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之道》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学习之道- 第1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大多数人会惊讶地发现,如果你把象棋大师的思考过程和一个象棋专家(实力稍弱,但也是很有竞争力的象棋选手)的思考过程进行比较,你会经常发现象棋大师有意识的观察行为要少得多。也就是说,在象棋大师脑海中存在的信息组块使得他能够用更少的有意识思维观察到更多的东西。所以他观察得虽不多,但看到得却不少。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则。(这个原则应用到象棋中的一个专业例子就是一个棋手在面对半开棋盘上的一对敌军的象时进行的思考。这里有一大堆信息是辨认这两个象的动态的重要工具——如,中盘兵的结构,周围的棋子,潜在的交易,转换到封闭性开局或到开放型开局又或到变化性兵结构的收官阶段,主动权,王的安全,解释这些基本原则的准则,解释这些解释性原则的准则,等等。对于一个象棋大师来说,这个一览表会很长。而对于一个象棋专家来说,就要短得多了。但更重要的是,象棋大师拥有一个更加先进的导航体系,所以他能对自己所拥有的象的广泛知识进行快速筛选,在看到象的时候就能马上对所有的相关信息进行处理,但象棋专家能筛选的信息量就小得多,但却要花费更多的时间。象棋大师看得少但看到的却多,因为他的非意识技能组要发展得更加先进。)

现在,想象我正在和一个实力较我稍弱的武术家进行比赛。比方说,我正在向对手发出一招包含六个技术步骤的猛推动作。对手将会手忙脚乱地进行应对,但对我来说这个猛推动作的六个外在步骤只是一整个组块网络的外部边缘。我们的实际情况很不一样。我“看到”的东西比他要多得多。

再来仔细想想我最喜欢的柔道技术,牺牲性投掷的一个变异动作——或者叫舍身技。我正面对着我的对手。我的左手抓住他的右腕或右衣袖,而我的右手则抓住他的衣领。这个技术包含下列各个步骤:(1)我轻轻地把右手推到他的胸上,引起一个反作用力。之后,(2)我同时把对手的右手手臂一拉,交错到他的身体前面,然后把我的左脚抵到他的右脚前,用右手把他的翻领往下拉,稍微转向左侧同时站稳。(3)对手的右脚被锁住之后他就会往前倒,事实上这样对他有利因为摔下去的时候他会把我压在他身下。然而,当他开始往前倒的时候,我的右脚就会滑到对手的两腿之间。(4)当他摔到我身上时,我把他的右手手臂朝自己身上一拉,然后用右脚朝他的左腿内侧一踢,一把把他翻过身来。(5)他摔倒的时候我跟着一起翻滚,就把对手压在我身下。(6)在这个技巧的最后,作为过渡,我一把抓住对手的脑袋,就像抓头巾一样,同时用一招降服锁把对手的右手手臂按住。

当人们第一次遇到这样如此违反直觉的投掷时,他们会觉得很茫然——被迅速摔倒在地后又眩晕地爬起来。我这也是经验之谈。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投掷是在几年前,我的好友艾哈迈德在训练中对我使用了这个招数。艾哈迈德身高6呎2,体重200磅,他的无数天性来源和我的极为不同。他的短跑速度都能够上参加奥运会的水平了,同时他还是一个专业的舞蹈家、音乐家和武术家。他保持的泰拳实战性踢拳术的记录一直无人能及,而且还受过众多的截拳道和空手道训练。我很擅长太极拳(最近刚刚获得了世界锦标赛的铜牌),也有一些柔道的经验,同时艾哈迈德和我都跟随武艺高强的武术家约翰·马查多老师学习了一年多的格斗术巴西柔术。由于我们两个的背景截然不同,我和艾哈迈德之间的训练经常会带出一些创造性的火花。当这种知识上的代沟存在时,我们之间的过招重点大部分都是放在如何克服意料之外的东西并且把这个比赛带到常规路上来。在别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过招就像是在使用铁手套。当从熟悉转变到陌生时,这种感觉就像是思维在无瑕的雪地上飞跃下山去时忽然撞到了一大团泥浆里一样。显然,你最好是那个飞跃下山的人而你的对手则是那个在泥浆里的人。

艾哈迈德和我一直在做自由训练,移动极为迅速,我刚刚还是站着的忽然就头朝下脚朝上躺在地上了,我的大脑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并不总是受到这样出其不意的袭击。我马上让艾哈迈德分解一下刚才那个投掷的动作,很快我就看出来这个动作包含五六个步骤,而这个动作的基础就是我还没有完全弄明白的巴西柔术中的扫荡。我决定一定要把这个动作练好。我觉得如果这个招式能打败我那也就能打败别的人。所以我就开始了练习。首先,我很仔细地练习各个步骤,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练习,完善自己的节奏和准确性。然后我又把各个动作融合起来,成百上千次地进行练习。

