谈起武帝的残忍、政治的无奈……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带着小小顿悟的模样。他那么深情厚谊地说出这些话来,正义凛然如山涧挺拔碧绿的修竹,大大颠覆了原有的形象,叫人情何以堪。
想起回长安的途中,他深情地对我说:
“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你自己?你为何不听听自己的心,它在告诉你,你眼前的男人,爱你爱得发狂。他想你成为他的女人,永远也不离开。”
“韩真真,你这个敏感得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的女人,仔细听着,再听一遍。好好听一遍。接下去的话,不是拿你取乐消磨时光,韩真真,大色狼喜欢你,爱你,真心地爱你。行吗?听懂了吗?还会再唧唧喳喳吵个不停吗?”
真是让人揪心,不惊,不变,不怒,不悲,把那么深厚的东西,藏得里三层外三层,需要多么残忍的力量。
大色狼,你真是让我佩服,你残忍得让我佩服。
……
忽然冷笑,道:“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他是不是疯了?没有大色狼的日子,我怎么可能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他以为他是谁?他是上帝,足以安排我的人生?他知道我想要什么人生吗?他根本不知道!他以为他逃得出我的人生吗?我要告诉他,他的人生离不开我!”
费连城上前一步:“费连深知将军的情意,他只为你平安。”
“你帮他一起瞒我?”
费连城沉默了下,感叹道:“费连本不应向你隐瞒,但细想来,将军这般做也是无奈之举,然,再细想来,即便我瞒着真真,你也会义无反顾地回去救他。费连愚钝,应该早与你说明真相。但你放心,我早已派出精兵数十名,深入皇城,寻找将军的踪影,力救将军于生死之间。此刻他们还未有消息来,说明将军暂时性命无忧。”
……
一声鸟鸣,那只红嘴的鸟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台上。
我转头望去。
鸟儿也朝我望来,红色的小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承认,从此以后,我对红嘴的动物有了一种莫明的情愫。这种感觉一下很难解释清楚。
……
我说:“费连大哥,你知道平行空间吗?”
他神色一凝,表情愕然。
我微微一笑,说:“我,韩真真,背负着长生图的秘密来到了这个空间,遇到了霍去病,这绝对不是偶然,穿越前,我那短命的叔叔说,让我来救一个人,我终于明白,我要救的是谁。我的到来,一定有我的意义。这便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告诉我,因为我,所以时空发生了变化,空间偏移了方向,我们将进入另一个平行空间,一个霍去病活到九十九的空间!”
(“文)“费连大哥,我要回到皇宫,我要偷一件东西。”
(“人)“你想偷什么?”费连城问。
(“书)我挺直了身体,朝着无限广阔的天空,深吸了口气,然后,转身对着费连城一字一句道:
(“屋)“我要把大色狼,连人带心,偷回来!”
第三十五章 惊天营救
我并不是个武林高手,甚至不能算是高智商人群,但我是个盗贼。
盗亦有道,我们这不是偷,只是借,借了不还而已……我想起了前男友的话,是的,我向汉武帝借一个人,就是我的情人霍去病。我要把他从皇宫里借出来,再也不还!
显然,我要去皇宫偷人的计划,得不到费连城的认可,也得不到他手下那群武林高手们的认可,他们用看超级笑话般的表情望着我,严重地打击了我的自尊心。
然而,在这危急时刻,自尊心只能暂且放到一边,事实上,这群来自费连族的高手们,根本无法深入那铜墙铁壁似的宫殿中,而我可以。
费连城有一支不错的“特战部队”,之前,已经深入长安的每一个细节中,探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有一点可以确保的是,霍去病还活着!这让我放下三分心。
更让人惊喜的是,“特战队员”还取来了汉宫的详细地图。
皇宫共有大大小小宫殿不下百所,其中,最中心的便是“东宫”——长乐宫,为太后与皇后的居地,以及“西宫”——未央宫,位城西南角,皇帝居此,为朝会、布政之地。
在长乐宫与未央宫之间,有一座“武库”。
相传这“武库”修建于高祖八年,由当时的丞相萧何主持,平面呈长方形,四周筑墙,墙内有七个仓库,房中原有排列整齐的兵器木架,是当时全国的武器制造和储藏中心。关键是,这武库已荒废多年,实际已成为一个只进不出的迷宫。
情报说,霍去病,作为政治要犯,很可能被关在这个皇城最神秘的部分——武库。
现在摆在面前有三道障碍。
第一,我们得进入皇宫。
第二,我们得进入武库。
第三,我们要设法从武库出来。
“宫中共有几个入口?”我问。
“东西南北各有一门。”一个武士说道。
“从外宫到内宫,共有几百名皇宫侍卫把守,每两个时辰轮流换班一次,东南西北角,各有弓箭手占据高位监视,莫说是人,就连一只老鼠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又一位武士皱着眉头说。
我皱下眉。
重兵把守并不是我皱眉的原因。入室盗窃,哪个傻瓜会敞开大门让你大摇大摆地进去?现代的防盗措施,比古代先进多了,所以这并不是我需要担忧的问题。只是,皇宫实在太大了。要在这样大的一个皇宫里找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我得引开皇宫侍卫,从而争取至少半个小时以上的时间。
正寻思着,忽然想起方才武士话来,一把握住他手,灵光一闪道:
“老鼠?你刚才说老鼠?”
