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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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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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美丽动人的轻盈身影,流泄出丝丝入扣的生命律动,这种律动很纯很纯,离现实的炊烟很远很远,却离我们心灵所渴求的东西很近很近,姚淼简直就是一位舞蹈诗人,简直就是在用肢体朗诵。原来舞蹈是这样源于生活,又超凡脱俗的。

姚淼在整台演出中共有四段舞,但不是独舞,而是群舞,只不过是群舞中的领舞罢了,但这更给人一种平和的承受的状态,让人切身感受藏族女人在承受生活时的那种沧桑感,并从这些高原妇女身上体会到人性是共通的,生命的真实是最具震撼力的。虽然舞蹈太肢体、太情绪、太视觉,但这正是真实的具体体现。

我没想到原来舞蹈也会让人落泪的,我被感动得泪眼模糊,深深地沉浸在美的享受之中。

一个半小时的演出结束了,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演员们谢了三次幕,观众才陆续散去。我想去后台表达一下谢意,又想人家刚演出完,改天再说吧,便随人流往外走。

我刚走到门口,姚淼没卸妆就跑了过来。

“林哥,别走,等我一会儿,我卸妆后马上过来。”

姚淼热情地挽留我,我心里很滋润。我只好站在那儿等着,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跑回后台。我心想,应该请姚淼吃晚饭,以表谢意,但不知她喜欢什么口味?

大约二十分钟,姚淼身穿一身典雅精致的绣花唐装翩翩而至。

“走吧林哥,我请你吃饭。”

“你这个总编导刚刚演出完,不与同事们一起庆贺,有时间陪我?”

“也不是第一次演《朝圣》,没有新节目,大家都演腻了,我特别想听听你的看法,走吧。”

我们一起走出剧场,来到姚淼的白色本田车前一起上了车。

“姚淼,晚上我请客,你想吃点啥?”我诚恳地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喜欢吃川菜。”

“那就去狮子楼吧。”

“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我就想去狮子楼。”姚淼一边开车一边说。

“姚淼,你是怎么创作这台大型舞蹈的?”我敬佩地问。

“三年前,我为了寻找舞蹈创作的灵感,决定去采风,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四次进藏,走遍了大半个西藏,与藏民面对面交流,获得了不少灵感,又专门去了四川的凉山、甘孜等地寻找素材,我觉得如果只是跳普通的锅庄,藏族舞蹈没什么意思,于是在这台大型音乐舞蹈中设计了天国的场景,没有舞蹈动作,只是通过音乐、灯光、朝圣的动作将其中的精神展示出来,你不觉得很精彩吗?”姚淼得意地说。

毫无疑问,姚淼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

“你竟然去了那么多次西藏,真羡慕你,西藏是我做梦都向往的地方,也不知到什么时候能去上。”

“现在正在修青藏铁路,等铁路修好了,我陪你去,到了西藏我可以给你当向导。”

“真的,说话算数。”我惟恐姚淼反悔。

“当然算数!”

“不过我可真佩服你,一个女孩子为了舞蹈事业竟敢只身前往西藏,还创作出这么优秀的作品,我坚信,你会创作出越来越多的优秀作品。不是有人说,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吗,全国的民族舞蹈资源这么丰富多彩,你按着这个路子坚定地走下去,将来一定能震撼当今世界的舞台。”

姚淼听后很高兴,她妩媚地说:“林哥,你真行,快成我的知音了,我心里想到的都被你说出来了。”

“其实我们有说不清、数不完的民族文化资源,凡是能把心沉到生活中的艺术家,从中摘取点滴或片段,把这些宝石上的灰尘拂去就是精品。当年的《丝路花语》就是靠挖掘民族文化宝藏进行再创造诞生的艺术精品。只不过这种挖掘和创造,需要真正的眼光和品位,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和热情,更需要静下心来,深入生活。”我有点卖弄地说。

“林哥,想不到你对艺术有这么深的理解,都可以到我们团搞策划了。”姚淼发自内心地说。

“我不过是班门弄斧,是你的演出太精彩了,使我有感而发。”我憨笑着说。

“其实,外科手术也是一种舞蹈。”

“这话怎么讲?”我觉得姚淼的比喻很有意思。

“刀尖上的舞蹈啊!”

“你们搞艺术的想象力就是丰富。”

“林哥,我觉得你无论做什么都能成功,你是那种既能沉住气,又能抓住要害的人,”姚淼看了我一眼接着说,“上次在咖啡馆的谈话,给我的印象特别深刻,一个能把咖啡和舞蹈艺术地联系在一起的神经外科医生,这本身就让我很感兴趣。我本来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的,但你很沉得住气,我知道如果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再也不会理我了,我不想失去一位可能成为知音的朋友,其实,你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我说的对吗?”姚淼妩媚地问。

我看了一眼姚淼,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

24。狮子楼

姚淼停好车后,我们一起走进狮子楼。礼仪小姐引领我们坐在靠窗的座位,服务小姐递上了毛巾把,又倒了茶。

“两位吃点什么?”

