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言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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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言妖语-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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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大人。”

战息心里明白,蛇一定是发现袍袖里的零才会突然攻击,确实也不全是它们的错,况且禺疆和零有过节他是知道的,青蛇护主也自有其理。他静默着,捂住袍袖的右手轻柔抚弄,让袍内的零渐渐安静。

见战息抚袍,禺疆不知第几次深深施礼:“孽畜伤了大人哪里,只要您开口一句话我在这里就结果了它们给您消气。”

零扑棱了一下尾巴,它真想替战息回答:好啊,那你就快点掏刀子杀呀!

可是战息只淡淡摇头,他的迟疑让禺疆看到了转机,让零感到胸口有闷气堵着,很难过!它不乐意地又拍了一下尾巴,以示抗议。

“唉。”战息苦笑,“人间有曰,切不可赶尽杀绝,凡事退一步海阔天空。”手重重拍在零的背上,不痛,但话语却刻上它的心头,『不可赶尽杀绝』?零有些生气,又不是它一个人的错,禺疆自己做得也过分,想到怒气上升,张开嘴巴凑上胳膊就--咬,是咬上了,不过呢,只轻轻用牙齿尖尖嗑了那么一下下,毕竟它自知理亏,也懂不能这样拿人乱撒气的。顺口舔了他一下,零恢复“团姿”。外面的那只手在它头上拍了拍似在夸奖,它不屑地抖了下尾尖,然后扭身把背靠上那片温暖和安心。它不知道外面的禺疆这时正汗如雨下,因为同样一句『切不可赶尽杀绝』让他一下就明白,战息是知道他和狐大战的事情的,挑这时候说这样的话,是提醒还是警告?他暗自打定主意,拱手道:“下官不才有一问题。”

“说吧,”战息已经基本被磨光了耐心,“有话一次说完,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是!”他面露严肃,“那只狐张扬跋扈,欺瞒天庭扰乱历史,我除之,也在情理之中,何来赶尽杀绝一说?下官知道雷部最介意越权之事,可私以为那样的孽畜人人得而诛之乃天地之快事,就算越权,我等若是再见也一定不饶它性命!”

一番慷慨激昂之后战息没有立刻作答,他的沉默让禺疆越发感到夜气袭入骨髓的寒冷。良久,战息才幽幽然哼了一声:“你没听见我的后半截话吗?”他面色微沉,连小狐狸最终都懂适当地“退一步”,他这样的神仙居然还如此不知变通。

零坦然享受如棉布小屋般的温暖,差不多快要睡着了,对禺疆的话它反倒并不放在心上,只偷偷在心底鄙视了一把,脸埋在蓬松的尾巴下,动也未动。

黑色狂风包裹的身体下禺疆布满鱼鳞的皮肤反射出晦涩光,战息的态度让他更加激愤。“都司大人,”他说,“您无数次阻挠那只孽障位列仙班,下官本以为是为了历练之,可如今,不得不怀疑您的用心。”

“注意你的分寸。”低沉缓慢的声音表示他还克制着自己,但一头长发已因陡然提升的气流四散飞扬。禺疆斗胆直视那如白电般刺目的色泽,横下心:“请容许下官进言,您乃九司之一,怎可被区区涂山氏所迷?难不成您想效仿禹帝?”

一束电光击中远处的青蛇中的一条,蛇霎时变成焦炭。

“趁我还记得你是高阳氏身边的人,快滚!”战息横目冷对,他彻彻底底的怒了,五指间电流“刺啦啦”不时爆出电光,正举起右手指向不知好歹的禺疆,一名雨师士兵模样的人突然出现跪倒在他跟前:“都司大人请息怒,您这一下,人间可吃不消。”原来从他提升气息开始下方的京都城就电闪雷鸣不断,吓得人们以为是白帝之灾。禺疆虽不甘心,但不论官职还是脾气都大不过人家,只得灰溜溜拖着幸存的一条青蛇退避。

“五方蛮雷使,你怎么也在这里?”声音依旧如天鸣。

五方蛮雷使恭敬答道:“回禀大人,今日地府巡视的是冥君,所以各方都派了随行官。恕我直言,大人,您不该惹高阳氏的人。咱们雷部有时候也需要北方风神行个方便……”

“是他先来惹我,不劈死他算他运气好。”话至此,战息身边电闪雷鸣已经消失,蛮雷使者的话他也不是不懂,只是,他就是怒了,或者说牵扯到零的事情,他就是不愿意忍气吞声!

“大人,天尊有令,敦促您快些把那件事情办了。”

他“嗯”着,挥手让其退下,这时才想起袖筒里还藏着一只小狐狸!

