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怕对方有所误会,田青岛即时取出警察证件。
明明昨天二人还像老朋友般无所不谈,今天却如同陌路人般戒备提防,中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厚墙。
奏知道这不是他的错,却不免神伤摇首:“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介意的。我向来都是一个人生活,有劳青岛费心。”
显然田青岛不相信奏的片面之辞,但奏毕竟是楚楚可怜的少女,也就不敢再加追逼:“放心,这里大家都是好人,如果平日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大家会尽力就守望相助。”
“你果然是一个好人呢。”
“嘿嘿嘿,警察本来就是为服务市民”
奏就是马羡仁。
她知道田青岛根本在强颜欢笑。
明明当警察是苦差,每天都因为犯错,辨不好案件而自卑,却仍然要在陌生人面前撑起笑容。奏若无其事地靠过去,搂着田青岛臂弯娇滴滴道:“若果我说是因为你才搬进来,你会相信吗?”
没错,自己所作所为,都只是为“他”一人而矣。
“诶?”对于奏突然亲昵的举动大为惊讶,田青岛下意识慌张推开她。奏双手背负身后,仰前望来,碧绿晶莹的眼珠正视着田青岛:“我因为喜欢你,所以主动搬进来。”
“喜喜欢我?”
“难道你不喜欢我吗?”
田青岛那对眼睛不住上下打量奏的金发**,香芬噗鼻,勉强道:“不不讨厌。”
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重纱。与其等这呆子出手,奏决定反过来自己先出手。反正她身为田青岛老友,对于他的喜好一清二楚,有信心可以立马将人手到擒来。
“那么请让我当你的女朋友。”
“且慢?进展是不是过急?”
“确实要给时间你答覆”
“不,我的意思是大家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就告白吗?不是应该先理解多点吗?”
奏听着青岛解释,哈哈哈的笑出来,那对眼珠真诚地投向青岛问:“你真是忘记我?”
二人距离太近,令青岛显得尴尬,扭头别脸道:“我们不是头一次见面吗?”
“可是我并非第一次见你。”奏自信坦荡地道:“跨越一千二百年的时间,我一直在追寻着你的步伐。在好几世之前,我们已经认识,而且喜欢上你。”
没错,一千二百年。
由第一世藤原东子降生于公元七百五十年,至当时公元二零一四年,足足是一千二百六十四年。
前后六世为人,都在寻找“他”,只求二人聚首。
要比情意爱意,她有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一千二百年?好几世?”
但是对田青岛而言,无疑是神经病的问题发言。于此奏也不管那么多,将自己的头依偎在田青岛胸前,实行美人攻势。
“每一世我们都有缘无份,你总会离我而去。我并没有气馁,无论转生到哪里,我都坚持寻找你。这是历经千年的缘份,即使你没有记忆,不再认识我,我也会永远带着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活下去。所以这次请你别再离开我,允许我陪你到天荒地老,好吗?”
不管如何,这番说话决非谎言。
如今奏旁观过去的自己,觉得这一步未免太急太赶。也许当时终于能以女性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不禁格外兴奋,结果误事。要是换成现在的她,估量能处理得更好。
田青岛面对自己突如其来投怀送抱,却显得非常君子。首先小心翼翼放下饭盒,其次冷静推开奏,皱皱眉心,豁然开朗的道:“我明白了!是天马行空式的奇想!你就是那类思维脱离现实,脑洞很大的青春期少女吧?这样子是不行的,我一定要快点联络你的父母”
听到对方彻底拒绝聆听她的说辞,长吁一声认真地道:“我不是人,是魔女。”
田青岛瞪着眼不知怎生反应才好:“魔女?别闹了,给我认真回答。”
“才不是骗你,我真是魔女。”
世界上最荒谬的事之一,是明明说真话却无人相信,大家宁愿相信谎言。
“魔女小姐,借问阁下帚把何在?”
“我没有帚把。”
“要不我借你的,飞起来看看。”
奏被对方当作胡闹般敷衍过去,相当不悦:“想看女生裙下春光有很多方法,我直接脱给你看都可以,拜托别用这么烂的技巧骗女生。”
“等一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果然是田青岛呢,稍微恶作剧一下就破功,严肃摆起来的脸都毁掉了。
男人都是用实际行动而不是语言是表示意志的生物,尤其是作为老朋友,奏光是从他的各种小动作便窥见他的想法。
第255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098 幸福日子()
当奏“呵呵呵”的不怀好意笑起来时,青岛转而怒问:“你耍我?”
