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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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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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枝头的结局,只会加速颓谢。

他将自己站成一个雕像,像本来就是塑在那儿的,一个侍立于岁月身后的雕像。一个男人,抱着最后一点理性,站在充满古老*的草原深处,枉自做着最后的逃窜和挣扎。他不去追赶,只站着不动。任泪水恣意纵横。那身影,仿佛随时都会被草原的风吹成化石。

她没有回头。

雾气在草原深处彷徨不定。好几次,她都想驻足停下,可她却始终忍住,没有回头。她不能回头。

远方的雾霭中,美丽的女神山若隐若现,那高耸的山峰,永恒地向着更加永恒的苍穹。

这神话般的草原,以及这份接近完美的爱情,她将离开它们。她离开了她最想停留的地方,离开了生命中最纯粹的那部分。离开了生命中最潮湿美丽和宽广的幻想。

她离开了他。

离开了这段爱情。

此时,独枝卓玛从另一方向狂奔而来,奔向罗泽……

安琴拖着行李,回到梅园。打开院门时,她一眼看到地上有一封信,它如一只负了伤飞不动的蝶,静卧在这里。她蹲*拾起它,是一封特快专递的邮件,它竟先她而至!她的心呻唤一声,握着这封信站在青砖墙下,一路上拼命克制的疼痛哗然而出。草原的气息和爱的狂热,如热浪般在她心里翻滚,带着势不可挡的酸楚和责问。

她擦一把急速流下的泪,颤抖着撕开信封,读信里的诗——《石蝴蝶》:

那只停在日子里的蝴蝶

出生于爱情——

一段*的悲剧。

曾经,它的飞舞

从生活中汲取了多少美的弧线,

又从时间中汲取了多少灵性;

曾经,它在哀怨的旋律里飞舞,

让黎明的清光,

感受到茉莉、桂花、薰衣草的体温,

感受无瑕的希望。

然而,它停止了做梦,

标本一样风干,

成为化石——一只石蝴蝶。

它停在那儿:深渊般的日子里,

没有神恩,也得不到赦免,

它停在失血的季节,

停在枯死的墙上。

在古老的青砖墙下,她的手轻抚过冰凉的蝴蝶窗,在心里发出无声的叩问。她曾一再克制,可最后,却义无反顾地奔向草原,寻找她的爱。但她不知道,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她放下一切,立即回头。

因为爱情,他逃向草原;因为爱情,她又从草原逃回来。为什么,面对爱情,他们都像逃难一般?

爱情,如罂粟。它是最美丽的花,但它却有毒。明知它有毒,但人们仍然无法抗拒它的美丽和诱惑,身陷其中。

爱情也一样。这世上几乎没有人能抵抗得了爱情的蛊惑。

她逃回来了。在爱情盛开如罂粟,还来不及产出毒汁的时候,逃了回来。

她清醒地知道,她只能这样被他无法得到地深爱着。

流过泪后,有一种奇怪而澄明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想,她应该会像理解爱那样去理解一些东西。她仿佛陡然间卸下了纠缠不清的沉重,落得一身轻松。

正是傍晚时分,她一个人踱步去了步行街。摆夜摊的人正在忙碌着摆放各色货物,街两旁的小餐馆里,散发出阵阵食物的香味。卖茶叶蛋的老妇人,握一把芭蕉扇使劲地来回摇晃,将茶叶蛋的芳香送出很远,很远……

她常在这条街上走过,这样的情景她最熟悉不过。此时,她却突然地被感动,她在这份感动中,差点控制不住,流下泪来。

这情景,给人一种“生活在继续”的安抚感。

她仿佛又回到人间烟火之中。这里的一切虽然俗气,但却那样的生动亲切。

可是,她却又忍不住地去想念草原,想念那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知道,她将用一生来回忆她心中的那片草原,那份爱。

走进一家小餐馆,她才觉得胃早已空了。她点了一大碗面条,坐在角落里等。

一个女人哈着嘴,对男的说:“我真服了你,吃那么多辣,不怕你的胃会辣穿?”

“这点辣算什么?我吃过比这还辣几倍的呢!”男的说。

安琴侧过头去,原来他们正吃着一大盆沸腾鱼片,看来是加了辣的。那男人也唏哈着,看他的样子,也是怕辣的吧。但他仍吃得津津有味,一副英雄模样。

江南,并不是辣椒产地,江南人也并没有吃辣的习惯。但最近几年,却风一样地流行起吃辣。想来,人们都在追求刺激,追求一种沸腾的感觉。

如那个一看就知道不太会吃辣的男人,却在女孩面前,拼命地往嘴里塞加辣鱼片。也许,他知道这年头,一个不会吃辣的男人,不会给女孩造成一种沸腾和脸红的刺激。

辛辣是能让人感到兴奋和激情的食物。仿佛,爱情没有辛辣,便不能完成爱情。因为,每个女人都有对于辛辣的向往。

他们大口地吃辣,又大口地喝冰啤酒,让火辣辣的感觉升起来,又将火辣辣的感觉压下去。

女的嘀咕了一句什么,男的随随便便在起誓:“你放心,我会待你好的,永远不会变心。”

“一生一世,都不变心?”