零在听到“都司大人”这个词之后就呆住了,以至于战息撩开袖子时看见它昂头瞪着自己,一双眸子殷红如血,在暗处发光,让他心头一揪。

“你应该早就猜到我是谁了。”他故作镇定着。

黑狐窜出袍袖,在风中变回娉婷少女的模样,回头看着他,不知是恨还是怨。她确实猜到他是雷部的人,可万万没有料到他就是雷霆都司本人。为什么堂堂雷霆都司会单单挑她过不去?想到禺疆恶毒的亵语,“效仿禹帝”四个字如针扎在心尖子上。

涂山氏的九尾族因为有白狐嫁给了禹而声名大噪,后来禹借涂山氏的势力篡位杀了舜,自立为帝,从此涂山氏的地位更不可动摇。可是,出身涂山一族的她,不论资历、修为都不足以供面前这为都司利用呀。

『为什么要欺负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积压在心中的无数疑问和委屈最终只变成一句“为什么你想要我的尾巴?”

战息弯下腰,手指轻轻擦拭掉扑簌簌掉落的颗颗泪珠,泪眼婆娑之间,零看见一缕淡柔的笑容袭上他弯弯的嘴角,如一勾清朗新月。“我啊,”他带着几乎是吝啬的态度说着每一个字,“我就是想和你交换尾巴,用我的头发。就像人类那样把彼此的头发束在一起,从此患难与共荣辱同享。”

“喂喂,那边是京都。”泠锐身上流溢的金光点亮了阴沉的四周。昭明回头看看他:“今天是迎秋神白帝的日子,对妖来说特别危险,你要注意保持自己气息均匀,不可随意滥用。”

“小狐狸早对我说过了。”他低头看自己的身体,“这不能怪我,天这么冷,气自动就散出来了。”

就像元敬惊讶于他的妖气一样,白天他的气息像极阳光的味道,中反不易察觉,入夜后特别今日阴气旺盛,他的气显得特别明显,而且会不自觉被阴气诱出。

昭明对他勾勾手指,泠锐刚走近,被他点中眉心。

“真浪费呀。”他这么说着,开始吸纳那些逸散的气,“呵--总觉得很久没有尝到这么美的滋味了。”泠锐举手想打,却被他先一步抓住手,“不要动,不要动……”他的嗓音一声低于一声,恰如水中善歌的女妖低吟,又如头顶被水气迷蒙的月色,飘渺之中只听他说:“你要对我说的话我已经全知道了,听零的,三更前离开这里,到南方去,不要等我们。”

眼前的昭明露着宽慰的笑,慢慢走远,泠锐伸手去抓,只握住冰冷的夜风。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昭明已经不见了。

『不要等我们』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和小狐狸都会出事?

另外,泠锐想到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三更是几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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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柏 花语:表白;

高阳氏:即五帝中的颛顼帝,禺疆实则为其臣。

叁叁 山木蓝



昭明在离开西郊前把泠锐手里的镜子放回了原处。有暗层的紫红檀木柜子让他忍不住伸手多摸了两下。这里是主人渡过后半生的地方,都是烙在记忆中的景,曾经他因能偷瞧一眼而雀跃不已,现在没人能阻止他观察了,却不太想去看,是因为这里尽是些死气沉沉的家私摆设?最后环顾一圈,他决然地走出门。

外面是沉睡中的泠锐,虽觉得他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还没怎么说上话就被自己用妖术迷倒很过意不去,但想到那个人对他的承诺,他扶起泠锐将他带至一处僻静的小林,安顿好。转身就走。

那个对他做出承诺的男人,就是雷霆都司--战息。

早在第一次见面他或多或少就猜到这个人的来历,当他准备和泠锐一起进入裂缝寻找零时,他看见战息远远而来,其实不用“看”他也能立刻感受到那股戾气。作为一面镜子,好处是可以任意窥视人心,坏处是看得太“透”,不想看到东西也会映入眼帘--他记得自己早就对锐说过,那张脸他不想再看第二次,可是,又看到了。于是,他在锐踏入空洞的一瞬先松开了手。他怕,怕那个人会做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留下他一人或许还容易脱身些。但很快他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战息的白发还是在脑后张扬着,如无声的霹雳一下下割裂人的心肺。昭明在距他不到十丈的地方“噗通”跪地,并不是因为胆怯或者尊敬,而是身体不由自主这么做,这让他深刻体会到妖和神的差别,什么八百年的修为,他在战息眼中连蚂蚁都不如。随着战息的靠近,他感到体内气息甚至是灵开始紊乱,长久以来自恃能做到完美克制的他现在全身上下象泄气的皮球,喷涌而出的灵气致使周围土地冻僵变得铁一般硬,踩踏在上面的脚步发出“咯吱咯吱”碎裂之声。然,恐怖还没有结束,看着那人每近一步,气息就乱一分,似乎不到他身心彻底崩溃就不会停歇!

原来这就是绝望!

战息终于停住步子在他跟前低下头,神袛的俊容充满光辉,耀眼不可直视。从昭明的角度望去,他根本就是一个巨人,向着他弯下腰便遮盖了头顶的青天。他感到肩膀被他抓住的部分灼热如烈火燃烧,接着他被提起,天旋地转之中四周景物似乎在崩塌又像是脱胎换骨般上长、变得巨大--昭明这才明白,在神威之下,他变成了原形!

