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历史:1911-1949民国圈子- 第3部分

⊙直皖战争，直系战胜，北京政府通缉皖系所谓的十大祸首。十大祸首的照片，总共只寻出了八张，其中丁士源、王郅隆的，遍觅不获。往后一问，才晓得这两位仁兄平素绝不照相，无论公私宴会、盛大场合，有人要给他们拍照，必定百计辞却。主事者无计可施，竟将当年著名的扒手马二顺子和萧国桂二人的小影附列其后，说明马萧和丁王有虎贲中郎之似，聊备一格，作为参考。

⊙靳云鹏和潘复是同乡，据说靳的母亲曾在潘家做过奶妈，后来靳云鹏做了国务总理，潘复也跟着沾光，做上了财政次长。皖系倒台后，潘复投靠奉系，结交上了张宗昌。

⊙靳云鹏对冯国璋说，北方的局势就像一个香炉，这尊香炉有三条腿。大总统（冯国璋）就好比这尊香炉的一条腿，总理（段祺瑞）和东海（徐世昌）就像其他两条。有了这样的三条腿，还会怕香炉站不稳吗？

⊙段祺瑞骂冯国璋：“冯华甫（冯字）本来是狗，现在看来，简直连狗都不如！”1919年12月28日，冯国璋病逝，段祺瑞亲自到冯家吊丧，在灵前放声大哭。

⊙安徽督军倪嗣冲面见总统黎元洪，保举侄儿倪毓棻为陆军中将，儿子倪幼忱为陆军少将。一向温厚的黎大总统，这次大声斥责说：“什么，你到北京来就是为你的侄子、儿子谋富贵吗？他们配当中将和少将吗？”

⊙段祺瑞除了自己培植一支私人力量外，也很注意拉拢袁世凯身边的要人。1912年11月，段聘任袁的亲信丁士源为自己的副官长，后来袁重用的奉天民政长（省长）许世英，也被段拉拢，结为盟兄弟，许后来成为段系中的重要幕僚。

⊙段祺瑞系以徐树铮为首脑，笼络了一大批人物，除靳云鹏等四大金刚外，以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三人主办外交事宜，以曾毓隽、李思浩两个“财神”负责财政，另有王揖唐等安福系操纵国会，倪嗣冲、卢永祥等握重兵于外。许世英、梁鸿志、朱深、王郅隆、周自齐等也是皖系的重要政客。

⊙1917年，段祺瑞打跑了张勋，又赶走原总统黎元洪，拥戴人在江苏的冯国璋进京做了代理大总统。段、冯以及王士珍相聚北京，重叙“北洋三杰”旧情，表示“咱们老兄弟三个连肢一体，不分总统、总理、总长，只求合力办事，从今而后再也不会有什么府院之争了”。但不久后，冯和段就闹起了分裂。

⊙北洋军阀中，张怀芝和曹锟关系最铁，常宣称：曹三爷是我兄，他走一步，我随一步，他跑一步，我也跑一步。张文化不高但爱弄笔，一次发布命令时把字写错了，出了笑话，王士珍评论说：“怀芝事事学曹锟，就有一样没学到家，曹也没文化，但懂得藏拙，不敢乱动笔。”

⊙皖系某个旅长，在一次对全旅官兵讲话时说：“仗是一定要打的！练军队原来就是为了打仗，现在就要准备好。军队好比是狗，主人让我们咬谁我们就去咬谁。”

⊙1918年，段祺瑞授意“安福国会”选举曹锟为副总统，可议员们嫌开的价格太低，不愿投票，四处去寻欢作乐。段心腹大将王揖唐派人四处找人。其中一路，在天津妓院捉了四十多名议员。

⊙皖系下台后，安福系要人鸡飞狗跳，当时的庇护所，除了六国饭店，便是东交民巷。六国饭店连盥洗室都告爆满，东交民巷也人满为患。司法总长朱深去迟一步，只剩一座奶牛棚，尚有余屋数间，他花每天租金八十大洋的代价，将妻妾子女全部迁入。奶牛棚门口镌有“牛舍”二字。

