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长的走廊。穿过里角一座密闭的小门,来到一间独立的包房前,少妇停下脚步,轻声道:“进去吧,稍等一下,茶马上送来。”
“多谢”
穆泽臣盘腿坐在柔软的垫子上,双手平放在膝盖处,眼帘低垂,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座沉睡的雕像。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房门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道:“穆总。久等了。”
穆泽臣睁开眼睛,站起身伸出手,笑道:“牛记,有阵子没见。您可是瘦了不少。”
进来的人正是青州纪委记牛贵清,闻言一笑,道:“瘦点好。人一瘦啊身体的毛病就少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来什么别来病……”
寒暄了几句,两人对面入座,都是老油条了,转弯的话不用多说,穆泽臣开门见山,道:“牛记,有点事想要麻烦您帮个忙。”
牛贵清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快又多的潘明良跟我是好朋友……”
牛贵清并不知道快又多跟明华的关系,但骤然听了穆泽臣的话也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不动声色的听他继续说:“可不知道怎么搞的,今天一大早刘局长把他给抓了,还安了个投毒的罪名。牛记,您说说,这不是老鼠跳到钢琴上——乱弹琴吗?”
牛贵清这次笑了笑,不过仍然默不作声。穆泽臣见状,立刻改了口风,道:“退一万步说,快又多这一年来在青州投了两千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就算某些事上发生点误会,也总得给人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老穆是个粗人,不懂什么大道理,可也不能动不动就抓人,扣屎盆子,非得处之而后快,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次牛贵清没有再沉默,叹了口气,道:“穆总,这事我也听说了,是天来一手主抓的案子,许记也知道了,恐怕不好办呐……”
穆泽臣一想起许复延那张脸,就有些头疼,咬咬牙道:“绝不会让牛记为难,只要潘明良没事,其他的都好商量……”
牛贵清仅仅在茶室里待了十分钟便先一步离开,穆泽臣等他走后点了一份雨前龙井,又坐了快一个小时,然后来到前台留下了一个大信封,道:“这是茶钱,老板娘,茶很好。”说完出门而去。
美妇目送穆泽臣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随手打开了信封口子,里面整齐的叠着十捆崭新的老头票,顿时吓了一跳,忙用座机拨打了一个号码:“贵清,那个人留了十万块,这也太多了吧?要不我追出去退给他?”
电话那头顿了三秒,传来牛贵清轻描淡写的声音:“留着吧。”
美妇挂了电话,不由猜测起穆泽臣的身份,能一次出手十万块的豪客,一定是青州城了不得的人物了,却不知犯了什么事,乖乖的求到自家男人门上。
温谅在市委招待所开了一个单间,温怀明先过来,屁股还没挨着凳子,问道:“什么事,急冲冲的把我叫出来?市委还忙着呢,等会要跟许记下乡……”
“还不知道,刘天来打了电话,说有急事,先喝口水,估计他也要到了,耽误不了几分钟。”
话音未落,刘天来推门进来,一脸的怒气冲冲,道:“温少,牛记到底想干什么……”
一听牵扯到了牛贵清,温谅竖起手指竖了一声,起身关了门,按着刘天来的肩头让他坐下,道:“慢慢说,牛记怎么了?”
刘天来是在审讯的途中接到牛贵清的电话,以他纪委记的城府自然不会把话说的太透,但听话听音,话外之意无非是看看有没有通融一下放过潘明良的余地。以牛贵清的身份和在青州官场的地位,刘天来不敢把话说死,只是推脱说研究一下,等晚上给他回话,然后立刻来找温谅商量。
“牛记怎么跟潘明良扯到一块去了?”温怀明有点惊讶,潘明良在青州也就跟冯文学走的近一点,当初快又多开业,冯文学还特意去剪彩祝贺,可怎么着也不该是牛贵清出面说项啊?
“谁说不是呢?”刘天来心中有气,道:“牛记也是糊涂,这事明摆着是咱们要整人,何苦插进来让自己人为难?”
温谅笑着给刘天来倒了一杯水,道:“牛贵清可不糊涂……”
刘天来呆了呆,手扶着茶杯,道:“怎么说?”
“快又多好歹也是招商局招商引资的成果之一,是青州的知名企业,冯市长前段时间还点过它的名字,说了不少表扬的话,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这样一整,冯市长的脸上不知道疼不疼……”
刘天来哂笑一下,冯文学有点不安于位,并不是什么秘闻,道:“冯市长更糊涂,跟潘明良这样的蠢货打交道,能有什么好下场?这次替他拔了这个毒瘤,好过将来被快又多连累,许记又岂是好糊弄的?”