作为镜子在神的手里每被动一下就天摇地动般的。

战息持镜端详,貌似不太感兴趣,刚准备随手扔掉,无意中翻过镜身看见背面,他脸色微变。背面如一般镜身那样,仰赖工匠高超的技术堆满了华丽装饰,珠纹、云纹、瑞兽奔走,尤其是中央星云环抱之中一条若隐若现的浮龙行雨图特别惟妙惟肖。若只是如此,战息倒也不会在意了,关键是那条龙--他一眼就认出这龙是雷部雨师的!

上古之地存在各色妖魔,有的连天兵都对其束手无策。妖魔大多有贪食且不知满足的弱点,于是天庭常向雷部借用事先喂毒的雨龙来诱妖魔食之,久而久之最后成了长期征用。雷部原先也仅是为了对付格这类上上旱魃才偶尔从龙族那儿强征雨龙,后来逐渐变成专门饲养,既可以供应天庭使用,又能行雨时派出去做诱饵。即便是现在,龙族荣升神格,也还有一支依旧归雷部驯养,大部分龙族已经不认他们为同宗,而蔑称为“天蛇”,他们的理由是:龙生逆鳞,而天蛇没有!

逆鳞是每条龙的喉下都长着的一尺长的倒鳞,若是触动之,会激怒龙、招致血光之灾。当初雷部得来雨龙便会把每一条的逆鳞拔除,一是为了容易驯服,二是为了做诱饵时它们不会因为被妖魔触碰而发威。天长地久,渐渐这些驯养的龙已经生不出逆鳞,就算偶尔有的会长出一两片也会立刻被揭掉。

曾有一次,战息陪同西方龙王逛玉府雷霆九司,恰巧遇见驯龙人处理逆鳞,其惨状无可言喻,连他都受不了微微侧脸,却见身边的龙王一脸淡漠,抄着袖子不语直视,这令他忽然觉得这些雨龙在悲鸣非为皮肉上的痛楚,而是因不被龙族认同的遭遇才变成今日的伤痕累累。

镜中的龙虽威严庄重,口中甘露喷洒恩泽人世,但胸前没有逆鳞,半藏在云中的头部似乎也看不到头顶的龙角。他将掌心在龙纹上拂过,然后向着太阳高举起镜子。日光照下,镜中依稀可见有一条无角游龙来回暗涌,更奇特的是反射在地的光晕中不仅能看见龙,连旁边精美的图纹都几近清晰可辨。

“原来如此,你本应是天上之物,却变成人间宝镜,”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镜子,“你的来历还真不简单,多少和我也有点因缘。想不想知道你真正的原形?”

他的声音其实已经算是很和煦了,但在昭明听来根本就是雷鸣灌耳,“轰隆隆”震慑到心底,不过战息所说的一切他都听进去了,也听明白了,他的的确确很好奇自己的真身,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他会主动告诉他这些,这番话之后似乎还有下文未表--果然,战息又说:“有一件事我正愁没时间去办,交给你,你能行么?”不容置疑的口吻让昭明想起泠锐,完全不是征求别人的态度!可就目前这形势,他不答应也不行!

昭明急急赶向京都,夜色已经几乎全黑,老远他就看见京都上空有五彩之光乍现。没想到雨师这么早就到了!

雨师以及皇宫中的乘黄,都是战息告诉他的,他让他做的事情看似很简单:取下乘黄背上的角。很早以前他在一本书中得知,乘黄乃白民国的瑞兽,外形似狐,不同的是,乘黄背上长有一角,普通人类若是能骑上它,即可增加三千年寿命,因此上古之人大量捕猎,后来乘黄都跑到神族居住的海岛避难,从此几乎人间再也没出现过。从元敬口中,他听来的是宫中偷养了腓。可能世人根本不识乘黄,误认为腓,也可能那根本什么都不是。

他伏在宫墙上,雨师的祥云正徐徐向着宫殿飘来,他想了想,闪入阴影之中。就算是收敛气息,太靠近的话也很容易被天兵们发现,如果使用隐身之法更会让人察觉他的妖气,所以选择高墙下的阴影做遮掩是最方便最实用的。昭明已经从战息那儿得知乘黄被养在西北角的一处,现在他必须先一步到达那里。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几乎没怎么费力气,他就找到了那个院落。假山、池塘、弯曲的画廊,这里几乎收纳了世间全部别致的景物,每个细节均布置得质朴高雅,不止如此,遍地栽满象征长寿和吉祥的松柏、青梅还有长春花,更看得出平时精心打理的效果。虽然不大,但一定是相当重要的院子!

黑夜中昭明闻到一阵淡雅的清香,随着香气他轻身跃入院落后宅,香气越来越浓,往里走几乎能看见迷雾缭绕。可是这味道,浓而不烈,吸入心肺神清气爽。昭明正奇怪这到底是妖气还是自然香,眼前出现一只两人高的金笼子,四边每隔约十步有一盏长明灯,灯火在微风中摇曳,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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