“是。”那武士一脸茫然。
我眯眼深思,忽有了个主意。
“好!就老鼠!”
……
夜幕下,又是一轮明月当空。
为了这场营救行动,连日的预备已让我浑身疲惫不堪,然,我终是了无睡意,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只得推开房门,望着眼前的一片月色,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明日,我将展开我这一生中最冒险的行动。
进入这个王国最核心和最危险的地方,寻找一个名叫霍去病的人。
我偷过很多东西,有钱,有物,有珍宝。这回不同,我偷的是一个人。
一个在这世与我纠缠至今的男人。
我想起,见到他的第一天晚上,他死皮赖脸地来一出“霸王硬上弓”,又将我远远掷进水里,冰凉的感觉至今还在。我忘不了他站在岸边嘻嘻贼笑的臭屁样。当时的他在想什么?
我与他在山谷中相遇,他抱着美妞泡温泉,我偷去他的衣物,他光着身子跑进破庙躲雨,寒冷之中,我竟是与他相拥一夜。当时,他又在想什么?
与公孙芷的婚约落了空,是他唆使我从中作梗,为此我差些被那小丫头害死,平阳公主宴会后,被莫名在黑屋里吊了三日,待他来救我时,扑入他的怀抱,失声大哭。我当时,却又在想什么……
与他的回忆一幕接着一幕,比电视连续剧还要精彩。
从穿越那日起,我一直过着惊险刺激的日子,甚至已经习惯于这样的快感,现在想来,倒是充实的,因那其中,一直有大色狼的存在。他虽然讨厌,口无遮拦,但一直充实在我心里,像是给了我某种生活的意义。
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像印章一样,印在我的心里,是怎么也抹不去的。
如今,他身陷囹圄,我不能想象他脸上失去那份坦然与调侃的模样。
正如费连城所言,即便我不知真相,我也会义无反顾地回去救他。
是的。
毫无理由地去救他。
我抬头看着夜空,想,他此刻是不是也这样望着,他是否心里也在想着,这个该死的韩真真竟就这么舍他而去……他又是否在想,这个韩真真其实没什么本事,一定躲在角落中又哭又闹。
我转身望见一个人,他似乎早就在了,就像他一直没有离开一样。
他走上前,若无其事地道:“还没睡?”
我微笑着,说:“睡不着。”
他替我披上衣物,说:“天寒地冻,出了房门记得披个物件。”
我闭上眼睛,感受他声音中绵软温润的暖意,缓缓倒在他的背上,他自然地搂住我的身体。
我说:“费连城,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讲。”
“为何喜欢我?”
他转头望着我,声音不轻不重:“你已经问过了。”
“可是你没有回答我。”
“大色狼为何喜欢你,他会如何回答?”
我语顿,他微笑:“问他人为何喜欢你,就如同你问老天爷为何生下你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赞叹着,又靠近他,这个男人天生便让人有安全感。
“费连城,你觉得值得吗?”
“值得?”
“是的,为了我这个傻女人,出生入死。”
他一把搂过我,在我的额头上狠狠一吻:“傻女人,自作多情。我等只是为谢将军救我族人之恩罢了。”
“呃……费连大哥怎如此不解风情。”
“要如何解风情,真真才满意呢。”
“譬如情深意切地说,费连城真舍不得你,但为了你的幸福,我愿陪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的……”
“嗯,就像你头回见我时说,要嫁与我一样?”
“呃,算是吧。”
“好,那我便说,费连城真舍不得你,但为了你的幸福,我愿陪你赴汤蹈火……”
“费连大哥真是幽默。”
“呵呵。比不上你的大色狼吧。”
……
“费连城,你知道我最喜欢哪本电影?”
“电影?”