⊙段祺瑞对文人比较客气，对武夫不假辞色。山东督军田中玉拜谒段祺瑞，刚说了几句军事，段祺瑞就不耐烦地说：“废话少说，你还懂得什么战略吗？”

⊙徐世昌作为民国以来第一任文人总统，处处标榜文治，但他搞不定南北军阀力量，尤其是南方系军阀。当时北京一家报纸登出一副对联：北有东海（徐世昌），南有西林（岑春煊），看这两个东西，怎样调和南北。

⊙黎元洪19岁考入北洋水师学堂，深得学堂总办萨镇冰和监督严复的喜爱。甲午战争中，黎所在的船舰触礁沉没，黎元洪在海上漂游了十多个小时后，幸运地被人救起。

⊙17岁的张学良见国务总理靳云鹏，张夸夸其谈，颇有云中射雕之气概。临行时，靳云鹏对张说：“好小子！将来杀人如麻，挥金如土！”张一笑而去。

⊙黎元洪下台，在天津做寓公。段祺瑞怕他受西南军阀的利用，总想派人把他请到北京来。黎不答应。那时天津大水灾，段劝黎到北京避水。黎回答说：“正因为大水的关系，我忙于救济灾民，实在分不开身。”

⊙某次，北京佛教会场，吴佩孚身着僧衣，头戴僧帽。片刻，段祺瑞到，吴起身叫了声“老师”，当着众多人的面，段装作没听见。

⊙段一生为人刚愎，有人说，段之刚愎不是“自”用，而是“他”用，这个“他”就是指徐树铮。

⊙北洋政府规定，新总统到任，例由财政部筹拨150万元，由总长亲身送交总统，作为到任后的零用；总统留100万元，余50万元交各部总长。此例由袁世凯开始，每届总统都是照办。徐世昌当总统，曹汝霖照例送交150万元，徐全数留下。

⊙三一八惨案发生后，段祺瑞对北京警卫司令李鸣钟说：“李鸣钟，你能维持北京治安不能？你若不能，我便撤你，换你，枪毙你！”李鸣钟后退鞠躬连说：“执政，不要生气，不要生气，我能维持治安，我能维持治安。”

⊙段祺瑞个性倔强，大家送他一绰号“段厉公”。后来，就任执政府执政，对张作霖、冯玉祥等人委曲求全、处处让步，于是大家改称他为“段哀公”。

⊙段祺瑞对邓汉祥说：“打牌虽是游戏，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质。陆宗舆打牌时，鬼鬼祟祟的样子令人讨厌。别人的票子都放在桌上，他则装在口袋里随时摸取。别人和了牌，他便先欠着，使人不愉快。”

⊙王郅隆原是天津一个粮店里的伙计，后来发了一笔横财，遂成巨富。一日在妓院打茶围，忽然大雨倾盆，他听得隔壁有人嚷嚷要打牌，三缺一。当得知隔壁就是皖系健将倪嗣冲时，他毛遂自荐，加入牌局，一夜倪输给王四万元，王一文未要，从此两人结成密友。王郅隆渐由倪嗣冲援引，成为内阁财政总长。

⊙傅良佐因经常陪段祺瑞打牌，所以甚得段祺瑞的欢心，等到湖南督军空缺的时候，段力推傅继任。于是，有人在背后议论说：“傅良佐打牌打出一个督军。”

⊙傅良佐做了陆军次长，实际上行使着陆军部长的权力，一时炙手可热，傅家端茶倒水的仆人，向人张口就敢要十元钱的赏钱。陈宧本来被任命为甘肃督军，因为不肯送礼，便泡了汤。

⊙段祺瑞在一次军士教导团的开学典礼上，指着靳云鹏对士兵说：“你们看靳督练，当年就是我手下的一名小兵，如今却做到了国务总理。你们也一样，只要服从命令，遵守纪律，好好练习本领，将来就可锦绣前程。”