“当然。一生一世!”

“那——你爱我吗?”女的开始撒娇。

“嘿,这你还不知道?”男的反问。

“我就是要你说嘛——”

“我不是说了嘛,我会永远待你好的。”

“我要你说,你到底爱不爱我!”女的锲而不舍。

男的将一块鱼片放入口中,显然有些不耐烦。

怎地,一个“爱”字,就这么难以说出口?安琴用超脱的目光看着他们俩。两个人举着酒瓶喝酒的姿态极其相似,但他们不会觉得——只因为旁观者清。

那男人拿起酒瓶,汩汩地喝进几口,眼角一飞,说:“这年头,谁还会张口闭口爱呀爱的,酸不酸呀?”

女的嗔怒道:“就知道你不爱我,说一个爱字,就让你那么为难吗?还订什么婚呢?干脆退了好了!”

如果男的哄哄她,也许就过去了,可那男人偏偏动了气:“你怎么这样蛮不讲理?在这儿瞎闹!”

“谁瞎闹了?你不是不爱我吗?还缠着我干吗?”

“到底谁缠谁呀?你话说得好听点好不好!”

只一会儿,一对恋人,便改颜相向,不欢而散。

刚刚还在说一生一世。

真是,一生一世?

谁能保证一生一世?

服务员将一碗又浓又辣的面条搬上来,安琴问:“我没说要辣的呀!”

“可你没告诉我你不要辣的啊!现在大部分人,都要吃辣的。”服务员解释道。

她只得将就。可那辛辣的感觉,真刺人心,呛出了眼泪。她忙从兜里寻找纸巾,却触及了一张软皱皱的纸——那张账单!

她将它展开,一种细碎而冷硬的回响,声音里不带任何喜怒哀乐。那一行电话号码和他的名字,已模糊难辨。冥冥中如有一个古老而诡秘的启示,不知谁给谁还债?

去巴黎前的那晚,刘总带着雨荷一起去上海和其他的模特集合,等待飞赴巴黎。

在国际机场附近的宾馆里,刘总开了两间房。那是紧挨着的两间房。那说明,这一晚她得紧挨着他,二人之间只相隔一堵墙。

他吃晚饭时,在手机里安排好了一切事务。所有的人,都在第二天早上直接去机场门口等,晚上不必集合了。

那个晚上,只属于他们二人。

雨荷知道,有些事情是一定会发生的。它一定会来。今晚,她已无从逃脱,再也不能。原本他们可以先和其他模特集合,并住在一起的。可他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这已是个很明确的暗示。

虽然,他从未在她面前为这份隐秘的感情,有过任何的命名。但这世上,又有多少情感是可以命名的呢?他们目前的感情是没有任何名目的。她知道,这种秘密的感觉,最终无法保密。它终会被揭穿。

她已作好了被揭穿的准备。

她不由得多喝了两杯——是故意让自己醉,还是借酒壮胆?

他淡定的神态,蕴含着傲岸和自信。仿佛,他能号令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不,他坐在那里,就是号令本身。那是一个得势的中年男人的魅力。那是被多少女孩所敬崇的偶像。

他的魅力,同样也令她折服。虽然,这份感觉,她绝不会认账。她和他之间,不会有“情”,也不要有“情”。他利用她的美貌,而她利用他的权势。或者,他只赏识她的美貌,而她赏识他的权势……一切源于一个“利”字。有利可图,二人才走在一起。他图她的貌,她图他的权势。

她又举起酒杯,可刘总及时阻止了她。他轻轻夺下她手中的酒杯,那神态完全像个长者。

“红酒劲足,不可多喝……我可不喜欢醉酒的女孩!”那半真半假的语调,充满温暖的关爱。

他拿过酒杯,无意间,指背在她掌心一拖而过,她整个人颤抖一下——那最细微的动作,如静夜在门上轻轻一叩的余响,最让人震动。她只觉得脸一热,那灼人的热,蔓延着,自脖间耳背,直至全身……

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那分明是一份蓄锐待发的爱欲。

——她爱他?

一阵莫名的惊慌。这太荒谬!荒谬到她不知如何是好。她只想转身而逃,逃出这份太强又太准确的直觉的纠缠里。

她仿佛明白了,一直来,她虽然不要有情,不承认这份感情,但她早已深陷其中——因为在乎。

她早已开始“在乎”他了。很多东西可以克制,但她不可克制心底深处对于这个男人的“在乎”。一时之间,她竟有些不知所措,心猿意马。

——而他,不动声色。他满意地笑笑,仿佛他已在她心里,装了一只放风筝的线轱辘,那根线,可以无限地放长,也可以稳稳地收短。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将她送至房内。自己却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怎么可能?