“我点还是你点?”我看了看姚淼问。

“你点吧,林哥,我想看看你点的菜合不合我的口味。”

我笑了笑,翻着菜谱一连点了四道菜。

“林哥,你可真会点菜,都是我喜欢吃的。”姚淼高兴地说。

我又要了两瓶燕京啤酒,然后说:“姚淼,没看出来你这么能吃辣的。”

“我从小就爱吃辣的,工作后人家都以为我是四川人。”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我斟满了两杯啤酒。

“姚淼,感谢你让我欣赏到一场别开生面的舞蹈,大有酣畅淋漓之感。来,我敬你一杯,祝贺演出成功!”

“林哥,虽然我们是邂逅相遇,但有一见如故之感,”姚淼端起酒杯动情地说,“林哥的思想和学问让小妹佩服,找知己难,找知音更是难上加难,虽然我们只见了两次面,但小妹像是遇上了知音,倍感幸运,来,林哥,这杯我敬你。”

川菜吃到嘴里又麻又辣,嘴里仿佛像着了火,一杯啤酒下肚,让人格外清爽。

“姚淼,我看你的舞蹈,感觉好象在与神对话,好象灵魂从身体里飞了出来,就像灵魂在舞蹈,你是怎么做到的?”

“每当我伸展双臂起舞时,我就感觉到我的灵魂在无限延伸,与天地融合在了一起,这种美妙的感觉让我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最清净的安抚。跳舞就是为了和神对话,在跳舞时要感觉到神触摸到了自己的手,要知道,跳舞不是表演,不是职业,不是所谓的艺术,而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同天地相沟通的仪式,这才是舞蹈的本质。”

“这么说,我们外科医生刀尖上的舞蹈也是在与神沟通了?”

“当然了,最起码是在与死神沟通!人吃五谷杂粮,谁都免不了生老病死,这就是生活方式,每个外科医生拿起手术刀时,都想救活病人,这个时候需要你的心灵要像天地一样纯净,才会排除杂念,林哥,我说的对吗?”

听了姚淼的话,我感到姚淼或许是一个精灵,一个上帝派到人间用舞蹈来传达生命与自然极致之美的精灵,她天性淡泊,率性而起,由心而舞,跟她在一起,就仿佛远离了欲望横流的浮躁世界。

“姚淼,你好象从不为自己设定梦想。”

“舞台有局限,生活却没有局限,我希望梦想如水。”

“好一个梦想如水,行云流水,随性而至,却浸润着生命,这样的梦想既博大,又很容易知足。”我由衷地赞叹道。

“小时侯,我妈妈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个小偷到一家寺庙偷东西,结果什么都没找到,一气之下跑到方丈那里质问为什么庙里这样穷,方丈指着天上的月亮说,我们这里很富有啊,我们有满园的月光和青山绿水。其实,人最大的财富是心灵。”

姚淼说话时,她的眼睛水波般柔软而清澈,荡漾着一种几乎令人心疼的美丽。

“上大学时,我的解剖课老师也给我讲过一个故事,有一位医生经过多年的努力,终于成了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当他成为外科主任的时候,同事朋友都来祝贺,他却显得闷闷不乐,朋友问他,你荣升外科主任了怎么好象并不开心呢?他感慨地说,我从来就不想当外科医生,可我却为此获得了成功,我现在已经无路可逃,如果我失败了,还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但是现在我已经动不得了。他的朋友不可思议地问,你在开玩笑吧?他说,没有,我从小的梦想是当一名舞蹈家,可是我的父母不允许,我不得不服从,我是一个懦夫,现在我父母希望我成为优秀的外科医生的梦想实现了,可是我成为一名优秀舞蹈家的梦想却破灭了,你说我能开心吗?”

“林哥,这位想成为舞蹈家的外科医生该不会就是你这位老师吧?”

“姚淼,你真聪明,就是他自己!”

姚淼听罢咯咯大笑起来,那笑容美得灿若桃花。

“林哥,感谢你让我这么开心,为我们的相识,为我们的友谊干一杯!”

我没想到眼前这个美女还是个重情重义的性情中人。我和姚淼正在推杯换盏,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师兄,真是好雅兴啊!”

