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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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娇- 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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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子闻言翻窗而入。

    若谖笑看着她问:“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答道:“小女子贱名兰慧。”

    若谖看了兰慧受伤的左肩笑着道:“姐姐既然急着想知道兰香姐姐的死因,又为何沉寂了四年才又出现?”说着,接过琥珀奉上的茶,静静地捧在手里。

    兰慧答道:“你家的狗好吓人,我用了四年的时间才与它们混熟,直到近断日子才能在府里自由穿行。”

    她见琥珀也奉茶与她,显得很犹豫,踌躇了半天才伸手去接。

    琥珀一见她的手,“啊!”地一声惊叫,不等兰慧接稳,便仓皇松了手,茶杯摔在地上,茶水溅得到处都是,她快步走到若谖背后,惊恐地看着慧兰。

    兰慧显得极为不安羞窘和自卑,把自己的一双手藏在衣服里,死死低着头。

    若谖笑着安抚琥珀:“她的手没事,是得了白化病才那么白的。”

    兰慧先是一怔,继而眼睛一弯,抬手摘下了面纱,扯下了包在头上的黑布,一头银丝肆无忌惮地披泄下来。

    琥珀畏惧的往后退了两步,惊怕地看着这个眉发尽白,面色惨白如三更鬼魅的女子。

    兰慧不屑地斜睨了一眼琥珀,视线一转,嘴角擒着一抹沧桑笑意,挑衅地看着若谖:“怕了吗?”

    若谖淡然道:“你又不是妖怪,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模样,何惧之有?”

    兰慧一愣,从小到大她遇到的都是人们害怕厌恶的目光,见到她唯恐避之不及,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怕她,而且那个人还是贵不可言的公主。

    若谖拿起茶抿了一口道:“我先就跟你说过,你这种病又不传染,你不用这么自卑的。”

    “不传染?”琥珀难以置信,“这种病奴婢以前村子里有人得过,听许多人都说会传染的。”

    若谖嗤笑:“所有人都说屎好吃,你要不要来一坨?”

    琥珀和兰慧被逗笑了。

    若谖看着兰慧道:“说正事,你为何觉得你妹妹死因可疑。”

    兰慧道:“说来话长,我比兰香大三岁,因我从五岁起就患有白化病,村子里的人对我又恨又怕,怀疑我是妖孽,又怕我的病会传染,扬言要烧死我,或者把我全家赶出村去。

    我父母也害怕我给家里带来不祥,更怕因我被全村人孤立,就把我扔到一个山洞里任我自生自灭,还好兰香那时虽然只有两岁,可非常念手足情,隔三差五的从家里偷些粗粮给我度日,陪我说说话。

    可有一天她忽然不来了,我一等就是几个月,等着等着就绝望了,以为兰香小孩心性,要么把我这个姐姐忘了,要么父母不让她来。

    于是,为了生存,我在山里自己找一切可以吃的,春天吃草或树的嫩芽,夏秋抓青蛙采野果,冬天掏松鼠的窝抢它们贮存的松籽吃,衣服则在刚埋死人的坟地里去找,就这样一年一年捱下来,我长到了十六岁,因为思念兰香,我乔装打扮了一番,下山到了村子里一打听,当时泪就流了下来,原来,父母为了给刚出生的小弟弟治病,把兰香卖给了人牙子,我却一直错怪了她。

    女孩子被卖,一是误入风尘,一是为奴,不管哪一种情况都很可怜,于是从那以后我便踏上了寻找兰香的旅途。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无意中看见一个女孩长的和我很像,于是找机会接近她,看见她手臂上的一个巴掌大的青色胎记,就知道她就是我要找的兰香。

    姐妹两相认之后,兰香就哭着求我带她走,我很惊讶,她在方府虽是做丫鬟,可是是曾姨娘的贴身丫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怎么那么迫切地想离开?

    我问她,是主子虐待她?她说不是,再问她,她说是她运气不好,无意中看了不该看的东西,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并让我别问了,说我知道了只会惹祸上身。

    于是我与她约定十五日后动身离开,我跟她说最好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的离开。

    可妹妹舍不得她在方府攒下的那点家当,说若不禀过主子,获主子同意,她那些衣服细软带不出府,我只得依了她,心里却充满了不安,总是在无人注意的冬夜忧心忡忡地站在府门外向里看。

    等到第十五天是我们姐妹两约好一起回家乡的日子时,我却听到了噩耗。

    那天一大早我按照约定的时辰站在方府门前左等右等不见妹妹出来,心焦的什么似的,又不敢上前打听——之前,我几次被方府的下人无意中当成了鬼,现在冒冒然去询问,万一被认出,又是一场波折,因此我只能在外一直等下去。

    这时一个大嘴的婆子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对守门的家丁乍乍呼呼道:“不好了!不好了!可出大事了!兰香掉荷花池里淹死了!”

