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绍风指间的烟只抽了一口,见人走过来,扣在指尖掐灭,一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容颜刚想往回抽,就听他真情实意的说:“对不起,还生气么?我来跟你道歉。”
容颜装得有模有样:“呀?秦三少还有错的时候么?”
秦绍风紧紧扣着她的手腕,随着她想要挣脱的动作微微前倾了身体,似笑非笑:“容颜,你果然全身都是带刺的,扎得我哪里都疼。”可是怎么办,疼也有上瘾的时候。
容颜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绍风就上前一步,抚上来的指修长,将她额间的发缕顺。
容颜下意识要躲。
秦绍风动作干脆,曲指轻点了她的额心,自动收回。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大:“不信我的真心么?走,带你去看样东西。”
容颜眼见就要被他拉上车,想起件正事来,死死别着车门不动。嚷嚷:“不行,我哪儿也不去。我已经跟闵安月约好了,晚上要一起吃饭。”
秦绍风回头,暂且停下拉扯她的动作,顺手掏出电话,按动键子拔过去,嗓音淡而平:“安月,容颜我带走了,你们的事推一推吧。”没等那头响应,转首挂掉电话。对容颜笑笑:“夜晚你没事了,跟我走吧。”
容颜哑言,接着讷讷:“有你这样的么?”
秦绍风还是理所应当:“怎么没有。”
闵安月盯着电话一阵无奈,苦笑了下打给秦远修:“容颜晚上不跟我一起吃饭了,商订事宜的时间推后,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秦远修握着电话轻蹙眉:“她怎么了?”
闵安月百种滋味:“她没怎么,电话是绍风打来的,说容颜晚上跟他一起。”话落静心聆听那边动静。
静寂几秒,彼端再启音,秦远修淡若平常:“晚上我约了客户,你要一起可以过来。”
闵安月顿时百无聊赖,怏怏念:“那算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应酬。”
容颜不知道秦绍风这是发什么疯,会带她来江边,侧首问他:“来这里干嘛?你有事就说事。”
秦绍风看了她一眼,转过头摘掉平光镜望着水天相接的那一缕艳色不急不缓:“急什么,等着。”
容颜思萦须臾,忽然戒备:“秦绍风,你不会想报负我吧?对我戏弄你怀恨在心,像趁夜深人静弃之江中?”
秦绍风眯紧眸子:“电影看多了吧?我舍得么。”
“别胡扯。”容颜勒令:“到底什么事啊?你若没事我还有事呢。”
秦绍风漫不经心的扣动方向盘,听了她的话转首:“你有什么事?跟闵安月的合作么?”话到此处,才有机会正式问她:“原来你就是那个近来红遍半边天的‘模样你知’。”伸手过来,扣紧她的尖下,微微一笑:“容颜,你当真是有千种颜,哪一种都让我匪夷所思。”这点也是在闵安月那里听到的,一日在家里碰到,听说‘桃花劫’这个商标品牌已经注册了,也是那时才知,原来那个有本事让人神魂颠倒的‘模样你知’就是容颜,竟是这个模样。真是天大的本事,连他的司机都被迷得团团转,因为一本书还几近伤心欲绝。
容颜淡了眉眼:“我是‘模样你知’不行么,你有意见?”
秦绍风将话说得坦然:“我没意见,只是想问,那故事取决于谁。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是有原形的?”与那上了密码的电脑有什么千丝万缕?
容颜大惊小怪:“你怎么比闵安月还笨啊,拼凑有什么新鲜的。那是小说啊,小说你懂么?是虚构的。”话毕一脸怅然,一副对他的智商不敢恭维的鄙夷模样。
秦绍风定定的瞧了她半晌,那瞳孔明镜似水,竟闪亮的没有一点儿瑕疵。心里微微动了一下,错开眼风没说话。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江中渔火孤寂,今夜似跟往日都不同,黑得格外寂寥纯粹。就连江岸也没能幸免,容颜坐在车厢里,就像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包裹住,连呼吸都压制了。
她的心里开始打鼓,看着秦绍风颤巍巍:“秦绍风,做人不带这样的。杀人是犯法的,就算你有钱有势……”她还在絮絮不停的说着,眼角刹时被点亮。许是适应了太久黑暗的缘故,这一点改变有翻天覆地的效果,不觉然的让人感觉刺眼。容颜眯起眼眸,话语含到舌尖湮灭。缓缓转过头,瞳孔蓦然张得老大,世界眨眼间黑夜变白昼,不似太阳光那样火热,却比阳光更富丽璀璨。好像之前铺天盖地的绒布被一把扯开,眨间天地间就变了模样。
江上灯光连绵,不似渔火纷乱零星,视线所及,光和影漫无天际。明显有人精心设置过,盈盈水面上烛光闪烁,蜿蜒循序。容颜惊得合不上嘴,打开车门下来,江风吹乱头发。屏栏看清,是明亮的几个大字“对不起,我爱你”。风吹动蜡烛的火焰,像春季芬芳的原野。从远看去,字体影绰,宛如立体呈现,映在水里一般。