温怀明皱起眉头,道:“老刘,不要乱放炮”
“嘿,瞧我这张嘴,秘长别见怪。”
温谅笑了笑,刘天来说的话糙理不糙,他之所以敢直接对快又多出手,丝毫不顾忌冯文学,就是看准了许复延乐意见冯文学吃点哑巴亏,不过堂堂一个大市长,想要发出点自己的声音也不为过,只要不是太出格,许复延也不会真的把自己一手捧出来的人一踩到底。
所以,温谅还是要拿捏一个度,不能让冯文学太失颜面,搞垮了快又多,已经足够完成目的,至于潘明良,根本无足轻重,抓了无所谓,放了更无所谓。而牛贵清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故作为难答应了穆泽臣,既拿了钱得了人情,也为温谅这边搭了一条沟通的渠道,可谓两不得罪,两头讨好。
这样的人精,当然不是刘天来认为的人老糊涂
“这样吧,牛记的面子不能不给,也不能真的把冯市长的脸都打肿了,你居中联系一下,由李胜利出面谈,就说人可以放,但青河豆浆想要接手快又多的所有门面,让他们开个价。”
刘天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急道:“温少,就这么服软传出去还以为咱们怕了呢,没关系,牛记那边我顶着,谅他也不能怎么样”
刘天来也不是蠢人,能按照温谅的法子解决自然最好不过,省的他夹在中间为难,可身为追随者,一定要时不时的表露一下忠心,反正动动嘴皮子又不要钱,还可以提高自己在上峰心目中的地位。
温谅挥挥手,道:“就这么办吧,一个潘明良换来快又多几十间门面和仓储库,不做这笔生意就是傻瓜。”
刘天来只好应承下来,等他离开,温怀明盯着自己儿子老半天,才开口道:“你打一开始,就是冲着快又多的门面去的吧?”
温谅不置可否,笑道:“我可是答应老妈要在华山区最繁华的地段,给她找一间二百平米的大店面开碧雅思,这不是现成的来了?”
温怀明摇摇头,再一次领略到儿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连环套的本事,心中自然有诸多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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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章 市委交锋()
温怀明刚回到市委,许复延的一秘张放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快步迎过来说:“秘长,记让您过去一趟。 w w wnbsp;。 。 c o m”
换了别人,他才不可能一直候着,早回去复命了,也唯有温怀明,才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等着。别小看了这里面的区别,老一排贴身秘来找人,自然是有急事,要是张放先回去,说某某某找不到人,不知哪里去了,会给老一留什么印象?单位里没有小事,细节决定成败,有时候一句不经意的落井下石,就会让人憋屈许久,领导的秘不能得罪,原因也正在于此。
温怀明正要起步,张放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冯市长也在,好像在说快又多的事。”
温怀明心领神会,点点头,走开两步又回头道:“对了,白安县的尹记年底就要退了,我跟许记提了提,可能会把你放出去,先做好心理准备,过几天组织上会找你谈话。”
张放的心口不受遏制的跳动起来,尹记指的是白安县的县委副记尹自强,年龄到了退居二线,这就空出来一个位置,最近不少人在跑动运作,想要取而代之。他跟了许复延两年了,年纪眼看着不小了,本有心去争一争,可又摸不透许复延的心思,不敢贸然出手,况且也未必争得过别人,心中难免有些积闷。某次私底下跟温怀明吃饭,醉酒时说了一点心思,过后也没放在心上,却没料到温怀明竟然不动声色的把事给办了。
虽然两人是许复延蛰伏时就结交的战友,共过患难,感情深厚,自己也时不时的会给他透漏点消息,但这个人情依然领的大了,怎能不让他感激莫名?
“秘长……”
温怀明制止了他的话头。道:“下去了好好干,记对你抱有厚望,千万不要让他失望。”
“嗯,我明白,一定会干出个明堂来,不给记和秘长丢脸”
到了记办公室,温怀明敲敲门,进去后歉然道:“刚才有点事出去了一趟,让记和市长久等了。”
许复延和冯文学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看见温怀明进来都露出了几分笑容。许复延不以为意的指了指身旁的位置。道:“坐吧,文学市长正跟我谈工作,你也来听一听。”
温怀明过去侧身坐了,等他一落座,冯文学沉声道:“既然温秘长也在,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今天快又多国际餐饮连锁发生的事?”