“就是一个故事,一个很多人的故事。”
“嗯。”
“我最喜欢的电影,叫《偷天陷阱》。一群人完成了一个根本不能完成的任务,真是让人佩服。”
……
我们聊着,似乎忘了时间,一边聊,一边笑着,夜就这样深下,风凉凉地吹在肌肤上,却没有一丝寒意。虽然迎接我们的明天,是个险恶的未来,又或者,这将是我们最后一个笑谈人生的夜晚。我们如此珍惜这种时刻,丝毫没有提及明天的艰难困苦,心有默契地回避着那种长吁短叹、凄凄切切的小女人情怀。
……
第二天,傍晚时分,正是人视线最弱的时候。
月亮与太阳灰蒙蒙地在天际遥相呼应,食过晚膳的人们懒洋洋地打着饱嗝,享受着一天中最轻闲的时刻。
雄伟的汉宫像一位匍匐的巨人,悠然地俯在皇城根下。充满张力的暗红色在黄昏下,显得更加的苍茫肃穆,让人不寒而栗。
一支队伍悄然无息地出现在高耸的宫门前。
“咣”一声脆响,两把明晃晃的长刀,挡在了队伍的面前,后面是两张木无表情的侍卫的脸。
“站住!你们是谁?”
我上前一步,赔笑道:“二位爷,我是霍司马府上的侍妾,名叫韩真真,大爷可认得我?”
两个侍卫一听我的名字,探上头来,仔细打量番我的脸,忍不住点点头,嘴角一歪道:“想起来了,我认得你,你便是那个名震都城,要霍司马休了所有大小侍妾的韩真真吧。”
“呃,”我脸刷一红,连声应道,“二位爷果然消息灵通。”
其中一人笑道:“你的事,全都城谁人不知?”
“对对对,既然二位爷知道真真我,请二位帮忙放行通融下,真真应霍司马之令,送要物进宫。”
侍卫朝我身后看去,打量了番汉人装扮的费连一行,目光又落到了那一辆黑糊糊的马车上。
“马车里是什么?”
……
侍卫走上前,“刷”一下,掀开了车帘,探头望去,却是一股阴阴的冷风和腥味扑面而来,他忍不住呛了几口,骂道:“什么东西这么腥?”
我连从马车里拿出冰块和一只大蟹,道:“爷,这是从霍司马家乡捎来的金尊皇蟹,连日快马送到都城。霍司马前些日子吩咐奴婢尽快送入东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尝尝鲜,爷,您瞧,这还冰着呢。”
“这一大车东西,不得随便入宫!”侍卫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我。
一侧的费连城上前一步道:“二位爷,这若是过了时辰,那冰化了,蟹可就坏臭了。届时,司马大人怒了,皇上怒了,太后怒了,我们可担当不起啊。”
那侍卫脸色一闪,稍有犹豫之色。
另一侍卫上前喝道:“你们这等来历不明的东西,怎能随意呈于太后与皇后娘娘?”
我连忙补充道:“二位爷的心情我完全理解,爷放心,这车食物进了内宫,自有御膳房的公公们仔细检查,哪随便入了太后、皇后二位娘娘的玉口?我们与其在此讨论这些细枝末节,还不如二位爷先放行我们,待我们与公公们交接完,如有疏漏,那也是公公们的事,与爷无关,但若耽误了蟹的新鲜,二位爷倒是吃了分量,得不偿失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下,似乎被我说动了,但他们明显怀有超强的责任感和高度的革命警惕性,大步上前,朝着马车里狠狠地戳上几刀,忽闻马车内隐有“叽叽”的鼠叫声,一行人顿时冷汗涔涔,侍卫脸上隐有怀疑之色。我情急之中,大叫一声:“有老鼠!”
二人被我一惊,齐齐朝我望来,我扑进其中一人怀抱,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盘缩,浑身发抖,一边抽泣一边大喊:“老鼠!有老鼠!我最怕老鼠了。”
他一把推开我,厌恶道:“哪有老鼠!”
“我方才听到鼠叫。”
“只是老鼠叫,怕什么!”他连抖着被我压皱的军袍,气呼呼说道。
费连城见时辰差不多,再也拖不得了,于是上前道:“二位爷,赶快放我等进去吧,再不进宫,这冰就全化了……”
他二人怔了下,又回头看了眼马车,确认马车内无危险人物后,冷若冰霜地朝我瞟了一眼道:“你随我带着马车一起进去,其余人留在宫外。”
我朝费连城望去,他英眉一皱,面露难色。
单刀赴会,深入内宫,只全凭我一人决断,此中凶险,可想而知,但事到如今,已无其他法。这一车的“定时炸弹”,是整个营救活动的关键。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我朝他作了个手势,示意B计划开始,他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但脸上却难掩担忧之色。
……
侍卫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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