江岸歌声袅袅,何人在唱,一回眸你站在桥那边,回眸浅笑吹着短笛
心的沟壑
9
容颜看到灯影中轮廓清析的秦绍风,临风的扎在一片焰火中,何时整个天际被点燃,开出了大朵大朵斑斓的花,照眼欲明。爱残颚疈连带这个男人也跟着一起,清析了起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转眼红红绿绿。临江生活了二十几年,容颜还从不知道它也可以像今夜这样不凡,连两岸都披红挂彩。像电视中隔岸娶亲的场景,乘花船,张灯彩,一路红红火火。
她微张了半晌的嘴巴,皱了下眉头:“你这么……”
江风阵阵,吹动她的长发。一张脸在焰火中明了又暗,暗了又明,身后是烛光万里,赫然浸在一片明媚的光影中。秦绍风有些看呆,想起第一次见她时什么样?一片皎洁湛蓝的月光中,整个人清灵如水,眨一眨眼都像能诉说情怀。一个眼神就将他绊住了,本来过完那个年敷衍了众人是打算再离开的,却不想,一留至今,只怕这一辈子都只能为她停留。
裤袋里的手拿出,下意识想挽起她一头长发,手僵在半空中被自己的意念惊怔。一个场景就像做梦一样,她的发为他挽起,他也可以做个安稳贴心的男人,清晨起来帮她画眉。这是一种执念,胸怀中装了几年却像束缚了他大半个人生。
微微一双含笑眼,情深得眼眸流转:“我怎么?”
容颜大眼转了转,还是刚刚那又惊讶又正直的表情:“你怎么这么铺张,得花多少钱!”
秦绍风愣了一下,抚上眉骨无奈的笑起来。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离她更近一步:“没有多少,手里还留下一些,够你这么铺张一辈子的。回头都存到你名下。”
容颜不可思议:“你疯了?!存我名下干嘛。”
秦绍风是疯了,自打遇到她,就算没疯,也是傻了。安然自在的说:“我跟其他的男人不同,不留小金库。”
容颜的脑子为他的这番话转动不及,怅然的看了远方一眼。再转过头,说:“秦绍风,我们……”
刚一张口,被出现的人蓦然拦断。容颜借着光火看清气势汹汹的来人,是那天在秦绍风的房间里见到的苏意,一头波浪长发,随着行走的动作在肩头颠簸,年轻妩媚的一个女子。容颜第一个念想就是,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永远背着一人难缠又多事的女人。那天秦远修走了,秦郝佳也是眨眼间尾随而至。若无其事的跟她打招呼:“呀,你还没出国么?补习班上得不顺利?”见苏意看她的眼神由愤慨转为莫名其妙,洋洋的接着道:“上次忘记跟你说了,补习班可千万别上远频的,面援会好点儿。你看我,就是远频的上多了,研究生就栽在英语上。”啧啧舌,为彼此惋惜了一下。
苏意呆了半天,抚了一下额头:“神精病。”搞不懂这样白目的女人有什么好,至于让秦绍风像走火入魔了一样的念念不忘。现在倒好,竟跑来跟她求婚了。当她苏意是什么?那么好摆脱的女人么,她喜欢了他大把个年头,所有感情都葬送了,怎能轻易的看着他和其他女人双宿双飞。苏意肺腑中怒火蒸腾,理智尽失。恶狠狠的看了容颜一眼,转身怒目相向:“你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秦绍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面上已显见不悦。深蹙眉:“是我该问你吧,跑来干什么?”
苏意瞠目大睁,眼球有脱窗的危险。神色明明很痛苦,却装作好笑的模样笑起来:“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跟她求婚了?绍风,你清醒点儿吧,这个女人不值得。她已经有男朋友了,而且还怀了别人的孩子,宋少婚礼当天,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么。你是不是傻了,连这种女人也要娶。这种女人明明有了男人,还跟你过来接受你的示爱,你想不出她是什么东西么。”
容颜咳了一声,暂且打断两人谈话,引起注意后,礼貌谨慎的插话进来:“对不起,打断一下,是他拉我过来的,原本我是没什么时间跟过来的。还有,他没跟我求婚,话题到你鬼魅一样钻出来时,我们基本还没怎么说话。”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还是一脸谦恭:“我说完了,你继续发疯咆哮吧。”
苏意气极:“你……”
容颜摆了摆手:“别客气,我真的没什么说的了,你继续。”
苏意气得跺起脚,一回头,撞见秦绍风正手掌攥拳掩去唇边笑意,更气不打一处来。
瞬息口无摭拦:“绍风,你们秦家是豪门上流,你做事得为家里的门面考虑,这种别人玩剩的女人被你领回去,想贻笑大方么?”