今天,这个投掷动作已经成了我的一个强项。一段时间后,这个技巧的每个步骤都在我的脑海中发展成为越来越详细的细节。对手对我的第一记推手所做出的反应只要稍有变化,我下一记出招就会变化万千。我拉拽他右腕部的动作包含有二三十个微小的细节,以这些细节为基础我可以就对手的细微反应而变换我的动作。当我静立在地面上,绊倒对手的右脚时,我对这个环节的洞察可能包含了四十个变化。

回忆一下当时我被这套完整的动作掀翻在地还回不过神来的经历,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以致于根本没办法观察到,而现在我们在讨论的是这个动作中包括众多明显瞬间的一个部分。当这个动作感觉模糊不清时,〖Zei8。Com电子书下载:。 〗我的意识思维就试图要弄清这个不太熟悉的领域。现在我的非意识思维引导了一个巨大的拥有众多程序化信息的网络,而我的意识思维则自由地把重心放在某些必要的细节上。因为这些细节十分简洁明了,我可以很准确地看到这些细节就像我的对手眨眼需要用上很多秒似的。

这个过程的关键就在于要认识到,意识思维虽然很重要,但只能在特定时候吸收并和特定数量的信息联合发挥作用——想象能力就是你电脑屏幕上的一页白纸。如果有许多信息要同时展示,那字体就要变得很小才能把所有信息都写在这页白纸上。这样一来你就无法看到这些字母的细节了。但如果同样的工具(意识思维)被用来在同样的一段时间里呈现较少数量的信息,那我们就能看到每个字母的细节所在。于是时间就感觉慢下来了。

理解这种认识差别的另一种方式就是拿照相机来打个比方。通过实践,我正在制造组块网络,铺设各种可以有效摄入大量数据并让数据传递到处理器上的神经路线——即非意识思维。现在意识思维似乎可以把快门速度从每秒4转提高到每秒300或400转。关键就在于要理解我们训练有素的思维没必要比没有经过训练的思维运行得快——它只需要运行得更加有效,这意味着我的意识思维要处理的东西就可以少一些。从经验角度来说,因为我看得比以前少了,那在同样的时间内我的思维就可以达到每秒几百的转速,而我对手的转速可能就很低(他的思维意识需要处理的信息就会变多,因为这些信息没办法通过非意识思维进行处理和吸收)。我可以以对手根本无法看清的转速运行。

这就是为什么技艺精湛的武术家在水平不太高的习武之人看来显得如此神秘——他们训练自己在各时间段内的观察和操作能力,这些时间段太短了以致于没有经过训练的思维是无法意识到的。

现在,让我们回到刚开始激励我在生活中进行这种思考的一幕——我一直在讨论的这种训练有素的增强性认识的来源是否和那些我们生活中的非常时刻的来源一样呢?诸如遭遇车祸时时间就会感觉变慢,或者拿我自己为例,当我的手受伤时时间也会变慢。回答是既是也不是。这两者的相似之处就在于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人们的注意力就会集中到一个很窄的区域。时间之所以感觉到变慢了是因为我们会本能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小块重要信息上,这样我们的处理器就可以当它是以大字体显示那样对其进行分解。这种训练有素的思维状态共享这个有意识的重点小区域。区别就在于,在我们的选择准则中,我们通过把所有周围的信息转变成非意识的统一数据而不是通过忽略它来培养这种经验。人类的思维很少进入到这个具有较高认知领域的原因是:如果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斗士把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他对手的呼吸方式或让人讨厌的眼睛上的话,那对方就会痛击他的脸,把他打倒在地。在多数场合,我们应该注意一下发生在我们周围的事情,而且我们的处理器就承担着处理这种事情的责任。另一方面,如果我们知道直觉是如何运行的话,那我们就可以通过训练自己在我们的重心准则中塑造拥有巨大能量的认知能力和身体能力。当然,关键还是在于不断地练习。

