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 十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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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 十三分之一-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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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弄得你们挺忙吧?”星河希望挽回这种不快的局面,“有可能连锁性地出现什么黑色星期几吗?”
    “人类文明的历史源远流长,不会因为一只小小的臭虫就被断送。”看来李征也有同样的和解愿望,“当然,它在世界经济衰退中所引起的负面影响恐怕也得持续三五年的时间,唯一可比的只有70年代的石油危机。”
    “那是第三世界人民争取资源不被掠夺的一次假危机。别老是提你出生以前的事情。”
    “你说话腔调也不要总像经典社论好不好?”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局面回去了!
    “你出国后在哪儿读的书?”大约5分钟之后,星河再次试图缓解气氛。
    “普林斯顿。”
    “不简单嘛。”星河由衷地赞叹道,“爱因斯坦的地盘。”
    “这么说没意义,波姬·小丝还在那儿逃过课呢。”李征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他搞不清星河的说法是不是依旧带有讽刺意味。
    “那可不一样,爱因斯坦是教授,而且是第一批被批准的6人终身教授——还有图灵对吧?”
    人际关系重新被拉近,这才使得李征在飞快击键的同时复现微笑。“你还知道图灵?”
    “你以为只有玩计算机的才知道图灵和以他名字命名的图灵奖吗?”星河笑道,“谁还没听说过著名的‘图灵实验’啊?这杰出的逻辑大师在计算机发展的婴儿时期就预见它以后有可能产生的爱情——那篇论文叫什么来着?”
    “《机器能思考吗?》——一个超越时代的预想。”
    “可惜他事先没想到千年虫。”星河不失时机地调侃道。
    “这怎么能归罪于理论设计者呢?千年虫的产生完全是当初出于成本考虑而造成的。”李征以一种行家不与门外汉争执的宽容态度说道,同时转过身来认真解释。“一些系统甚至还曾采用过一位数字表示年份,在70年代到80年代的年代更替时,人们为了修改它们着实费了不少力气。”
    “可惜当时的‘千年虫’没能引起人们足够的重视。”
    “是啊,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良好的解决,我们目前的文明甚至有可能将在两个半小时之后彻底终结。”
    星河大叫起来:“别把人类历史上的某一天说得那么重要。”
    “这可不是哪一天的事儿。其实第一条幼虫早在4月9日就已降临人世,这一天是1999年的第99天。”李征十分认真,“在很多系统中,字符串‘00’或‘99’都被赋予特殊的意义,比如指令结束甚至档案删除什么的。而9月9日我们又经历了第二次危机。可能会发生问题的日子共有13个……”
    “13个?我记得好像是15个。”星河终于回忆起一些看过的资料。
    “标准不大一样吧,可能有人喜欢把统计范围划得更大一些。”李征判断道,“严格地说真正危险的日子有13个,‘陶威尔教授’号正好摊上了千年之交的这个整数。”
    “卫星的名字?”这是个昵称,星河心想,苏联卫星的编号不是这样的。
    “对。这是苏联科幻作家别里亚耶夫一部作品中的男主人公,他失去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只剩下一颗充满了智慧的大脑。”李征皱起眉头,在自言自语中陷入遐想。“耶稣只有13个门徒,其中就有一个犹大;而假如撒旦也有13个门徒呢?那将个个都是魔鬼!”
    在千年虫问题上确有许多国家下了很大功夫。英国率先推出了千年虫治理示范园区,加拿大则动用了军警两方面的力量准备控制局势——后者还制定了所谓名为“算盘行动”的除虫计划,这无疑是对古老中国算盘“零故障、人力驱动”优点的肯定。而中国为了测试千年虫的问题,银行和保险公司等机构今年也停业检测了好几次,此外还在7月份宣布广东大亚湾核电站的214个电脑系统已全部解决千年虫问题,并通过了联合国国际原子能机构的权威审评。
    李征的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要是不杀死‘陶威尔教授’脑子里面的虫子,在俄罗斯方面有两种可能,由此导致的后果对整个世界都会产生难以估量的影响,其变化又会有7种可能……”
    星河望着李征喋喋不休的嘴,尽管十分清楚在他驴唇不对马嘴的话里肯定隐瞒了无数的事实,但还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假如我帮你这个忙——我是说假如——要是不成功怎么办?”