“谁叫你那么认真地说笑。”奏擦拭眼角,笑得快合不上嘴。但见自己当时露出皓白珍珠的牙齿,湿润晶莹的舌头,开怀的笑容,令现在的奏满不是味儿。
假如当时自己会预知之后的事,还能这样笑出来吗?
田青岛一副“打死我都不相信”的坚持道:“魔女不都是会骑着帚把飞吗?既然你自称为魔女,总得表演这手绝活,岂则怎么取信于人?”
“我可不会魔法唷,别和中世纪那些穿黑袍戴黑帽的魔女混为一谈,两者是截然不同的。”
“那么‘魔女’到底是甚么?”
奏举起右手纤幼的食指,柔声细语答道:“‘魔女’是一种‘独立的’‘物种’,每位魔女在诞生时都赋予一种相符的‘权能’,你可以理解为‘超能力’之类的异能。”
要向他解释神明、平行世界、次元空间之类太麻烦了,奏索性用最简单暴力的方法解释一番。
“权能?”青岛无法理解其口中叙述的词汇,奏嫣然一笑,举起右掌递到青岛眼前。瞬间右手五指在空气中抚拂,原本空无一物的掌心刹那间变出一部厚重如巨砖的古典珍本浮着。书本自动打开,彷如电脑特技,书页“啪啪啪”的好几页翻动。她将古书递到青岛面前:“我所拥有的权能名曰‘全知’:通过我的权具‘全知之书’,透过它能上知天文下通地理,通古博今跨越时空,彻底掌握世间万事万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完全洞悉一切真实。”
田青岛不是三岁娃儿,岂会一听即信?当场指向全知之书质询道:“让我检查看看。”
笃信现代科学,接受高等文明教育,直觉告诉田青岛,眼前一切都是奏这位少女在变戏法。沿此思路推想,开始试图寻找合理的解释:书本早就藏好,摆手只是形式,仅仅是街头魔法一类的表演。
他右手抓著书本一角,然而任凭如何发力,书本依然纹风不动。
一只手不行,就两只手都上。十指牢牢钳著书本,咬牙拚命半天,还是扯不动半分。
“放手。”
“我没有碰它唷。”
奏双手半举耸肩,表示清白。她那副悠哉自信的笑容,眼神就像观剧的观众,嘴唇似在嘲笑眼前人作无用之功。
田青岛盯着悬浮着的书本,双手在四周拨来拨去,未有发现任何接触或支撑物。事实摆在眼前,亲眼亲手确认,书本违反科学定理,以无法解释的超自然力量固定在半空。
没有奏的允许,书本是不会离开她,或让外人取走。
“一定是有机械!不,是高科技!好像甚么无人直升机之类吊着!”田青岛铁齿不二,顽固拒绝相信:“这个世界没有解释不到的真相,你绝对用了奇怪的机关令书本飞起来,或者书本就是机关。”
“这个世界没有解释不到的真相吗?果真令人怀念呢,以前都曾说过类似的话。”
今世的“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股莫明的牛脾气及正义之心,才会自小立志要当警察。
“有甚么好笑?”
“果然一般人都是彻底否认,拒绝相信呢。”奏显示失望的神色,盈盈坐在椅上,双手捧著书本,仰头向青岛问:“那么随便你提问,不论甚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既然对方不相信,就用更多事实来堵塞他的退路。顺便测试一下“全知”的权能,可以知道多少事。
“甚么问题都可以?”
“以魔女之名起誓,当然只能是已经发生的事,才会纪录于书本上。全知能力不等同预知能力,未来发生的事我无法知道,故此不准问我下期乐透宝号码之类的问题。”
田青岛才不会考虑那样的问题呢,感觉自己被她小瞧,但为验证说话的真伪,有必要彻底调查测试。他率先试探问:“银行的提款卡密码是甚么?”
奏取回书本翻看:“你根本没有提款卡,一直在柜台签名提存帐款,绝不使用自助柜员机。”
全中。
之后田青岛把心一横,居然问最近手上负责的案件内容。
原则上属于警方机密,田青岛竟然随便说出来,被外人知道可是革职查办啊!