我抬头一看,脸腾地一下红了,原来是蒋叶真。心想,坏了,蒋叶真非误会不可。

“呀,是叶真呀,真巧,”我故作惊喜地说,“姚淼,这位是我的研究生同学蒋叶真,现在是省卫生厅的副处长。”

“幸会!我叫姚淼,在省歌舞团工作。”姚淼主动伸出手说。

两个漂亮女人的纤纤细手握在一起就像有排斥力一样,相互点一下就松开了。

“叶真,又有饭局,不介意就坐一会儿。”我邀请说。

“姚小姐若是不介意,我就坐一会儿。”蒋叶真不客气地坐在我旁边说。

“师妹遇师兄应当喝一杯!”姚淼很大方地说。

姚淼给蒋叶真倒了一杯酒,又给我满上。

“叶真,咱俩难得碰上一次,来,我敬你一杯!”我端起酒杯说。

“在学校时,你就像个书呆子,想不到师兄会有搞舞蹈的朋友,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来,师兄,还是我敬你吧。”

蒋叶真醋意十足地说完,与我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我只好随着干了。看得出蒋叶真自从去了省卫生厅以后,言谈举止越来越官气,远没有姚淼那么冰清玉洁。姚淼似乎看出蒋叶真对她与我在一起有些嫉妒,她很大气,但却很少插话。

“叶真,今天又是什么饭局?”我略带揶揄地问。

“庆堂,可惜我们同学一场,你竟一点也不关心我,昨天厅党组下文,任命我为医政处处长,今天处里的同事聚一聚,算是对我的欢迎。”蒋叶真责怪地说。

我听了以后心里的滋味怪怪的,只好说:“叶真,你天生就是从政的坯子,来,祝你高升,我们再干一杯。”

我给三个杯子倒满酒,姚淼也端起杯,蒋叶真略有得意地说“谢谢”,然后一饮而尽。

“师兄,前些日子我去美国开会,给你带回来一些资料,一直想给你送去,就是没倒出时间来,抽空你到我家去取一下吧。”

“哪方面的?”我迫不及待地问。

“都是神经外科最前沿的研究资料,还有一些是经蝶窦入路切除侵袭海绵窦、斜坡和蝶骨平台等部位肿瘤的资料,保证是你急需的。”

“真的,叶真,你可真是雪中送炭,我正想借读博的机会向这个禁区进攻呢。”我兴奋地说。

“就知道你需要,我到美国找了不少朋友才搞到的。”蒋叶真得意地说。

“叶真,太感谢了,来,我敬你一杯!”我感激地说。

“算我一个,我为林哥有叶真姐这样的师妹而高兴!”姚淼凑热闹地说。

我们仨把杯碰得叮当响。

痛饮之后,我关切地问:“苏洋怎么样?画出什么大作了?他可是一位有思想的画家,将来艺术成就不可限量。”我对苏洋的印象很深刻,总觉得她和蒋叶真是两种人。

“去西藏了,说是要创作什么天葬系列,一张画也卖不出去,快成凡高了。”蒋叶真牢骚道。

“画画是不能分心的,要完全沉浸其中才能画出好作品的。”姚淼插嘴说。

“他是完全沉浸其中了,两个人的家只能靠我一个人挣钱养着,这不刚才还从西藏打电话来,说又没钱了。”

我和姚淼听了只能面面相觑。

这时一位男同事走过来说:“蒋处长,你怎么在这儿?弟兄们早就到了,一直在包房里等你呢!”

蒋叶真站起身说:“师兄,姚小姐,我先告辞,下次我请客,庆堂,给谢丹阳带好,就说我很喜欢她。”说完与我和姚淼握了手,咯咯笑着和男同事一起走了。

我听得出来,蒋叶真故意说出谢丹阳的名字,意思是提醒姚淼,林庆堂身边有很多女人。

我正胡思乱想着,姚淼却说:“林哥,你这个师妹看你的眼神可不对头呀!”

“姚淼,你也跟我开玩笑。”

“不是开玩笑,女人的直觉是最准的,你师妹一定爱过你,而且现在心里还有你。”

“在大学时,我和她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阴差阳错地都过去了,”我坦诚地说,“现在她不仅仅是省卫生厅医政处处长,而且是一位尚未成功的画家的老婆。”

“可我觉得她并不幸福。”

“怎见得?”

“很简单,你师妹身上的官气太浓,这是真正搞艺术的男人最反感的。”

“苏洋给我的第一印象就很有个性,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所以这两个人走到一起可能是个错误,林哥,你要小心,她不会放过你的。”

“净拿大哥开心,来,喝酒。”

姚淼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她认真地说:“其实,很多女人都是男人的一个经过,要成为男人的永恒才是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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