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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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缘- 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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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手。

秦广王环顾一周,道:“孟婆一殁,奈何桥也就失了化形万干,各具通途的神效。奈何桥前死魂聚集甚众,往生门也不能关得过久,是以当前急务,即是选一个新的孟婆出来。各位王爷,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没有,且提来议议。”

地府酆都之中,奈何桥特具化形无数之能。一旦望见奈何桥,每一个死魂面前皆会出现一座惟属于他的桥,桥对面或是酆都,或是往生门,因死魂轮回果报而各有不同。因此哪怕有亿万死魂同时入城投胎,奈何桥也尽容得下。奈何桥神能与孟婆息息相关,孟婆一死,奈何桥也就失了神效,恰如卡死了地府酆部的咽喉。孟婆所之职不尊不卑,却是烦劳非常,本为诸司鬼役有意避之的职位,此番有了意外,方显出她的重要来。

秦广王话音一落,诸王像是早就有了准备,七嘴八舌,沸沸扬扬,顷刻间就提了八个人选出来。除了秦广王和个等王默然不语外,其余各王皆有中意之人,在诸王口中,这些人个个都是老成得力,世故达炼,可堪大用。

阎罗殿外,诸小鬼翘首望着森森殿堂,不知这雄伟厚重的第一殿大门何时方能打开。

云舞华早不知后悔过多少次不该离开弱水太远。

离开弱水越远,她所遇的妖魔就越是强悍,且这些妖魔皆是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她可以独对万千死魂,也可在数百饿鬼群中支持不倒。但她冲破饿鬼重围后不久就遇上了三只人而虫身,生着竹竿一样六只长腿的魔物。这种魔物灵动之极,长腿尖端锋锐如刀,又能口喷毒液,绝非饿鬼那等弱不禁风的魔物可比。

云舞华一番苦斗,仗着运道不错,才斩死二头魔物,逼很另一头落荒而逃。她喘息未定,就看见了头顶上那一头女身六翼的异鸟。此鸟似乎已经恶战过一场,六翼羽毛残缺个全,赤裸的胸腹上全是青紫和伤痕,左侧大腿还有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涧。

就是与这样一头伤痕累累的异鸟搏斗,云舞华依旧远不是它的敌手,才交手数回,就险些为它口中所吐蓝光袭中。只看到蓝光所中地面忽然软得如同新和的面粉,缓缓塌下去一个深坑,她不由两色惨白。

云舞华再不敢与异鸟正面交锋,用上了游斗之术,且战且走。那异鸟身上伤处过多,久战之下,体力果然不支,俯冲扑翼间行动渐渐滞缓,竟然连着两次反险些被云舞华的巨剑撩中,那异鸟拉高距离,不甘心地嘶鸣几声,恨恨飞远。

大敌陡去,云舞华心志一松,双膝突然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她以剑支身,方才勉强站着,只是大口喘息。

但她没有多少喘息时间,就听见四局沙沙声响,阵阵腥臭扑鼻,转眼间十余头妖魔又围了上来。

这些妖魔身材尚不若云舞华高,惨碧肌肤,大头大肚,圆睁着通红的双眼,贪婪地盯着云舞华。他们赤身裸体,手中却各握兵器,尤为显眼的是下体一根暗红阳具高高昂起,望之甚是慑人。云舞华面上微红,握紧了手中巨剑。这些妖魔她是识得的,名亼(上人下一),据传生前乃是人间奸淫秽乱之辈,死后怨念色心不息而成。

云舞华一见他们模样神情,就知打的什么主意。此刻自己几无余力直立,如何挡得?想不到生前蒙羞,死后竟还要受此奇耻大辱。在阳间时她能自尽,此时呢,还能否再死一回?

