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梦》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鸳鸯梦- 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罗毅压低了嗓子道:“灵儿小时候的趣事儿,真是车载斗量呢,想不想听?”云飞当然想听了,心中又有些顾忌,便偷看罗彩灵,看她听见没。罗彩灵已回到树蔸脑坐着,娇声叫道:“你们两个用不着交头接耳的,说就说,谁怕谁呀!”    
  “来来来,我们到这边说。”罗毅把云飞拉到一边的蔚蔚草地,镇地而坐,开言道:“记得灵儿五岁那年过中秋,下属们献上了一等月饼共度良宵,我们都尝了,惟这鬼精灵连瞧都不瞧一眼,只是对着月亮呵气。我问,‘灵儿,为什么不吃月饼啊?可香甜呢!’谁知她竟端端地指着月亮,大声地叫,‘月饼是假的,我不吃,我要吃它!’我的小祖宗呦,那可是能吃的?直愣愣的各位堂主、香主、弟子、丫鬟、婶子、嬷嬷都笑趴下了!”云飞呵呵笑得前仰后合,不受控制哉!    
  罗彩灵的脸红得又娇又涩,飞步跑到罗毅身前,耍着娇道:“爹,你给女儿留点薄面嘛!”罗毅展眉舒眼道:“好好好,你十三岁那年偷抹胭脂的事,爹就不说了……”云飞偷捂着嘴笑。    
  “好哇!爹你还说!”罗彩灵边嗔边扯父亲的衣服,身子就像一只小鳅鱼儿,转呀转呀。看着一老一小毫无拘絷地疯闹着,云飞这时才明白,有其父必有其女的道理。    
  一个躲一个追,从山坡到山脚,胡闹一通后,罗彩灵上气不接下气地与父亲对笑。罗毅的衣角已被女儿锐利的指甲撕破了好几处,连衣裉也被剐开了缝,回到原位,对云飞道:“我这根金枝玉叶,可是碰也碰不得的喔!”云飞悄悄地说道:“女人发火是从不讲道理的,我可领教得多了。”    
  罗彩灵整理着凌乱的头发,回到原处。罗毅指着女儿的嘴尖,道:“你真是越长大越像个孩子!”罗彩灵可不服气了,拉白了下眼皮,扮个怪脸,顶嘴道:“你还说我呢,不看看你自己!哼!你的老年生活可全得指望我呢,把我得罪了,嘿嘿嘿嘿……”罗毅摇头摆手道:“你这孩子,净说便宜话,只要你不惹我淘神,我就阿弥陀佛了,还指望你养老呢。等我走不动时,我就和你娘躺在棺材里等死算了。”    
  罗彩灵听得一副受委屈的模样,走过去把罗毅的右手放在脸蛋上摩挲,道:“爹~你别说得这么惨嘛,女儿是你们生的,当然要赡养你们了,你这么说,不是不把女儿当女儿了么~”罗毅用食指刮了一下女儿红突突的嘴,忍俊不禁道:“瞧瞧咱灵儿这张嘴,圆滑甜腻,就像是果脯作的呢!”罗彩灵嘻嘻笑着,云飞笑道:“她上嘴皮子顶着天,下嘴皮子挨着地,可是能言善道呢。”    
  罗毅大笑数声后,渐渐收了笑面,对罗彩灵道:“乖女儿啊!我与云飞有要事相商,你先到别处玩一下吧。”“有什么话要瞒着我说的?”罗彩灵撒着娇,又见爹一本正经的样子,吐了一下舌尖,道:“我去找李祥啦!”看着女儿小兔子似的跳着跑开了,罗毅道:“这孩子嗲得很,真拿她没法子!唉,就跟她娘二十年前一个模样,一点都不像我。”云飞道:“所以就要找一个能陪着她闹的男人才行。”    