她斜躺在洁净的床上,仰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那灯玻璃被磨砂过,昏暗的光从里面透射出来,看上去,如一朵模糊的白莲。

那灯光原本可以很明亮的,可人们非得将它处理成如此暖昧不清。暖昧了,模糊了……才是一种生活的艺术?

她有些激动,是因为酒的缘故——红酒的力量,在于它汹涌的后劲。

蓦地,灯光灭了——

停电了!

房内一片漆黑空洞。

有一股奇异的灼热,在她体内流淌。此刻,叩门声轻响,如一份感应,在她心里划响一个美妙的音符。

魁梧的身影如号令一般立于门外。黑暗中,她辨不清他的面容,但她感受得到他的关切。她很想借着黑,扑进他怀里。但她只是让过身,让他进来。

“停电了,怕你害怕,过来看看。如果整晚不来电,这里应该会发电的。”

黑暗中,她嘟着嘴,咬着唇,带着一股酒后的蛮劲。但她只是往床沿上一坐。不动。

“哗啦”一声,他魁梧的身影在窗口明显了。窗外的天光照进来。

他是怕她怕黑,所以好心过来帮她拉开窗帘?

他在沙发上坐下,在昏暗中,燃起一根烟。那淡淡的烟草味,扑面而来。那几欲令她心碎的陶醉!

她肆无忌惮地看向他,没有灯,她怕什么?她感受着他的心肠肺腑都化成气体,随着鼻息呼噜而出。在昏暗中,那气体在飘,无穷无尽地飘,没有方向地飘……。

窗外有风,那风声仿佛置身事外,吹得树叶嘶嘶微响,格外分明。

一弯新月在云朵后面悄悄钻出来,放出奇特的光,如半个问号,冷冷地伺候着。

他在等待什么?

如果不停电,他会过来吗?他这样明确的暧昧,是想延长朦胧期,还是欲擒故纵?

寂静主宰了一切。

她诧异于这份静寂。诧异于这个男人的定力!

他和她闲聊,聊的都是些与心灵不相关的话题。她漠不关心地应付着他的关心。如果整晚停电,不发电,他会坐到几时?就这样一直“闲”聊下去?他真的只是为了她怕黑而来?

想到这里,她微微地,含笑欠身,酒意犹存。

刹那间,从心底升起一股力量,她忽地站起身——她站起身,经过他,绕了一个弯,走向饮水器。她去倒水!借着月光,她小心地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他,一杯给自己。

她只是做了这些。她毕竟是个女人,而且是个胆小的女人。

一切心绪,只要还没付诸于行动,它便不必被认领。她,还得留着一份矜持。

电来了!一室刺眼的光。

发电机轰轰的声音从底楼送上来,驱赶了黑暗。他站起身,说了句来电了。便放心地走了。临走时,他很深地看她一眼,对她笑了一下。

章节35

35。情朦胧,爱*

雨荷回刘总一笑,有点招架不住的样子。幸好,他已转身走了。

他“放心”了。一个老练的男人,他懂得掌握火候。

而她呢?她的心再也无处可放了。

她将所有灯关闭,拉上窗帘,连月光也不要。她要光亮干什么?她不要这份光亮。她的自尊静静地侍立在黑暗之中。

风从窗缝钻进来,那印花窗帘如一缕心绪,一飘而起。无端地,她的双眼濡湿了。

第二天,刘总打电话给雨荷,他说他在上海有事,得缓些天去巴黎,他叫她自己打的去机场。

她原以为,他会陪她一起去巴黎,他会一路照顾她……可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作多情,是自作多情后的绮想。也许,他根本不会独独带着她,出现于人群中。他并不属于她一个人,他是属于大家的。

她像失重一般坐在“的士”上。一时间意兴阑珊。

无穷的委屈直涌上来。他,分明是她崇敬的人,但此时,她却对他怀着不可名状的复杂的怨恨。

突然,她赌气似的,叫司机停车。司机将诧异的目光射向反光镜,看着后座的她:“不是到机场吗?前面就是了。”

“不去了!”她赌着气,她要让他心急,让他感到懊悔,让他疯一样去找她……

而他会为她心急,为她懊悔,为她而疯吗?没有她,他的权势不会削弱一分,而她呢?失去这次机会,一切将前功尽弃。

她这是在跟自己过不去。为事业,为前程,她将一切隐忍。

她那么急切地奔向前程,而“前程”是什么?

车子继续前行。风在车窗外奔跑着,拂过必然会憔悴的树叶,像一双预言的无形的大手。

雨荷终于和其他模特汇合,由一个女翻译带领。

几乎每个人的眼里都充满兴奋和激动,她们将那个翻译团团围住。问东问西,问天问地。一切都是那么好奇。

而雨荷木雕似的,拖着行李立于人群中。她们在说什么,她一句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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