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也不生气?”卓文君一脸考究地望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说:“我为他庆幸,他所选择的女人,在最后一刻还是挽救了他。这件事放在我身上,可能我未必做得到。”
“不,我想你会比她做的得更好,你真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卓文君笑着说道,一脸欣赏地看着我。
“我最后什么也没为他做,除了为他白白伤心一场之外。”我笑着,自嘲地摇了摇头。
“已经够了,他在最后一刻也没有为你想过,你还为他担心了那么久,对吗?开心是他的孩子,可是你看,最后他也没为他打算不是么?不过凡事要看开,我是这么去理解的。可能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很多事情没有办法去做全面地考虑。他想全身而退,就不能瞻前顾后去考虑许多。当然,这也是他一向的行事风格。无论如何,我想伊北你之所以难过这么久,最大的担心,还是怕他可能饱受折磨。那么现在,看到他这样生活着,你怎么想?”卓文君再次问我道。
“祝福吧。失落自然是有的,挫败感也是足足的。但是还是祝福。我想,既然他新生了。我也是时候开始我的新生活了。”我笑着说。
卓文君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能感觉到他一下放松开来,他说:“这些照片我早几天就得到了,我思虑了好几天该不该给你看,我很怕你一下看到会大受刺激,一直犹豫不决。没想到,你比我想的淡然许多。”
我笑了笑,有些心酸,但更多的是释然。那一晚做梦,我竟很神奇地梦到了柴悦。她站在一座彩虹桥上朝着我伸出了手,她说:“小北,跟我来……”
我拉住了她的手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来,她带着我开心地在彩虹桥上走着,我们都光着脚,踩在彩虹桥上十分柔软,彩虹桥上很长,走了很久很久一段路,眼看着就快要到尽头的时候,柴悦对我挥了挥手,一下从我的梦里消失了,我大声喊着“柴悦、柴悦……”,一下从梦里惊醒,结果发现自己的脚正踩在开心的
214 报应()
不久后,妈妈哭哭啼啼地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自己被确诊为乳癌,我震惊万分,于是带着开心火速回了国。
其实几年前我就催促她每年定期去体检,但是她这个人大大咧咧一辈子惯了,无论我怎么催促她都不去检查,就算给她挂号好了,她也是草草去检查一下完了就算应付了事。谁知道这一次一检查,居然病情已经如此严重了。
我回国后便开始带着她四处求医问药,医生说她的乳癌已经到了晚期,目前只能保守治疗。治疗效果好的有可能生存五年以上甚至长期带瘤生存,效果差的也可能三五个月就危及到生命。
这个消息是医生背着妈妈告诉我的,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即便是以前再恨她,我都忍不住泪如雨下。
她都六十来岁的人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只会撒娇喊疼,让她吃什么药就吃什么药,即便是得了这样严重的病,她依然并不操心。
我有时候真羡慕她这种简单大条的个性,可以省去很多的痛苦与麻烦。当一个人麻烦别人成为一种习惯,周围的人对被她麻烦也会成为一种习惯。
即便她这样,因为知道了她病情的严重性,我们全家对她的态度都温柔了起来,谁知道,对于我们这样的态度,她倒是特别不习惯。她其实就是那么一个人,无论你对她怎么样,她都习惯了对家人全身心的依赖,她其实一辈子除了一些小聪明之外没有太多的心眼,她其实宁愿被我们大呼小叫,也不愿意我们所有人一下变得矫情兮兮。
妈妈的病情很快扩散,我们直接让她住院了,希望能够借助药物缓解一下她的疼痛。也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重磅的新闻砸了过来。而这个新闻第一个知道的人,竟是躺在病床上成天无所事事只能看电视的妈妈。
当她打电话过来告诉我说在电视里看到龙川的时候,我无比诧异。当她告诉我他和林可欣都被戴上手铐押回国内的时候,我更加地震惊了。
事情的原委很快我们也知道了,原来一切的经过虽然和卓文君猜测的差不多,但是卓文君只猜对了一半。
龙川和林可欣真正的合作,竟是进行文物的走私。而之前龙川曾经提到过的青哥,是文物走私团伙的老大。而这位青哥,和林可欣的关系很密切。
也就是说,龙川那两年明里的确是在进行着正当的生意,暗地里却一直在和青哥合作,而林可欣就是他们的牵线人。之前他去了内蒙古半个月,之所以林可欣在,就是为了把一批文物运送出国。
后来林可欣在加拿大拍卖了几件文物之后,里面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之所以一直放任他们没有行动,是因为想把真正的幕后文物走私团伙给找出来。
