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谖不甘反驳道:“既然燕姨娘出身风尘,为何蝶舞姐姐说她的身份比我们都高贵?”
“蝶舞这么说?”许夫人微蹙着眉,将信将疑。
“嗯!”若谖迎上她的目光,许夫人眉眼弯弯慈爱的看着她,若谖反而没了最初的锐气,莫名羞愧的移开了视线,靠在许夫人怀里撒娇道:“娘亲,我想跟燕姨娘学琴。”
许夫人发愁道:“你祖母不喜欢你燕姨娘,又怎会让你跟她学琴?”
若谖有些失望的嘤咛了一声,从许夫人怀里坐起,准备告辞回荣禧堂。
许夫人眼睛一亮,笑着对她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若谖惊喜地问。
“你燕姨娘字写的好,可以教你书法,这个你祖母应该不会反对,你可以借着学书法的机会和你燕姨娘学琴。”
晚上若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着发生在燕倚梦身上的种种。
与华太医的两次相遇,貌似偶遇,却更像是娘亲的刻意安排。
还有今天,娘亲先是送茯苓霜给燕倚梦,接着又让自己给她送李子,并且她知道燕倚梦每天晚膳要吃乳鸽,更可疑的是,她一再叮嘱只要丫头把李子送去,今天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进了竹猗轩,后果只怕难以想象。
若谖不寒而栗,她突然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娘亲,倒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有着慈悲心肠的许夫人,还是笑里藏刀的许夫人?
但若说娘亲对燕倚梦藏奸却又怎么都说不通,她如果想对付燕倚梦机会多的是,甚至不用她自己出手,只用在一旁冷眼看着老夫人折磨燕倚梦就行了,可娘亲却偏偏一次次护着她。
若谖越想越头痛不已,干脆把这个一时想不明白的问题甩在一旁,现在当务之急是洗清子辰的冤屈,顺便揭露凝烟这个贱人的真面目。
唉,不知子辰现在怎么样,千万不要饿肚子
方府里睡不着的还有慧兰苑的许夫人,白天雨荷的话言犹在耳,荷塘里有水鬼?
莫非是兰香阴魂不散,缠上谖儿复仇来了?
竹猗轩里,蝶舞轻声唤着支着下巴望着烛火发呆的燕倚梦:“小姐,不早了,就寢吧。”
燕倚梦应了一声,一个小丫头忙端着一盆温水半蹲在她面前。
蝶舞上前将她的手镯戒指一应取下,又将一大块袱手巾盖在下截,将衣赏护严,再拿了洗脸的细棉布帕子来,燕倚梦接过,洗了脸和手,小丫头端着盆退了出去。
燕倚梦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蝶舞瞥了一眼菱花镜里的燕倚梦,颜色依旧好看,只不过如明珠蒙尘,有一些晦暗,她的眼神痴痴的,不知在想什么。
蝶舞将她头上的钗环一样一样的取下,道:“今儿这事姨娘说是巧合呢,还是夫人有意安排?”
燕倚梦嗤笑道:“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
蝶舞闻言,替她梳头的手滞了滞,脸上显出怒容来:“若是这样,夫人太歹毒了!只不知她为什么要置姨娘于死地!”
燕倚梦淡淡道:“在后宅,女人争斗自然是为了争风吃醋。”
蝶舞愤懑道:“夫人人前慈眉善目,贤良淑德,哪里看的出是这等毒妇!”
燕倚梦嘴角微微勾起:“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她眼里流露出困惑:“我只是不解,她为什么一定要借若谖的手送我李子?有哪个母亲想杀人会要自己的女儿手上沾上鲜血的?”
第二天,若谖与老夫人刚用完早膳,许夫人就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着道:“怎么,怕我这个老婆子照顾不好你的宝贝女儿,一大早就跑来瞧?”
许夫人笑道:“谖丫头被老祖宗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还会对她照顾不周?只怕她调起皮来无法无天,惹老祖宗生气。”
老夫人笑道:“谖丫头很好。”
许夫人微微瞪圆了眼睛,假嗔道:“这叫还好?是谁不好好学棋练字把西席气走,惹老祖宗唉声叹气的?”
老夫人扭头佯装生气地对若谖道:“你这孩子也不知给你祖母争口气,害我一大早被你母亲拿捏!”
许夫人哭笑不得:“媳妇哪里是拿捏婆婆,又怎敢派婆婆的不是,实在是看了谖儿的一手字体着急的很,若她果真是有造化的进了宫,这一手字,别说为妃,便是做女官也拿不出手。”
老夫人听她如此说,也犯起愁来:“这孩子在别的方面一点就通,唯独在棋和字方面是如此的老大难,那个棋,实在不精也就罢了,毕竟以后用的机会少,那个字,真是叫人愁白了发。”
许夫人见时机已成熟,这才道:“媳妇想举荐一人教谖儿书法,定能教的好。”
老夫人根本不太相信,连她那么优秀的嫡长孙靖墨都教不好谖儿,还有谁能教好她,但又不好拂了许夫人的意,敷衍道:“是谁这么本事?”
