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陵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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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七剑-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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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尊者这下也深信不疑,环眼瞪得滚圆,洪声喝道:“想不到你真会是黑风婆门下!”

脚下虎地一步,跨到南振岳右侧!他这一逼近,四个手执禅杖的夹袖僧人,同时跟进,守住洞口,双方大有立即动手之意:南振岳皱皱眉头,抬脸道:“大师也怀疑在下?”

闯尊者怒声道:“事实如此,难道你还想抵赖?”

左边石笋间,突然白影晃动,闪出一个白衣书生,朝闯尊者拱拱手道:“大师歇怒,上贵寺盗旃丹的是我,不是他。”

闯尊者道:“你是什么人?”

龙学文道:“大师不是要找黑风婆门下,在下就是!因为家师走火入魔,普天之下,只有少林寺珍藏的大旃丹,才能治疗,但家师昔年和贵寺结有梁子,明求无望,只好暗取,实非得已之事。

试问当日在下得手之后,悄悄一走,贵寺又怎知是谁盗走的呢?黑风婆门下,明人不做暗事,不愿取而不告,才留下字条,也是伸谢之意。

至于这位南兄,方才说的,全系事实,家师遵守托塔天王昔年之约,不愿再和九大门派为敌,好在南兄正好有事云南,命我邀他前来,无非想请他代陈此事因果,不致各走极端。

诸位竟然怀疑到南兄来历,同时也怀疑金塔信符有假,家师心意已尽。

诸位如果不予置信,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家师启关之即,是友是敌,只好听凭诸位自决了。”

闯尊者原已一腔怒火,如今见他侃侃而言,一时望着石笋上挂着的金塔信符,不禁疑信参半!玉灵子敞笑一声道:“这小子满口胡言,大师不可轻信,他们既能伪造王大侠信符,自然也早已编好了说词。

分明是黑风婆服下大旃丹,此刻正在紧要关头,如果任由她修复玄功,势必贻害无穷,终非江湖之福。”

龙学文大笑道:“玉灵子倒说得容易,不过衅由你起,后果也该由你们武当派负责!”

玉灵子修眉乍扬,大喝道:“贫道面前,岂容你放肆?”

玉真子对当前形势,也感到真伪难办,好生为难,一面连忙徐声说道:“三师弟,既有托塔天王王大侠的信符,在此出现,不论真假如何,总是和王大侠威信有关,咱们还当从长计议……”

玉灵子年纪虽然不大,在武当派中辈份甚尊,乃是上代掌门青木道长关门弟子,自从玉虚子接掌门户,他名列武当三子,平日目空一切,生性高傲。

此时虽有玉真子劝阻,那肯就此罢休,闻言大笑道:“小弟不信这金塔信符,真会是托塔天王之物?”

倏地跨前一步,伸手朝石笋上摘去!南振岳见他伸手摘来,想起方才玉真子说的“不论信符真假,总和王大侠威信有关”。

心头猛然一凛,暗想:此话不错,不管信符真假,是师父的名头,岂能让人家当着自己撕下?心念闪电掠过,立即大喝一声:“住手!”

玉灵子没想到南振岳敢对自己大声叱喝,不禁微微一呆,勃然大怒道:“金塔信符就是真的,贫道把它撕了,又待如何?”

玉真子脸色微变,忙道:“三师弟不可意气用事!”

南振岳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心生怒意,脸眉剔动,大声道:“道长要如何才能相信?”

玉灵子狂笑道:“小子,你自称托塔天王门下,想来自持艺技不凡,何妨使出来让贫道开开眼界?”

南振岳少年气盛,正待开口!忽听自己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此人名列武当三子,你初出江湖,不宜和他结仇,快依老身所说,摆出令师擎天掌姿势,使对方证实你确是托塔天王门下就行。”

这是左夫人的声音,南振岳心头一凛,立即镇静下来,微微一笑,朝当前三人拱拱手道:“大师和两位道长,名重武林,在下微末之技,岂敢献丑,只是三位对在下来历,既已生疑,在下纵然答辨,也难以使三位见信。师门薄技,大概逃不过大师和两位道长法眼,在下意欲摆个式样,请三位多多指教。”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吭,丝毫不意气,甚是得体。

听得玉真子和闯尊者暗暗点头。

玉灵子面露不屑,口中冷嘿了一声,也没有开口。

南振岳话声一落,立即气纳丹田,右脚前跨半步,目光平视,左掌缓缓下压,右手同时极其缓慢的朝上托去j玉真子面露惊容,脱口头朝闯尊者道:“擎天掌!这位小施主果然是王大侠的高弟!”