他们其实一直过得如同惊弓之鸟东躲西藏,并没有像卓文君猜测得那样过得如鱼得水十分幸福;他们之间也发生过种种利益的纠纷,最后导致人心涣散从而让有关部门找到了漏洞顺藤摸瓜,找到了真正的幕后始作俑者,也就是那一位我从未谋面过的青哥。
我真的没有想到,再见到龙川,竟然是在电视上。他和林可欣分别戴着手套,头上虽然戴着面罩,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林可欣凸起的肚子已经变得扁平,那个孩子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而她的身形却并没有恢复,相比于从前的苗条,如今真的臃肿了许多……
结果真是让守在电视机前的我们一阵唏嘘,看完报道后,我妈妈喃喃地说了一句:“怪不得当初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眼皮总跳,原来注定这孩子是阶下囚的命运啊。”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我望着电视,神经已经有些刺痛性地麻木。
“还好当初你没有嫁给他,不然现在……哎!他也太大胆了,搞搞融资就算了,居然还搞这种玩意儿!他又不缺钱,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伊南愤愤地说道。
“人的**是无穷无尽的,得陇望蜀的人永远学不会满足。这就是爸爸总是教你们,什么叫做财散人聚。”父亲久久地盯着电视,也是一番感慨。
“财散人聚,财散人聚……”已经说好说得很溜的念念模仿父亲的语气开始念叨起来,一旁的开心也挥舞着手臂咿咿呀呀地想学姐姐说话。当我看到开心的时候,我更是觉得感慨不已。
幸好当初我如此决定,不然如今,我和开心哪里还有退路?当初这个孩子我是要定了的,但是这个男人,幸好我没有选择。
如今到了这步田地,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也不知道该做何评价。这一起案件在我们本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甚至连龙川的大哥二哥都牵连到了其中,他大哥的产业很快被人并购,二哥的官帽也不保,龙家算是彻底地没落了……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消失得干干净净。
随着案件的开展,我才明白当初龙川的大哥和二哥为什么想把他置于死地,又为什么避嫌。他们之间太多利益的纠葛,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并非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本是同根生,在最关键的时刻还是逃脱不了被牵连的命运。
甚至,连我们一家都接受了调查。幸好,我公司的账目一向清清楚楚,父亲也一直教育我们宁可多吃亏也要少结怨,所以没有人对我们一家有任何的看法。甚至从前龙川赠与我的房产和那20万的抚养费,都未曾被收回。
父亲说,做人还是要走正道,积德行善,不管这个世界上多么黑暗,还是要坚守自己的原则不动摇。
我想,这大概是我们从龙川的事情上所领悟最深的事情。我在心里默默发誓,我一定要呵护好开心的童年,避免他长大后成为龙川这样的男人。
很快,妈妈的病情再度恶化了。因为化疗,妈妈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她一直喊着自己太痛苦太痛苦,说自己既然活不长了不如早点离开人世,让我十分地揪心。
在妈妈最后的日子里,我们全家人都轮流陪在她的身边。我和她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很多话都是这一辈子我们母女两都没有说过的。
妈妈说她知道自己得这个病是因为自己造孽太多,对我们姐弟不够好,对我父亲也很多愧疚,但是希望我们原谅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她说很多时候她想改,但是做不到。她一辈子就这样活,没有人在年少的时候告诉她要做一个怎样的人,她说性子生成这样很难改变,让我原谅她。
在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她终于像其他的母亲一样,拿起梳子颤抖地为我梳了一次头发,她说:“宝贝你就是太强了,你比妈妈强太多。妈妈有时候好嫉妒你,你生得那么漂亮,你从小到大都那么骄傲,你美的让妈妈都嫉妒。这就是我不想给你梳头发的原因。”
我一直流泪,她还是不停地说,一边忍着痛,一边替我扎了个小时候所有女生都喜欢的辫子,她说:“我小的时候我妈妈也对我不好,我妈妈没有教会我怎么去对待自己的子女。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把你生下来的,我当时看到一个浑身带血的孩子我好心慌。我觉得我一直没有长大,其实也是你父亲惯的。他就那个个性,怎么说他都不生气,怎么对他他还是一样。”