一个亼率先冲上,云舞华厉喝一声,手中巨剑飞腾而出,瞬间点在他的咽喉上!那亼痛吼一声,一跃就逃到了十丈之外,手捂咽喉,恶狠狠地喘着粗气。

巨剑的剑尖滴着惨绿的体液,然而云舞华一颗心却渐渐地沉了下去。刚才她全力一剑不过刺入寸许深,看来根本无法致命。这些亼动作如风,生就一身钢筋铁骨,还不知是否有其它异能。

云舞华再不迟疑,挥剑横过自己咽喉。

阵阵难以忍受的刺痛自咽喉传来,痛得她意识一阵模糊,然而在痛苦中也有欣喜,那就是她终得了解脱。

谁知痛楚过去,云舞华眼前复见光明,正看到一头头亼淫笑着逼了上来。她惊怒之下,伸手一抚咽喉,竟是毫发无损。看来在这阴间地府,果然不能自尽。云舞华只得重振斗志,刚举起巨剑,背后猛然传来一道大力,被一头自后掩上的亼一下子扑倒在地。

纪若尘心房中的蓝炎又复笔直向上,变得更加明亮和稳定。

他早已将身后追袭的巨鸟甩开一大段距离,只是那些巨鸟总是聚集成群,不肯给他以各个击破的机会,比之巡城甲马可是聪明得太多了。

他早失了方向,只是漫无目的的狂奔,反正奔得越久,心中蓝炎就燃得越旺,他也就越有力量。此时的纪若尘只觉得四骸气劲流转自如,通体舒畅,心境平和喜乐,若无其他意外,他还真想永生永世就这样狂奔下去。荒原上偶尔可以见到成群的异种妖魔,皆是一见纪若尘就四散而逃,也不知是怕了他,还是怕了他身后的巨鸟群。

忽然一阵痛楚袭上了纪若尘的咽喉,奇异的是,这阵痛楚非是生由于他自身,而是来诸于外,而且他还能清晰地感觉痛楚传来的方向。

纪若尘运足目力向那个方向望去,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有一点鲜艳的色彩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而向那边全力奔去。这一次看得更加清楚了,一头碧绿的人形妖魔刚刚将云舞华扑倒在地,又一把撕开了她背心仅存的布片,露出整个雪白的背脊。周围还有十余头同样的妖魔立着,各持兵刃,却并不急于上前,只是散落守住了四周,看中间那头妖魔施暴。

纪若尘广读杂书,于地府所知甚多,一望那些妖魔的形状神态,就知是名为亼的淫魔。据《通宝宝录&;#8226;群魔篇》所记,亼秉淫秽生,头大腹鼓,体坚逾钢,动如脱兔。此魔生性贪狡,多疑且怯,善执锐兵,双目生香,列地府群魔第三等。

眼前之亼虽然数量众多,纪若尘倒还有克制手段,他犹豫不定的却是要个要出手。云舞华生性执拗之极,对他恶之欲死,他已吃过一次苦头了。况且,他还不知带上她后身法会否变慢,尾随而来的巨鸟与他速度相差无几,一旦被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无法决断的当口,纪若尘忽然想起了紫阳真人那一句执虎狼之心,行仁义之事的叮嘱,也罢,便是如此!

千丈之遥,于此刻的纪若尘来说只是眨眼间事,且他已在从未得歇过的战斗中知晓了许多地府妖魔的脾性。他心念一动,胸中蓝炎顷刻高涨,几乎冲出心室,将他整个胸膛都映得隐现蓝辉!

一遭杀气冲天而起,群亼皆骇然回首,恰好看到了挟滚滚疑云、破空而来的纪若尘!

冲近群亼时,纪若尘步法一变,身形骤然消失,只留下数个姿势各异的残影。群亼圆睁双眼不住亮起红芒,道道血色雷光接连在这些残影上炸开。它们这才发觉这个过是些残影,哪能伤得了纪若尘?

群亼乱成一团,四下寻找纪芳尘时,忽然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就此暗了下去。随后无法形容的剧痛分从双眼及下体传来,它们立时耐受不住,抛下兵器,遍地翻滚,不住狂嚎!