闯尊者直声笑道:“不错,不错,贫衲曾听人说过,这,一式好像叫做‘抑浊扬清’,正是王大侠……”

话声未落,蓦听玉灵子敞笑一声,道:“贫道久闻托塔天王擎天三式,号称天下无敌,贫道苦无机缘领教,想来他一手调教的门人,自然也不同寻常,贫道倒要试试你学到了王大侠几成火候?”

右掌突扬,凌空朝南振岳上托的右掌拍去!他原是生性高傲之人,此刻老羞成怒,这凌空一掌,使出来的正是武当绝学,玄门罡气的初步功夫“少清掌”,威力之强,也仅逊于玄门罡气!玉真子睹状大惊,急忙喝道:“三师弟使不得!”

但是已经迟了!玉灵子掌风出手,何等迅速,一团少清罡气,业已奔到南振岳头顶。

只听“蓬”然轻震,紧接着有人闷哼一声,一团人影,应声飞起三丈来高,向外摔去!这人,不是南振岳!竟是武当三子的玉灵子?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楚,玉灵子一掌出手,南振岳连动也没动,那么是玉灵子自己飞出去的?当然不!南振岳这式“抑浊扬清”,乃是“擎天三式”中最具威力的一式,因为这掌法,必须把全身力道,凝聚右掌,而且又有左掌下压之势,干清真气,由右掌心朝上冲出,震力极强,出必伤人。

玉灵子不知就里,使出的又是道家罡气初步功夫“少清掌”,本身也是有强劲震力的掌功,他掌风下劈,发觉自已发出的一团少清真气,被一股强猛绝伦的力道反推而起。

只见一团青影,快如离弦之矢一般,直飞过来,悬空一攫,抓住玉灵子身子,紧接着一个大翻身,卸去他反震之力,轻飘飘落在一支石笋尖上,再落到地上。

南振岳没想到自己这式“抑浊扬清”,会有如此威力,玉灵子被内力反震,似乎伤得不轻,心头大惊,急忙收势,惶恐的道:“在下一时失慎,道长伤得如何了?”

玉灵子脸色铁青,双目隐泛凶光,厉声道:“姓南的,贫道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

身形纵起,一掠而逝!玉真子脸色微变,朝南振岳打了个稽首道:“三师弟性情暴燥,冒犯之处,小施主幸勿介意,贫衲告辞。”

话声出口,人已急急迫了出来。

闯尊者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小施主原谅,贫衲也要回寺覆命。”

南振岳慌忙拱手道:“大师请恕在下放肆……”

闯尊者洪声大笑,提着方便铲,大踏步走了出去,四个灰衲僧人一齐转身,也跟着走去。

小小的盆地上,登时静了下来,南振岳眼看一场风波,果然因自己使出“抑浊扬清”,而告平息,但却凭空和武当派的玉灵子结了仇。

虽然这是对方自取其辱,怪不得自己,但这个怨,总是结定了!他依然一动不动站在两根石笋之间,只是怔怔出神J龙学文面露喜色,笑道:“南兄身怀绝技,小弟今晚总算开了眼界!”

南振岳还没开口,突然听到一个尖细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喂,小子,这一手着实漂亮,你真是王公直的徒儿?”

这声音尖细得有如童子,好像就在自己头顶之上!南振岳心头一惊,不觉举头朝上瞧去,但见天空浮云如絮,半轮皓月,清光明朗,不见一丝人影!身后不远,是一座高插天际的陡削山峰,百丈石壁,那里隐得住人?正看之间,只听那尖细声音,微微一笑,又在耳边说道:“小子,老夫还在龙峒峰顶上,那能看得到我?”

南振岳细听那童子声音,果然是从百丈高峰上飘送下来的,心头不觉大感惊骇,暗暗忖道:“这发话之人,不知是谁,他身在插天高峰之上,不但把下面情形,看得清晰,而且这‘传音入密’之术,说来如同对面一般,这份功力,简直骇人听闻,只怕举世也难找得出几个来!”

龙学文眼看南振岳并没回答自己的话,却反而举头仰望,好像在瞧着什么,心中觉得奇怪。

他自然清楚南振岳内功精深,耳目之灵,远胜自己,瞧他这般光景,莫非发现了敌踪不成?心念一动,也立即举头瞧!这时,南振岳耳边,又听那尖细声音说道:“浑小子,你可是不相信老夫的话?好!你睁大眼睛瞧着,老夫要下来了!”

