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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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竞天择-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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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微型冲锋枪。您要下达什么命令吗?”

“史文朋在这儿吗?”

“他刚刚来过啊。”

“快把他叫过来,也允许他们到这儿来。你和其他军官要是能来这儿参加欢迎仪式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是让他们带枪进来吗?”

“干吗不呢?”

“是,长官。”卡斯戴尔走开了。

史文朋随即走上楼梯。他刚刚从内陆长途跋涉回来,视察了乡村的一些新建立的家庭,还没有完全从旅途劳顿中恢复过来,靴子上满是泥巴。他那一只独眼闪着愤怒的目光,他那只空袖子愤愤不平地插在短衣兜里。

“这是什么,老朋友?”

“美利坚合众国。悉尔尼斯外停泊着一艘战舰,它的舰长和一些平民模样的人来会晤了。”史文朋横眉怒视着说,“我能做什么吗?”他把猎鞭和帽子放到了窗台上。

“一切准备好了。”卡斯戴尔走了进来说:“其他人都已沿河进入阵地了。”

“好吧,把他们叫进来吧。”

史文朋察觉到中尉的仪态有些生硬。他站在中尉坐的椅子右边,一只手搭在椅背上。这时,他们门旁响起了两排士兵的列队声。

卡斯戴尔把门打开,立正说:“有三个美国人前来见你,长官。”

“让他们进来,”史文朋说。

卡斯戴尔侧身让开。台阶上站立的海军陆战队士兵铮亮的钢盔微微反着光。

三个美国人穿过仪仗队走进了屋。

卡斯戴尔关上门,背靠着它站着,还叉着手。也许,他是卫戍区唯一一个通过直接接触了解美国的人,因为十四年前,他曾穿越美国一路来到英格兰。

前面的两位先生身着阴郁的服装,那宽大的剪裁使他们显得更加宽横。他俩看上去都是软囊囊的,下颌松弛,肚子鼓鼓的。

有个家伙精力相当充沛,满头白发,可双眼还是那么犀利,近乎于挑战。他是头儿。

“我,”他油腔滑调地说,“是阿肯色州的参议员弗里斯曼。这位,是我的同胞,参议员布里克威尔。杰弗逊·布里克威尔在我国的首都华盛顿代表骄傲的俄亥俄州。尽管我们论党派算作政敌,他是社会党人,我本人是社会民主党人,但我俩是铁哥们儿。请允许我介绍参议员布里克威尔。”

布里克威尔鞠了一躬。他脸上光光的,头发也不见一根,有双野性的、满是歉意的眼睛,一碰到中尉的眼睛,就低了下来。

参议员弗里斯曼清了清喉咙说:“再请允许我介绍我国最强大的舰队舰长,他指挥着我国最好的巡洋舰,我们所尊敬、羡慕的约翰逊船长。”

约翰逊船长偷眼瞧了一下弗里斯曼参议员,不安地鞠了个躬。他是个骨瘦如柴,可却硬邦邦的家伙,身上带着一股海水和木桥的味道。他对参议员弗里斯曼并不是很赞同。

“因此,”弗里斯曼说,也没意识到迎接他的喧噪已沉默,“我们很骄傲能见到阁下,因为我们有极好的消息要告诉我们的英国同胞。”

史文朋的声音总带着股火药味,这回他恼火地说:“你们正在和中尉说话,先生们。他能接见你们已经很难得了,你们说话请别跑题。”

“中尉?”弗里斯曼说:“可我们和你们的军队毫不相干呀。我们希望直接同你们的统治者或是国王讲话——”

“‘中尉’只是个称号,”史文朋说,“他统治这里。”

“可是,”弗里斯曼说,“中尉在军队里只是个很低的官衔,而我们——”

“称号,”史文明耐着性子说,“已从我军的军衔中除去了,因为我们不把它看得很重。你刚才是说有什么消息吗?”

弗里斯曼突然认识到他干得并不漂亮。约翰逊船长恶狠狠地盯视着他,甚至参议员布里克威尔也笨手笨脚地拽着他的脖领子。他们猛然强烈地意识到了中尉的存在。

中尉静静地坐着,安静得有些出奇。他的双眼很平和,好像掩饰了许多,这比亳无保留的怒目而视要强很多倍。他身材细长,结实,长得很帅,还没到三十二岁。他的短军装是深蓝色的,有些褪色,但却相当整洁,除了标志他官衔的印记外,没有什么张扬的地方。他斜挂着条单调的皮带,上面配有一把自动手枪,这习惯他是改不了了。他那蓝色的小军帽歪戴着,那面罩抬起的钢盔在他近旁的桌上。他的披肩打着补丁,放在椅背上,有一百多发子弹曾经光顾过这旧披肩。手里没有这些他就有点不自在,因为很长时间以来,这些已经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一束下午的残阳透过窗户上部,像是一道光柱射到他前面的桌上,使这光柱后的中尉看起来更为模糊不清。这座古堡墙垣虽厚,却已是弹痕累累。来人意识到这里是英格兰,无论是从士兵服装式样上,还是从国王花哨的王袍上都能看出这一点。

“约翰逊船长,”中尉说,“请您到桌子这儿坐下来谈好吗?”

