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黑渊绿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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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黑渊绿夕阳-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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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次努力,一次次失败;一次次接近目标,一次次无功滑回。

黑暗之中,阿丁喘着粗气,休息片刻,看着“窗外”的世界。

末日的景象,愈演愈烈,大地裂开了一条绵延而不知终际的深渊,天空倾倒着白哗哗的水雾。天慢慢黑了……亮光在逐渐的消失。

一道道的闪电劈开了黑暗,闪电乍显中,但见那水雾正变为猩红之色;这黑暗中的大雨,竟宛如是无数的人的血在喷溅着,在滴落着……

猩红的颜色,溅在了透明窗上,他仿佛看到了在“窗外”,正有无数的人惭叫着被一刀破开。猩红的颜色,果然象血,正凝固于透明窗,无声的雷电再也映不亮这黑暗的世界。

打火机插亮,透明窗已经看不到了。面前,只有玄冰般的晶莹,在这凄凉的火光中反射出冷漠的安静,不动声色地漠视着这可怜而丑陋的人。

火光灭了。黑暗又开始主宰了这一切。

阿丁盘膝坐下,喝了一口水,艰难地啃下了半只干面饼,然后探进背包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只小盒子,取出一块小小的巧克力,含入口中,让那甜意慢慢融化,再把一切还原,瞪大了两眼,瞪着那条黑暗中的斜斜向上的甬道。

蓉,现在想必已经,下山了吧。

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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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凄迷了仝蓉的双眸,无声地由脸庞上滑落,滴在冰凉的岩面上。人们已经纷纷离去,亮光,也越来越微弱。

但她没有动。

孤单的背包,在单薄的背上;她转过身──慢慢地转向深潭。潭的正中,那只孤独的烟头,仍孤零零地漂浮着;潭的对岸,那角衣衫仍象醒目的标志般,正向她发出黯然的召唤;潭边,水迹犹在。

阿丁就在那边,她知道。

她恨自己的胆怯和没用,恨自己没在刚才大家闹的时候要求大家帮忙去找阿丁。她总以为,大家只要玩儿上一会儿,闹上一会儿,就会想起了是来找阿丁的,至少许芳芳和杜留应该能够阻止大家,能够让大家一起帮忙。她也没想到,这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到了5点钟,而杜留,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责任是带领大家下山。

可是……正象那被主人抛弃了的烟头般,往日的同学们,也遗弃了阿丁。

(阿丁,为何人们对你的存在与否,毫不关注呢?为何人们会这样的自私而无情?──有些上天注定的东西,是无法改变的。──阿丁,难道上天注定了你只能是个被遗弃的人吗?不。不会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至少还有我!)

她迈步入潭。

潭水冰凉刺骨,她咬紧牙。走一步,再走一步。

但有人突然拉住了她。“蓉蓉,你干什么?──别傻了,阿丁早就下山了。”

──返回的,竟是谁也不敢、不愿──接近的黄紫兰!

仝蓉凄凄地摇摇头,“不。他不没走。他一定在。”她痴痴地说着,转过身,望着与她同样是个柔弱女子的黄紫兰。眼泪,不觉无声地滑落。

“兰兰,我得去找他!

“你不明白,没有人关心他……我一直以为,杜留会帮我,芳芳会帮我──只要他们早点说一声,一切都不会发生的。──可是没有。他们没有……

“其他的人,谁也不会在乎他。谁也不会记得还有个阿丁是同学……兰兰,你走吧……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真的,你放心吧。我能照顾我自己的。”

她的声音哽咽了。

“谢谢你……兰兰,大家一直对你评价不太好,只有我知道,你时刻都在关心着别人,真正地关心。而那些人,才是真正的自私自利,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考虑。只不过,在这尘俗中,人们太在乎表面现象,太在乎虚伪的外观……兰兰,你走吧。我去看看,很快就会回来的……我能行……”

黄紫兰的眼睛湿润了。她用力拉紧了仝蓉,用力把仝蓉拉回了潭岸。手电的光芒已经消失了。脚步声也隐约若无。黑暗中,黄紫兰和缓而平静达到声音传出:

“蓉蓉。有很多的人,你一辈子也不会看破;有很多的事,你一辈子也不会想通。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蓉蓉,并不是我一定要拉你。而是,──我们不可能在这种黑暗里,找到他!我们什么也没有!而一意孤行,却只能使自己陷入困境,于事无补!”

