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夜的婆子无法,只得各处再搜。
琥珀几个故意闹得众人皆知,早惊动了许夫人,忙命人来看视,又吩咐所有上夜的人仔细搜查。
忽有府门值守的家丁来报,子辰并卫总管在府外与贼人交斗,忘尘请了卫尉大人把贼人尽皆擒获。
方永华起先以为小贼,并未放在心上,此时方知是大贼,心里疑惑,什么贼竟敢直奔谖儿的闺房而去,意欲何为?准备去卫尉府去问问。
许夫人拦住他道:“天都快亮了,马上要上早朝,等下了朝再去不迟。”
方永华听了便暂时做罢。
红梅私下里悄声问许夫人:“那个贼会不会是她?”
许夫人沉思着道:“应该不是,她一向独来独往,并没有同伙。”
老夫人知若谖被吓,细问了原由,众人不敢再隐,只得回明。
老夫人道:“如今值夜的人都太不小心,竟然让贼进了内宅,幸亏有子辰和卫总管,传令下去,凡是抓贼有功的,一律赏!当夜值夜的一律罚!”
若谖闻言,只得来到宴息处禀明道:“咱们家的园子这么大,况贼人的武功那么高强,听说非要辰哥哥与卫总管出马才拿下,上夜的婆子和小厮怎能察觉他进了府?便是发现了,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捉住。
祖母最是宽仁以待下人,何苦为这点事动怒?
再说祖母既赏了抓贼有功的,那些值夜的必定心中有愧,以后肯定会更尽心,这样一来,倒是不用罚的。”
老夫人道:“就听你言,虽不罚那干人等,但总要训斥一番。”
若谖道:“这个使得。”便回房睡了。
方永华上完早朝,直接去了卫尉府,卫尉听完他的来意,一脸惶恐,匍匐在地,禀道:“启禀侯爷,下官几个时辰前押着众歹徒回走时,那些歹徒被人劫走了。”
方永华听了闷闷不乐,暗想,既有如此本领又胆大的同伙,那些贼人必不是普通的贼,自己在朝中保持的是中庸之道,不可能有政敌派人来他府里行刺。
方府和善待人,并无仇家,因此排除了是仇家所为。
那么,就只有方凝烟了。
方凝烟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但相爷有。
方永华刚回到府,一个家丁便气喘吁吁的跑来,禀道:“相爷府派了人来,立等着见老爷。”
方永华心里一惊,莫非凝烟又出什么幺蛾子陷害谖儿?
他沉住气,道:“发生了什么事?”
方永华听了,心里疑惑,暗暗思忖,自己虽与相爷不是政敌,但素日并无往来,为什么今日会打发人来?
一面想,一面命:“快请!”疾步来到书房一看,竟是相爷府的第一大管家常总管,忙命小厮奉茶上来。
未及饮上一口,常总管就先开口道:“在下此来,是奉了相爷钧旨,有一事相求,望老大人赏个薄面,承全了在下,在下感激不尽。”
方永华听了这话,一头雾水,忙陪笑起身问道:“大人既是奉了钧旨而来,不知有何见谕,望大人宣明,学生好遵谕承办。”
常总管从怀里掏出一只南海粉红色珍珠耳坠气势汹汹拍在几上,冷笑道:“也不必承办,只须老大人交出一个人来即可。”
方永华看着那只珍珠耳坠越发抓不到头脑,问道:“叫学生交出谁来?”
常总管倨傲答道:“令千金。”
这三个字如霹雳一般在方永华头顶炸响,心中又惊又气,神色不似先前恭敬,冷淡道:“咱们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只此一女,她祖母看得如珠似宝,娇养在深闺,并不轻易见人,常总管若不说出个因为所以然来,老夫就是拚却得罪了相爷,也断然不肯叫小女出来!”
常总管这时方觉自己造次了,但转念一想,自己是相府第一管家,相爷的妹子现在宫中为后,外甥是储君,后台强硬,这个方永华虽世袭了永安候,只是富贵罢了,根本没什么势力,便是惹恼了他,他又能奈何?
因此睥睨道:“昨儿方礼官家遭了贼,众家丁追赶时贼人已逃,只遗下这只珍珠耳环,凝烟小姐见了认出这个珍珠耳环是令千金的,故相爷叫在下来查一查令千金。”
方永华一听,心里已猜到了几分,又是这凝烟在背后兴风作浪,暗悔自己竟养了许多年的白眼狼,当下冷笑道:“老夫若不唤小女出来,怕常总管栽赃小女头上,罢罢罢,拚了让小女抛头露面,也要洗清她的不白之冤。”遂命小厮去传唤小姐,自己陪着常总管坐着,各饮各的茶。
若谖睡到日上三竿才被琥珀叫醒,睁眼看了她一眼,疑惑地问:“你因何事惊慌?”