温怀明早有准备,听他语带责问,也并不慌乱,道:“听说了。快又多老总潘明良指使、收买其竞争对手青河豆浆的工作人员,意图在中央厨房里下毒以达到打击对方的目的,幸好市局接到报警后果断处理,才没有引起市民慌乱和更进一步的生命财产重大损失……”
温怀明三言两语将帽子全扣在了快又多头上。冯文学默默的听他说完,又沉默片刻,道:“案子查清楚了吗?潘明良有没有招供?”
“据我所知,潘明良已经招认收买指使等违法行为。但并没有承认下毒,而是狡称泻药,不过根据相关人等的口供和物证。基本可以断定下毒事实成立。”
冯文学跟温怀明打交道不算太少,平时闲暇时也会坐下来聊聊天,却也不曾见过温怀明如此绵里藏针、不软不硬的一面,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问话。许复延及时出来调和气氛,道:“文学,你也听怀明的汇报了,如果真是下毒的话,性质太过恶劣,绝不能姑息。当然了,快又多毕竟是招商引资的成果,对青州的经济建设作出了贡献,在不违背法律的前提下,可以酌情处理。”
冯文学也惊醒过来,他没想到刘天来的动作这么快,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把案子审理的七七八八,正如许复延所说,如果真是下毒,影响太坏,他还是及早抽身的好,况且听记的口风,还有商量的余地,不至于让自己太过难堪。
“对,我赞同记的意见,对这种不择手段的商人绝不能姑息都是这个刘宇宙,招商局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让他立刻来给记做检讨。”该决断的时候,冯文学也是可以壮士断腕的。
“检讨就不必了,刘局长的工作还是很得力的……不过,听听他们招商局的意见也好,刘宇宙现在在哪?”
冯文学忙道:“在市办公室。”
许复延冲外面的隔间喊了一声,张放走了进来,道:“去市办一趟,请刘局长过来。”
没几分钟,刘宇宙满头大汗的推门进来,拘束的站在房内。冯文学劈头一顿训斥,更是让他面色苍白,一动都不敢动。其实说实话,刘宇宙冤枉的很,他是招商局长,只管招商引资,企业引进来,服务好,伺候好,哪里管的着人家违法不违法,那都是其他部门的事。可他极力在潘明良和冯文学之间牵线,让外人以为两者间关系匪浅,要是潘明良争气,给冯文学长脸,那倒也罢了,偏偏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让冯文学陷入被动,骂他两句都是轻的。
“好了,文学你先消消气,刚才也说,这事不能全怪他。”许复延和蔼的道:“宇宙,说说你们招商局目前掌握的情况,快又多被查之后,那边有什么反应?”
“是是,”刘宇宙连额头的汗都不敢擦,忙回道:“根据我们目前了解到的,潘明良等几个高层被公安局带走之后,部分中层管理人员想不通,正在组织串联旗下的员工,准备到市委市政府来上访。”
“上访?”许复延脸色一正,道:“怎么回事?”
“快又多总共有两千三百多名员工,福利工资都远远高于我市的平均水平,甚至比国企都高出一大截,被查封后员工们就要失业,想再找同样待遇的工作很不容易,所以人心惶惶,要聚众找政府讨个说法。”
“胡闹”
冯文学脸色铁青,猛的拍了一下桌子,道:“这么重要的事,刚才你怎么不汇报?”
刘宇宙哭丧着脸道:“我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正要来给领导们汇报。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去盯着,看能不能疏导一下……”
为官一任,最怕的就是群体**件,而群体**件又多以聚众上访最为头疼,许复延和冯文学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件事是当务之急,必须优先处理。
“这样吧,正好大家都在,一起议一议,拿出个解决办法来。”许复延经过多少大风大浪,自不会自乱阵脚,道:“文学,你先说。”
“我觉得还是要想办法解决快又多员工们的再就业问题,虽然事出有因,可毕竟是砸了人家饭碗,不让人吃饱肚子,难免就要闹事生事。”
许复延转头看向温怀明,温怀明沉思道:“我同意市长的看法,只是现在国企改革,已经下岗分流了一大部分人,要一下子安排这么多人就业,恐怕不是容易的事。”
冯文学叹道:“是啊,是不容易,也怪咱们工作做的不仔细,没有事先想到这一层。”
这是隐晦的点出刘天来行事鲁莽,抓人就抓人嘛,干嘛封了快又多?只知道自己爽了,留这么个烂摊子,让谁来擦屁股?
许复延想了想,问刘宇宙道:“有没有企业能接收一点人的?”
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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