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入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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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入聊斋-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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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但是了,本判官再问你,为何当初你没有如实禀告本官?”

汪城隍:“卑职本来准备报告的,但是……”后面的话是因为广寒插手,他才没有将事情闹大。

“又是但是,诸多借口!”

武判官几乎都要咆哮出声:“此人目中无阴司,还敢打杀我阴司勾魂使者,简直罪不容赦。你居然还要把他选为人徒,代表江州,简直可笑之极。汪城隍,你知不知罪?”

汪城隍扑通跪倒:“卑职此举,全部都是为了阴司好。那陈剑臣身怀正气,万邪不侵,如此人物宜招安而不该为敌……”

“废物!”

武判官不由分说:“看来你是不想当这个城隍了……黎兵德,你带路,黑白无常何在!你们速速前往,将那陈剑臣的魂神带上堂来受审;如果他敢顽抗,就地正法!”

“遵命!”

堂下两名身形奇特,头上各自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的鬼物大踏步走了出来,跪拜接命。

第两百四十一章:审判

到堂前来应命的两个鬼物,身材甚高,高且瘦。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们所戴的帽子,一黑一白,高达三尺,令人看着,都感到有些难受,会替它们担心是否在走动间就会掉下来。但显然这样的担心很多余,无论身形怎么晃动,高高的帽子就像被固定在头上一样,纹丝不动。

两者身穿长褂麻衣,颜色同样分得很清楚,一黑一白。背部各自背负着一杆武器,乃是缠满布条的哭丧棒,依然一黑一白。

黑白的对立,异常醒目,就连他们面容的肤色,都是黑白分明的。

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不是某两个鬼物的名字,而是阴司中一种品阶的称呼,比牛头马面高一个等级的阴司官吏头衔。

他们的实力,自然更胜一筹。

至于被武判官授予带路一职的,那个叫“黎兵德”的小鬼,赫然便是景阳村的土地。其借着武判官巡查之际,大胆上书,要藉此求一场富贵。

他赌对了!

武判官果然大发雷霆,要将陈剑臣的魂神拘来审判。

汪城隍大声道:“请判官大人三思!”这时候还想让武判官改变主意。

他了解陈剑臣的脾性,典型的火药桶。你不去惹他,他就好好的;真要去招惹了,立刻便会爆发出雷霆手段。本来经过周旋接触,彼此之间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汪城隍并不觉得这样就折了阴司的面子,因为反思想想,根源都在己方身上。人家陈剑臣又不是软柿子,任由你把捏。

你捏不过人,反被人抽了,这不自找的吗?

更重要的是,陈剑臣不是一般的书生秀才,要用威逼利诱、镇压恐吓那一套来对付他,没用。

如果双方真要完全撕破了脸皮,成为不死不休的死敌,这对阴司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反会招惹极大的麻烦。

然而这时候,武判官哪里能听得进去,怒斥道:“汪城隍,你管治无能,害得阴司颜面受损,其罪大焉。再多废话,本官立刻就将你拿下治罪。”

汪城隍叹息一声。

眼下阴司面临释家大敌,香火被抢无数,风雨飘零,这时候不求出路,反要到处树敌,绝非明智之举。退一步说,陈剑臣身怀正气,是那么好拿的吗?

……

突然卷起了风,阴风。

阴风阵阵,吹到身上,毛骨悚然。很快,阴风中愁云惨雾涌来,弥漫住所有的空间,视线之内,一片茫茫。

“谁在装神弄鬼?”

对于这样的景象,陈剑臣早已不在生疏,魂神形象踏步而出。

“陈剑臣,我等奉武判官大人之命,前来拿你进阴司审判,乖乖束手就擒,不要生事。”

云雾中飘出三道身影,带头一个,青面獠牙,似曾相识;后面两个身材高得像竹竿一样,再加上那黑白分明的高冠帽子,令人只看一眼,便会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们的形象,陈剑臣同样觉得很熟悉,片刻后就恍然大悟了:黑白无常。

目光清冷地扫视过去,最后又回到那小鬼身上,眉头一皱,突然记起来了,这厮可不是那景阳村土地嘛,当初妄自行动,要加害莫三娘,给自己一个字山差点压死的那个。

“嘿,原来是土地公公,你还敢来拿我?”