许夫人答道:“燕妹妹。”
老夫人面露不悦:“既是她,也就罢了。”
许夫人陪笑道:“人云,声伎晚景从良,一世烟花无碍,燕姨娘自进了方府,恪守妇道,言行得体,教谖儿书法媳妇觉得没什么不妥,况且,这书法对谖儿又至关重要。”
老夫人见她这么说,在心里想了一回,两个人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燕倚梦会胆大包天不安好心将谖儿往岐路上引,再加上谖儿那一手字也着实要紧,只得勉强点头答应。。。
第五十七章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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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姨娘与曾姨娘等四位姨娘是在许夫人之后来的,她们见许夫人在跟老夫人说话,谁也不敢打断,只默默地向老夫人行了礼,便退在一旁静静侍立。
温姨娘因在四位姨娘中年龄最模样最出挑,刚进府时很得若谖亲爹方永华的宠爱,可惜貌美善妒,自己无所出,也不能容忍别的姨娘有孩子。
曾姨娘好不容易怀了身孕,她却用一碗加了红花的补汤害她流了产,从那以后曾姨娘再也没了生育。
方永华因此嫌了她,她不仅不悔过,心胸越发变的狭隘,就连许夫人她也能鸡蛋里挑出骨头,总是想拿捏她的错。
自从燕倚梦一顶轿子抬进了方府,被方永华百般娇宠,她就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因此当听到许夫人抬举燕倚梦教若谖书法时,她心里已是大不受用,现在又听许夫人说燕倚梦“恪守妇道”,终于按捺不住,冷笑了两声,道:“在园子里与华太医私会,这也能叫恪守妇道,那像我们这等安分守己之人岂不是该立贞洁牌坊了!”
许夫人知道她素来便是这样的人,不予理会。
老夫人却是动了怒,喝道:“燕倚梦跟华太医私会只有你一个人看见,是真是假还没个定论,容不得你在此胡说!”言下之意是她的话不可信。
温姨娘本来想挑起事端,引老夫人更加嫌恶燕倚梦,从而不让燕倚梦教若谖书法,若谖毕竟是方府唯一的嫡女,燕倚梦若能巴结住她,就算一生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用担心自己死后无人哭灵,这是她宁死也不愿意看到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老夫人竟然会袒护燕倚梦,像被人当头棒喝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夫人。
若谖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这个温姨娘果然是胸大无脑的杰出代表,不管燕倚梦与华太医有没有私会,老夫人都不愿人提起,更不愿自己亲口承认,有哪个做娘的会亲手为自己的儿子戴一顶被人唾弃的绿帽子!
再者,方永华在朝廷为官,自己的美妾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岂不被同僚耻笑抬不起头来!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可惜温姨娘不懂!
老夫人命翠玉道:“把谖丫头住的东次间套房靠海棠花那个房间收拾成书房,每日里令燕倚梦在那里教谖丫头两个时辰书法,若一个月谖儿的书法没有进展,她就不用教了。”
若谖喜不自胜,暗暗向许夫人挤了挤眼睛。
许夫人爱怜的看了她一眼,恭敬有加的对老夫人说:“媳妇还有个不情之请。”
老夫人笑着对左右道:“你们看我这个媳妇,给她个好儿,她就蹬鼻子上脸了。”
那些丫鬟婆子忙笑着道:“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孝顺,怎会对老夫人不恭呢,老夫人且耐着性子往下听,夫人所说的定然是好话。”
许夫人笑着道:“媳妇想,燕妹妹当年的琴艺名动长安,现在咱们家请的琴师并不如她,不如让燕妹妹连琴艺也一并教了,这样练字间隙学学琴既不枯燥,且有雅趣,况且请琴师的费用也可省下,虽然咱们候府不在乎那点银子,但细水长流总是好的。”
老夫人默然,隔了一会子才开口道:“你也不必瞒我,这一大家子人要吃穿用度,还要周情答礼,大老爷又是做的京官,没多少奉禄,这两年天灾又重,不是干旱就是洪涝,咱们家田庄里的进项大减,我虽不理家里的事了,可心里揣度只怕有些入不敷出,也亏你主中馈还能打理的井井有条,”说到这里又默了片刻才道:“一切听媳妇安排吧。”
许夫人笑着宽慰道:“还没到那种为难的地步,只要精打细算月月都能平稳的过去。”
老夫人将若谖搂在怀里,轻拍着她,叹气道:“要节省从我这里开始吧,谖丫头是断断不能省的,先不说咱们家就她一个女孩儿,且看看别的候府千金,哪个不是婆子丫头十几人簇拥,那是何等的娇生惯养、何等的金尊玉贵,再看看我们谖丫头,通共只有两个丫头像个人样,其余的三四个竟如庙里的小鬼一般,叫人余心不忍。”
若谖仰脸道:“老祖宗,谖儿已经觉得很好,老祖宗不必忧心,倒是老祖宗不能省的,百善孝为先,就承全了我们一个孝名呗。”
众人皆笑赞道:“谖小姐嘴巧心孝,很是难得。”
说了一会子话,老夫人乏了,命众人都散去。
若谖跑到东次间看着丫头婆子布置书房,因想着燕倚梦那样一个如玉的人,房间里若没个花应景只怕委屈了她,于是到慧兰苑准备向娘亲要两盆茉莉花来,没曾想,父亲也在那里。
若谖与父亲方永华相处的不多,感情淡淡的,见了他不过问一声好,不似在许夫人面前活泼。
倒是方永华很是喜欢这个独女,笑咪咪地问她近日都学了些什么,玩了些什么。
父女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凝烟走了进来,若谖立刻站了起来,对方永华道:“我找母亲去。”正眼都没看凝烟一眼,便扬长而去,反正自己是嫡女,想给凝烟这个庶女面子就叫她一声姐姐,不想给就不叫咯,谁还会为这指责她不成!
