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昌公主便下了座位，走到林樱和九娘子跟前，牵了二人的手，走到主位的下首一张桌子边，带着二人坐了下来，这张桌子本就是替德昌公主准备的，她带着九娘子和林樱坐下来，自然也没人敢说什么。
上首的大长公主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劝众人坐席，宋玉等男宾自是坐了一桌，和女眷这边仅仅只是隔了个十二扇的屏风，席开之后，众人倒是热闹了起来，缓解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大长公主到底年长，也不过略略坐了坐，便提前去歇着了。大长公主退了，众人才活跃起来，以十一娘那一桌最为热闹，敬酒的，劝酒的，还有打趣的，连带六娘子也被灌了几杯甜果子酒。
而德昌公主这一桌，就德昌公主和九娘子林樱三人，因为公主的身份，也没人敢上前来敬酒什么的，三人就只干坐在那，德昌心事重重，虽然尽力掩饰，但还是忍不住地望向宋玉那边，九娘子和林樱也不好多劝，也只好胡乱说了几句，想打岔，却也没什么成效。
正为难的时候，银芽来到九娘子身边，在九娘子耳边说道，“姑娘，六姑娘叫您出去一下，有事情要说。”
九娘子看向十一娘那一桌，六娘子果然并不在席位上，便对林樱小声说了一下，这才对德昌说道，“公主，容小九出去一会儿。”
德昌心思不在这，只是点点头，九娘子便带着银芽退出了席位，从后堂出了花厅。
花厅后头便是供女眷们休息换衣裳的厢房，银芽带着九娘子来到其中一间，敲了敲门，里头有丫头开了门，九娘子才进去，果然，六娘子已经黑着脸坐在里头等着了。
丫头们都出去了，带上了门，这间里外两间的厢房里，就剩下六娘子和九娘子二人了。
九娘子坐到六娘子身边的椅子上，平静地问道，“六姐姐，叫小九来有何事？”
六娘子的眼里仿佛能喷出火来，“你还挺自在的，你不知道我找你干什么吗？”
“小九实在不知，六姐姐就直说了吧，小九自认为没做错什么吧，难道六姐姐是在兴师问罪？”九娘子慢悠悠地问道。
九娘子的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六娘子，她豁地一下站起身来，“好啊，小九，会咬人的狗不叫，我倒是看错你了，倒没想到你是这么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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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米要回上海了，对家乡，对父母，无尽的不舍！老话说，父母在，不远游！年轻的时候不知道，现在才发觉，年轻的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各位亲，趁早，好好孝顺自己的父母，多陪陪他们！念亲恩！
☆、第八十九章 俗人，路窄
九娘子不怒反笑了起来，对这个幼稚的嫡姐，九娘子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六姐姐，那小九要问问你了，我哪里卑鄙？哪里无耻了？”
六娘子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了，“你怎么能先……”说到一半，也意识到了自己话语的不妥，连忙止住，支吾了起来，“反正你就是不对……”
九娘子懒怠同她计较，但还是认真地说道，“莫非六姐姐想说的是，我不该先认识宋公子？”
六娘子被九娘子说中心事，顿时脸涨得通红，“我哪里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你怎么能私见外男？嬷嬷教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九娘子有些无奈，看来自己的这个六姐姐是对那玉公子有几分动心了，九娘子叹了口气说道，“六姐姐多心了，小九怎么会私见外男？”说到这里，想起那日在外头和姬澈的见面，有些没底气起来，“玉公子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又哪里会同小九私下见面？不过就是偶然一次远远地瞧过一次罢了，也是才刚陪着德昌公主才又见了个礼而已。”
听到这里，六娘子又生气地问道，“我还没问你呢，你又怎么认得德昌公主的？人家一个堂堂的公主，怎么会和你一个无名的小庶女认识？”
九娘子说道，“也是无意间，我和樱姐姐帮着那时还不认识的德昌公主换了件裙子而已，帮了公主一个小忙，就被公主记住了。”
六娘子有些无话可说，只能气愤地说道，“这样的好事怎么让你给赶上了？真是的。”
九娘子无奈地说道，“要么，让给六姐姐你？”
六娘子瞪了九娘子几眼，“这个是能让的吗？你说什么胡话？”
九娘子端起茶盏来喝了几口，“六姐姐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六娘子本来想把九娘子叫过来训斥一番的，结果反而被九娘子堵得无话可说，也只能气呼呼地站起身来，“没什么了，你自己小心点就是，别丢了我们府的名声就好。”
