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却收了剑，他没有向先前那般嘲讽林秋几句，此刻他内心犹如惊涛骇浪。
虽然比晚饭时少挡了三招，但是林秋的剑路，却彻彻底底地改变了。影和百风在剑术上争斗了不知多少岁月，双方对彼此的剑路早就了然于心，因此如果林秋依旧使用百风的剑术，再来多少次都没用。
影看了一眼被林秋割开的袖子，确认了刚才的转瞬即逝的一剑并非幻觉。
“小子，你刚是怎么预料到我第一剑的？”
林秋已经摘下了眼前的白布，又陷入了纠结的状态。这种构想看似简单，但实行起来的却极为困难，他第一剑的确预感到了影的剑路，可一旦陷入僵持阶段，他稍稍分神，就乱了阵脚，以至于影的拳击他都没能躲开。
“和早上挡下葛蕾拉时的状态差不多。”林秋如实说道，希望从影嘴里听取一些经验。
“果然如此。”影摸了摸胡子。
“果然什么？”林秋有些好奇。
“你小子走了狗屎运，那是心眼。”
“心眼？那是啥？”这些词汇艾丽莎从未对他提起过。
“所谓心眼，是一种剑术与生俱来的天赋，指的是不需要用眼睛，也能感知对方剑路的技巧。在顶尖剑术较量中，你所看到的东西有时也会给你带来误导，所以曾经有一些极端的剑术大师放弃了视力，最终锻炼出了视力以外的眼睛。”
但心眼和基础的剑术是不同的。
就算一个蠢材每天挥一千次剑，假以时日，他也能在剑术上有一定的作为。可心眼，却不是能够通过训练获得的技能拥有心眼的人通过不断的练习，能让自己的感知力变得超脱常人，而没有这种天赋的人，无论训练多少次都无法获得这种能预知对手剑术的能力。
“不过你现在的心眼基本和没有一样，稍有事情干扰你的集中力，你就会变成一个活靶子。”
“也就是说，如果我能开发出这种能力，就能预感出葛蕾拉的剑路了？”
“虽然跟不上她的速度，但也不至于像正午那样被她当成假人砍了。”影说道。
“好极了，我们就练这个吧！快告诉我要进行哪些练习！”林秋兴奋地从地上跳了起来，迫不及待地问道。
“先不急。”影从衣服内侧口袋中取出一个酒壶，猛然掷向林秋：“先前我并没有打算教你一些高深剑术，但若是你有这等天赋，就另当别论了……喝下这杯酒，你以后就是我的弟子了。”
林秋不疑有他，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太天真了，居然真的相信了！”影一边拍打桌子，一边夸张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出来了：“这里面是最烈的酒，别说一整瓶，哪怕只是喝上一口就足以让你晕晕乎乎了！”
浮梦宫的客人与风尘女们看见影发疯的模样，对他指指点点。
“喂！你这种人也算一代宗师吗？”菲尼克斯愤然为林秋鸣不平。
“我这是为了他好。”影大小间，还不忘向菲尼克斯解释道：“心眼的训练最重要的便是心如止水，这小子现在一心想着去找那个小姑娘报仇，怎么可能练的好剑呢？还不如他好好地睡上一觉，等平复好了心情再来练剑。”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啊！”
“就是！看我心眼螺旋斩！”尤里乌斯也不知何时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他拿着双剑，张牙舞爪地偷袭影。
“别想了，你小子没有心眼！”影头也不回，一肘肘在了尤里乌斯的小腹。于是刚刚恢复的尤里乌斯再次不幸地被影击败了。
趴在地上的尤里乌斯不敢地呐喊道：“别得意忘形了，我还会起来的！”
“都说了你不适合练剑，给我好好去学裁缝或者厨艺啊！”影又补了一拳。待聒噪的一人一鸟安静下来，他甩了甩手掌，说道：“而且，说不定那小子现在已经喜笑颜开地开始练剑了吧。”
“练剑？”菲尼克斯狐疑地瞧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林秋，反问道。
“没错，练剑！”影将不知从哪掏出来骰蛊扣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你就是艾丽莎提到的那个魔物吧，来吧，我教你一个好玩的东西！大，还是小？”
……
与此同时，林秋正站在悬崖边，涓涓水声不绝于耳，浮岳巨大的身躯占据了半处悬崖。深海依旧一身女仆装，礼貌地对林秋鞠躬，说道：“为了锻炼不中用的主人，我不得不在您睡觉时，把您拉到这个空间来。”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风衣的女子。
“这是我结合了您迄今为止所有交手过的人，模拟出来的剑术人形，在战胜她之前，您是无法离开这片空间的。”接着，深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因为您在短时间能不可能战胜剑术人形，所以我特地为您准备了零食、水、地铺等物品。”
在这一点上，深海倒是完成了女仆的本职工作。
只不过这里的环境实在有些恶劣。
