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的奋斗史- 第47部分

彼得用力地缓慢地转动着舱盖，尽量不让转盘发出声响。略带腥味的海风呼呼地从他身边吹过，带来酒的香味和烤肉的香味，彼得深深地吸了一下鼻子，打开了舱口。

酒香扑面而来，这个是酒窖！

彼得满心失望，一气之下喝了半缸酒，摇晃着身子回到第一个菜窖。吐了几条结实的粗丝，把自己吊在舱顶的角落。

事情很明朗，三哥不在后舱的菜窖，不在后舱的肉窖，也不在后舱的酒窖——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三哥在船头的船首仓中！

而船头的甲板上，此时守卫们正在喝酒、吃肉、聊女人。

所以，彼得能做的只能是——睡觉！

夜半酒醒，彼得爬出菜仓。四面俱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哗~哗~哗。船头仍亮着灯，彼得隐在前舱房的转角向上看，上面舵房室中，一个卫兵坐在那里掌舵，目光空洞地望着茫茫海面。

彼得一步步移向光秃秃的船头甲板，只要那卫兵一低头，就可以看到他这个庞然大物。“真是运气！”彼得心中暗叫一声，船首仓的盖子并没有拧紧，只是轻轻盖合着。彼得轻巧地打开盖子，钻了下去。

这个不大的底仓里，胡乱堆着一些货箱。正中一片空地上，放着那个从马车上卸下来的囚笼，隔着胳膊粗的铁柱子，彼得看见了数天不见的三哥……可多披头散发地侧卧在那里，双肩上穿着拇指粗的黑铁链，上面全是紫黑色的血迹！

彼得心如刀绞，站在那里数分钟，这才伸出颤抖的爪子，轻轻地伸进笼中，将可多身子翻转过来——瘦得颧骨突出的脸，两腮长着细密的枯黄胡须，深陷的眼窝，干裂的嘴唇……

若不是彼得对于三哥太过熟悉，一时之间还以为这只是个素不相识的流浪汉，然而，心中那丝心灵感应，却清楚地告诉他：这就是可多！

“天哪！这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彼得在心底怒吼着，八只爪子痛苦地扎入了地板，全身剧烈地颤抖着，连甲壳上的毫毛都竖了起来！

“三哥！三哥！你醒醒啊，醒醒啊？”彼得在心底不停地呼唤着，不断用前足去拨动可多的身体，然而可多仍是一动不动。

“吱——————”彼得终于忍不住，六只足在地板上划出深深的几道痕迹，发出了悲愤之声！

船首掌舵的卫兵浑身一哆嗦，坐正身躯，睁开双眼，睡意全消，身后船首房里传了几声纷乱的问话：“怎么了？”“刚刚是什么声音？”……

“可能是……海鱼发出的声音吧？”掌舵的卫兵不能肯定地回答。

船首房里传来几声咒骂和埋怨声，又陷入沉静。

仓下，彼得看着可多微微起伏的胸口，低声自语道：“三哥啊三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恨……我真想把这船给毁了，让这些王八蛋给我们陪葬！！可是，可是，唉……”

彼得长叹一声，慢步走到仓底的一堆箱子旁，挤到了杂乱的箱堆中。

……

十几天过去了，船一直向东而行，在茫茫大海中似乎一切都陷入孤寂当中。

卫兵们不再饮酒作乐了，枯燥的航行把他们的兴致都磨光了，在甲板上船帆的阴影下，他们了无生机地坐的坐，躺的躺，不发一言。

一个卫兵忽然道：“下面那位，估计该醒了。”

有人接口道：“呵呵，有乐子耍了。”

一卫兵道：“嘿嘿，咱们把他给弄到甲板上！”

躲在货箱堆里的彼得，只见一个卫兵从上面走了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大铁勾子，后面连着一条粗绳。那卫兵将铁勾子挂在囚笼上，然后就走出了底仓。

忽然，那粗绳绷紧了，拖着囚笼向楼梯上走。囚笼侧翻着，可多的身子在里面滚来滚去，他肩上的黑铁链打在囚笼铁柱上，“铿铿”作响，他发出痛苦地低哼声，还是没有醒。

囚笼被拉上了甲板，仓盖“叭”地一声落下。彼得钻出箱堆，悄悄爬到仓口，倾听外面的动静。

“这小子还没醒呢？”一卫兵道。

“没醒？弄点海水给他提提神！”另一卫兵叫道。

“扑通！”一只木桶被丢到海里。

“哗啦！”倾倒在可多的头上。

“还没醒？靠，这家伙被灌了多少迷药啊？再来两桶！”

第七桶海水冲到脸上，可多终于醒了，他剧烈地咳嗽着，浑身抖个不停。他现在全身都是疼的，因过多的迷药导致的剧烈头疼，海水浸渍导致的眼睛涩疼，肩膀上的伤口疼……

“这家伙流泪了！哈哈哈……”卫兵们都狂笑起来。

泪水冲走了苦涩的海水，可多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他费力地转着头，看了看周围，迷茫地问：“你们是谁？……我在哪里？”