纪若尘悄然出现在云舞华身旁,运力下击,轻松敲碎伏在她背上那亼的头颅,然后一脚将它踢飞。

亼肌肤如钢,可抗得巨剑这种锐器,然而纪若尘的乌钢斧柄却正是对路。但他甚至不愿费力击碎它们的头颅,只点瞎了它们双眼及击碎阳具了事。此伤足以致命,一时半会却绝对死不了,正合纪若尘此时心急。那五六头侥幸没伤到的亼见了同伴惨状,早逃到了百丈之外,仍在一路飞奔,根本小敢回头看上一眼。

纪劳尘在云舞华身边蹲下,再一次伸出左手,淡然道:“跟我走。”

云舞华怔怔地看着这只有色彩的手,死咬着早无血色的下唇,右手颤抖着,终是握住了他的手。

两手刚握在一起,云舞华只觉右手忽传来一道大力,将她整个人一下提起。她未及惊呼,纪若尘已改而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云舞华一惊之下欲要挣扎,只觉得他臂膀如钢,哪里挣得动分毫?纪若尘忽道:“抱紧我!看看能否将你也带回阳间!”

云舞华一惊,抬首向纪若尘望去,见他根本没望向这边,只是盯着远方。她再顺着他目光望去,这才发现远方有数头巨鸟正疾速飞来,最当头的一只距二人已不过百丈!那巨鸟已尽张丈半利喙,咽喉中一点灰芒闪动,顷刻间已化作一道阴火,破空袭来!

阴火尚在十丈之外,云群华已觉一阵阴寒扑面,面前几丝飘扬的黑发即刻卷曲。好在旋即一道明黄光华当头而落,将她罩于其中,于是所有的阴寒恐惧尽数消去。她抬首一望,才发觉不知何时纪若尘头顶已多了一朵莲花,莲分四色,以显四象之义。这朵莲花端端正正地浮于纪若尘顶心,从莲心处不断涌出如水的明黄光波,洋洋洒洒而下,阻绝了阴间一切阴寒秽气。

这一朵四象莲华不过巴掌大小,溢出的如水光波所及范围十分有限,若不是二人紧紧相拥,云舞华就会有身体露于光波之外。在四象莲华照耀下,纪若尘的身躯已为明黄光华填充,通体起始变得透明,并且自下而上,渐渐开始消散。

阵阵明黄光华从纪若尘体内透出,逐渐渗入云舞华体内,带给了她阵阵暖意,且有飘飘欲飞之意。

然而二人尚未升起,巨鸟所喷阴火已到而前!纪若尘岿然不动,突然大喝一声,其声若春雷,四尺斧柄脱手飞出,在阴火中破浪分波,逆流而上,刹那间已穿入那巨鸟咽喉,又从体后破出,飞入苍茫夜天,破空呼啸如龙!

群鸟又惊得四下纷飞,惊魂肯定后才敢向这边望来,只见纪云二人通体大放光华,正冉冉升空而去,转眼间已消失在茫茫云天之中。

一种黑暗如水般涌来,淹没了二人神识感知,只是此时二人魂体交缠,仍有片刻心意相通时光。

“你刚才为可不躲?”

“对付这等小妖魔,何必要躲?”

“可是……若被它们扰了法术.回不了阳间呢?”

“……这里挺适合我的,假以时日,据地称王似也不难,何必定要回阳间?”