当初陈剑臣不想和阴司彻底决裂,故而放了这土地一马,不料它如今又狐假虎威来了,奉武判官之名,就想来拿自己。

简直不知死活。

被他一瞪,黎兵德心生怯意,身子赶紧往后躲了躲。脑海间霎时回放出当初被一座“镇”字山石压在脊背时的悲催可怖。

那一次,如果不是陈剑臣宽宏,它早就魂飞魄散了。

眼下固然奉了武判官的命令拿人,底气十足,可真面对陈剑臣时,还是忍不住的心惊胆颤。

嗯,就让黑白无常上去抓人便好了……

果然,黑白无常就不好说话了,面如锅底的黑无常大眼一瞪:“少废话,陈剑臣你是自己跟我走呢,还是让咱动手套锁神链。”

陈剑臣道:“好吧,就随你们走一遭,去见见那判官大人,看他有何由头要拿我问罪。”

闻言黎兵德心中大喜,以为陈剑臣怕了——在阴司中,判官大人可是仅次于阎王的高手,修为唯有达到元婴境界才能担当,法力通天。

陈剑臣佩戴着阴阳暖玉,跟着黑白无常和黎兵德,一路出去。

阴司江州,街道上忽然鬼影绰绰,从四面八方涌出来,一下子就把两边街道给堵满了,不复平时清冷的境况。

原来武判官已发号施令,说要在城隍庙中神判审陈剑臣,江州城府所有鬼物,皆需要来听审。

如斯,这些牛鬼蛇神才会趋之若鹜,过江之鲫般出现。

放眼看去,吊颈鬼、断头鬼、剜心鬼、半边鬼……奇离古怪,无奇不有,黑压压成两大片,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陈剑臣身上。

古来今来,江州死人多矣。虽然有很多都被送进了轮回,但留下来培养发展,作为阴兵鬼差候补的也不少。

现在,就全部现身,要来看武判官如何判决陈剑臣。个个都异常兴奋,在它们的圈子内,对于身怀正气的陈剑臣早就有所耳闻。据说,陈剑臣昔日还曾胆大包天地将牛头马面击杀了呢。

走在万鬼夹道,众鬼睽睽之下,换了常人,只怕早就瘫软下去了。简直就像活灵活现地上演一出无止境的恐怖大片,身临其境,严峻考验人的意志,以及心理承受能力。

陈剑臣却视若不见,面色没有丝毫的波澜,一路也不说话,跟着走,一直走到城隍庙之中。

“威武!”

大堂两侧,鬼差林立,一如阳间府衙办案,见到“犯人”上来,先齐声喊威武,施以压力。

红白相间的水火棍,笃笃笃地猛击地面。

可这一套,在陈剑臣眼中,不过小孩子过家家而已,毫无效果。

站到堂上,昂然站立,看见高高坐在方案后面的,正是那武判官。一身官袍,相貌堂堂,黑须长长的垂落在胸间。一双丹凤眼,凌然有威,朝台下一扫,很是威严地道:“堂下之人,见到本判官,缘何不跪!”

好大的架子。

陈剑臣晒然道:“阳人不受阴律,见鬼就跪,那我的膝盖未免也太软了些。”

“大胆!”

“好胆!”

两边一片吆喝怒斥,只待武判官一个示意,鬼差无常,阴兵侍卫就会一拥而上,逼迫陈剑臣跪下。

不过武判官脸色如常,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你口口声声说阳人不受阴律,那阴阳相隔,井水不犯河水,你又怎能肆意破坏阴司管辖的土地神像?以及处处滋事,击杀我阴司使者?”

陈剑臣朗声道:“其中是非曲折,汪城隍可以为证,我就不必多作分辨了。武判官摆下如此大阵仗,要当众审我,只怕我就算能说出一朵花来,最后也是难逃在油锅里滚一滚的了。”

那口油锅,就架摆在城隍庙门口外不远处,足足有三人合围那般大,浑体黝黑,两侧各有弧形的锅耳朵。

黑锅用铁链吊起,下面架着层层叠叠的柴火,火焰正少得旺盛呢。

随着火焰缭绕,黑锅中热气腾腾,犹如一个开盖的蒸笼,想必里面都盛满了油。

这口油锅,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到,就是专门为陈剑臣准备的。

——未审而先判,早已显露了武判官的意思。

武判官冷哼一声:“你不敬鬼神,屡屡忤逆阴司法规,难道不该放进油锅里炸一炸吗?”

陈剑臣哈哈一笑:“荒天下之大谬,我乃读书人,不敬鬼神,天经地义。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难道你武判官会去敬拜儒家圣人不成?”

教派有义,各有信仰。以此为立场,攻击他人为异端,这是很惯用的一份“莫须有”罪名。

“放肆。本判官不和你做那无意义的口舌之争,既然今日本判官升堂判审,那一切都得依我的意思来办,你以为你身怀正气,本判官就会怕了你吗?先把你扔到油锅里炸一炸,看你骨头能有多硬,嘴巴能有多犟!”

那油锅当然不是真实的油锅,乃是阴司特制法器,专门针对人的魂神。扔进去滚一滚,炸一炸,痛苦无比。意识稍微脆弱的,直接就给炸得魂飞魄散,天地间一缕幽魂,再也回不到阳间了。

陈剑臣愤然道:“武判官果真要以势压人,不讲道理了?”

“本判官说的话,便是道理。压你又如何?黑白无常,速速擒下此人犯,锁住扔油锅!”

不讲道理往往是最有道理的作法,既然无需再掩饰,就没必要再做太多无谓的表面功夫,直接拿下即可,又有谁会有异议非议?

汪城隍吗?