“蓉蓉。记得莫小米写过一篇短文,它的名字,叫《寻找失踪者》。我很喜欢它。文章是这样写的:

有个人失踪了。某个黄昏失踪在茫茫的沙漠里。

他是为了去寻找另一个失踪者而失踪的。到第二天清晨,另一个失踪者回来了,他却没有回来,至今没有回来。

回来的失踪者说:他曾遇沙暴,他很艰难,但他标明了自己所在的位置,他的目标是营地,所以他终于回来了。

去寻找失踪者的人,他也一定遇到了沙暴,他也一定十分艰难,但他失踪的主要原因却在于:他的目标是寻找失踪者,他在一心一意的寻找中启动了自己的位置,所以他真地失踪了。

他的致命错误在于──他那既高尚又愚蠢的忘我精神。

“蓉蓉,你心里很急,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愚蠢而盲目。我们对所有的突发性事件,都没有任何经验。阿丁有。

“他是最善于克服恶劣环境、保护自己的人。困难,难不倒他,真地出了意外,我们也帮不上他;而且,很有可能也被困在意外中。那时候,如果他为了寻找你,帮助你而无法渡过难关,你想想,你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

“远离人群,我们会失去一切信心,会因崩溃而绝望;他不会。他只有在人群中,才会受伤!

“你—明白么?”

仝蓉握紧了黄紫兰的手,“兰兰,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应该知道:这些人,没有谁会帮阿丁、帮我,帮其他的任何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我原以为,这世间的人,都是互相关怀互相帮助的;但今天,我知道错了。有一些人,只有在平时可以对你好,但在危险关头,他们一切都不会顾的。没有谁能帮我、帮阿丁,我只能,依靠自己!”

“是的。绝不要/绝不能,幻想别人帮你。能真正帮你的,永远只能是你自己。这道理,你懂、我懂,阿丁更懂。他比我们知道的要更早、更深、更透!所以,照杜留的话去做。明天,我们再上山,来找找、看看。──如果他们不肯来,我打电话回去,让专业搜索队来!──相信我,我丈夫虽然名声不好,但他认识的人多,有世间最好的搜索者。走吧……听话,啊?!”

黄紫兰柔声劝着,终于使仝蓉有所动心。但就在这时,一阵阵尖叫声此起彼伏地传来,凌乱沉重的脚步声也急急出现。就仿佛遇到了洪水猛兽一样,已经走了的人竟然全都跑了回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手拿着手电的陈星,多变的面容上充满了惊骇的表情。

接下来是恐怖万分的三剑客。

最后,是犹如丧家之犬的惊惶失措恐惧万分的女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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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冲不行时,阿丁只有慢慢来。

他除下鞋袜、衣裤,只剩下一条内裤于身,把脱下的衣服放进背包里,扎紧背包带,然后伏于地面,全身贴紧于光滑的岩面上,手掌完全贴合,深吸一口气,双脚五趾分开,左一脚右一脚地蹬着,双手也左一抬又一落地用力,犹如一只壁虎般慢慢爬行。

这是“壁虎功”

他不但练过壁虎功,也练过登山术。但这两种技能,无论是哪一种,都需要借助于工具,借助于摩擦力。而在摩擦系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光滑地带──沿途也无歇脚处──他就只能够用这种凝神静气、一点一点爬行的方式来克服长长的斜坡。他一点点地攀爬着,毫无一丝成功的把握。

近了……

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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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事?”黄紫兰忍不住问。

人们都跑了回来,却看不到杜留和许芳芳。

“地……地震了……塌……塌方了……洞……洞塌了……杜留,杜留被埋进去了……”李军喘着气,面无人色。严开心那常年裂开的笑口,也只剩下了哭丧样,连声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完了……我们活不成了……完了……”

“许芳芳呢?”黄紫兰再问。

却没有人回答。一阵哭声响起,跑回的九个女性都哭了起来。陈星焦急而绝望地在潭边走来走去,搓着手,突然间一剁脚,按亮手电,向来路照去,犹豫一下,跑向来路。

黄紫兰和仝蓉面面相嘘,眸中也都开始有了恐惧之意。

但陈星突然停下了脚步,欣喜万分地叫:“你们没事儿?”

手电映照下,许芳芳连背带搀地驮着杜留,看样子杜留受了伤,但问题不算太大。

陈星向两人奔去。

眼见快要接近了,突听一声巨响传来,众人惊恐地望去,一块足球大的小岩石骨碌碌滚来,扑扑通通地从许芳芳和杜留身边擦过,差点撞到陈星,缓缓停下。

陈星惊叫一声,跳开,避过那块岩石,毫不犹豫回身便跑,几步到了潭边,跳进潭中,扑扑通通浮游几下,手忙脚乱地攀到了对岸,惊喜地叫道:“这儿有路!”话音未落,三转两转地消失了。

那块岩石也停稳了。

沉寂了只两秒的时间,三剑客首先从惊慌中醒来,不假思索,也跳进潭中,向对岸游去,手足无措的女子们再不犹豫,也跟着跳了进去。许芳芳和杜留回头看看黑暗的什么也看不到的身后,速度立刻加快了许多。黄紫兰和仝蓉吃惊地看看杜留和许芳芳,再吃惊地看看周围的人纷纷逃命。

