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担任功曹从事更方便于前往涿郡祭拜卢植。
尽管眼下涿郡还在公孙瓒兵马的控制下,但陈群以为只要燕北亲临蓟县,一定不会准许公孙瓒兵马驻扎在涿郡。
卢植病逝前将编撰《中平略记》交由陈群代为操刀,也算了却卢植一桩心愿。不过实际上这册书到如今仍旧叫做‘中平’已经不是那么合适,早在卢植病逝之前便已将中平年号发生在天下的事宜记录完毕,自中平元年的黄巾之乱起,西北羌乱、幽冀二张叛、长沙区星等等,各地造反起兵者不可胜数,直至各路诸侯起兵讨董。
眨眼间,到了初平三年夏的如今,陈群将初平年间天下发生的事宜亦记载于书简当中……若是情况允许,陈群甚至希望能够将卢植的心血铸成青铜大鼎,以遗后世。
《中平略记》并非是记录一州或是一人,亦非史书,而是由卢植、董卓、袁绍、燕北等人在天下大势之下自不同角度做出种种举措,从侧面记载这个疯狂而又怪诞的年代中这些明明心存天下的人是如何站在自己所处的位置上用权谋、战争,将汉朝推进深渊。
其间有卢植眼看汉室倾颓却无力回天的悲愤,亦有诸如董卓以兵当国凶威震世造成的影响;有接近史家冰冷的话语表述出权倾天下或割据一方的诸侯之善于恶,亦有夹杂强烈个人情绪的对桓灵二帝与董卓掌权时的种种为政举措的评判,甚至还有许多卢植对小皇帝在时局稳定后的种种建议。
只是可惜,卢植见不到那一天。
就连在卢植过世后继承遗志继续编撰的陈群,也不知自己还能不能见到天下清平的那一天。
卢植在世时,每编完一简便派人誊抄传送燕北,燕北自是认真阅读。他很轻易便发现卢植的略记大多是在提点自己,也正因如此陈群才在编书时特意将卢植的治国策论独编出一部……不难看出,卢植希望燕北不要步董卓的后尘。
在卢植看来,燕北掌权要比董卓掌权更加危险。董卓只是专擅朝政,可若轮到燕北?
恐怕就是改朝换代了。
策论一卷,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卢植在世时的不安,尽管这在燕北这个当事人看来近乎是天方夜谭,他没有那样的野心也没有那样的实力,可在卢植眼中自汉王朝东北孕育出这个亦燕北为首的地方割据诸侯已然拥有了问鼎中原的潜力。
第六十一章 等待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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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广阳郡,蓟县。【。】
刘虞的死给幽州带来的并非仅仅震动那么简单,州牧死后带来短暂的混乱使得州府损失两名从事。尽管幽州并未像两路诸侯争夺的冀州那么混乱,却在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潮涌动,甚至在所有人都感受不到的情况之下已陷入冀州争夺的泥潭之中。
幽冀二州,因为公孙瓒的缘故成为一体,而群龙无首的幽州在如今的天下局势当中,自然成为诸多诸侯眼中的一块香肉,那些好似乌鸦般的诸侯都希望能借此机会分一杯羹。
若非如此,州府诸多从事除了荀悦,旁人也不会愿意拱手将州牧大权交给燕北。
正如燕北所想的那般,整个幽州除了他燕北,谁都没有外御公孙瓒的底气与实力。
郡国兵在涿郡被公孙瓒兵马一举冲破随后节节败退,甚至让严纲兵临蓟县城下,这才为姜晋与阎柔的联军所败退还涿郡。但击退严纲一次并不意味着蓟县就此安全了,战线仅仅被向南推去七十里,在距离蓟县相对遥远的地方,对峙一直在持续。
少部乌桓骑、鲜于银率领的郡国兵始终在与公孙瓒的兵马作战,凭借蓟县以南的些许山林与公孙瓒的兵马对峙,并偶尔交战。州府郡国兵没有一战克定公孙瓒的机会,公孙瓒亦无法在涿郡全面与北面幽州府、南面袁绍的兵马爆发大的决战,双方尽量克制着战局,都不希望冲突再一次扩大。
都在等待。
公孙瓒在等,等撑到秋天凭借涿郡、常山、中山、巨鹿等地收上钱财再行招兵买马后一举覆灭袁绍再吞下幽州,成为二州之主;鲜于银与姜晋等人则在等待燕北统率兵马前来蓟县主持幽州大局。
鲜于银等人到如今才发现燕北所使用的职业武士的优势,尽管燕北部下可能驻守各地的常备兵卒在武备上较之郡国兵都占据优势,更不必说会拉出幽东作战的精悍之士了,是个人都能看出两支截然不同的军队在气势上有何样的差别。
但是对鲜于银这样久经战阵的将领而言,他却认为不单单郡国兵弱于燕北军,同样弱于公孙瓒军并非是没有原因。武备上的差别只是一方面,真正影响士卒战意的恰恰是他们的身份。作为燕北部下军士,死后有丰富的抚恤不说,家眷亦能得到妥当安置,可若是为州府而死,并没有人去赡养他们的遗孤……单凭这一点,便使得原本战力便稍显薄弱的郡国兵更不敢与敌军死战,与公孙瓒的军队交兵时一战即溃。
这在燕北部下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鲜于银与鲜于辅甚至闷头思虑过很长时间,他们看过姜晋的部下作战,据他们所知姜晋部在燕北军中是以不遵守军纪、战力涣散而著称的三流军队,而蓟县城下一场死伤三分之一的战事亦证明了这一点。
可就是这样一支军队,硬是在姜晋这个马匪的率领下于蓟县城外死战不退,那场战事他们这些州府从事都在城上眼睁睁看着的,旁人不知兵事,只晓得阎柔所部数千乌桓兵出了大力气。可鲜于银与鲜于辅可是清楚极了,姜晋的部下在城外硬扛着白马军的进攻小半个时辰,三千营兵死伤过千,仍旧奋战不退。
甚至在那种战局之下被吓破胆溃逃的都不到百人。
要是郡国兵,死伤超过三百便四散而逃了。
正是这场发生在蓟县城下的战事才坚定了鲜于银鲜于辅想要引燕北入州府的心思,试问就连三流军队都能战到这种程度,那度辽军本部的战力,甚至讨董之战中被称作天下骁锐的燕赵武士,又该有多强……公孙瓒,难道还不是挥手即破吗?