约翰逊把这当作了命令,听起来很不自在,因为这是对另外两个的有意侮辱。可对中尉来说,军人之外的人不是政客,就是农夫,都好不了多少。

约翰逊慢腾腾地坐在椅子里。中尉是个称职的军官,识别人的能力很强,现在,他对所面对的人心里有了点数。

“约翰逊船长,”中尉说,“刚才,有一架战斗机飞过伦敦上空。我想是从你们舰上起飞的吧。”

“是的,”约翰逊说,“我们想确定河上没有船只了。”

“可它也许会投放炸弹呢。”

“如果它冒犯了的话,我很抱歉。”

“我怎么记不得曾允许过你们来此造访呢。”

“我深表歉意。”

“你们许多、许多年没有经历战争了,”中尉说,“至少,据我所知,你们还没见过轰炸机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把人炸得一个不剩的场面。你们的飞机在我国领空出现,要是换了其它时候,会被解释为宣战。不幸的是,我方没有地对空高射炮,不然的话,不用发令就会把你们的飞机打下来,这样的话,不就造成了很大的误会吗?”

“如果我知道的话……”

“你们这次进行的侦察飞行大概拍下了我方下游乡村和炮位的照片,你们一定了解到我方的防御系统是多么薄弱。就是应付那一架飞机,我们也是势单力孤的。”

约翰逊船长脸上露出一阵羞愧,“是拍了些照片,我会都转给你的。把警卫叫进来,我会叫他把条幅式侦察照片给你拿来。”

“这没什么用,你们已经看过了。很好,让我们忘了这事儿吧。您能否给我谈谈这次造访的目的?”

约翰逊犹豫了片刻,眼望着弗里斯曼。

参议员和他的同仁把这当作了个命令,走近桌旁,列在约翰逊身旁。

“我们是出于怜悯到这儿来的,”弗里斯曼说,“我们了解到贵国已被战乱搞得荒芜不堪……”

“几年前,你们为什么不来呢?”

“一种称为士兵病的疾病使跨大西洋的通航中断。接着,又流行了昆虫瘟疫……”

“你们现在怎么不怕了呢?”中尉问。

“因为我们已经成功地研制出血清和毒药,能抵御这种苦难。我们已经运来了大量的这种血清,如果你们想要的话……”他焦急地说。“这里也开发出一种血清,是从人血中提取的。不过我们不需要血清,因为我们是天生免疫的;我们不需要杀虫剂,因为我们的作物能够承受住病虫害的侵袭。”

“但是食物……”弗里斯曼又说。

某种戏剧性的东西刚刚开始,就被中止了。

“我们种植了我们所需要的所有农作物。”弗里斯曼矮了一截,他又碰了一次壁。

“你们——我的意思是,中尉,要求‘彼岸劳工’的呼声已有很长时间了。而现在,这个愿望可以实现了,我们希望尽一切所能来实现你们国家的移民计划。我们可以把整船的机械、技术、工人、飞机、火车、轮船送给你们,我们唯一的愿望是看到你们国家的兴盛。我们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不用代价,英国在美洲殖民地的投降将这一切都扯平了。我们甚至准备为贵国重建昔日的辉煌,归还它在非洲的财产,以及在此基础之上所有的利益。你们的国家呼唤着援助者,我们现在又回到昔日骄傲国家的起源地,主动提出偿还几个世纪的债务……”

“这人是谁?”中尉对约翰逊说。

海军军官不自在地说:“他是我国的一个伟人,参议院多数派的领袖,外交事务和殖民委员会的主席。”

“委员会?”中尉诧异地问,因为这个词已经被英共给玷污了。

“是的,”弗里斯曼闪过一丝愉快的微笑说,“我值得信赖的朋友,俄亥俄州的参议员布里克威尔是美国第二大党,社会党的领导之星。”

英国社会党领袖曾经领导过一次未遂的反叛,开始是刺杀了许多议会成员。其领袖经审讯后被释放,因为他供出了组织名单,后来,被自己人当作叛徒给处决了。

中尉敷衍地看了杰弗逊·布里克威尔一眼。他对教义和政治家从没表示过敬意,由于这两者作祟,欧洲大陆和英伦岛遭灭顶之灾。三千万战斗的军人和三百万平民都因为不同的信仰,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中尉转向海军军官。他找到了可与之交谈的人,作为一个军事领导人,他能够被信任。