  罗毅浮光掠影地一笑,拉云飞坐在树蔸脑上,道:“咱们谈正经事吧。这次突然来找你们,是有件大事教我耿耿放心不下。如今,三十年都不涉足武林的红教又伸出爪来,其势头恐怕是要与我决一雌雄了。在路上,我担心那些红绫小鬼会对你们不利。当然,你的武功和本性绝对叫我安心,只是你们初入江湖,不谙世事,恐落入小人的狡黠圈套之中。”    
  “与灵儿所料无异,原来红教真的重出江湖了。”云飞心中思忖,嘴里回道:“罗叔叔这次来,是提醒我们一路上应小心严察,是吗?”“嗯。”罗毅道:“壮士需防恶犬欺,行走江湖,凡事都要多一条心机。”云飞望着星罗棋布的田原村阱,颔首道:“其实,数日前我们就与红教的细作干戈了一场。”罗毅失声道:“什么,红教已找过你们了!”云飞答道:“有惊无险,罗叔叔不必悬心。”    
  罗毅打量云飞,转笑道:“你们以后要经历的磨难还有很多,我撒手让灵儿闯闯也好,不经风浪,哪会懂事,日后就亏待你了。”云飞道:“罗叔叔见外了,我一定恪守谨言,决不负罗叔叔之托,纵然热血喷颈,在所不惜!”罗毅道:“你言重了,把灵儿交给你,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就是今后也交给你,我也……”云飞听出弦外之音,忙断言道:“罗叔叔扯得远了!”    
  罗毅勉强一笑,道:“灵儿这孩子,自小就被我娇纵惯了,无论对谁,毫无礼貌大小之分。这也难怪她,她本有两个哥哥,可惜都无福根,随我东征西讨地先后去了。”罗毅的脸色黯了下来,云飞知其思念儿子,想劝两句,却又不知该怎样劝才好,愣在那儿。罗毅叹道:“唉,如今只落得这宝贝女儿,怎不令人疼惜呢。她一打出娘胎体质就很虚弱,万事只得由着她的性子,以致造就今天这样的顽皮习性。”云飞忙摆出笑脸,道:“其实蛮可爱的,说说闹闹,大家都开心。”罗毅敛着眉头,道:“灵儿是个坚强的孩子,什么都不能使她屈服,只是她那种阴晴无定的脸色教我不知操了多少心,今后嫁了人,谁会捺着脾气真诚照顾她?”说罢望着云飞。云飞防意如城,慌忙答道:“皇帝的女儿哪愁嫁,一定有的!”罗毅失神地“嗯”了一声。    
  两人都放眼一碧万顷的蔚野,藉以排遣迥然相异的心情。罗毅道:“灵儿这孩子,说她机灵吧,还真是刁酸古怪到了家,什么花心思都想得出来;若说她痴傻吧,也的确是那么一个小傻冒!今年过十六岁生日,我说,‘爹不是迂腐的人,你也芳龄不小了,心里头是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如果有,爹马上就给你们办。’她却好,说讨厌男的,你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句天大的傻话?”云飞笑道:“可能是她害羞吧!”罗毅道:“害羞?害羞就好了!我便逗她说,‘可是看情形,你好像对爹和郭堂主还满喜欢的嘛!’她说,‘女儿当然不讨厌爹了,从小又是郭堂主带着玩,怎会讨厌呢?但其他的男人就不同了。’还说一辈子都不嫁人呢!依我看哪,这丫头心里一定在等着一个好男孩的出现,到时候看她还羞不羞!”    
