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情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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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情三百年- 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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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琬长睫下的眼眸微微蒙起雾气,“你是傻瓜吗?这世上哪有人笑起来嘴角不是向上的呢?你见过象下弯的笑容吗?”
    “好了,宛琬,你不要担心了。我比他手下任何一个侍卫武功都要好,你信不信?”他轻松得开起玩笑。
    “师傅,我一直觉得,你该是我哥哥!”
    “从师傅到哥哥?不合算。不,我不做你的哥哥,”他断然拒绝。“我宁愿是你的朋友、是知己!”每个人都应该忠于自己的内心。这一句话他并未真的说出来。
    午末时分,紫禁城门马蹄纷纷。
    风那样冷,宛琬挑起车帘回头望,仍可见紫禁城门旁侍卫的铠甲佩刀,折映着刺目光芒,手指没有一点力气的放下,漠听着车轮轱辘辗转压碾而去。

生当归来,死长相思
    天色暗了,胤禛面色苍白,神情疲惫地走出深幽殿堂,望着一地银辉,沉默不语。恍惚间,天地间传来她一声声低唤:胤禛,胤禛,胤禛……他仰起头,望着黑黛色苍穹,象是她便立于璀璨的夜空中。是她点燃了他,让他麻木的心已沸腾太久,他怎能失去她,不;他决不允许任何人来将她夺走。
    寅时刚过,天才朦胧透亮。京城长街上已是充斥着马车,匆忙路人,来往小贩未曾料到他们的帝王正坐于车中。
    车队滚滚停在了城郊小院前。
    宛琬一夜难眠,望着朝霞初升的天际,神情恍惚得有些失魂落魄。
    越加清晰的车轮声让她醒觉过来,那样蹩脚庸俗的三流剧情胤禛怎会相信?她转身,面对着柴扉,静等着他的到来。
    门被推开,院外遍植木犀,香飘如云。
    俩人在这浓郁的芬芳中对望着。 
    沉默无言。 
    宛琬心底慢慢升起沉沉伤痛,她是不是该咒骂老天,为什么她的爱,要那般沉重,那般痛苦,那般不被世人所容,天怒人怨?
    胤禛终走上前,一把将宛琬揽入怀中。她微微迟疑,慢慢放弃了挣扎,他的身上有着常年檀香混杂的味道,与这世间任何人都不同,叫她迷恋沉醉。
    “宛琬,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好不好?”胤禛紧紧地拥往她,“我知道定是我伤了你的心――”他眼中涌上一层又一层的悲哀,水雾渐涌。
    “跟我回去吧,你说过有我们俩个的地方才是家。宛琬,你点点头跟我回家,只要你肯点头,我什么条件都答应,都能遵守。”他附她耳边喃喃道。
    宛琬没有点头,她如何能点头?虽她心中早已柔情百绕。
    “宛琬,你怎么能那么残忍?”胤禛的声音痛苦而无奈。
    宛琬依旧无动于衷,胤禛怎知她心中早已是万丈骇涛?
    她欲挣脱,他紧拥不放,宛琬勉强抬头面对着他,摇了摇头,木然道:“我们之间本就是错误,又怎能再在一起!”
    胤禛死死盯着她,眼有怒意,抓住她的手冷而颤抖,“胡说!你是宛琬,我是你的胤禛,这天下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你根本不可能舍得下我们之间的这份情!”
    胤禛深深地探进她眼里,再次肯定道:“不可能!你决不可能!”
    宛琬的眼睛有些躲闪,他们曾那样倾心相爱,他怎能不了解?“不,不,不是的…… ”她连声低喃。
    胤禛凝视着她的眼神渐渐温柔,手中霸道全消。“我知道,是因为我,因为我对允禵的残忍,因为你在宫中的不快乐,因为我的疏忽,才――”他甚至不愿意再提及那个人的名字,“可是,不会了,再不会了。琬,你不在我身边,我怕更会控制不住自己,怕会错得更多……”他心头大恸,却只能别开头去。“我是天子,可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我有的不过只是你一个,难道你也不明白吗?——难道你非得要和上回一样要等到我快死了,才能原谅?”
    “不——不许你说那个字!”宛琬的声音在颤抖,深葬在心底的爱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她如何能抵抗?这个男人即使憔悴、失意仍然令她无法抗拒。她的心扭缩成一团,她怎能舍下这个男人,这段情?泪盈满眶,老天,请赐她坚强的力量吧!深吸口气,宛琬慢慢挣脱出他的怀抱望着他,眼角犹带湿痕,平静道:“皇上,我不是赌气也不是因为恨你、抱怨而刻意如此。要说怨恨,从前心底大概一直是有的,可因为他――我才全放下了。皇上,你有没有独自静静地立于殿中?立于那;即使是炎炎烈日,它仍显得那样阴暗而森冷,让人仿置身于坟冢,逼迫得人透不过气来。人原来话都不能说满,誓言更需一世遵循,那样太久太难,我累了,我是真的累了,不想也不能再信守承诺,你放了我吧。”她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倦怠寂寞听得胤禛,只觉一颗心被揪得死紧,他眼底涌出细微的绝望。
    胤禛默然了许久才轻声道:“只要我在一天,就永远不许你离开!”