第十四章 揭开神秘的面纱

早年研习太极原理时,曾读到一本充满古老智慧的《太极经》,里面有一段话引起了我的注意。生活在18世纪中国的太极宗师王宗岳(清乾隆年间)这样描述自己的武学心得:“动急则急应,动缓则缓随。”而随后19世纪的武氏太极始祖武禹襄(1813~1880)则在王宗岳的基础上概括出这样一句话,具有典型的中国式的玄妙深意:“以静制静,以动制动占先机。”第一句的意思非常直白,讲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体察对手细微之至的变化并做出反应。这两句揭示了太极武学实战的精髓是“相随”,或者说要成为对手的影子,“如影相随”。而这后面一句让我有些困惑。“影子”是“果”而非“因”,既然如此,是怎样做到抢占对手的先机,行动于自己所跟随的人之前呢?从前下国际象棋所习惯的“精确”思路使我面对这种玄妙思想时犯了难。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问题对于我如同佛教的“禅宗公案”一样神秘。我夜以继日地苦思冥想,完全沉浸其中,希冀在太极推手的训练中能得到实践和解答。诚然,很多中国古代道家学派的教义不能完全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正如眼前这个一样,简短玄妙的字面描述背后隐藏的通常是庞大精深的实践中的真理,而后者才是真正的核心。从国际象棋的经验中我也体会到,技艺超群的大师通常能够进入对手的思维世界,用意念或策略的技巧使对方如同被施了催眠术一般,这就是被我戏称为“绝地武士摄心术”的手段。就我的理解,这套手段的关键就是要深刻领悟能使对手毫无察觉地上钩的技巧。而另一方面,在中国武术中,比起方式识别来更注重的是能量的运用。我的目标就是寻找这样一个混合的平衡点——能量运用的意识、技巧的流动性以及敏锐的心理洞察力。我称之为国际象棋与太极拳的契合交汇点。

终于,我领悟到“以动制动占先机”这句话其实是有关“意念”——从最初读懂到最终操控意念。“相随”理论即影子理论的终极表现形式是角色的互换:跟随者转变成了领导者,在这个关系中流转的时间仿佛在穿过纠结的意志时发生了扭转。这也就解释了那些太极或合气道大师们是如何将对手吸入黑洞一般的场,使对手仿佛在一股超自然力下被掀翻在地。然而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呢?接下来我将在前几章的基础上逐渐揭开这神秘的面纱。

* * *

我对意念力量的实践可以追溯到我早年的国际象棋经历。尽管有一点不好意思,但得承认我早在七岁参加学校的国际象棋比赛时,就开始通过耍一些小手腕诱使对手上当,比如走一步铺设陷阱的棋,或是故意突然捶胸顿足作悔恨状。这种过火的表演在当时屡试不爽,我的小对手们通常就会大意地放松警惕,自信满满迫不及待地吃掉我的兵或是其他诱饵。当然,现在看来我那时的那些雕虫小技实在没多少技术含量。然而正如各门行当一样,最精深的技巧往往建立在最简单原始的原理之上。

随着我作为棋手和赛手的成长,我和对手们一起逐渐学习并领悟了越来越复杂的心理战秘诀。到我十一二岁的时候,再去捶足顿胸已然变成了路人皆知的小把戏,但故意稍稍调整我的呼吸节律可能会让对手揣度这是我感觉形势不妙的表现。

我天生不太会扮面不改色的“纸牌脸”。作为一个性格外向直率的人,我往往表里如一。在比赛中我努力将这个特点为我所用,而非试图去改变自己的个性习惯。当一些棋手费尽心机力求“面不改色”时,我大大方方地把自己思维过程中的表情摆给对手看。这样做的目的是利用我的自然本性来支配这场博弈的基调。正如纸牌高手通过轻声哼小调打入对手的思路一样,我则是通过不做伪装来控制比赛的心理。当我自信满满地高高端坐时,我的对手反倒会揣度我是不是在故意掩饰什么。这就是所谓心理反作用?或者是心理反作用的反作用?还是心理反作用的反作用的反作用?除了棋盘上面的过招之外,这是我给对手设计的又一套难以捉摸的谜题。

当然,我也不是完全的“清澈透明”,一些故意做出的误导性的表情也会在我的真实表情中鱼目混珠,俗话说“兵不厌诈”:或故意蹙眉,或面露惧色,或流露出仿佛按捺不住的兴奋。有时这一类的小把戏可以仅仅是抿一口水或闪烁一下眼神。但我不是每次都会用到。和有些对手交锋时,我是完完全全真实的自己,没有丝毫掩饰。可能连续几场比赛都保持这种状态。时间一长,由于我的表情真实可靠,我的对手们都会相信他们所看到的我。我的情绪变化逐渐变成了对手评估过程的一部分,就好像是习武之人已经习惯借力依靠的一条腿,但没想到随后这条腿会猛然抽走。每当时机恰当或是遇到关键对决时,一旦我故意表现出自信的模样,对手的下一步棋就会左思右想慎之又慎。这可真是精妙的艺术。

同时,我也仔细地观察对手的节奏。到了我十八九岁的时候,所参加的比赛大部分是封闭进行的邀请赛,十到十四个顶级高手汇聚到一个长达两星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