“小九省得，六姐姐放心就是了。”九娘子淡淡地应付道。
六娘子负气开了门走了出去，剩下九娘子自己呆在里间。九娘子略喝了几口茶，就准备起身回席上去了，刚走到里间的帘子这里，却被一个迎面而来的高大身影给堵住，九娘子一惊，赶紧退了两步，才看清这个掀了帘子进来的人。
却是那崔棣，九娘子心下微恼，“棣哥哥，你怎么过来了？这里是招待女眷的地方，你快出去吧，被人瞧见多不好？”
崔棣却像完全没听到九娘子的话一般，着急地说道，“九妹妹，你怎么总是不理我？”
九娘子头都大了，这人问的这是什么话，叫人听见怎么办？待要叫银芽进来，又被崔棣堵住门口，也不敢大声叫。只得应付地说道，“棣哥哥，你多心了，小九最近跟着嬷嬷，确实没有故意不同你说话的。”
崔棣听见九娘子这么说，喜形于色，连连问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不理我呢？九妹妹，我又给你找了好几本游记，改日送去给你。还有这个，”说着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锦匣出来，“九妹妹，这个是我特地给你买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九娘子心中警铃大作，崔棣这是作什么？看来，他也不清楚自己母亲的意思，也更不明白阁老和甘太太的意思，如今这般行事，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又该受到牵连了。
崔棣见九娘子不接，便急着说道，“九妹妹，你怎么不拿着？难道你不喜欢我送给你东西吗？”说着就要上前去拉九娘子的手。
九娘子立刻躲开，往后再退了一步，瞧了瞧崔棣身后的帘子，转了个身，崔棣立刻也跟着转身，这下换成九娘子背对着帘子，面对着崔棣。
“棣哥哥，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们不该私传东西，被父亲母亲知道，小九就说不清楚了。”九娘子正色说道。
崔棣却不肯放过，一副受伤的表情，“九妹妹，难道我的心你还不懂吗？我……我喜欢……”话没说完，马上被九娘子止住。
“棣哥哥，别说了！”九娘子忍不住喊了出来。
崔棣被九娘子的反应吓住了，“九妹妹，你……”
九娘子气愤地说道，“棣哥哥！你想害死小九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
崔棣弱弱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我……我喜欢你，想……”话没说完，再次被九娘子打断，“你想，想什么？棣哥哥，你想的事，是经令堂同意了吗？”
崔棣脸色沉了沉，九娘子看他的反应，应该是也或多或少知道自己母亲的想法，便趁机说道，“令堂守寡多年将你养大，多不容易，棣哥哥你少年成才，令堂对你该抱有多大的期望？上次棣哥哥你陪着令堂来的时候，意思不是很明确吗？令堂肯定不希望你把心思放在这里，更不希望你把心思放在小九这，棣哥哥，我说的话你能听懂吗？”
崔棣脸色有些不好，但还是坚持说道，“我知道，我都听得懂。但是九妹妹，你也听我说，我知道母亲的意思，但现在你也看到了，阁老对我的提携和帮助，再加上我的努力，将来我定能有一番成就的，你还怕我护不住你吗？”
九娘子直叹气，眼前这个少年，不能说不是个成亲的好人选，只可惜，这样的人选却是甘太太为自己女儿留的，而自己的出路也已经被人定好，不管好还是不好，也只能这么走下去了。
“棣哥哥，你的好意，小九心领了。”九娘子放低了声音，温和地说道，“棣哥哥知道小九被母亲记在名下的事了吗？”
崔棣点点头，“听姐姐说过了。还没恭喜你呢，九妹妹，这下，你也是阁老府的嫡姑娘了。”
九娘子摇摇头，“棣哥哥，你小看这件事了。庶女虽然身份低微，但毕竟还算是我自己，而现在成了嫡姑娘，却是要付出代价的。”
崔棣疑惑地问道，“代价？”
九娘子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是的，代价。代价就是，我必须服从家里的意愿，听从父母的安排，包括嫁人，包括任何其他的事。”
崔棣一时有些愣怔，后院的女人之间的事，他一个温室里长大的花朵，又哪里会懂，“九妹妹，你的意思是……？”
九娘子说道，“我的意思是，我的亲事也已经被定下来了，只是还没有对外说出去罢了。棣哥哥难道就没听说吗？”
崔棣不是个蠢笨的，细想了一会儿，脸色立刻变得苍白，“难道……难道你要嫁给那个……那个……”
九娘子点点头，“按照父母的意思，我将要被嫁进平国公府，至于对外说，那是迟早的事。”
崔棣握紧了拳头，愤怒地说道，“怎么能这样？九妹妹，你不知道吗？那个……世子……他……他是个……”崔棣到底也没好意思把瘸子两个字说出来。
九娘子笑道，“棣哥哥，我都知道。”
“知道你还肯？你怎么这么傻？”崔棣着急地说道，语气里带了几分焦急，也确实有几分真心。
九娘子温和地说道，“我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棣哥哥，就算不被嫁进平国公府，也不可能有什么别的好的人家等着我，至于棣哥哥你，你的前途大好，父亲和母亲也很看重你，你千万不要因为我自毁前途。”