此事过后,他就不会再是城隍了……

武判官说这一句,便等于是判决了。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而道理,总是会依靠拳头来伸张表达。

由此曲解而来,便成为另一个解释:谁的拳头硬,谁的道理就大。

黑白无常听到命令,嗷嗷怪叫。黑无常把持一根乌亮铁链,白无常手持一枚大若砖头的铜锁。一左一右,如狼似虎地朝着陈剑臣扑上来。

第两百四十二章:发难

武判官一声令下,黑白无常当即拿着锁神链来拿人,只待往陈剑臣脖子上一套,即可拖着他走,最后扔进油锅里,滚一滚,炸一炸。如果陈剑臣熬不过,只能接受魂神受创,乃至于魂飞魄散的下场。

旁边汪城隍紧张地看着,不知陈剑臣会如何应付。如果其爆燃发难,那从此以后将彻底成为阴司的死敌了。到了那个时候,他汪城隍哪里还包捂得住?自己头顶乌纱,恐怕都将不保。

而要想陈剑臣束手就擒,任凭处置,那更是天方夜谭的事!人家陈剑臣又不是傻子,呆子,哪里有将自己性命交给到别人手上的道理?

如斯想着,眼角的余光瞥到那个景阳村土地黎兵德身上去:一切矛盾的起源,俱由此厮引发而起,一个不防竟让它蹦跳出来,在武判官面前胡言乱语一番,导致矛盾尖锐激化。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其景阳村土地一职给撤掉,了此后患。

该死的家伙!

过去种种,一切错对,一切是非,根本说不清楚。又或者说,用错对来衡量评判彼此的恩怨,本身就是非常荒谬的事情,辩上百年,恐怕也得不出个结果来。

也正因为如此,武判官审判,根本不与你分说缘由,你让阴司受损,你打杀了阴司的人,那你便有罪。

多简单纯粹的逻辑。

简单而有效!

铁链窸窸窣窣的,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通体有黑光闪烁,就往陈剑臣头上套去。

陈剑臣双眼一眯,眼眸中有杀机闪现,意念一动,嗡,手中浩然养吾剑在手,剑光一撩,那铁链便四分五裂的掉落在地上。

腐朽如枯木!

靠在近边的黎兵德见状,顿时吓得蹦跳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陈剑臣:“你,判官既然判你有罪,你还敢顽抗,真是要反了!”

它真是语无伦次了,陈剑臣本就不是阴司里的存在,如何能用个“反”字?

“死!”

陈剑臣沉声喝出,空出的左手食中二指并拢,做笔状,凭空划出一个字,正是一个大大的“镇”字。

白光纵横。

字体发生一阵奥妙的变化,最后变成一块巨大的山石,朝着黎兵德头顶压落。

这一座山石,巍巍然,形神具备,直接凝聚而成,比起当初靠笔墨过渡的那一座,不知凝实沉重了多少。

一压之下,直接就能将黎兵德压成齑粉,半点喘息之机都没有。

陈剑臣是动了真怒。

——想当初黎兵德折磨莫三娘,他那时便有了杀心,无奈形势比人强,顾忌良多,才没有下手。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对方还敢上跳下窜的,出来兴风作浪。真应了那句老话,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放肆!”

堂上武判官霍然而起,大袖一挥,一道黑光从袖中飞出来。乍一看,原来是一枚铜环,森然有光。飞过来要托住陈剑臣的字山。

“给我破!”

武判官自信满满,大喝道。

砰!

一声巨响,然而字山没有破,狠狠地压落,连带铜环,与黎兵德一道被重重地压到地上,化为粉末。

武判官的那句话,立刻成为笑话。脸色遽然变得很难看: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剑臣的霸道远超想象,正气修为已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击杀黎兵德,不过弹指间事。

这时候黑白无常才反应过来,嗷嗷怪叫,哭丧棒亮出,愁云惨雾,鬼哭狼嚎,都是可以扰乱心神的招数。

但正气专克邪魅,如何会怕这些伎俩?

蓬!

一声脆响,《三立真章》飘然而出,垂直打开,悬挂在身后,犹如一面直直的旗帜。卷面之上,字字珠玑,光华明亮。

这光华对于普通人或者没有多少影响,可对于堂里堂外的诸多形形色色的鬼魅而言,简直要命。

它们只觉得光芒如针,千丝万缕地激发出来,攒刺在身上,尤其眼睛,被刺得剧痛入心,眼泪忍不住哗然流下——

“哇!”

这才是真正的鬼哭神嚎,无数准备看热闹的鬼物被吓得屁滚尿流,轰然逃窜。只几呼吸间,本来万鬼蜂拥的势头,顿时一片冷冷清清。就连那些修为较差的鬼差都吓得两股战战,躲得远远的。

而最接近陈剑臣的黑白无常,被字符光华笼罩,惨叫连声,还来不及逃开,便化为灰灰。

“这,这是……”

武判官悚然动容,再也坐不住了。

汪城隍呆在边上,把武判官的神色全部看在眼内,心道:这下,你知道有些人是惹不得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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