    我一听,两腿发软,差点跪地下了,见有不少人围拢去听老婆子道详情,我也悄悄地凑上前去。

    那老婆子说兰香是跑到荷花池边玩,踩到积雪,脚一滑掉水里淹死了。

    我当时听了是一点都不信的,先别说妹妹急于想离开方府那颗迫切的心了,又怎么可能耽搁时间有心思跑到荷花池边去玩?光是这刺骨的北风就是想玩也不会选在荷花池旁。

    冬季的天黑的早,我趁人不备翻墙进了方府,经过一扇下人们住的屋子的窗下时,听到里面有几个婆子正在小声谈论妹妹的死因,我便蹲在窗户下偷听,才得知妹妹从水里打捞上来时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正如我之前一直怀疑的那样,妹妹是被人谋杀的。

    待到夜深人静,我想去妹妹的灵前见妹妹最后一面,却不料露了痕迹,只得作罢,这成了我一生的恨事。

    我一辈子都记得当我被世人逼迫,被父母抛弃时,只有兰香妹妹给过我人生的温暖,现在她死了,我不可能不为她报仇!

    可我一弱女子又该如何为她报仇?

    左思右想,我忽然灵机一动,既然许多人把我当作鬼,不如将计就计,扮做冤魂徘徊不肯离去,希望引起府里的主子们注意,从而查出真相,揪出幕后凶手为我妹妹报仇!”兰慧说到这里激动得剧烈咳嗽起来,她掏出手帕掩住嘴,直到咳嗽完才拿下,偷瞟了一眼手帕,脸色微变,就连手也轻轻颤抖。

    若谖看在眼里好生纳闷,问:“那你为何只扮了一年的鬼便销声匿迹了,然后四年前又突然出现了?”

    兰慧苦笑道:“我也不想,但出了意外。

    因我得了白化病,须发尽白,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我装兰香的冤魂时总用黑布包住一头白发,又在惨白的脸上画上血泪,安上长舌头,样子的确惊悚。

    有一天晚上我照例装成鬼在荷花池附近出没,忽然遭人偷袭,幸亏我从小是独自一人在深山老林里长大,要面对一些野兽,为了能活下去,自然要和它们搏斗,久而久之,练就了一些身段,因此能与那个偷袭者周旋。

    可是越斗下去,我就觉得越力不从心,那个人的武功太高强了,而且意在取我性命!

    那人一掌击在我的胸口,我飞出老远,包头用的头巾一下子掉了下来,一头白发暴露在那人眼里,那人本来要补刀,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掌,长嚎一声,转身逃之夭夭。”

    若谖明白,在汉朝,医术落后,再加上白化病看上去有些恐怖,世人想当然认定白化病是传染病,加之患此病的人少,因此更加增添了此病的神秘感,一般人光是听到这个病的名字都会吓破胆。

    那个想取兰慧性命的凶手肯定是以为自己被传染了,所以情绪崩溃而逃。

    兰慧亦心酸的笑着道:“我一生恨之如骨的病在关键时刻竟然救了我。”

    若谖忽然悟到什么,一把拉过她握着手绢的手,只见手绢上斑斑血迹,瞪大眼睛惊问道:“你当年被那个想杀你的偷袭者打成重伤了!”

    兰慧凄然地笑着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已时日无多。幸亏我在恶劣的环境长大,身体非同一般的好,不然不会撑到如今。”

    若谖道:“你之所以在四年前又开始在荷花池附近出现,是因为听说我偶遇圣上的事,觉得我够聪明,能查出杀害兰香的真凶,想让我来帮你。”

    兰慧点了点头:“公主果然聪慧异常,我总算找对人了!”

    若谖拍了拍她的手背,兰慧本能的缩回手,却渴盼地盯着她。

    若谖微微一笑,给她定心丸道:“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兰香姐姐报仇的。”

    兰慧方才感激地笑了笑,道了谢。

    若谖以为她要离去,她却一坐就是好半天,良久,才开口道:“我还有一事想拜托公主。”

    若谖柔和地笑着道:“姐姐请讲,只要谖儿办得到,定然应喏。”

    兰慧道:“若我死后,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把我和妹妹的尸骨火化以后,葬在一起,我要妹妹与我永离万丈红尘,永远在一起,让我这个姐姐照顾她永生永世。”

    琥珀在一旁嗫嚅插嘴道:“听人说,火化后尸骨无存,就再也投不了胎了,姐姐三思。”

    兰慧闻言,哀婉道:“尘世间太多尔虞我诈,做人不如做鬼。”

    说罢,对着若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依旧翻窗而去。

    若谖主仆二人唏嘘不已。

    若谖暗忖,兰香既然说她看到不该看到的事,且又正是曾姨娘怀孕期间,莫非……她无意中得知是谁暗算了曾姨娘,使她流的产吗?