“我们都是你大爷，你这是在海上，坐得是官家的船，送你去个好地方住。哈哈哈！”

可多的脑子渐渐清醒，看了看周围的卫兵，说道：“你们是苍月岛的卫兵，要送我去监狱，对不对？我只想问一句，我的两个魔宠在哪里？”

“什么魔宠？没看见啊？”一个卫兵故作惊讶地问。

“一个巨型蜘蛛，一只深蓝狼。你们可知道他们的下落？”可多急切地问道。

躲在仓下的彼得，听到三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他们，不由得想要落下泪来，恨不得马上冲出去。他在心底大喊：“三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一个卫兵故作深思，然后说：“据我估计啊，深蓝狼可能已被煮成肉吃了，那只蜘蛛呢，有毒没人爱吃，估计丢到茅房了，哈哈哈！”

可多回应彼得：“你在哪里？”

“我躲在你脚下的底舱里！你刚才就是被关在这下面的。”

“嗯，你偷偷跟来的？”

“是。”

“深蓝呢？”

“它应该还在紫云山庄，那一晚，它……唉，反正没能一起来。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冲出去，杀了他们！”

“不要莽撞！你继续躲着，千万不要出来。等船靠了岸再说其他。”

那卫兵见可多面无表情，对他的话没有反应，不由有些生气，一脚踹在囚笼上，喊道：“臭小子，摆什么谱？你以为你一个银级修道者就了不起吗？真了不起，就不会被关在笼子里啦！竟敢强奸上官苍宏的爱妾，你的胆子不小嘛！”

那卫兵一说完这话，其他几个卫兵都脸上变色，齐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银级修道者？！”

那卫兵似乎自觉失言，咳嗽一声，道：“都怕个球，没看见他双肩的黑铁链吗？气脉被锁了，现在他连个鸟人都不算！”

其他卫兵听他这样说，又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强奸之事。

“妈的，你这小子真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是啊，小葱我可见过，那水汪汪的眼啊，那水蛇一般的腰啊，那扭得人心发急的屁股啊，他妈的，你这小子算哪根葱，竟然强奸小葱，我操你娘！呸！”

……卫兵们越说越气，纷纷向可多脸上吐痰，吐得口干舌燥，喝了水再来吐。后来，有人提议要尿到可多脸上，大伙兴致勃发，都纷纷落裤，掏出小鸟。一道道发黄的液体，向可多脸上射去！

彼得在仓口下面，气愤得八爪真抓墙，但可多就是不让他动手。

就在这时，忽然海面上传来缥缈的歌声，刚开始还若有若无，渐渐地清晰起来。

站在船头舵室掌舱的卫兵，听到歌声，眉头一皱，忙从口袋中掏出两块皮胶就要往耳朵里塞，见甲板上众人寂静无声，全竖着耳朵听那犹如天外来音的歌声，不由大喊一声：“他妈的，全把耳朵塞上，这是海中魔兽——回音哥！”

众卫士被他的声音惊醒，纷纷从怀中掏出两块皮胶，边往耳朵里塞，边向舱房中奔去。

……

回音哥，东海之中的魔兽，谜一样的传说！

传说，在东海的深处，生活着一种神奇的魔兽。它拥有幻化人形的能力，时男时女，从来没有人见过它的真面目！它拥有天籁般的声音，能发出魔鬼般诱惑的歌声。它最喜欢接近路过的帆船，唱歌给船上的人听。凡是近身听闻者，无不如痴如醉，如升天堂。

然而，只要听过它的歌声，从此之后便会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只想永远沉醉在这歌声当中。以后若听到凡人的歌声，便会恶心不止，呕吐不止，再也无法享受俗世歌伎之乐！

由于这种歌声拥有掌控人类灵魂的力量，人们将它称之为“魂吟歌”！由于在海上听到魂吟歌的人，少之又少，都是巷头传闻而已，以讹传讹，变成了“回音哥”，这称呼多么具有人情味，通俗易懂啊！

又传说，回音哥这种神奇的魔兽，总是骑着一条怪鱼出现。这种巨型怪鱼，方头圆身，体长八丈，尾巴上翻，肛门朝天，上面遮着一块锁形的鳞片。由于这是一种雌鱼，又有如此奇异的尾部和肛门，人们形像地称它为“比加锁”鱼。

在比奇城里，有一位才华横溢的画师，名为“毕加索”，与这怪鱼的名字同音。由于这个画师受宠于权贵，为人很是傲骄，凡是人都不喜欢他，于是把这种怪鱼叫为“毕加索”，似乎这样就出了一口恶气。

回音哥只是喜欢靠近船只，发出灵魂之音，从来没有攻击行为。而怪鱼毕加索的脾气则很火爆，若发现船上的人对回音哥有丝毫不敬，便会以它巨大的方头，不断撞击船只，直到船翻人亡为至！