姜晋要知道这事就要笑掉大牙了,他的本部人马是三流不错的,可并不意味着驻防蓟县的全是他的本部人马啊!他麾下这三千人,可是有多半都是并了别的营的军卒,战力上虽然铁定是无法与燕赵武士比肩,但也是要强过度辽部下三营的,要不然他敢在城下与白马军打硬仗做诱饵?
姜晋蛮横,却不是傻子!
其实就算没有乌桓兵,蓟县城外的那场战斗也必然以白马军退却而告终,无非是他的部下会多死些人罢了。
“阎兄,你若想要得到护乌桓校尉部司马的官职,就需要把这些乌桓兵练出一营骁锐,员额不必多,两千人足矣,只要有两千人像你部下那六百汉儿那样,姜某便可为你求这个官职!”
立在城外与鲜于银等州府从事一道等候燕北的姜晋对身旁阎柔轻笑,随后小声说道:“将军说过,强将弱兵,百战难胜;但强兵弱将,百战难输。你若做了护乌桓司马,以你的本事,不出两年便能做上护乌桓校尉,到时候可不要忘了姜某。”
在姜晋看来,燕北军中还的确没有谁比阎柔更合适做护乌桓校尉了,论及与乌桓各部、塞外鲜卑的复杂关系,恐怕除了燕北再没有谁能强过阎柔了,何况阎柔还是个能带兵打仗的,至少他要做了护乌桓校尉,便能让燕北不必耗费心神有后顾之忧……何况,这个阎柔是个新人,整个燕北军中也没人比自己对他更加亲待了。
护乌桓校尉这个位置的人选,在姜晋看来必须要是自己人才行。
他在边境上可还有自己的买卖呢,走私战马或是自铁邬雷公手里漏出些铁器,贩到塞外可都是暴利,若阎柔做上护乌桓司马,至少能给自己的商队提供些许便利。
“阎某谢姜兄提携还来不及,如何会忘记姜兄。”
阎柔立在姜晋身侧笑着答上一句,他并不反感姜晋这样的人,相反他们都出身低微反倒更有共同语言,只是所求不同罢了。在他看来姜晋用兵才能一般,甚至会粗心大意忘记布放斥候,尽管其人有足够的血勇却绝非能征善战之辈,甚至身上还有不少诸如贪财之类的旧习难改。
第六十二章 莫提吾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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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氏战旗扎在蓟县城头,扎在广阳郡的每一座城头,三千来自辽东的骁锐军士在校尉潘棱,司马典韦、张颌的率领下入驻蓟县大营,两千七百精锐的弓骑营武士追随太史慈在城外占据各处要地,孙轻所辖领的斥候营则进入战时常备状态,游曳在最危险的战线之上,巡查公孙瓒兵马所露出的些许蛛丝马迹。
近万兵马以蓟县为中心涌入广阳郡,每一条宽广的官道上行走的百姓皆能见到辽东武士骁勇的风采。
燕北麾下兵马的军纪在天下诸侯中算是较好的那一种,但绝非最好……他们只能做到勉强不扰民,但抢些吃食、购置零碎赊账这种事情总是难以避免。但即便如此,广阳郡的百姓见到这些雄壮的辽东军士仍旧感到安心。
人不怕坏,只怕比较,仅仅喜好赊账的燕北军与杀人越货的公孙瓒军比起来,简直要好到天上去!