⊙政府财政枯竭，总理靳云鹏开不出军饷，各省就闹兵变，催款的电报似雪片一样飞来。靳没办法，北请张作霖，南请曹锟、王占元，开会商讨此事。张、曹、王都是麻将爱好者，于是，靳请几人边打麻将边谈军饷的事。靳总是输，三位巨头荷包满满，军饷的事也就不好再提。

⊙靳云鹏任国务总理，曹锐埋怨他军饷分配不公。两人在一次财政会议上，大动肝火。靳说：“你不当家，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不然你来试试！”曹说：“你当不了就下台！”靳说：“我根本就不想干，可你没资格说这话！”曹说：“别废话，赶快滚蛋！”

⊙靳云鹏是段祺瑞的大弟子，和徐树铮一起成为段的左膀右臂。靳和张作霖是儿女亲家，和曹锟是拜把子的兄弟，又和徐世昌打得火热。直皖战争时，靳云鹏突然投向直系。后段祺瑞下台，靳到府学胡同，哭拜于地，请求段的原谅，说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时人讥讽他为“软倒戈者”。

⊙靳云鹏出身贫寒，其母曾给潘复当过奶妈，那时恰好靳之三弟云鹤也在襁褓之中，潘复和靳云鹤就成了奶兄弟。后来，靳云鹏发迹当了总理，潘复也当过总理，老百姓就讹传“一个奶妈，奶出了两位总理”。

⊙段芝贵是袁世凯帝制“十三太保”之一，袁死后他便投靠了段祺瑞，人便称段祺瑞为“大段”，称段芝贵为“小段”。小段其实是大段（祺瑞）的远房表叔，因为忠心，很受大段赏识。

⊙1924年江苏齐燮元与浙江卢永祥为争夺上海开战，史称“齐卢之战”。两军打了四十余天，绝大多数时间是掘壕据守。每天拂晓时，照例由一方先来一排炮，然后对方还击，双方炮战一直持续到十时左右，当然是伤不到几个人。接下来是两边停打，烧饭、晒衣、就餐。到下午天将黑时又按上午的方式互相轰击一通，然后再生火做饭，吃饭就寝，人称演习式的战争。

⊙段祺瑞一生，最敬慕者袁世凯，最信任者徐树铮，最痛恨者吴佩孚，最畏惧者张氏夫人（袁世凯的干女儿），最得意者马厂誓师，最落魄者逃出执政府之时。

⊙1918年2月，从日本运来大量的军械，为总统冯国璋扩充直系部队所购。徐树铮密电张作霖，在接受时，倒挂车头，将一车军火运向了关外。事后，段祺瑞斥责徐：教猱升木。

⊙1924年，段祺瑞进京成立了执政府。旋即发电给在欧洲的徐树铮，让他回来商讨组阁事宜。徐回电说，他不赞成“执政”的称谓，并表示他愿以“全权特使”的身份报聘各国。段立即任他为“特命考察欧美各国与日本政治经济全权专使”。

⊙一日，徐树铮和张作霖饮酒。徐对张说，大哥，你有地盘，又有军队，你不要逞强。我现在兵力单薄，不能征服你。如果实在不行，将来我要带日本兵打你。张忙举杯说，老弟何必如此，我的兵不就是你的兵嘛，干杯！干杯！

⊙一记者欲报道段祺瑞放火烧汉口一事，徐树铮对他说：“你应该这样报道，火烧汉口一事，非段军统的主张。段军统已经奏明朝廷，对放火者予以严惩，并认真调查民众生命财产之损失，给予赔偿。汉口大战，殃及黎明百姓，段军统深表痛心……”说完，又把一叠钱放在记者面前，记者拒收。徐立即叫来两个刀斧手，记者只好揣上钱。

⊙1925年，徐树铮偕孙传芳至南通访张謇，意欲让张出山。酒宴上，徐昆曲戏瘾大发，高唱一曲，得意非凡。唱后向张索诗，张即口占一绝赠徐：“将军高唱大江东，气与梅郎角两雄。识得刚柔离合意，严章休问老村翁。”徐氏心领神会，不再谈要张出山之事。

