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帆渡淡淡道:“有何可惜之处?”
“一切皆是徒劳啊!”
“哦!”南帆渡带着戏谑之色,“道友是准备怎么破坏孙道友的盟主之位呢?嗯,容我想想,以无量派门之名威胁?还是拉上旁人,来干预莽山大事。”说到最后,他眼目一转,盯着柳听荷二人,“两位,道出来历吧。”
柳听荷道:“三寸斜阳。”
下方群修,顿时哗然,万万料不到,因莽山区区盟主的事情,居然来了三大派门弟子。
南帆渡亦是一惊,别的派门也就罢了,这三寸斜阳宗,最是好斗,一旦开斗,必见血光,若非必要,对上此派没有半分好处,定了定神,悠悠道:“三寸斜阳,源远流长,想不到贵派**至斯,甘为无量附庸,秉无量意志行事。”
柳听荷大怒,她起先不愿助宁舟,就是怕旁人议论这个,这会儿恨不得立即起剑开杀,她虽好战,却绝非无智,忍住这口恶气,“你不必搬弄是非离间,无量更没资格能领衔我派。”
南帆渡笑了,“宁道友,我若是你,必先整合自己这边如一,看看,三寸斜阳门生,不以你意志行事,你怕是要弄巧成拙,贻笑大方了。”
“学我,有意思吗?”宁舟把南帆渡堵得一滞,“回到正题,孙道友身份存疑,我派,三寸斜阳断断不会认可。”
孙伯长忍不住道:“这是我的事情,关你们何事?”
“你的事情,你能说清楚自己身份?”宁舟轻轻一笑,直视过去,“或者你修有弈象宗宗主一脉的功法?亦或是,掌有此宗印信?”
孙伯长哼道:“道友有所不知,当年先祖封山闭门,遣了部分族人外出,内外再无联系。”
“也就是说,孙道友不能从功法和印信加以证明,对吗?”宁舟质问道。
南帆渡沉声道:“宁道友,孙道友的话,你没听见还是怎地。”
“南道友无需急切。”宁舟冷道:“现在,该孙道友回答了。”
孙伯长看了看南帆渡,道:“不错,但我的身份确实是真的。”
“口说无凭,宗谱薄弱。”
南帆渡冷道:“宁道友,质疑孙道友身份,究竟有何居心,莫非你非要眼睁睁的看着南莽陷于北莽淫/威之下?”
这话实在诛心,南莽道者立时对宣真府起了戒惧之心,对宁舟等人,敌视不已,有些人把目往来,甚是放肆,丝毫不掩饰杀意。
对此敌视,宁舟却未放在心上,他又不以这些人的眼光而活。
“孙道友有能力,摆平危机么?宁舟反问。
“当然。”孙伯长接过话来,掷地有声。
“那好。”宁舟一手北指,“红叶河北,便是北莽地界,如今南莽众道者皆在此,请道友带人过去,平定此患。”
孙伯长怔了怔,浑没想到宁舟话锋转到此处,不禁犹豫了一下,才道:“平定北莽,事关重大,不宜急切。”
宁舟微微点首,“此言有理,魔修凶戾,不得不防,棋盘嶂就在红叶河畔,是厮杀重地,在坐皆知,宣真府田道友,一直都有除魔之志,由他镇守此地,最为稳妥。”
“不可。”南帆渡神情一变,陡然打断。
宁舟似笑非笑道:“如何不可?”
南帆渡嗤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棋盘嶂中,必有仙府,让宣真府镇守此地,等若把主动权交到此府手上了,若只宣真府还罢了,瞧眼下架势,他断定无量必会插手。
若从无量送来宝材,在棋盘嶂内垒砌法坛,连成阵势,就可杜绝外人染指奕象仙府,他南帆渡,断不可容忍。
南帆渡却是不答,“听道友之前的意思,现在是认可孙道友盟主之位了?”
宁舟叹道:“尽管孙道友身份存疑,但眼下的确是需要一个领导者,来抗衡北莽,孙道友有此心,也无不可。”
南帆渡却不明白宁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会反对,一会认可,不过这是好事,他道:“孙道友为盟主,镇守此处,自当由他自决,哪有你来置喙的道理,况且孙道友身为弈象传人,便是棋盘嶂之主,无论谁来。皆要孙道友同意。”他看向孙伯长,“孙道友,你可同意?”
“不同意。”执掌棋盘嶂,在名义上就可拿住大义道理,孙伯长自是明白此节。
宁舟也明白,是以所谓盟主不过是小事,主要是不能让孙伯长身份坐实,更不能让棋盘嶂,单单落入海蟾宫之手。
下面的人,没有谁敢于插话,现在傻子都知道,这件事是海蟾宫与无量的博弈,南帆渡和宁舟就是排头兵,他们说什么,自己这帮人听着就是。
宁舟笑而不语,南帆渡道:“你笑什么?”