  罗毅说完便放情大笑,云飞不知该如何陪衬,和颜悦色的脸面有些做作。罗毅道:“女儿家长大了,就希望能有个坚固的依靠;我是个开化的老头子,她若有喜欢的就依着她吧!”云飞神情慌窘,支吾道:“我,我也不赞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瞒罗叔叔,我的父母就是礼教下的叛徒,我引以为荣!”说到这里,又自豪起来;罗毅见其总是遮掩其辞,知他心有所属,便不再明求暗讲了。    
  云飞指着一处坟丘,道:“贵教的谭香主就葬在此处。”罗毅道:“我知道。红教雇佣了许多久退江湖的杀手四处蠢动,昨日谭香主与沈香主率众与红教的高手‘龙门七十二剑’敫策刀剑相搏,两位香主都不幸殉教。这敫策倒有些来历,他胸前有三乳,一次在龙门被七十二个正派高手围攻,出七十二招,每招必弑一人,故有此称。日后此人必会向你讨教,以你的武功,胜他应不在话下。”云飞道:“我的本份事,我自会料理,只是谭香主的尸骨客死异乡,总不太妥当吧!”罗毅摆摆手道:“入土则为安,不要再惊扰他了。”云飞点了点头,问道:“罗叔叔雄才大略,除了对抗红教之外,是否还有拓展疆土的规划呢?”罗毅道:“图未就之功,不如保已成之业,南下尽是我天人教的旗舵,只有北方未成基业;但北方属元,与其磨擦反会自及于祸,实不妥贴。”云飞本意想劝罗毅聚众抗元,谁知他早有城府,也只好作罢。    
  罗毅道:“我查过李祥的底细,他原是丐帮的一个下等弟子,靠得住吗?”云飞掂量了片刻,答道:“与其作个奸猾老练、凶不外露的小人,倒不如纯朴天真、真诚无讳来得可爱;处处拘泥小节、故作娇态,倒不如作个磊落疏狂、胸怀坦荡的君子。”罗毅听后便有七分安心,颔首道:“人若太认真,反而看起来呆板,超脱之人自有超脱之人所独有的个性,你是这个意思么?”云飞一拍胸脯道:“罗叔叔真是个明理人,尽管放一百个心,我与李祥乃莫逆之交,他虽然疯癫愚狂,语无伦次,但我体察得出,他有一副侠骨心肠!”罗毅再无顾忌,笑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云飞心中有一事记挂,问道:“我与义父郑华已有好些时日未见了,不知罗叔叔可有他的音讯?”罗毅道:“你义父放荡邪辟,我行我素,自从幕阜山一别,江湖上再无其行踪。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可能他已隐居田园,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了。嗐,不像我,总有些事情放不下手!”云飞吁了一口气,道:“真是那样却好,听罗叔叔一说,我心上的石头总算落下了。”    
  蓝堆翠岫,绿染沙洲,一片江山秀。云飞默视良久,当一群野鸭成群结队地从河泊中飞起时,启言道:“如果人们都能珍惜自然,停止杀戮,一切不都很美丽么。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昔日的秦皇汉武,何等飞扬拔扈,不可一世,如今还不是黄土一抔。恬宓能令人返朴归真,功名看淡;因为,只有自然才是永远不会背叛你的朋友。”罗毅道:“你劝我?”    
  云飞道:“我义父尚能隐居田园,罗教主何不退出江湖,卧雪眠云,与妻儿过安乐的日子。”罗毅抚须笑道:“你还是个孩子,所以说孩子话。古谚说得好,‘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当你得到一部分财富时,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财富?”云飞心念骤动,道:“我从灵儿嘴里得知贵教有些作法似乎欠缺人道,例如范柱一案……”虎虎风啸,罗毅霍然起身,道:“小伙子,你涉世浅,点染浅,我也不怪你。世乱则人乱,自有你明白之日。”云飞唯唯诺诺,不好再说。    