“深海，能不能稍微把环境调整一下，如果能调成王宫那种样子就更好了。”
“很抱歉，我无法满足您的要求。并且……只有剑术人形将你打得精疲力尽之后您才能休息。”
深海话音未落，穿着风衣的女子忽然一动，眨眼间便出现在了林秋面前。
这一次，林秋看见了她的面容尤其是那紫色的眸子以及笑容满面的表情。
葛蕾拉！
第四十三章：起因
“我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影摇着手中的骰蛊，问道。
在他对面的是一只有着橘红色羽毛的雏鸟，不过影却丝毫不敢小瞧对方。论年龄，恐怕菲尼克斯都能算得上他的长辈了。
“啊？什么？”菲尼克斯心不在焉，她的目光一刻不离地凝视着骰蛊。
她已经输了一个晚上了。
“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有名的剑客，她的剑术以快著称，冠绝天下，挑战者一个个倒在了她的剑下，于是她有了第一剑客的名号，名气越传越广，于是挑战者也络绎不绝。‘只要战胜了她，就是天下第一’，人们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前仆后继地送死。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个和她缠斗了一天一夜才败下阵来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所不同，他挑战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名声。他嗜剑如命，而与第一剑客交手后，他意识到了自己剑术的不足。以他的眼睛，根本无从捕捉第一剑客的剑路，在那场对决中，视力反而成了他的累赘……败北后，这个男人苦思冥想，闭关了许多年，才终于想到了战胜第一剑客的方法只要不用眼睛去看，就不会为视觉所累，带着这种极端的想法，他刺瞎了自己的双眼。”
“哈？居然还有这种白痴？”菲尼克斯感觉匪夷所思，她盯着影浑浊的视线看了好一会儿，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般惊呼；“我明白了！原来那个白痴就是你！”
“放屁！”
影将嘴里的酒全都喷了出来，失态地将骰蛊重重砸在桌上。他本以为菲尼克斯沉默许久必有高论，结果居然说出来这么一句话来：“老夫的眼睛可没瞎！”
“哦，原来不是你啊。”菲尼克斯显得有些失望。
“总之……于是……咦？我说到哪了？”上了年纪后，影的记性越来越差，经菲尼克斯这么一打岔，他一时有些忘乎所以。
“你说到有个白痴。”
“哦，没错，那个白痴，呸！那个男人在刺瞎自己的双眼后，又借鉴了第一剑客的些许剑术，最终创造了一套独步天下的绝学，有人将他那种拿着两把剑的方式，称为古剑术……因为，当他出山时，第一剑客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人们看他的剑术与第一剑客有些类似，便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遗憾的是，当他练成归来想要重新挑战第一剑客时，对方早就不见了踪影。有人说第一剑客遭到了仇家的暗算，死了；也有人说她厌倦了自己的生活，归隐了……所以，你知道想要磨练出那比视觉更加犀利的感知力，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了吧？”
说着影的目光转向依旧闷头大睡的林秋：“这个小子还差得十万八千里呢。”
菲尼克斯觉得自己越听越熟悉。
不过这个故事的确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第一次魔潮战争刚刚结束，她也还是人类眼中恶贯满盈的魔物。她伪装成人类，在各个王国间颠沛流离时，听说过这个故事。
“那个第一剑客是百风。”菲尼克斯笃定地说出了结论。
“猜对了。”影缅怀地笑了笑：“那个小姑娘的剑术让我不由想起了这个故事大，还是小？”
“大！这回不会错了！”菲尼克斯大声说道。
“很遗憾，你又……”
影笑着打开骰蛊，表情却僵在了脸上。
的确是大。
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回不算，是我讲故事的时候分神了。”
“什么！？你耍赖！赖皮老头！”
……
与此同时，帝都另一端。
“啊，不愧是艾丽莎，整整比你那个醉鬼师父强了一个档次！”葛蕾拉语气中是难以掩盖的兴奋，她擦拭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将剑杵在地上，带着略显狂热的笑容凝视着艾丽莎。
脸上一处剑伤，胳膊与手腕也有程度不同的伤痕。
她第一次在纯粹的剑术对决中，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夜深人静，街上没有行人。