“我们不需要这些东西,”中尉说,“我们两年间,人口就成倍地在增长,而且我们都很幸福。机器只能造成失业,最终造成很多政客。约翰逊船长,你能理解我吗?我讲的是真的。我们感谢你们的援助,可我们现在不需要。一大群陌生人涌入这个国家,以及粮食、机器的涌入,都会扰乱这个国家的正常运行秩序。我们觉得建设要比毁灭好。因为在建设中,人的身心都找到了抒发的渠道。当每个人拿着手中的材料尽力做工作的时候,他会为他的工作自豪,也对他的生活感到幸福。当某种力量毁灭或试图要毁掉我们最引以为自豪的东西,即我们的手艺、我们的传统,和我们对人的信赖时,憎恨就由此滋生。约翰逊船长,我始终是个战士。直到几年前,我一直都为战争所困扰,我不知道还有和平这种东西在世上。我目睹了各个国家庞大、复杂的建筑因战祸而成灰土、瓦砾,组织结构一个个死亡。是仇恨导致了这一切,这种仇恨是某个政客针对另一个政客的产物,是某些教义与某些毫无意义的教条争执的产物。在过去的几年中,我发现了和平意味着什么,因此我并不急于去打仗。”

“我们不是来谈论战争的,”约翰逊惊恐地说。

“任何战争的第一步都是让武装力量登陆。飞机在头顶盘旋,海军陆战队在那边登陆,一艘巡洋舰停在悉尔尼斯不远处……”

“长官,”弗里斯曼喊道,“美利坚合众国是热爱和平的国家。我们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第二阶段中撤了出来,因为我们遭到了原子弹的袭击,甚至当我们完全重建了家园之后也理智地没再度卷入战争。尽管我们很清楚,我们自己可以在所有类似这里的地方遭到毁灭时,成为文明之源。现在,我们打算要拯救精疲力竭的人民,重新点燃闪亮的文化之光……”

“约翰逊船长,”中尉说,“曾几何时,这个国家人满为患,国王还用救济金来救助愚弱者。我们运来大量的原材料,并生产出产品。我们把粮食运进来,不然的话就要挨饿。但是这块土地是富饶的,这个国家能够救助自己。帝国只是个幻影,因为有了它,这块国土卷入了战争;因为它,这块国土上的人民忍饥挨饿,现在病弱者在这里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有七十五万人,用不了一百年,我们就会把所能居住的地方都利用上。也许,到那时,我们会重新回顾一番。我们刚刚迎来一个繁荣富强的新时代,我们正迈向国泰民安的新世纪。可是,战争也许会再度光临。当我们财富不足,以致于人民又要听命于蛊惑人心的人摆布时,战争的厄运才会降临。现在涌入大批移民将会重蹈愚昧、混乱的覆辙,而你的议员朋友却把它称作是‘文化’。好的政府领导的人民都有忙不完的事做,个人凭其自身体现出价值。现在就有这样的政府,我们不要什么机器、不要什么殖民者,也不希罕什么外来‘文化’。我们的人民并没有枯竭,而是团结、精干的一个集体,足以承受枪林弹雨、饥饿和疾病的侵害。我本人既不是个政客,也非政治家,而是一名战士。我对耍花招哄骗别人一窍不通,这种把戏往往都以外交的名义来进行。而很久以前我就学会了唯一的一种统治手段,那就是为了全体公民的利益。一个连或是一个国家的指挥官的作用就是要在公益的范围内保护每个人的权力,而绝不是心不在焉地去处理人们的实际福利,或是试图让人们去做力所不及的事情。因为如果这么做,就会贬低广大人民,不是为全体人民的利益而工作。—个国家,先生们,并非是一个慈善机构,单单因为这一项,我就无法接纳你们的礼物。现在,如果你们愿意,就让咱们结束会晤吧。明晨,我如果从悉尔尼斯炮连指挥官那儿接到报告说地平线上已经看不到你们的船的时候,我会很高兴的。”

史文朋过去从未听过中尉讲演,也不相信他会讲演。可现在他知道中尉正为他从死亡中拯救回来的国人再度请命——似乎他赢得了上风。是的,似乎是他赢了。

约翰逊船长站起身。

弗里斯曼瞪着眼睛,可却找不到什么可说的。

布里克威尔迷惑地傻笑着。

这个身着褪色军服,战袍披在身后,钢盔就在身侧的人并没针对他们采取行动。他早已料到他们想要什么,通过推断完整地勾勒出他们的计划。他没有留给他们任何进一步采取行动的余地,因为任何胁迫他的努力都无疑是接受中尉对他们动机所做的低劣的评估。

面对他所说的话,唯一能做的体面事就是一点都别插手英格兰的事务。

弗里斯曼扭动着脑袋。他曾经对自己的外交天赋自恃过高,还觉得自己的如簧之舌也不错。然而,此时此地面对一个战士,实际上只是某种小官,却完完全全地胜过了他:往下进行的每种方法都被阻止了,而且是完全、彻底地。他们无法进攻,因为他跟他们讲过这地方对他们没有任何防御能力。他们不能收买他,因为他说过食物和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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