琥珀说道:“老爷请小姐速去书房。”
若谖一面掀被起床,一面问:“老爷找我有什么事?”
琥珀拿了一套嫩黄的儒裙来给她更衣,神情凝重道:“说是相爷派了人来,指名要见小姐。”
若谖做了个停的动作,琥珀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若谖冷笑道:“我乃深闺弱质,他一个男子见我作甚?”
琥珀道:“奴婢也不知原因。”忽然悟到什么,瞪大了眼睛猜测道:“该不是为了昨夜的事找小姐麻烦来了吧?”
若谖微动了怒:“相爷昨晚下那般毒手追杀我,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要来兴师问罪,实在欺人太甚!”
琥珀迟疑着问道:“那……小姐还去不去?”
若谖果断道:“去,当然去,不然那个家伙就要为难父亲了。”又伸头向门外叫了一声,“人都跑哪里去了?”
红香绿玉等几个丫头应声而入。
若谖吩咐道:“素衣,你去老爷书房传我的话,就说因见的是相府来的贵客,不能不慎重,不能不尊重,待我细细的梳妆过便来,烦请贵客耐心等待。”
素衣应了一声,出门去了。
若谖又对绿玉道:“你去老夫人那里,就说我饿了,要吃早膳。”
绿玉曲了曲膝,禀道:“老夫人已经吩咐过了,小姐一醒,立刻传膳,叫小姐在自己房里吃了罢,只是见客之前先去见她一面即可。”
若谖忙站起来听罢,方才坐下,道:“既这么着,你去厨房传饭。”
若谖看了一眼琥珀手里的衣服,道:“把前儿新做的那套五彩团花的绉纱深衣拿来。”
琥珀领命,拿了那套深衣出来,侍候若谖穿上,红香拿起梳子为她梳妆。
琥珀看着镜子里小姐美玉无瑕的娇颜,担忧地说道:“小姐叫相爷派来的人久等,这样可妥当?”
若谖嗤笑道:“这都是轻的,我不去见他又如何!是他失礼在前,便是相爷派来的人又如何,提出见我,已是无礼至极!
父亲与相爷同朝为官,又是下属,打狗还要看主人,自然不好驳了那狗奴才的狗面,我若再不给他些颜色看看,他只怕以为我方府无人,由着他一个奴才拿捏,回去说与相爷听,相爷也只怕更肆无忌惮,在朝堂上会更加为难父亲。
我这么做了,表面上是驳的一个奴才的面子,实际是给了相爷一个下马威,虎父无犬女,他在朝堂上想要对父亲公报私仇,自然要斟酌一番。
便是此事传扬出去,外人也断然不会说我缺了教养,倒只会认为我有骨气,反而认为相爷欺人太甚,一个侯门千金岂是一个奴才说要见就见的?”
琥珀仍是一脸担忧,道:“小姐就不怕相爷亲自来兴师问罪?”(。)
第三百一十九章 款待()
若谖更是一脸不屑:“堂堂相爷,为一个奴才出头,说出去都要笑掉人的大牙!我就怕他不来,他若敢来,我必在府门亲迎!”
红香忽然“咦”了一声,若谖问:“怎么了?”
红香道:“小姐怎么只一只耳朵戴着耳坠?”
琥珀闻言,也凑过来看,果然见若谖只有一只耳朵上坠着一只粉红色的南海珍珠耳坠,疑心道:“会不会掉那儿了?”
若谖知她嘴里的那儿是指的哪里,动手取下那只粉色珍珠耳坠,满不在乎道:“掉那里就掉那里了,我才不会怕。”
打扮妥当,厨房送来了早膳。
绿玉把饭菜摆在几上,若谖扫了一眼,水晶虾饺,灌汤小笼包,并着参汤肉丸,皆是她爱吃的,她边吃边问素衣:“你去传话,那狗奴才是何反应?”
素衣抿嘴笑道:“小姐是没见那奴才的面儿,一听小姐叫他久等,气得脸如泼了墨般黑,却发作不得,自找台阶道,他时间宝贵的很。”
若谖轻笑了一声,眉眼间甚是小瞧:“我父亲怎么说?”
素衣掩嘴笑道:“老爷答的更妙,说,那请先回吧,侍候相爷要紧,他也有公务要处理,就不虚留了。”
若谖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原来我这般伶牙利齿是得了家传的,好一句侍候相爷要紧,只这几个字就把那仗势的狗奴才打回了原形!”