其实说来讽刺,作为汉度辽将军的燕北,麾下兵马的军纪比做叛军那时坏了不止一成……至少叛将燕北的军卒对各地百姓称得上绝对的秋毫无犯。
想到此处,坐在州府大堂上的燕北不由莞尔,从前他最多只有一万兵马,直属于自己的本部的不过两三千人,说一句话用不了半柱香时间便能传遍全军,何况当年除了怕死什么都不怕,代兵受过那种苦肉计都使得出来,麾下兵卒哪里敢不听命。【。】
可到现在,乌泱泱自辽东拉出八千兵马,算上姜晋的部下便有一万余,可这才不过是度辽部兵马的三分之一而已。横跨千里之遥,麾下各个战将皆立下战功,当年名不见经传的小卒都成了军侯曲将,能仍旧将军卒约束到不伤害百姓已是难得可贵。
这种时候再指望自己亲力亲为地约束士卒已经不行了,燕北此次进入广阳郡,迫切地感受到必须挑出时间对各部将领申明军法,要靠他们去约束才行。
这是燕北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坐在幽州牧府当中,不过堂下从事却久久无法凑齐。
如今堂下自有姜晋、潘棱、张颌等一干武夫与郭嘉、陈群两名文士及荀悦这个打着燕北烙印的别驾,至于州府从事亦有鲜于银、鲜于辅、程续等人,不过却始终空着个位置。
燕北颔首问道:“那是谁的位置?”
“回将军,府君,是齐从事。”姜晋眼中闪着凶光抱拳说道:“兴许是听到将军前来,逃去别处了吧!”
燕北在相互传送的书信中自然知晓姜晋方至州府便一刀削去齐周的发髻,将事情闹得很不愉快,这自然是在他的授意之下……齐周就是把蠢笨的刀子,燕北想杀公孙纪很久了,却不想被他一把火烧了。尽管是无意中帮他做了事情,不过若齐周还在这里,燕北第一件事便要将其拿下治罪,眼下他跑去别处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眼光扫过鲜于银、鲜于辅时却发现二人面色有异,于是问道:“鲜于从事,有话要说?”
鲜于银长吁短叹,抱拳说道:“燕将军,齐周今日早间自西门出城,奔冀州去了。”
奔冀州去了……鲜于银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瞪大眼睛,姜晋怒而拍案道:“定是投了袁绍!恨当日未能宰了此贼!”
齐周杀死与公孙瓒相近的公孙纪,定然不会前往冀州投奔公孙瓒,想来除了袁绍哪里是没有别的去处了。不过燕北却并不在意此事,只是摆摆手示意姜晋稍安勿躁。
还是老而持重的程续轻咳一声,拱手说道:“燕将军如今既然已至蓟县,那便接任州牧吧,我等州府从事自当为将军传信朝廷……”
“继任州牧一切从简即可,如今当务之急有两件事。”燕北摆手,看上去并不在意继任州牧这件事。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无关他在意不在意,能击退公孙瓒就算别人不举他也做定幽州牧,无法击退公孙瓒就算继任州牧也只能退守渔阳,没有太大意义,燕北说道:“当务之急,刘公停灵州府,尽管以冰封墙亦非我等幕臣处世之道,夏日已至,应速让刘公入土为安……诸位请议,是将刘公暂安蓟县,还是待击退公孙瓒后再还乡东海?”
说实话这些州府从事让燕北挺失望的,刘虞遇害数月,棺椁仍旧停灵州府不能入土为安。即便如今道路受阻也该先为刘虞在蓟县寻处墓地才是正理。
众从事面面相觑,遂将目光望向荀悦,荀悦拱手说道:“将军,并非是我等不为刘公择选墓地,而是公孙瓒性残忍,刘公在世时二人便早有间隙,若葬于蓟县而不能守……恐陵墓为公孙瓒所害,不知将军之意?”
荀悦说着,众从事便纷纷叹息,他们也知晓让刘虞停灵大为不妥,可这实在是没办法的事。东汉流行厚葬之风,自董卓以中郎将吕布发掘汉陵起,各地诸侯部将发掘陵墓盛行,而流转各地的公孙瓒亦不例外,在冀州攻城略地之余挖掘陵墓,若其攻至蓟县而州府不能御,则刘虞陵墓恐为其害。刘虞在世时众人受其恩德颇多,如今又哪里愿意让刘虞死后尸身冒险?
燕北闻言也愣住了,他确实没考虑到这样的问题,倒不是公孙瓒缺德,他的部下不要说姜晋王义,就连他自己早年间也干过掘坟盗墓的事情,更何况眼下正逢乱世人心不古,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
不过想来这帮从事也够有意思的,他们打算怎么做,难道公孙瓒打到蓟县了他们便搬着刘虞的棺椁往东逃么?
没了冷冰封存走不出百里棺椁里的尸身便腐坏了!
“派遣船队,自渔阳走水陆,运送刘公棺椁至东海吧,早日让刘公入土为安才是。”说这话的时候,燕北心里头隐隐带着些许不自信,徐州眼下是与他有杀身之仇的陶谦的地盘,扎着燕字旗号的船队行至徐州,能安然无恙么?想着燕北便接着说道:“让船队插幽州的旗号,扎上白幡……荀别驾修书一封派遣骑手传送陶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