   “你知道,我从不自欺,人生苦短,我已不想再蹉跎,只求皇上成全。”她亦坚决道。
    她甚至不肯再唤他一声名!
   “你爱他什么?他有什么是我没有的?”胤禛眼底已一片死灰,分不清爱恨情伤纠缠。
    她站在原地,漠然地迎视着他,一字字残忍道:“我只爱他心―无―旁―骛。”
   “心―无―旁―骛?”胤禛重复着喃喃念,他能吗?他真舍得下一切吗?那又再说什么呢?该说的都已说完,他生在这帝王家,所以注定不能有真情。从此再没有什么是可以依附的,就如只鸟不停地在天上飞永不能着地。他是爱新觉罗的子孙――胤禛!
    胤禛一生骄傲,胤禛何屑求人。
    他们各自背转了身,他们互相再看不见对方悲痛的脸。
    胤禛走了,一步步走出了她的生命。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袭来,宛琬眼前一片模糊,只想提步去追,残留的一丝理智将她钉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夕阳西下,远处渔船点点,随波飘荡,隐隐艄公歌声传来,甚是悦人。
    两人静默地立于河堤,远远地马车旁一青衣男子守在一旁。
    河堤边,允祥突然开口道:“皇上说……后来他又找过你,那……是真的?”  
    “是。”宛琬淡然应道。  
    空气再度沉寂,允祥本有些失望,待见她清瘦的容颜上泛着淡淡光彩,眼中澄澈透亮,却突然看得痴了。他犹豫了一下,又问:“宛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不能相信,叫人怎能相信,如今一切终于都好了,他已是皇上,你竟然要――离开?”
    宛琬抬眼向前望去,江水一泻千里,滔滔不绝,水鸟忽尔飞低忽尔飞高,似恋恋不舍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允祥,你知道吗?天下的水都是相同的,兜兜转转总能流归一处……”她知道有日胤禛终将反悔,她必须彻底远离这里。
    允祥听她莫名岔开话题,根本不知她所言何意。  
    宛琬转回了目光,看着允祥,唇角溢出丝笑意。“他终于完成了他的心愿,可以――惟一人治天下,这样我走了,让他少些牵绊――不是很好?”  
    允祥一怔,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宛琬目光柔和,唇角含笑,不知为何看在他眼里却酸楚得厉害。
    宛琬见允祥望着河水默然不语,疼痛忽又发作,已不能再留恋,徒添悲伤。
    “宛琬。”允祥心底咯噔一沉,先前见她神色虽如常,但眉尖眼角似倦乏之极。当下他不及思索,伸手扯住了她衣袖。
    远处墨濯尘飞奔而至,一把推开允祥,将药丸送入宛琬口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宛琬,宛琬,你是怎么了?”允祥冲至宛琬身前,赤目瞪出。
    “她就快要死了!被你们逼死了!”墨濯尘大声吼出。
    允祥浑身刹那僵硬,“不可能!”他如发了疯般的猛踹墨濯尘,“你放开她,我不许你诅咒她!我要杀了你!” 
    墨濯尘木木地,也不反抗,只是死死地抱住宛琬,如果可以,他何尝不愿以身代替?
    宛琬喊出:“允祥!”
    允祥猛停下,一把抓住宛琬,目光急切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宛琬你告诉我,告诉我。”
    宛琬深吸口气,挽起衣袖。
    允祥惊见朵朵黑斑绽于她皓如白雪的玉臂,“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发着寒颤,几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那要问问尊贵的皇太后为什么要逼她喝下毒鸠!”墨濯尘冷冷笑着,目中却流下泪来。  
    秋日黄昏的余晖透过枝叶斑斑点点洒落在三人的衣衫上,微风吹着秋草轻轻摇曳。
    宛琬将一切缓缓道来,神情平静得犹如在说着他人的哀断情伤。
   “大概是我平日不烧香,有事再求菩萨就晚了。”她开着玩笑,却一点也不好笑。
    允祥痛骇欲绝,手死死揪在心口上。
   “允祥,也许会有奇迹,老天未必真的那样心狠。”宛琬安慰着他。
    他勉强笑笑,他总不能再添她忧伤。可他怎能相信,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宛琬将取过的漆盒递于允祥,“允祥,这些信你想法让他按序一年一封的收到。另外,请你尽快安排我们离开大清国。” 
   “宛琬,可你真能忍心舍他而去?你明明知道皇上他——你对自己又何其残忍?”难道她是为了这些所以才与他相见?