两人身边的小巷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斑驳的剑痕随处可见，除了碎石与瓦砾外，还有一地平民的尸体。
艾丽莎眉头紧蹙，在如此激烈的战斗中，她根本不可能顾得上援救手无寸铁的平民，而在葛蕾拉的眼中，似乎人和墙壁是没有区别的。出剑毫不迟疑，将无辜者连同房屋一起一分为二。
混沌教虽然向来都是邪恶与动荡的源头，但像葛蕾拉这般胡乱杀人的情况过去还从未发生过。在西斯的领导下，他们所作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而葛蕾拉从杀害安德鲁开始所做的一切，都像是个人行为。
她忽然想起朱迪斯先前对她的警告。
朱迪斯说，在杀了安德鲁之后，束缚葛蕾拉内心的最后一道枷锁彻底解开了，这个女人现在根本就是一个自由的杀人鬼。
“混沌教，到底发生了什么？”艾丽莎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要是平时的西斯，绝对不可能放任自己的手下在帝都如此胡作非为：“塔伦王国事件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
葛蕾拉喃喃自语起来：“看来单凭我的眼睛，是无法胜过你了。”
说着她扯下一块袖子上的一块布料，缓缓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来吧，艾丽莎！到底谁的剑更快呢？”葛蕾拉身子一动，刹那间消失在了艾丽莎的视线中。
……
穿着风衣的女子反手一剑，将林秋重重击飞出去。
“不行啊，完全不行啊！”深海感到一丝莫名的疲惫。她看林秋被揍飞都要产生视觉疲劳了：“虽然剑术人形是结合了百风、艾丽莎、西斯、葛蕾拉以及影剑术的所有特点，但你也不能一直都被单方面殴打吧！”
“太过分了啊！难道你不知道训练要先从新手难度开始吗！？”虽然身处不同的空间，剑砍在身上的疼痛感可是货真价实的。林秋索性平躺在地上，他现在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出现在他面前、并与葛蕾拉有着相同面貌的女子硬生生停下了戳向他喉咙的剑，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
“起来。”剑术人形用木讷的声音说道，还用剑背拍了拍林秋的脑袋。
“别吵了，让我休息五分钟！”林秋没好气地说道。
第四十四章：恩怨
“主人，剑术人形收录的是他们已经对你使用的剑路，虽然结合了多人的优势，但收录的内容也并非他们的全部实力。”深海递给林秋一杯水，介绍道。
这几人中，起码西斯、艾丽莎和葛蕾拉的剑术就是残缺的，然而这些不同的剑路组合到一起，竟然出人意料得难缠。
“现在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忘记之前艾丽莎交给你的所有技巧。因为弱化版的艾丽莎既打不过影，也不是葛蕾拉的对手。”
“说的容易，实行起来哪有那么简单啊！”林秋抱怨道。
道理他都懂，但真的打起来他就被剑术人形追得到处乱窜了。深海的说法，完全是与传统剑术训练反其道而行，传统的剑术理念，是通过不断的练习，让每一招每一式成为一种本能，而即使眼睛没有看见，大脑没有反应过来，肢体却因为“记忆”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这是绝大多数骑士或剑客都在践行的道路。
“要我帮忙么？”深海歪了歪脑袋，问道。
“你有办法？”林秋深知传统的训练方式难以让他在短期内更进一步，所以只要有一丁点希望，他也要试一试深海的方法。
然而深海当着他的面，拿出一根木棍。
“我在书里读到过，如果头部遭到重击，就会出现失忆的症状。”
“你这是帮的哪门子忙啊！”林秋严厉地喝止住了深海的行为，这一闷棍下去，他不仅会忘掉剑术，估计连自己是谁也要一并忘记了：“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
“五分钟到了，起来练剑。”剑术人形又用剑背杵了杵林秋的脑袋。
林秋叹了口气，从地上翻身而起。
剑术人形的战斗方式给了他一定程度的借鉴，她并不拘泥于其中某一个人的剑术，而是在最必要的时候选取最直接有效的回击手段。林秋目前还做不到这种程度，如果他要使用陌生的剑术，就要先通过思考，接着预想对方接下来的剑路，再将脑海中的预言付诸于实践。
这段过程，保守地估计，已经够葛蕾拉砍死他7次了。
“那么，试试什么都不要想吧。”深海提议：“合上双眼，什么都看，什么都别想，用你的本能做出回应。”
剑术人形离他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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