  话分两头,且看李祥已出恭完毕,在河边盥洗,看着鱼儿悠游摆尾,心痒难捺,可惜左掏右摸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李祥甩着手上的水珠,骂道:“该死的鱼儿,下辈子我变成一条大鱼,把你们通通吃光!”俄倾之间,一股芬芳袅袅入鼻,是那么熟悉而迷离;颤动的水纹上恍恍惚惚浮现一位倩影,是那么亲切而扑朔。    
  李祥蓦然回首,原来罗彩灵双手叉在背后,咫尺之内瞅着自己笑呢,袅娜纤巧,令人神往。李祥忙站起身来,把双手往衣服上猛揩,道:“灵儿,你怎么没和云飞在一起呀?”罗彩灵道:“他可惨了,被我爹揪住不放呢!”“你说罗教主来了!”李祥耳朵发颤,心跳急剧加快,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就不知能让多少人胆寒。“嗯。”罗彩灵蹲在河边,几只被李祥吓跑的鱼儿又游了过来。    
  河水清漪,绿荫匝地,正是幽会之所。李祥心房里甜蜜,不自禁地说道:“只有我们两个人,真好!”手儿像猱猴一般搔着痒痒。    
  “呣~”罗彩灵侧过头问道:“你说什么?”“啊~”李祥会过神来,束了手,踧踖道:“其实,我对灵儿你,那个,什么,这个……”这种单独相处的气氛可是天大的表白机会,可是,他的喉咙里却哽咽得像在砌砖,就是说不出口。    
  罗彩灵扬着眉头道:“你何必把一句话拉作两截说,有什么事就痛快一点嘛!”李祥的自悲感油然萌芽:“就凭我这点老底,别说拥有她,就是认识她都不够条件。”叹一声,转过话头道:“你说世界上什么最大?”罗彩灵答道:“天!”李祥道:“错了,是人的心!只要你能想到的,都装在心中了。”罗彩灵无暇去猜李祥的话中之话,反倒将这话应在云飞身上,却是一拍两就,翕合无虞。“你这话说得不错嘛,我爱听!”罗彩灵回眸一笑百媚生,道:“傻站着作什么,显示比我高啊!”李祥被罗彩灵拉着纡下身来,忖道:“可惜,我喜欢你,你一直都想不到。”    
  河水汩汩自在地流淌,罗彩灵摘了一根田字草撩着水纹,浅笑微颦。李祥看了她半晌,问道:“灵儿,你为什么不知道烦恼啊?”罗彩灵道:“常言道,天下官管天下事,有他们在,我操个什么闲心?”李祥道:“当今这朝廷,人少禽兽多,令尊身在黑道,一定结交了不少金钱朋友,小心遭两面三刀的小人暗算,趁他现在就在跟前,你不妨去劝劝他。”罗彩灵望着清心独善的水浮莲,不以为然道:“江湖上,不是朋友,就是敌人,怕这怕那,还闯个什么,不如回家抱孩子算了!”    
  李祥怕她嗔怪,不敢再吹喇叭。罗彩灵见李祥憨厚,又萌生戏弄之意,用食指在溏泥地里蘸了一下,往李祥脸上一摸,道:“你脸上有点脏。”“是么?”李祥便抹了抹脸。罗彩灵又往他颈上一摸,道:“你颈上也有个黑点。”罗彩灵在李祥脸上耍来玩去,李祥那对脸顿时乌七八糟起来。罗彩灵已笑得透不过气来,指着李祥道:“你长得好有趣喔!”李祥一边抹脸一边问道:“什么,有趣是什么意思?”    
  “真有意思,我让云飞也尝尝,嘻嘻!”罗彩灵撇下李祥,飞身离去。李祥喊道:“灵儿,你等等,我还有话没说完呢!”“我才没有闲情逸志和你玩呢!”她的话语和她的背影一齐消失在看不清的未来中,李祥扶着河柳,只好把忧郁的眼光转到潆洄的河面上。    
  再说云飞正一个人傻坐着,眼睛眨也不眨,不知在想着什么。罗彩灵蹑手蹑脚地来到云飞背后,双手蒙上了他的眼睛,笑问道:“你猜我是谁?”云飞懒洋洋地答道:“小猪、小狗、小猫……”罗彩灵松了手,敲着云飞的头颅,气鼓鼓道:“你这个坏家伙!”云飞回首见到罗彩灵,忙起身笑道:“原来是灵儿小姐,我刚打了一个盹儿,说梦话呢。”罗彩灵高声叫道:“鬼款!你又不是鱼,怎么会睁着眼睛睡觉!”言罢把云飞的屁股重重一拍,云飞的神经猛地一跳,瞠目叫道:“你太大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