    可曾姨娘流产一事不是已经盖棺定论了,是温姨娘所为吗?就算兰香偷窥到真相她也不必怕成那样!

    除非——温姨娘只是替罪羊,背后另有真凶!而兰香恰好看到了真凶!并且这个真凶在方府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让她不敢举报!

    想除去曾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除了几房姨娘从理论上来说还包括她的娘亲许夫人。

    可说到举足轻重四个字,除了燕倚梦便是自己的娘亲许夫人了,至于赵李温三个,不过是半奴半主之人,在方府毫无地位可言。

    但是燕倚梦与自己的娘亲就不同了,一个是老爹最宠爱的美妾,一个是出身名门方府主中馈的主母。

    可是,燕倚梦只求自保,不会害人,可……娘亲,一个连蝼蚁都不肯伤害的大善人就更不可能害人了。

    那个背后真凶究竟是谁?

    若谖蹙眉冥思苦想,忽然脑子里电光一闪,兰香是被人杀人灭口而死的,桃儿、尤大夫一家也是!

    那么,凶手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范围缩小了很多,如今,老爹的女人死的死,被赶走的被赶走,只剩下燕倚梦和自己的娘亲……

    想到这里,一张祥和端庄的脸突兀地从她脑海里跳了出来,直到此时,她方才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显而易见的漏洞,都说是曾姨娘买凶杀人灭口,可她哪来的巨额银子去雇杀手,而且还是天价收费的墨家杀人!

    而她却是可以做到的!

    那个已经明朗的答案让若谖如坠冰窟,颤栗不已。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两难() 
好几天若谖都显得心神不宁,有时琥珀等人与她说话她都似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一副寢食难安的模样。

    琥珀问了她好几次究竟怎么了,她总说没事,琥珀知她不肯说,自然无可奈何。

    这一日,有人送了几盒西域特产龙须酥和几盒杨梅做的蜜蚀,许夫人想着若谖最爱吃这些了,便喊了琥珀来拿,顺便问了问这几日若谖的饮食起居。

    许夫人问完话,见琥珀心事重重的,笑着打趣道:“怎么,年纪大了,考虑自个儿的终生大事起来了?连我与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的。

    好丫头,别急,等正月过了,我亲自给你寻门好亲,热热闹闹把你发嫁了。”

    琥珀又羞又燥内心又急,跪了下来。

    她这一举动,倒把许夫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说,怎么行这么大的礼?你要是遇到什么为难事跟我说就是了。”

    红梅去扶琥珀,琥珀不肯起来,禀道:“奴婢不愿嫁人,奴婢只愿服侍公主一辈子。

    奴婢并非故意不专心听夫人说话,实在是因为这几日公主茶饭不思、失魂落魄的,叫奴婢好不揪心,所以才有些分神。”

    许夫人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公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如此的?”

    琥珀支支吾吾起来,兰慧与公主见面一事,公主吩咐过不许提起。

    许夫人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严厉道:“这个孩子怎这般不懂事!公主金枝玉叶,若有个什么闪失你如何担当得起?怎还敢隐瞒?”

    琥珀暗忖,编一般的谎话定然骗不过夫人,便道:“自前几日晚上,公主在梦里喊了几声,辰哥哥不要走,醒来后到如今,便一直都像丢了魂似的,打不起精神来。”

    许夫人脸上的表情一松,叹道:“她俩个自小感情要好,这也是无法的事。”

    琥珀走后,红梅道:“竟没想到公主对子辰用情如此之深,竟到了魂不守舍的地步。”

    许夫人冷笑:“你听琥珀胡说!子辰去年中秋就走了,那会子谖儿那样伤心也没见她到不思饮食的地步。

    这情伤跟身上的伤一样,随着时间流逝会结痂愈合。

    现如今都过去好几个月了,谖儿比之前还要痛苦,这就说不通了。”

    红梅道:“那小姐为什么会这般反常?”

    许夫人若有所思道:“她应是从章妈妈与她见了面后才如此的,偏偏若谖手下的丫鬟个个嘴严,白梅不论怎样打听也是一无所获。”说罢,脸上有恨恨之色。

    红梅道:“既这么着,夫人干脆把那干丫头全许配人算了,另挑些咱们的眼线做公主的丫头,这样,公主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夫人的监视下了。”

    许夫人叹息道:“一步错,满盘皆输,我应该早就布局才是,现在亡羊补牢已经太晚了。

    谖儿如今今非昔比,是公主的身份,我去动她的人,她若不许呢,我的脸往哪里搁,并且这样也极易打草惊蛇,惹谖儿怀疑。”

    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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