崔棣愤怒地摇头，“不，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谁也不能替我安排！你等着，我这就去找母亲去，告诉她，我……我要……”要了半天，崔棣到底脸皮薄，没好意思说出来。
九娘子一急，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棣哥哥，莫要冲动！”板上钉钉的事，崔棣如果去说，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到头来，吃苦的还是只有自己罢了。
“棣哥哥，你听我说，难道你想让小九受罚吗？”九娘子顾不得其他，只得下狠心说道，“上次，四姐姐和七姐姐不过因为和你说了几句话，私下里有点那么意思，就被母亲关进乌木院，四姐姐被整治得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七姐姐也差点被吓破胆，如果你再去找令堂，那么，等待小九的，将是比四姐姐七姐姐更重几倍的惩罚，棣哥哥，你或许没关系，大不了被令堂打一顿罢了，可是对我，那将是堪比深渊的痛苦，棣哥哥，我求你了，别为难小九了。”
崔棣痛苦地看着九娘子，低声问道，“我为难你？九妹妹，你……你竟然说我为难你？”
九娘子放下手，无情地说道，“棣哥哥，你真的为难小九了。小九只希望能平平安安的，小九不想被人骂，被人瞧不起。嫁到平国公府，成了世子夫人，谁也不敢小瞧我，谁也不敢打骂我了，这样多解气！”
崔棣气得直咬牙，“九妹妹，这是你的真心话？嫁给我，难道你就会被人瞧不起，被人骂吗？”
九娘子点点头，“那当然，棣哥哥，你的家世哪里比得上平国公府，你的地位哪里有平国公世子尊贵？”
崔棣红了眼，“九妹妹，可是世子他……”
“他怎么样，我无所谓，只要他的家世他的地位能带给我尊贵，能带给我安定，那就可以了。”九娘子无谓地说道。
“好，好，好！”崔棣连说了三个好，“真是我看错你了，九妹妹，我还以为你是个脱俗的女子，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大俗人！”
九娘子认真地点头说道，“棣哥哥，你说对了，我真的只是个大俗人，很俗很俗，棣哥哥现在知道了也不晚，就请不要再为难小九了。”说罢，转身就掀了帘子，跑了出去。
顾不上叫上银芽，九娘子开了门就往外跑去，等到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也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只知道跑到了一个长廊，右边一排的厢房都紧闭着房门，九娘子看看前后，也没有人，这才放慢了脚步，坐到了围廊的上，歇口气。
才坐定，松了口气，就听见身后有人笑道，“九姑娘真是苦口婆心啊。”九娘子心里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回过身来看，却是那笑嘻嘻的宋玉，站在长廊的拐角处。
九娘子也不清楚他到底意为何指，还是礼貌地说道，“不知道玉公子在这，小九这就告退了。”宋玉挡在长廊的入口，“九姑娘怎么这么着急走？放心，宋某可不像有些人那样。”
九娘子皱了皱眉头，“像谁？怎样？玉公子说话小九听不懂。”
宋玉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呵呵，像那个为了九姑娘魂不守舍的崔棣呗，都对九姑娘催婚了，看不出来，九姑娘的行情倒是不错。”
对宋玉的油嘴滑舌，九娘子很是不喜欢，正色道，“小九倒不知道闻名遐迩的玉公子也还喜欢偷听，更喜欢拿别人的秘事来说笑，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宋玉丝毫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笑着说道，“九姑娘言重了，宋某绝无此意，不过是觉得和九姑娘有缘罢了，九姑娘所遇之事和宋某倒是有些相似呢，上次九姑娘的相救之恩，宋某还没来得及报答呢。”
九娘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宋玉又接着问道，“九姑娘真的心甘情愿嫁到平国公府吗？如果不愿，宋某倒是愿意为姑娘解了这个麻烦。”不等九娘子回答，宋玉又自顾自地说道，“就当是报答上次姑娘的解救之恩吧，九姑娘想想，这可是个赚了的买卖。”宋玉意有兴味地看着九娘子。
九娘子刚想说话，长廊的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我们府里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玉公子你来插手了？”
宋玉瞧见来人，无所谓地耸耸肩，“如果人家姑娘不愿意，你不是等同于强抢民女吗？”
九娘子回头，那头却是木生推了姬澈缓缓过来，姬澈面上如同罩了一层冰，声音冷得几乎可以将空气都冻住，“玉公子又怎么知道九姑娘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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