宁舟道:“我同意孙道友为盟主的前提,是孙道友不可以弈象传人的身份来担当,除非能确凿无误的证明,孙道友的确是弈象传人。”
这个问题很重要,如若让南帆渡得逞,坐实了孙伯长的身份,那么棋盘嶂奕象仙府,将归于海蟾宫私有。
虽不知奕象仙府到底有些什么,但这时却不能让步。
说罢,宁舟望向红叶河,“道友请看。”
南帆渡心下不解,依言看去,片刻后就瞧出端倪,在河畔北端丛林中,隐匿这一股股晦涩气息,“这是……”
“北莽魔修,来临了。”宁舟振声道:“诸位,既然孙道友把棋盘嶂视为自家之地,不容旁人来守,那我们便离开吧。”
在此会商,北莽岂能不意,寻常也就罢了,只派些许人手来盯梢即可。
但素青渔写飞书三封,其中一封落于北莽,信筏内容是血淋淋的挑战书,这就由不得北莽不重视了,此刻至少有五位丹境齐至,在河畔北端看这边的动静。
尽管他们隐匿气机,可宁舟身为主导者,怎会不知?南帆渡法门精奇,细观下也可得知,不过后者万万想不到,北莽灵修,是被宁舟一纸飞书引来的。
话音一落,人群骚动,皆是不安。
南帆渡道:“你蛊惑人心。”
宁舟摇摇头,“事实如此,何来蛊惑。”
南帆渡心思一沉,北莽灵修他并不惧怕,但眼下南莽还未整合完毕,此刻接战,只有孙伯长和贺从叡与他出力,斗败对方,他自认有这个实力。
事后却会疲惫,支秉谦必然坐壁上观,还有田贲不见踪影,指不定会跳出来捡便宜,他绝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于是道:“北莽为南莽大敌,在坐诸位皆需使力,道友居心**,让众道友离开,是何意思。”
宁舟目光一厉,冷声呵斥,“那你执意让孙道友执掌棋盘嶂,视为私家之地,又不让别人来守。在敌人来犯时,又想到我们这些人,这要拿在场众道友的鲜血,来浇灌孙道友的棋盘嶂?实在荒唐。”
旁人都瞧傻了,看南帆渡气的青筋暴/露,可以想见,若非宁舟真身不在这,只怕南帆渡立刻就要动手。
南帆渡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宁舟,低声道:“凭你,还有三寸斜阳门生,还阻不住我。”
宁舟伸出指头摇了摇,“不止。”
“还有谁?”
一艘楼船自峡谷中飘出,现于红叶河上,此船大气磅礴,长有数百丈,幡旗猎猎,摇空作响,最高的一杆旗帜上,上书“太乙观”三字,这艘宝船,正是云烟渡的那艘买卖宝船。
“抱歉,崖月来迟了。”一人突地自船上飞来,只见千叠纸鹤载人,栩栩如生,上面站着一位文弱道人,看去弱不禁风,带着好看的笑意,飒然而至,纸鹤冲天一飞,化光散去。
“未迟,来的恰到好处。”宁舟发现南帆渡脸色难看,略带趣味的瞧着。
南帆渡哼了声,又挂上一副疏懒的模样。
边崖月一笑,“南道友,请容我介绍自己,贫道乃太乙观边崖月。”末了传音道:“特为阻你而来。”
南帆渡亦是传音,反唇相讥,“你算老几?”
“老三,崖月在家行三。”
“哼。”南帆渡眼睛一咪,“阻我?想当然了。”他把手一扬,现出一只只大旗,轰然一散,各自迤逦流光,插在平烽台四角,只见禁光一动,已和平烽台融为一体。
这一举动出乎众人意料,与心向宣真府的,大是不安,“南帆渡,你这是何意?”
第304章 第一百零三:初成()
红叶河对岸,有五位丹境并肩站着,其中三人是虞落花,黄须儿及鬼童子。
昔时,魏藏锋突施偷袭,杀死何道远,杀伤叶姥姥,看似杀伐凌厉,实则这门小神通,使来也颇费气力,杀的一死一伤,自身也显身疲,故未能留下黄须儿和鬼童子。
黄、鬼二人逃脱之后,知大势已去,不敢纠缠,匆匆南逃,东躲西藏间,偶遇虞落花,相问之下,才知常春峰一战好不惨烈,沸烟波诸道死伤惨重,连虞落花的夫君东流水,也丧于此役之中。
这三人碰面,就是一阵唏嘘叹惋,可再是悲苦,也不能就此无事晃荡,白费工夫。
于是三人一合计,来到北莽,恰逢莽山南北相斗,他们陡然入局,一举杀死南莽两位丹境道者,奠定了胜局,就此占了北莽洞府,
这五人虽站一处,可细瞧也能发现亲疏之别,另两人一男一女,离这三人稍远一些。
男者鹰鼻鸠面,身披黑麻衣,乌发垂肩,女者白面如莺,柔柔弱弱,头戴白羽冠。
虞落花看了一眼平烽台的动向,疑道:“他们这是作甚?”