“有个惯着你的男人多好。我也很希望有一个男人一直惯着我,让我永远长不大。”我边哭边笑,十分狼狈。
“哎……”妈妈悠悠地叹了口气,手里的梳子因为颤抖掉在了地上,仿佛有无尽的遗憾,又有无尽的眷恋。
“我花哨了一辈子,也交了那么多的朋友。我一点都不爱这个家,可是现在要走了,我最……最舍不得的,是你还有你弟,还有你爸,还有这两个孩子……可惜啊……我明白得太晚了……”妈妈突然就哽咽了。
或许病痛让她终于学会反思,或许在疾病面前一家人不离不弃的态度让她终于被感化,她最后还是领悟到了这一点:无论再怎么样,家人永远是家人。家人的好,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我不禁抱住了她。这么多年,这是我们母女间最亲密的时刻了。
她和我都哭成了泪人,她说:“宝贝,我对不住你,我知道我没少给你添麻烦,希望你原谅妈妈。如果有下辈子,你重新做我的女儿,我会好好对你,来弥补这一辈子我对你的亏欠……”
“妈,你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悲痛。
曾几何时,我以为我们母女之间的隔阂再也无法化解,我以为我妈这一生也就是一个这样的人再也不会改变了,我曾经那么恨过她讨厌过她,可是到了这时候,我发现我一点儿都不想她离开,我很想和她和解,我恨不能用自己十年阳寿来多换几年她的光阴,让我们彼此完成这个夙愿,好好地像一对母女一样去相处……<;
215 出狱()
可惜,终究不能了。
一个月以后,妈妈在一种极度的痛苦中长眠,从此彻底地离开了我们。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愿望,竟是希望好好睡一觉。
她这一辈子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了吧,没想到,这一件曾经对她而言做得最频繁的事情,竟成为她生命里最后的奢侈。
妈妈的离开让我们整家人的心里都萌上了巨大的阴影,此后的大半年里,我们全家人都处于一种平静的默哀状态。妈妈的遗像和柴悦的遗像并排放在了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习惯性地把她们的位置预留两双碗筷,一切就好像她们依然还在时的模样……
念念渐渐长大了,出落得越来越像柴悦了,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皮肤雪白,像一个混血的娃娃。念念开始知道妈妈和奶奶都去了很远的地方,念念没有妈妈,习惯性地和开心一起叫我妈妈,我心里长期以来一直难过,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
妈妈走了之后,父亲也是常常一言不发,后来经常骑着车到各处的旧货市场转悠,从一些市场上淘来一些复古的玩意儿,把自己的卧室隔了一半改建成了书房,整天静心地研究着那些小东西,我们时常默默相对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一年以后,我听闻林可欣被释放的消息。她从监狱里出来的那天,我站在监狱的高墙外面等她。一年而已,她已经苍老憔悴了许多,皮肤不再似当年那么娇嫩,身材依旧臃肿,甚至连眼皮都塌陷了。
她见到我十分地诧异,但是聪明如她,很快便明白了我为什么会在外面等她。我朝着她走了过去,我说:“没有别人来接你吗?”
她摇了摇头,有些怅然地说:“没有,我想也不会有,连你在这里,我也感到十分意外。”
“我想请你一起吃顿饭,顺便给你买了一套衣服。不是特别贵的价格,希望你别嫌弃。”我说完,扬了扬手里提着的袋子,又说:“我们等下找个试衣间换上,既然出来了,就别再穿带进去的那些旧衣服了,一切都重头开始,你说呢?”
她既显得意外,又有些感动,她讪讪地说:“那我只能说一声谢谢了。”
我开着车带着她离开了那里,一路上她都沉默寡言地望着窗外,我偶尔偷瞄一眼,竟发现原来女人可以老得如此之快,她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脸上大概长期没有包养的缘故变得有些坑坑洼洼,她望着窗外的目光甚至有些老太太似的混沌,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仪态万千、举手投足尽显风采的姑娘了。
“你憔悴了许多。”我忍不住地说道。
她苦笑了一下:“是吧?整个人都老了。女人啊,都逃不了衰老。不过你不会,你还那么年轻。”
“我也老了,就像你说的,都逃不过。”我笑着说道。
“不,你不是老了,是更有女人味了。”她赞叹道。
“你们那个孩子呢?当时在加拿大,你不是怀孕了吗?”身为妈妈的我,总是忍不住就想去关心一下那个孩子。
她显得十分诧异,大概没有想过我会知道这么一件事情,她顿了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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