    宛琬望着远天,素白的面容不见半点血色,她轻轻道:“允祥你说生离,死别,究竟那一样会更痛苦呢?我的离去;胤禛会痛不欲生;但他不是旁人;他是胤禛。〃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忍不住的骄傲。〃胤禛会为了他的志向而振作,虽一生有憾,虽身不由己,虽千辛万苦,但终究是不负此生,如此足矣。”她想起前些日子,胤禛拥着她入睡,轻柔地圈着她的腰,有时会说起些封号之类的话,有时会幻想两人的孩子,而大多数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温柔地抚着。她虽背对着胤禛,却仍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满足、欢喜。在这个世上,她知道,纵然她重重地伤了他的心,可胤禛仍不会忘记她,自己在世上终究得到过一个人全心的爱恋了,那么,纵然身死,也并不惶然。只是,只是可怜他,她终将扔下他孤苦一生了……倘若能有来生来世,与他做对平凡夫妻,于愿足矣。
    “倘若我们不是生在帝王家――”允祥凝视着宛琬,喃喃自语,为何她的眼哞仍能如此清澈、淡定,她在无人知晓的独自承受着一切,她的面容犹如月光般从容静雅,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允祥,再走之前,我想见一见允禵。”
    风轻轻的吹,秋草瑟瑟,待到来年枯草复又芬芳,可世间能否还有宛琬?
    清东陵位于京城郊外东侧,据说是大清世祖皇帝顺治爷亲选的万年吉地,山高而不穷,水阔而不恶,而景陵正位于清东陵的东侧。
    深秋灿烂的阳光照耀着连绵的山峦,令人心旷神怡。而坐于巨石上,无聊地扔着碎米粒喂雀儿的允禵却心中倍感凄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终将他从沉思中惊醒,他循声望去,几不能置信的站了起来,呼吸越加急促,仿连手也不听指挥地颤抖着。
    怎么——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她不是该在宫里陪着那个人吗?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让她到这来?    
    允禵想过千万次再见到宛琬的情景,却没想过真能有一天再见到她,尤其是在景陵。急促的呼吸变成股酸意涌上来,他怕自己就要流泪了可她一定不喜欢看见自己流泪。
   “允禵。”宛琬轻唤道,面上神情复杂。
    是宛琬,真的是宛琬在唤他,多么神奇,允禵以为自己对世事皆已绝望的心重又剧烈地跳了起来。就像初初见到她的那刻一样,欢喜得紧张。 
   “宛琬,你怎么会来这?”允禵声音颤抖着,深吸了口气,可他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在她面前表现得自然。他完全放弃了掩饰,任自己的目光狂热追随着她。他终于又见到她了,但——这又如何?尽管心中爱意依然那样浓裂,但又如何?
   “听说这里的观音庙很灵验,我去求签。允祥说景陵就在附近,我想既然来了,就顺便来看看你。”宛琬心中万千思绪翻搅,却面无表情,淡淡道。她略偏过头,不忍见着他受伤的眼睛,她竭力维持的那份生疏,冷漠得连她自己都受不了,可她又能如何,对他越好便越是残忍吧。
    允禵面色一黯,他是不是该感谢她的“顺便”?他有些受不了她那样淡漠,却又没法子。所有的事会弄成今天这样,他得负大部分的责任他知道这是老天的惩罚。
    “是啊,不然谁愿来这鬼地方!”
    “不,我倒挺喜欢坟地。”
    “怎么可能?你又何必为了他再哄我。”有谁会真喜欢这种荒凉阴森之处呢。
    “真的。因为只有在这里,我才更能发觉生命的珍贵,才更觉活在人世间有多么幸运!”宛琬轻轻道,“埋在黄泥之下一定很气闷,很难受。”
    她的神情象是真的这么认为般,允禵凝视着她,还是那样的美,那样淡然,似乎——那些事完全不曾伤害到她,真是如此?还是——她把一切伤害愁苦都藏在了心底?
    允禵细看着她眉色间淡得几不易察觉的怨,他知道自己罪不可恕!他是那样的爱她,可他竟那样的伤了她。
   “宛琬——你,你恨我吗?”他犹豫着问出口。“我太任性了,从来都没有真正为你着想过,我是一个那样自私的人。”
   “允禵,你不要这样想,感情也许都是自私的。”宛琬望着他,“对你的恨,曾经有过,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谁是谁非已不再重要。从前不管有心无心我总是伤害了你。”
   “不,宛琬,不是你,你从来都没有伤害过我,是我自己不好,钻进了牛角尖,出不来。”允禵暗哑道:“人最无药可救的就是钻进牛角尖——”
   “你现在还好吗?”宛琬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挺好,你看,吃得饱睡得着,没人打扰又安静。”允禵自嘲地拍拍有些浮肿的面颊。
    宛琬的心在痛,这是一贯讲究享受,喜欢饮酒作乐,喜欢结交三教九流的朋友,好讲江湖义气的允禵往后一辈子所要过的日子了吗?仅仅只是有吃有睡罢了,他才三十五岁呀?!可她却淡漠的说:“其实这样也好,心静下来就好了。”
    允禵心如刀割,他怎能忍受宛琬如此的淡漠?她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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