    “击落方案同时也在准备中。”
        六
    悬浮在空中的感觉毕竟与在航天飞机里观看他人操作不同,头上脚下全是星星,总有一种脚下没底儿的感觉。这一点星河一出机舱就感觉到了——好在和平时的训练场景差不多。
    从航天飞机到卫星只有很短的路程,但星河还是抽空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地球。
    那是一个完美的蓝色行星,山脉与海疆依稀可辨,俄罗斯和整个亚洲都处于黑暗之中。但在那上面有城市,也有长城和金字塔,星河心想。此外还有战争,还有军队,还有成堆成堆的武器系统——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核武器一向是俄罗斯人的骄傲。正像苏联诗人与歌手维索茨基所吟唱的那样:“……我们制造导弹,为叶塞河撑起一道屏障,仿佛我们的芭蕾,独领风骚,所向无敌……”
    当然,星河补充想道,还有Y2K——千年虫利剑高悬。
    尽管全世界已经花费了1千亿美元来解决这个问题,但许多嵌入式系统仍将难以平安地度过今天午夜并顺利地进入2000年。早在今天午后当地时间13点整,纽约等地的股票交易所便不得不草草地鸣铃敲锤提前收盘。许多过分依赖电脑系统的国家正在悄悄地开始发疯。
    真的会这样吗?星河在心中思忖。一旦遭到了千年虫的噬咬,情况究竟会糟糕到怎样呢?
    星河小心翼翼地打开卫星外壳,反复确认所有拆下来的小零件都已被妥善地装好。李征的工作态度还是很严谨的,他毕竟没有因为自己或者星河还要出来就图省事把原来的盖板敞开着,让里面的元件暴露在真空中各种危险的射线当中。小心谨慎是每一名宇航员的第一守则,在太空中没有“微小的”这类错误。
    原来的芯片有些靠里,被宇航服手套包裹着的手指确实很难伸进去,难怪李征的手要哆嗦。不过星河知道哪些板块可以先拆卸下来然后再恢复,所以工作会稍微顺利一些。
    应该需要一个小时,就算打出足够的冗余,最多也不过就是加倍,赶在新年钟声敲响之前完工还是没有问题的。
    宇航服里的体温调节装置十分完备,但星河还是觉得额头上在不停地冒汗,这对于心理素质良好的他来说本来是不应该的。
    芯片固定已经完成半天了,刚才为了方便拆下的那堆零碎也已经装好,只剩最后合上盖板了。星河看了看宇航服上面的秒表,正在接近子夜零时。
    黎明正自太平洋爬向东亚大陆,日本列岛、朝鲜半岛和宝岛台湾将依次显现……星河的心情很好!如果不是在太空中,他很想抽上一支烟——这显然是以前的想法,因为一开始训练他的这个毛病就被强行戒掉了;当然没戒掉恐怕也做不到,周围过于稀薄的大气根本不足以维持尼古丁的燃烧。
    就在这时,卫星轻微一震。太空中本来是听不到声音的,可星河仿佛还是听到了。
    星河一向十分敏感,这在平时的训练中就已经明显地表现出来了。按照俄罗斯教官的说法,“这家伙已经多次救过自己的命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他在训练中不曾遇到过的。
    又是一震!
    紧接着,星河感到一束亮光从眼前飞快闪烁着移向眼角。开始的亮光来自发射端的出口,随后则穿透过俄罗斯上空的黑夜,中间部分是看不见的,过于稀薄的大气阻碍了视线对光波的反应。当然整个过程只是短短的一瞬。
    惊恐万状的星河没来得及观赏激光射入大气层的壮观景象,他注意得更多的还是发射口本身——那显然是一个隐蔽在翼板下方的发射口。
    没有空气媒质的太空无法传递任何声音也不会使光线发生衰减,星河感到刚才留在视网膜上的投影是如此强烈,甚至宇航服下的身体都能感受到那束激光所散发出的强烈灼热;当然这只是心理因素使然,因为随后星河便感到一股真正的寒气沿着脊柱爬向颅腔。
        七
    地球。
    西伯利亚平原。
    强光将一棵百年大树拦腰劈断,接着又在地面上砸出一个深达数十米的深坑,焦糊的气味在月球上都能闻到。
    火势开始蔓延。
    “怎么回事?”星河惊恐地喊道。他这才心有余悸地想道,幸亏刚才自己的身体没有堵在发射口处!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程序没能开启。”听起来李征的口吻也同样惊恐。
    “现在怎么办?”
    “你试着调节一下发射装置,就在原来那块芯片的左上方。图纸上有说明——不过……”
    “没什么不过,我认识俄文。”
    但星河毕竟没见过发射装置,他静下心来打量了几分钟,然后试着干起来。
    汗水不住地流淌,已经不止是脸上了,浑身上下哪儿都是湿漉漉的。
    卫星上的虫没有被杀死,它很快就会反扑的。
    地面上的情况怎样?星河的心已经慌了起来。假如有了疏忽会怎么样?