⊙张謇和徐树铮关系好，徐以老师事奉张。一天，张謇梦到徐写了一首诗给他：与公生别几何时，明暗分途悔已迟。戎马书生终误我，江声澎湃恨谁知？张惊醒，疑惑徐树铮是不是出事了，不久便传来徐被刺杀的消息。

⊙徐树铮死后，段祺瑞不仅责令冯玉祥立即缉拿凶手，还亲自撰写《徐君树铮神道碑》来纪念这位老朋友。段还在家中为徐树铮设立灵堂进行吊唁，嘱咐子孙从此以后要将徐的灵位置于段氏列祖列宗灵位之旁，供奉祭拜。

⊙1919年秋，皖系军阀、湖南督军张敬尧四十岁诞辰，其手下准备以做寿的名义乘机捞钱。吴佩孚正准备军事反皖，遂发去电报：今闻大帅春秋，届期佩孚当亲率全体官兵，前来长沙祝寿！张连忙命令停止贺寿。

⊙1924年2月9日，皖系军阀张敬尧应吴佩孚之邀去洛阳一游。吴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期间突然电灯熄灭。张大吃一惊，连忙拔出手枪对准吴，欲来个玉石俱焚。吴却若无其事，饮酒谈笑如故。

⊙张敬尧督湘，他的四弟张敬汤为其麾下旅长。张敬汤常自比诸葛亮，曾经穿上八卦衣戏装，拿了鹅毛扇子，走着台步问他的马弁说：“你们看我像不像卧龙先生？”马弁们应声道：“卧龙先生只会用计，不会打仗，哪里比得咱们四帅智勇双全？”

⊙张怀芝督鲁时，财经吃紧，张便提议全体官吏减薪。为了做好表率，张首先把自己的薪水减了一千元，规定大小官员一律按八成发薪。事后，秘书把减薪名册呈上去，张怀芝翻到第一页，把自己的名字涂掉，照发满薪。

⊙山东督军张怀芝，向本省籍候补县知事一百八十余人训话，说：“你们各人有各人掌控的省份，同样的地皮，何以不刮外省而向本省来刮！我年轻当兵的时候拿稳宗旨，不升官便去做强盗，我绝不在本省做强盗，一因于心不忍，二则做强盗发了财，本乡本土知道财的来源，我不能向人夸耀。你们这一批知事真是太不知事了！”

⊙张怀芝任山东省长时，考虑到自己不识字，就想出一个办法：抽签。到任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省府要员的名字写在签条上，遇到有事，随手抽签一支，然后把此事交给此人。这招不但使得省府效率提高，也克服了要员们旷班的恶习。一天，抽到了科长姚鹏，连叫几声，见无人应卯，张怀芝勃然大怒，下令打二百军棍。这位姚鹏科长是位老名士，历任省长都敬重他，这天恰好有事外出。因此，全省署官员一致求情请求宽恕。张怀芝坚持不从，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二百军棍是免不掉的。”后经多方求情，才达成妥协，由姚鹏亲自写一张欠条呈给张怀芝。那欠条是：兹欠到：省长公署军棍二百。此条中华民国五年十月四日姚鹏具。

⊙徐世昌做总统时，张怀芝被任命为参谋总长，但这个总长夹在几个大军阀中间，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一次参谋部发生闹饷风潮，张怀芝说：“我现在换上了长袍，不能像短褂子时，去打劫一笔来大家分摊几个子，我们只好白穷。”

⊙五四运动火烧赵家楼，章宗祥挨了一顿饱打，若不是正好前来的中江丑吉拼死挡了一下，后果不堪设想。挨打之后，章宗祥住进了医院，据说很长时间都没有脱离危险，闻听肇事的学生被捕，不仅没有提出控告，反而由其妻子代替章宗祥具呈保释学生。

⊙直皖战争后，段祺瑞下野。他在佛前发誓，从此以后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