秦绍风蓦然冷了脸,双眼寒光迸射。口中的话不等说。
有人泠泠笑起,和着晚风,清脆宜人。
秦绍风和苏意双双望过去,容颜一手将一侧的长发别到耳后,一张含笑颜呈于前,明媚得像花一样。
冷淡的扫了苏意一眼,讽刺以一个特写的方式蓦然展示给她看:“当年我还好奇,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看着挺正经的,怎么会招流氓调戏呢。那时我还替你不平,觉得那几个流氓忒不是东西。”叹了口气,做惋惜状:“现在看来,问题不是出在流氓身上,也不是你身上,是我眼神不济。鱼找鱼,虾找虾,根本就是物以类聚。一个小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也只是虚有图表,内里会有多正经实在让我不敢恭维。或许你当时只是想矜持一下,听说这也是调情的一种方式,都怪某某人多管闲事,否则该能成就一场鱼水之欢。难怪你要对某某人死缠烂打,应该的,他坏了你的好事,你是想让他赔一次?”
秦绍风偏首无可奈何,转过头目光盯上她;“某某人没有要赔的意思。赔也是赔给你。”
苏意脸色惨白,颤动着嘴角说不出话,下一秒,冲着容颜撕打上来。说是说不过的,可是,大小姐当惯了,受气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只得动起手来。
容颜早料到她有这一手,这样的女人一生气了就撒泼,还口口生生说自己系出高门,教养无边,骗鬼去吧。左闪一步,苏意扑了空。想回头再来,容颜一侧手臂已经被人攥紧,轻轻一带,跨出几步,再度被秦绍风袒护起。
苏意双瞳被液体浸满,欲伤欲死的盯着秦绍风:“你护着她?”
秦绍风耐心用尽,一张口冷冰冰:“苏意,识相就得懂得收敛,你再敢出口伤她,便不会像前几次那么便宜。”
苏意凌厉的气势消散得这么迅猛而迫切,转眼心如死灰,颓了一身的锋芒尖锐。就那样定定又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绍风,许是没想到他会跟她放狠话,听起来又很有那么点儿意思,不像是说说罢。不能幸免的伤心起来,清泪迎风淌了一脸,决绝得让人胆颤心惊。
“秦绍风,你竟然这样对我。我会让你后悔的,你们休想在一起,我绝不会那么便宜了你们。”
容颜拔开秦绍风的手,已经转身想先行离开了,没想借着这棵大树乘凉啊,事实上她已经很烦躁了,这世上的纠葛那么多,按理说她粉饰太平该一世安好的,奈何总是迷迷糊糊的被牵扯进来。就像最后要怎么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秦绍风出手挽留她,一脸一眼的深情款款,眼神中又有慌恐流露,怕她这样一转身就走远了。深怕这一幕被她忌惮于心。
“小颜……”
场面一时呈现拉锯式,容颜非走不可,秦绍风拉着她一副非你不可的架势。苏意一边流泪一边去攀秦绍风的胳膊,整个过程她是最忙碌且情感丰富的一个人。既能楚楚可怜一番,非留给秦绍风一个感人至深的伤情画面又实实的记恨在心上,像不兑现之前的宣言就死不足惜。有些人总是这样,人家好过了,他就异常难过,别人不舒心了,他便怎么看怎么舒心。如果实在没个盼头,就宁愿用自己的大不幸也要换别人的不幸,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见不得别人好。
这一点在苏意的身上就体现得十分充分。
许是叫喊得太撕心裂肺了,破了音,像老旧唱片一样歇斯底里的一句:“秦绍风,你会后悔的。”
这一点不用她提醒,要不然秦绍风忙活什么呢,不就是怕容颜这样转身一走,他就要后悔一辈子。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肯定得没法再肯定的感叹句。
容颜无奈的回过头,想说:“***,秦绍风,咱们能不折腾了么。”耳畔“扑通”一声响,她心里一沉。
秦绍风几乎下意识顿了一下,反应果然很机智,一句话没说,下一秒已脱了外套跳进江中。
原本三人激烈争执的场面转眼只剩容颜一人,氛围消散得太快了,让人一时很难反应。盛夏晚风徐徐一吹,容颜感觉跟做梦一样,前一秒还深陷吵杂的睡梦中不能自拔,这一刻醒了,周身是梦寐的宁静。感觉既舒心又安然,真是好极了!可是,她反应再慢,还是认清一个事实,这根本不是什么梦,而是在这个月朦胧鸟朦胧的夜里,苏意和秦绍风相继跳江了,真他***要命,原来还想叫他们别折腾了的,现在简直是没完没了的折腾开了。如果不是容颜搞不清楚,这样死了人她要不要承担法律责任,真想转身走人,成就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几步奔到江边,看到涟漪四散的江面咕咚咕咚冒泡了。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脑中很迷茫,也很慌乱,想不清楚该打哪个号。颤巍巍的按了一串,接通就说:“你们快来,有人跳江了。”
那一边很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们是火警。”
一句话让容颜骤然反应,他们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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