只见远处禁光闪烁,煌动四野,却看不见内中情景。
黄须儿看向那一男一女,道:“神莺魔鸠,两位道友,你们久住北莽,与南莽打交道多,可知对岸在做何玄虚?”
魔鸠微微摇首,“黄道友应知,此山无论南北,不论何府,皆是散修路子出身,专心练法,不习他术,这却是看不透了。”
鬼童子忍不住嘲弄道:“见识短浅就直说呗,何来这些弯弯绕绕。”
魔鸠眼神阴鸷,冷冷扫了鬼童子一眼。
鬼童子瞪眼道:“畜牲,再瞪下试试。”
魔鸠神莺脸色立时就变了,杀机几不可遏制,这却是鬼童子揭了他们的短处。
魔鸠与神莺,身世分外离奇,乃是精怪与人交/媾所生,生后虽未有精怪貌相,得了人身,但有些地方却含有精怪习性,兼之出身不好,自小受人鄙弃,在这般眼光下生长,他们二人性子也逐渐怪异,偏执万分,越发忿世嫉俗,恨天无道,恨地不公。
二人入道后,也是离群索居,孤孤单单漂泊,直至两人结识后,明了对方身份,不禁同病相怜,引为知己,后来就此扎根北莽,不结友朋,不纳党羽,孤身修行。
魔鸠突地讥道:“丧家之犬,也敢在我面前狺狺狂吠。”
神莺冷道:“鬼童子,你若想在我们面前耍优越,那是昏了头想死。”
鬼童子还待再言,虞落花适时止住,“都少说两句,而今南莽道者群集,大敌当前,有何不满,事后再言。”
虞落花生的美貌娇艳,黄须儿早就有染指之心,此前东流水尚在,他只敢开些玩笑,不敢真来,此时却有了些心思,便附声道:“都听虞妹子的。”
鬼童子有些吃味,“以前还叫虞道友呢。”
黄须儿嘿嘿一笑,“你管得着吗?”笑罢,腆着脸道:“人家虞妹子都没说什么呢!”
虞落花一叹,“你啊,就会欺负我这丧夫之人。”
“哪敢哪敢。”黄须儿瞧着虞落花眉心红痣,只觉娇艳无双,心里火热,连连赔笑。
魔鸠哼道:“花前月下的,滚回去吹灯再玩,眼前之事,谁来拿个决定?”
虞落花一提袖摆,款步上前,望着对面,“不论那台上有何变数,我等不可过河,以免被两头夹攻。”
“虞妹子这意思,是要打了?”黄须儿凑上来,挨挨擦擦道。
虞落花微一皱眉,让了让,“对方战书既下,我等干看着岂不笑话,先打太乙观宝船,看看动静再说,魔鸠神莺,你二人可有异议?”
“无!”
“动手吧!”
说罢,从林中窜起无数怪风,一群道者接连冲出,往太乙观宝船杀去,虞落花把袖一颤,身若艳丽奇花,乍然开放,便有片片飞花出来,裹着她乘云而上。
余下四位对视一眼,也随之跟上。
云头深处,田贲腰挎宝刀运目一观,“太乙观宝船虽有禁制遮护,但平烽台内中不知何时谈妥,眼下是来不及相援,却不能眼看着太乙观挨打。”
思定,便身化流火从天而降,到了宝船至少,开口道:“在下田贲,不知道友可需援助?”
少顷,从船中传出一声苍老之音,“田道友高义,尹甫学愧受了。”随着话音落尽,禁制开了一线,容田贲入内。
太乙观买卖宝船,走南往北,川流各处,虽只有尹甫学一人坐镇,但船上禁制却是严密万分,花了大本钱营造的,不虞旁人来攻,虞落花等人纵是人多,短时内也攻之不下。
再说虞落花还忌惮平烽台的动向,也不敢做得太过,田贲上船后,见尹甫学一脸轻松之色,就知此回没有大险,心思一动,上去攀谈,看能否换得疗养元气的宝物。
平烽台。
南帆渡远眺天中,见得田贲身影自天而落,不觉一笑,“我还当田贲不在呢!”
“如你所见,田道友不现身,全因防范魔修。”宁舟颜色未改,淡声道。
这话南帆渡却是不信,“听闻田道友元气大伤,这时带伤而出,道友不怕有失?”
“与魔相争,纵死也留香。”宁舟话锋一转,“倒是南道友何意?”
南帆渡笑笑不答,方才话不投机,宁舟这边有三派弟子在场,眼看着就要压他一头,随之离去,由他与凤山府,和北莽对垒。
他怎能让宁舟得计,立刻先发制人,造出动静,引北莽去攻尹甫学,再把暗中的田贲迫出,把实力摆到明面上来。
南帆渡道:“宁道友,你是执意歪曲事实,也不认可孙道友身份?”
“事体情理,具体如何,我想南道友比我清楚。”宁舟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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