“……此后若再才见,我仍不会手下留情的。”

“嘿嘿……”

章三十八 池鱼 上

纪若尘缓缓睁开双眼,一缕耀眼的阳光刺得他双眼一阵生痛,不得重新闭上眼睛。

他安心闭目躺着,仅以其它感识探寻着周围天地。此地风和日暖,时闻声声鸟鸣,草木清香阵阵,安宁详和,令人只想睡去。他头下枕着一片软玉温香,又有一缕淡淡幽香悄然漫过异端。

他犹记得阴间之事,倒未曾想醒来后二人还是如此亲密,这实与她性情不符啊,估计多半是她无力动弹的缘故。

纪若尘倒不介意这种亲近,在阴间地府大闹一场后,他多年形成的隐忍性情己悄然间有些改变。此时他仍不知魂魄是如何归窍的,但将他提出阴间的道法出自本宗之手,并无疑义。

“你感觉好些没有,可有何不妥吗?”纪若尘悠然道。

此时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我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公子言中的那个她,指得是谁家的姑娘。”

纪若尘吃了一惊,忙张目一望,眼前立现一张柔淡婉约,双膜如水的而容,不是青衣,却又是谁?

她双手捧着一盏小小的白瓷酒杯,正自望着他,似笑非笑。

纪若尘心志再坚,面皮再厚,在青衣如水目光前部会土崩瓦解。他脸上一红,咳嗽数声,掩饰道:“我刚刚醒来,神识不清,刚才可是说了什么吗?”

青衣含笑道.;.“公子神游地府,刚刚魂魄才归来呢!只是想不到公子原来如此风流,在冥府阴司中也不忘爱惜佳人,此时还是念念不忘。想来此番魂魄归窍,还是很有些心情不愿的。只是不知那家姑娘是谁,想必人才无双,青衣倒想见见。”

纪若尘面色更红。他此时已发觉身处一处山清水秀的草坡上,青衣跪坐于地,自已就枕在她的腿上。从她手中酒杯中传来阵阵浓郁酒香,香气一入鼻,纪若尘腹中立感饥饿。

可是此番重见青衣,纪若尘心中喜悦暗涌,刹那已驱散了其它。他翻身坐起,忽然一把将青衣拥进怀中!

青衣脸上笑容刹那间凝固,微益在指间倾斜,掉落,洒浆漫洒在青青碧车间。纤长五指轻颤,犹豫一刻,终回拥过去。

她幽幽一叹,轻轻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两人相拥片刻,纪若尘才放开青衣,问道:“青衣,你不是在无尽海吗,怎么会在这里的?这又是哪里?”

青衣又过了片刻,才将头抬起,面上又是柔淡如水的笑:“无尽海很闷的,我呆不大住,就又偷偷跑了出来,后来就在这里找到了公子。依着你们人的划分.此地该属利州境内,离西玄山不远。”

纪若尘不禁有些奇怪,天地如此之大,青衣怎会找得到自己?难道两人真是有缘如此?

他这一番疑惑,己被青衣看在眼里。她浅浅一笑,道:“公子怕是忘了青衣是妖,这个……鼻子是很灵的,一路寻着,就寻到了这里,未曾想公子己是魂魄离体。好在公子有两件利害法宝守着,群邪远避。公子未醒时只消离地,身躯就会重逾千斤,我搬不动公子,只好在这里守着,还好公子的法宝倒没有为难我。我守了七日,公子也就醒了。”

纪若尘奇道:“法宝?哪两件法宝?”

“一件看上去似是尊巨大光鼎,另一样则是一道青光,具体是什么,我就看不清了。”

纪若尘一听已知一个是文王山河鼎,另一件多半是那块青石。他倒没想两宝如此有灵性,竟然会自行护主,以此论之,至少也得位列洪荒之属。可是青衣不是十分畏惧文王山河鼎吗,怎么这一次倒是不怕了?

见纪若尘问起,青衣道:“怕还是怕的,所以要饮酒壮胆。公子……今日……”

青衣虽然仍是浅笑,但眼中凄然之意已有些掩饰不住。纪若尘凝望着她双膜,柔声道:“青衣,你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

青衣望向一旁,避开了纪若尘的目光,道:“今D己是九月初二,早过了公子订亲之期,听说西玄山上此时已是高朋满座,贵客云集,万事俱备,只等公子回山。公子既已魂魄归窍,就早些回山吧,免得诸位真人难做。反正……迟些早些,你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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