果然,背后凝烟尴尬地笑了一声:“谖妹妹越长大越不懂事了呢!”
若谖马上从外把头探进来,凉凉讽刺道:“你娘见了我的娘要福身请安,你也一样!你从进门起给我问安了没!没有尊卑的东西,还敢背后嚼舌!”
凝烟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偷眼去看方永华,方永华只是笑笑,对女儿的刁蛮并不介意,凝烟心里一凉。
若谖吃定了父亲宠溺自己,挖苦道:“别看了,你就是把我父亲看化了,我父亲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帮外人对付自己的女儿!”
若谖讶异地看着她,她从不知她如此牙尖嘴利,这么会拿捏人。
方永华无可奈何道:“谖儿,你太过分了。”
若谖心里明白老爹是给凝烟一个台阶下,自然见好就收,再说该看大戏的人未出场,不用忙着把戏演完。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身走到廊下,问雨荷:“我娘亲呢?”
雨荷曲了曲膝,回道:“在厨房里做点心。”
若谖一径奔到厨房,对许夫人道:“娘亲,凝烟还没给你请安就要走。”
许夫人正在揉面,头上的凤头挂珠钗随着她的动作有节奏的晃动,闻言诧异道:“这是为何?”。。
第五十八章暗斗()
若谖把经过讲了一遍,撅嘴不高兴道:“真没想到烟姐姐是这样一个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没叫她是无心,她没叫我是有意我有时在老夫人那里玩,还忘了叫翠玉姐姐呢!她们怎么都能担待我的不是!偏烟姐姐不能,气量也太狭窄了!我还没走远,就听见她跟老爹那样说!太阴险了!”
许夫人收了笑,道:“这就是你烟姐姐的不是了。”
若谖更加理直气壮:“就是!她还耍脾气要走,走就走,娘亲做的好吃的点心一块都不给她吃!”
许夫人被她孩子气的话逗笑了:“凡事和为贵,她若真像你说的那么阴险,我就更要留住她了,免得她出去乱讲,说我们一家都欺负她,做个糕点都不给她吃。”
许夫人吩咐在一旁帮忙的红梅道:“你去帮我把凝烟留住,再派几个小丫头把三位公子请来,我们一家人团聚。”
红梅应诺而去。
若谖也出了厨房,对侍立在廊下的琥珀说:“你先给我摘些茉莉花送进来,然后大哥哥一进院,就击掌给我报信。”
琥珀不解地问:“为什么大公子一来奴婢就要击掌?”
若谖双眼笑成月芽儿:“表示热烈欢迎呀,记住,只可击三下。”
“哦”琥珀还是很迷惑,一脸懵懂地看着若谖走进屋里。
红梅正笑着对凝烟道:“夫人说了,要烟小姐务必吃了点心再走。”
凝烟听了一头雾水,自己何曾要走了?一眼瞥到若谖正在偷笑,心里顿时明白,定是遭她暗算了,不知她刚才背着她与夫人都说了些什么。
同时心里疑惑,这个小贱人前几天还很粘自己,怎么一夜之间开始针对自己了?
若谖倨傲地横了凝烟一眼,转头对红梅道:“麻烦姐姐给我拿几根银丝来。”
方永华诧异地瞪圆了眼睛:“你要那干嘛?”
若谖神秘抿嘴一笑:“先不告诉爹爹。”
凝烟眼里掠过一丝不屑,半是讥讽道:“妹妹又要做茉莉花手镯了。”
若谖没有搭理。
红梅答应一声,转眼就送来细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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