所以，在海上行船的人们，都会随身携带两块皮胶，一旦遇上“魂音歌声”，马上塞住耳朵；然后马上躲入舱房中，以免乱动乱叫，被毕加索误认为不敬而攻击船只。

……

却说，可多眼见众卫兵手捂耳朵，纷纷跑入舱房，连船头的舵手也不见了踪影。一时间，不由愣住了，只见这艘中型帆船，在海面上漂浮着缓慢打转；只听一阵天籁歌声，由远及近从天际传来……

086　总算到了南海困龙岛

所有人如临大敌，全躲了起来。刚才还喧闹不休的轮船，此刻鬼船一般，在大海上孤单地飘荡着。无际的大海，无际的蓝天，缥缈的歌声。甲板上，冬天的野外，萧条而宁静。

这种突如其来的、萧瑟而诡异的气氛，让可多也有些汗毛倒竖。他用衣袖擦了擦脸，坐起身来，背靠着笼子的铁栏，远望着海面上那个渐渐变大的黑点。

彼得用两只脚轻轻推开了顶盖，露出半个脑袋，一双眼睛偷偷摸摸往外看。可多听到动静，回头看到他，忙道：“别出来！外面危险！”

彼得朝他做了个鬼脸，把盖子掀开，走到牢笼旁，懒洋洋地趴下，说：“三哥，你也太轻信别人了吧，一个神话故事而已。现在这帮孙子被唬破了胆，不如咱们趁机逃了吧！”

可多对这故事也是半信半疑，也就没再命令彼得躲起来。他指了指远方那个破浪而来的小黑点，说：“至少是真有东西过来了，你看它的速度，不是海怪是什么？这个时候，我认为还是留在船上安全一些。”

彼得向海上看去，只见海面上一簇浪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迷人心智的魅音，似乎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海风习习，带来一种若有若无的香味，可多只觉得自己要飞上天际。幸亏有那卫兵之前的提醒，让他一开始就有了防范心理，这才能保持着内心一丝清明，去近距离观察这传说中的魂音歌。

慢慢能看清，是一个人打横坐在一条黑色怪鱼的背上，肌肤洁白如玉，一头瑰红色的长发，遮住了大半个身子，看不出是男是女。那怪鱼的背部宽阔如桌面，头部竖着一根尖尖的鳍，笔直刺向天空。这一人一鱼，围着船打转。

忽然，歌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长串咳嗽，“咳……咳……咳……”

“毕加索！！！你搞什么鬼？？？”一个清脆的童音响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的歌声太美妙，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原谅哥，宝贝儿！不过，话说回来，你一个海族，竟然被水呛到，这也太萌了，宝贝儿！”这是个富有磁性的男中音。

可多忍不住回头向船后看去，看到那条大黑鱼正把头翘出海面，这声音竟然是那条鱼发出的！

“宝你妹！我正唱到副歌高潮迭起之处，你就跟我来这一手，我看你是成心的！”

“别生气，宝贝儿。你看这破船上，一个鸟人也没人，你唱得音道冒烟也没鸟用，不如咱们滚蛋吧！”

“没有人？不会吧，绕到前面看看……靠，那八条腿的怪物是什么？！还有笼子里的全身黑毛的东西，是什么怪物？老毕！”

“在。”

“你觉得这两个东西是什么怪物？”

“恩……依我看来，恩，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诱捕咱们两个的陷阱！我听说，咱们两个现在也出名了，人怕出名猪怕壮，。517z。魔兽就怕四不像！我看这两个怪物，就是四不像！”

“那……咱们先撤！”

一句话说完，海面上泛起一个涟漪，一人一鱼沉入水底。

可多愣在那里，半晌不知该做何反应。就在这时，前舱的门打开了一道小缝，一个脑袋探头探脑露出来张望。彼得一回头，刚好与他打了个照面。

这卫兵愣了一下，茫然地向可多问道：“这是什么怪？”

“八角怪。”可多答。

“毕加索！啊——”

“砰！”舱门被飞快地关上了。随即里面不断地传出大喊：“毕加索上甲板了！毕加索上甲板了！”

彼得转过头，尴尬地问可多：“三哥，我长得很像鱼吗？”

“不像。”可多见彼得还要再问，忙又说：“他刚才耳朵里还塞着皮塞，听不到我说话，他只看到了我的嘴形，你看我嘴形……是不是很像毕加索？”

“果然……”彼得汗颜，从甲板上退回底仓。

过了半晌，卫兵们陆续从舱房中走出来。经历这一场变故，大家都觉得自己很没种，情绪很是索然，一边对有幸目睹回音哥与毕加索的可多骂骂咧咧，幸灾乐祸地诅咒他今后再也不能欣赏歌伎，一边将囚笼重新沉入仓房，各司其职，调整好方向，继续行驶。

押运船又向南行驶了两天，正式进入外海。之前还能看到远处的岛屿、丛林的影子，现在四顾尽是蓝汪汪的海水，和与海面连成一片的天空，偶尔有海鸟在甲板上空盘旋。卫兵们甚是无聊，每日除了值勤，便窝在舱中打牌度日。这一路行来，尽是晴天，没有遇上狂风暴雨的天气。

一天夜里，原本和谐安宁的气氛中，忽然传来“嗵、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