关雯在潭中挣扎两下,“救──救命—咕咚──我不会游──咕咚──游泳!──咕──咚……救……”连呛几口水。

“快救人!”许芳芳搀扶着杜留已经一瘸一拐地到了潭边,大声焦急地叫着。但已经到了潭对岸的吴小慧等四人虽然急得直垛脚,大叫着“快上来!”却只知道叫嚷,而不知下潭救人。其他的人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了。

关雯已经逐渐下沉。

许芳芳急了,松开杜留,便欲跳进潭中。

但杜留一把拉住了她,眼中是绝望的乞求。

“──快救人!”黄紫兰看一眼仝蓉,跳进潭中;仝蓉毫不犹豫,也跳了进去。两人游了几下,拉住了挣扎的关雯,却立刻被挣扎的关雯拉得向潭底沉去。然而潭其实并不深,竟不到两米,两人被带到潭底后,黄紫兰一脚蹬开关雯,把仝蓉扯向一边,然后又挥动手臂,游过去,揪住关雯飘在水上的头发,几个潜游,便到了对岸,仝蓉也随后游动,不时用手推关雯的脚几下,减轻黄紫兰的负担。

“没事儿吧?”“快吐吐水!”

女子五人团的其他四个忙拉住关雯,把她拉上岸,关切地询问着,捶着关雯的背方便她吐水,却全然忘却了累得抓着潭边岩石犹在水中的黄紫兰和仝蓉。再一声巨响传来,尖叫声未落,女子五人团也不见了踪影。

“帮帮忙!”许芳芳惊急地叫。

黄紫兰和仝蓉扭头望去,只见许芳芳已架着杜留入水,却在潭边迟疑着不敢动。仝蓉转身准备游回,黄紫兰一把拉住她。“等等!”爬上潭岸,解下背包,从包里取出一只单人绳索吊床,抛入潭中。“芳芳!──拉住绳子!”向仝蓉一招手。

杜留回身抓紧了潭边的岩石,许芳芳松开杜留,抓住绳索的一端,再游到杜留身边,把绳索系在杜留的腰上。

仝蓉已经上岸,“拉!”黄紫兰叫,两人一起拉绳。

终于把杜留拖上了岸,四个人都累得坐在潭边喘气。

手电的光芒早已消失,但洞顶却显现出一丝微光。昏暗的潭边,仝蓉喘着气,把灌满了水的背包解下来,倒掉水;黄紫兰望向面带惨笑的杜留,“──怎么样?”

“没什么。──只是砸住了脚。”杜留强忍着疼痛,“谢谢你。”

一丝血迹漾在潭边,杜留的左脚已被染红。黄紫兰打开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摸出一只小瓶子,扭开瓶盖,“芳芳,抱好他;蓉蓉,慢慢把他腿抬起来。”待两人做完后,她小心翼翼地褪下杜留脚上的旅游鞋,褪下沾满了血迹的袜子。

脚背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不重。很快就好。”黄紫兰嫣然一笑,颇显风情,把小瓶中的药粉洒于伤口处,再从瓶子里摸出两粒小红丸,一粒捏碎洒于伤口,一粒交给许芳芳,“──帮他吞下。不要紧,这是云南白药。”许芳芳接过,递到杜留唇边,杜留张口吞下。

黄紫兰收好药瓶,又取出一只小皮包,拉开拉链,但见其内镊子、小剪刀、小手术刀、药棉、酒精棉球小瓶子、纱布、胶布、创可贴等一应俱全,简直堪称是外科必备。她先用药棉擦干杜留脚背上的水份,再以酒精棉球擦去血迹,然后裹上纱布、贴上胶布,动作轻柔而细心,宛如出色的医护人员。

“抬右手。”

杜留遵从地抬起右手。手背也刮烂了,但创口不大。黄紫兰取出两片创可贴粘上,再小心的倒掉旅游鞋里的水,给杜留穿上,系好鞋带,然后把自己的东西重新整理好放进背包中。

“怎么了?”黄紫兰看看三个人目瞪口呆的样子。仝蓉嘘出一口气,拍拍自己胸口,“兰兰,你刚才认真的样子象个权威的第一主刀医师!你真该去学医的!”黄紫兰笑笑,一捏仝蓉的脸蛋,“你这小妮子!──好了,我们也该走了。”

四个人迅速离开潭边,许芳芳点亮打火机,在前照路,半搀着杜留,黄紫兰和仝蓉背起四个人的背包。走了几步,突见地上有些东西,许芳芳蹲下,是几只鞋子,都是女式的,看来象是女孩子们慌乱中跑丢了的。仝蓉弯腰把它们拣起来。

“扔了它!”黄紫兰冷笑一声,“自己不注意,还想让别人忙?”

仝蓉犹豫一下,依然拎在手里。

“算啦……一紧张,都害怕。下次有了经验,就不会出这事了──呸呸呸!乌鸦嘴!没有下次!没有下次!”许芳芳说着,忽然想起两人刚才好象没有跟着大家走,“你们……刚才……”止住不语。

“我们见地上太脏,想清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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