    那将是一个寒冷而黑暗的严冬。城市供水、供电、供热、排污、电讯、交通、医疗和其它重要服务系统纷纷陷入瘫痪;电站的故障造成电网崩溃,大火沿着街道四处流窜;饮食严重匮乏,银行不能支付现金,以前的存款又因00的到来而使得存期变成了负值;电梯停止运行,汽车失去控制,道路开始堵塞,甚至天上的飞机都有可能打转——后者当然更为严重,因为1999年存的钱跨越2000年时存期变为负数毕竟会为银行和储户双方所察觉,而天上的交通工具等它运行起来之后再察觉可就为时已晚了!既然全球有几百万部电脑都不得不停止工作,那么高度电脑化的客机肯定也会在一阵疯狂的舞蹈之后集体坠落——退一万步说,就算飞机上的控制系统不会出麻烦,机场管理仍旧无法克服因此而造成的麻烦;监狱的大门对尚未刑满的案犯提前开启,而这又无异于放虎归山……混乱已不可避免。
    人们的提取现金的欲望达到了顶峰,尽管美国联邦储备银行从5月初就开始源源不断的将数十亿新印制的钞票发往各地银行,但还是无法满足将近一半的储户纷纷提款并将大量现金埋入后花园的疯狂愿望;“世界末储备粮”在6个月之前就已告售罄,当时人们掀起了一场储备罐装食品和瓶装水的热潮;他们存粮存水存汽油存金币,同时疯狂地购买发电机、太阳能电池以及22口径的枪支;从容准备逃生物资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大规模的骚乱一触即发。
    未雨绸缪的富商早已举家遁入地下掩体,学者们将所有资料从网络上下载并携带着迁往偏远的乡村,以逃避“现代社会可能遭遇到的最大问题”,全世界的人共同谱写着这曲悲恸的乐章——“逃离2000的疯狂历程”。
    “我不行,我要放弃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根本不能停止它的工作,拆下来更不能。”星河的口气中充满沮丧。
    “你能行的!你一定行!”李征口气显示信心十足,却正好展露了他的焦躁不安。
    别跟我来这套,小弟弟,我懂。星河收拾工具准备撤离。正因为我懂,所以我不可能因为一两句鼓励而成功。
    “刚才是第一落点吗?”星河平静地问道。
    “应该是吧。”
    “那还不快通知袭击卫星准备动手!”
    “好……”李征犹豫着答应了。
        八
    航天飞机动了!
    像所有不太玄虚比较科学的太空肥皂剧里所描述的一样,最严重的情况发生了——就是物体发生了运动。而在这里,本来是不该发生任何运动的。
    它的实际速度应该是极高的,但星河却感觉不到,毕竟卫星一直也以相近的高速在运行着。
    距离在缓慢地接近着,星河小心地退到卫星与航天飞机运动方向相垂直的一侧,观察着这一没有报幕的精彩表演。迄今为止他仍不相信这一举动与谋杀之类的行为有关,真要是那样无论他躲到哪里都是没用的,因为行凶者只要不再和他继续玩下去就行了——这种事星河在小时候玩“捉迷藏”的游戏中经常遇到:当一方的人都已藏好之后,另外一方的人便一哄而散回家吃饭去了。
    这个李征一定还有别的目的,航天飞机所带燃料有限,不可能允许太多次的太空行走。星河相信,李征一定是打算完成一项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接近,接近,再接近。
    “对接。”星河在心里默念道,“是了,是对接。”
    尽管这是一颗如古董般年迈的老龄卫星,但对接口依然是存在的。在这点上,李征无可否认地欺骗了星河。
    稳步同行了。那句千古名句是什么与什么齐飞来着?
    “你出来干什么?”星河怒气冲冲地喝道,“还有,这要不是对接口,您是靠牙膏把它们粘上的?”
    “我的任务。”
    “您打算留这儿吧?”虽然人就在对面,但声音却是从耳机里传来的,失真的感觉倒是十分真实。“还是你根本就没发通知?”
    “通知了,袭击要拖上两个小时以后才会开始。”
    “怎么回事?”星河十分惊讶,因此暂时来不及责怪对方擅自动用自己的交通工具。
    “因为前三个落点并不可怕,在这之前我有可能把这个装置拆下来。”李征边说边游过星河的身边。“安装我不成,拆除是没问题的。”
    “原来你们喜欢那个储存能量的装置……”星河一把拉住李征,但没敢再用力,因为太空中危机四伏,宇航服是宇航员唯一的保障。
    李征还真点了一下头。也许只是太空中的错觉,但是耳机里传来的那声“嗯”字总是不会错的。
    “原来你们不是喜欢俄罗斯人民,”星河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喃喃地说道,“而是喜欢这个装置。”
    “客观上也是为了俄罗斯人民。”
    “你也是为了自己吗?要是你还考虑你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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