与其说处事不成熟,不如说心切破案,又痛恨自己无能,才会耿耿于怀。突如其来眼前跳出一位自称魔女的少女,说她能知天下所有事,觉得她在胡说八道,才无意识间冲口而出,询问机密案件的内情。
原本是打算为难她,岂料对方能详实无遗地将整宗案件的本末说得清清楚楚。待田青岛醒觉自己闯下大祸时,奏却及时留手,未有“剧透”说出真凶,只表示受害者绝非死于自然,而是被杀。
其实奏本人都非常吃惊,只要心有所思,书本上就源源不绝展示案情。彷佛是看推理,凶手的杀人动机及过往都一览无遗。对她而言“剧透”绝不难,甚至直接说真凶的姓名都可以,难在怎样令田青岛重建信心,继而成为一位顶天立地的好警察。那么适当提示,从旁边扶一把,然后由他本人发掘真相,方为最佳决定。
不管犯人使用任何诡计,在她面前都曝露无遗,连欺骗都谈不上。能知天下事,意味她眼前不再存有任何秘密。只是她提出的事实与证据,并不受法庭承认,无法呈交上去,也就无所用之地。
田青岛半信半疑,然而跟从奏的提示调查案件,果然有突破性进展,如是者崭露头角。之后好一段时间都是这样,田青岛每遇上疑难,奏就旁敲侧击提示重点,好让他比任何人都更快破案。
屡破奇案,屡立大功,田青岛顺利扭转之前不幸的生活,平步青云步步高升。不出数年时间,就成为警队明日之星,传媒口中的“神探”,官至高级督察。
二人几番相处下亦顺利成为情侣,搬出利生楼后添购两小口的新单位,正式同居相恋。
看上去是最甜蜜美满的happyend,可是二人始终存在无法消除的隐忧。
第256章 崇祯十七年七月#099 转捩之日()
田青岛的“神探”之名及所有功绩,全部都是假的,虚伪的。别人觉得他厉害,本人完全没有感受,甚至有点自卑。外人不清楚,他却是知道今天一切功劳与荣耀,都是属于奏的。没有她的提示,自己才不可能踏到今天的地步。
奏同样存有无法解除的心结,二人生活越是美满幸福,越发令她感觉不安。这么厚重的幸运,真的属于她吗?过去六世的不幸,真的已经摆脱吗?
她与他之间,向来都是互相不容的敌人。
每至夜晚,床上搂抱田青岛的肉体时,总是恐惧他会离开自己,被幸福背叛出卖,将她打回地狱去。
现在的奏持续穿掠过当年昔日无数幸福的二人生活,益发感到残忍难耐。终于回忆转到“那一天”。
公元二零一九年九月四日,那是她永志难忘的一天,同时亦是最大的转捩点。记忆流逝至此,都像出于她个人意志般,主动停待下来,清楚地重演一次。
白天田青岛上班,奏就留在家中当好妻子,享受小确幸的生活。闲着无聊看见新闻,正好报导官富镇的青苗医院发生耸人听闻的案件:一位医生自医护大楼天台坠落地面,当场死亡。
身为官富镇重案组一队的负责人,高级督察田青岛自然受理案件,在电视机中接受现场记者访问。当然是笑着打官腔,以调查为由,拒绝透露任何案情。未等他回家,奏一如以往,光是听罢新闻报导就自行翻开全知之书索取案情内容。
凶手是全国通缉犯冯子健,他伪装成护士逗留在医院,将死者推落楼,故意造成自杀的假象。
“伪装成护士?搞甚么啊?要保护房兆麟?名字好熟靠!不就是全国十大富豪之一吗?他怎么会入住青苗医院这么平民的地方?那位死者是暗杀房兆麟的杀手?等一会,全国通缉犯保护富豪,再杀死杀手?这是甚么剧目戏码?”
案中有案,奇中有奇,惊讶无尽。奏越往下查,越挖出更加心惊且离奇复制的情报。
全国首富之一的房兆麟,本应于八月卅一日死亡?
之后房家陷入争产风波,长女房宛萍被不明来历的职业杀手杀死。死后因为不明原因,居然时光倒流返回去遇害之前。即使她尝试反抗命运,亦无法扭转户兆麟病发身亡。
她坚持父亲是被人害死,执意追查真凶。因为各种经历下认识全国通缉犯冯子健,在他协助下虽然找到不少新证据,却再次被职业杀手杀死。
在无人知道的状况下,房宛萍进入三周目,这次终于先下手为强,及早找到冯子健进驻房宅,成功保护房兆麟活过八月卅一日。不过自己在数难逃,在回家道上被职业杀手杀死,连人带车冲出山路直坠谷底。
“怎么啊这么一塌糊涂的超展开故事,谁家作者在胡乱创作?”
奏整整花上三小时才将房宛萍前后三周目的经历摸得透彻。
只有房宛萍前后被杀害三次,独自渡过三次八月卅一日。终于在这次没有奇迹,永远留在三周目的世界,亦即是真真正正死亡。
如非有全知之书,将这消失的两次时间轴纪录下来,又恰巧自己因为调查医院这宗离奇案件,恐怕她只会一无所知下当一位家庭主妇悠闲过日子追电视剧呢。
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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