素衣大笑道:“可不是这理!亏了他还厚着脸皮坐在那里。”
若谖笑了一阵,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相爷插了手,事情已经复杂化了,该怎样破,她心里也没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这时绿玉忽然说道:“听说那些歹徒在押解回卫尉府的路上全被人劫走了。”
若谖听了,不禁紧蹙了眉头思忖了片刻,吩咐道:“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看看民间的反应。”
绿玉应喏退下。
吃过早饭,若谖到了荣禧堂宴息处来见老夫人,老夫人并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一生也没少经历风浪,今儿却是罕见的一脸忧色,若谖看在眼里又是诧异又是愧疚,曲身请了安。
老夫人看着她道:“待会儿见了客人,言语可要把握得当,既不能得罪了相爷,更不可辱了我永安侯家的门楣。”
若谖肃了肃脸,再福身道:“孙女谨记了。”
老夫人长叹了口气,倦倦道:“去吧。”
若谖到达的时候,常总管已经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正在心里腹诽,这个方永华可是呆板,既不问自己是否用了早饭,也不叫人端些点心上来,一味叫人饮茶,愈饮愈饿,他的女儿也甚是可恶,竟敢让堂堂相府大总管久等,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忽见一绝色少女袅娜入内,眼似清泉,脸若娇兰,秀雅绝俗,神态清冷,身上穿着华丽的拽地深衣,头上镶着五彩宝石的金凤钗着实闪瞎他的狗眼,浑身上下富贵逼人,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若谖端庄道:“常总管客气,请坐吧。”
常总管猛地意识到自己这一起身,仿佛奴才迎接主子,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懊恼得只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清清嗓子,故意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斜睨着若谖道:“还请若谖小姐跟在下走一趟。”
若谖挨着父亲坐下,要小厮端了一杯茶来,喝了一口,讽刺地看着常管家,冷冷问道:“不知常管家这走一趟是什么意思?若是相爷邀小女子去府上坐客,小女子感激不尽,”说到这里,坐着微欠了欠身,接着道:“那就烦请相爷派香车宝马来接小女子,这才是请客之道。”说着,拿起茶又徐徐饮了几口,才又接着道:“若是把小女子当犯人带走,则请出示人证物证,府衙文书,派了捕快来,”她上下打量着常总管,神色极为不屑,沉声道:“我是断然不会不清不白跟你走的!”
方永华只管悠闲的喝茶,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常总管指着胡桌上那只粉色的珍珠耳环厉声道:“就凭这珍珠耳坠就能八分断定你是入室之贼!”他转而露出一副得意的笑来,拖腔拖调道:“相爷要在下把小姐带去私了,只要小姐承认了,写了认罪书就放了小姐,并且此事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一定保住小姐的名声,小姐跟在下去了,好处多着呢!”
若谖冷声道:“相爷这番美意恐怕本小姐用不着!”她不屑地瞥了那只珍珠耳坠一眼,意味深长地笑着道:“这只耳坠的确是我的,本是一对,已经不见好几天了,算算日子,正是相爷未过门的小妾凝烟小姐重新搬到方府住的日子丢的,现竟在她府上找到,这倒是奇事了!”
常总管沉不住气道:“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若谖寡淡道:“常总管听不懂无妨,回去讲与凝烟小姐听,只要她明白即可。别忘了顺便给她提个醒,她亲大哥指认她自毁清白诬陷青砚,嫁祸子辰,以及偷盗翡翠手镯的认罪书还在老夫人手里收着呢。”
常总管早就听闻永安侯府的方若谖小姐是个厉害的角儿,却并不十分信,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厉害到哪里去,不过是那等平民以及方府里的奴才畏惧敬怕罢了,
可现在一交手,才知她是真的厉害,光几番话已被她逼的退无可退,况今日到方府登门并非奉了相爷的钧旨,若方若谖果真闹起来,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不如就此收手,以免引火上身。
当下打定主意,站起来强撑着面子道:“既然若谖小姐不肯赏在下一个面子去相府私了,在下也不敢十分勉强,在下这就告辞,回去回相爷的话。”
方永华但笑不语,连假装站起来送客的意思都没有,一个奴才,他的宝贝女儿送到廊下已是天大的面子了!
谁知若谖却道:“常总管请留步。”
方永华一闻此言,差点被茶水呛到,他费解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不知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又有什么惊人之举。
哎呀,你老爹年纪大了,经不得吓的,吓吓就胡须花白,发如雪,会被你风韵犹存的娘亲嫌弃的,女儿,放你老爹一条生路可好?
常总管像慢镜头一样缓缓转身,得瑟的抖着一条腿,得意洋洋的藐视着若谖,暗想,死丫头,临到头了还是怕了吧!现在倒求大爷我了!给你脸不要脸!
若谖施施然浅笑道:“常总管是相爷派来的,应是贵客,我父亲不敢怠慢,暗中命厨房里做了丰盛的早餐,所以才担搁了这么许久,烦请常总管赏了脸吃了再走。”
说罢,拍了两下手,应声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手脚麻利的把书房布置成一个宴息处,便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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