南振岳凝足目力,朝上瞧去,蓝天无云,月光之下,果然见到一点小黑影,从百削壁上悬空飞落下来!黑影,如星丸泻落,速度奇快,也渐渐放大,等到看清人影,但觉疾风压顶,面前已经多了一个满头银发的矮小老人。

龙学文大惊失色,手按剑柄,疾退数步!南振岳却依然渊停岳峙,屹立如故!但在这一瞬之间,耳边响起左夫人的声音说道:“来人是雪峰三眼老妖,你千万忍耐,不可得罪了他!”

这从百丈悬崖飞泻下来的老人,身高不满五尺,天生一张孩儿脸,身上又穿了一件彩衣,如果没有一头银发,简直像一个十来岁的童子!“三眼老妖”,南振岳从没听师傅说过,但左夫人说得那么郑重,可见来人非同小可!其实就是没有左夫人提醒,光凭他从百丈悬崖凭空飞落的绝世身法,也可知道决非常人!南振岳神色镇定,拱手作揖,恭敬的道:“老人家现身相见,不知有何赐教?”

白发老人目如点漆,瞥了南振岳一点,点点头:“不错!不错!”

他好像是称赞南振岳眼看自己从百丈上空飞下,神色镇定,丝毫不露惊容,也好像是称赞南振岳对自己执礼甚恭!他孩儿面上,绽出笑容,又道:“听到了没有?老夫是说你小子果然不错,须知老夫对人,从不轻易称许!”

回过头去,对龙学文道:“娃儿,你也不错,是赫金花的徒儿吧?”

龙学文敢情也得了左夫人的暗示,闻言连忙躬身应是道:“再下叩见老前辈。”

白发老人目射奇光,道:“娃儿,你知道老夫采历?”

龙学文道:“再下曾听家师说起过前辈童颜鹤发的汕姿,再说老前辈飞降的身法,武林中除了老前辈,也没有第二个人了,猜想准是老前辈了。”

白发老人听得尖声大笑,道:“老夫生平不喜人奉承,你娃儿果然口齿伶俐!哈哈,武林中没有第二个人,还有这小子的师父!”

说到这里,回过头来道:“老夫问你可真是王公直的徒弟,你还没有回答老夫?”

南振岳道:“老人家垂询,晚辈岂敢不答,只是晚辈只知家师自称洪山道士,最近才知家师就是托塔天王,但晚辈依然不知家师名讳,老人家问的,晚辈无从回答。”

白发老人口中咄了一声道:“浑小子,已经出来闯江湖了,连师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告诉你,托塔天王,就是王公直,唔,那你师父呢,现在何处?”

南振岳道:“家师住在洪山三清观,只是他老人家时常出外云游,一去就是几个月不回,晚辈出来之时,家师还在山上。”

白发老人,目光一转,忽然朝石笋上挂着的金塔信符一指,道:“这是你师父的信符了?”

南振岳点头应“是”。

白发老人点头道:“很好,老夫暂时把它取去,你回去告诉你师父,一月之后,老夫在岳阳楼等他。”一招手,挂在石笋上的立轴,嗖的一声,朝他大袖中飞去!南振岳急忙拦道:“老人家且慢……”

白发老人脸色一沉,愠道:“怎么,老夫已经取了,你敢不答应?”

南振岳道:“信符虽是家师信物,但此符并非晚辈所有,晚辈确难作主。”

话声方落,只听左夫人的声音,急道:“你不可和他顶撞!”

白发老人怒嘿一声,横目道:“老夫取走信符,就是要你师父找我!”

南振岳听出他口气不善,突然想起方才玉真子说的信符关系师父名头之言,不由抗声道:“你要找我师父,尽可前去洪山,晚辈面前,岂容家师信符,任人取走?”

白发老人尖声长笑,道:“小子,你有多少道行?老夫懒得和你小辈多说!”

大袖展处,狂飙如潮,直扑而来南振岳双掌护胸,正待推出,那知定睛瞧去,这一瞬间,白发老人早已走得不知去向!心头不觉大惊,暗想:这老儿去势好快!方在怔忡之间,瞥见一支大石笋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南振岳目光抬处,慌忙扑的拜了下去,口中喊了声:“师父……”

……………………………

第 六 章 并辔江湖

这人头戴道帽,身穿灰色道袍,腰背微弓,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双目奕奕有神,他不是自己的恩师还有谁来?师父也会在这里出现?南振岳心头又惊又喜,慌忙扑的拜了下去,口中喊道:“师父!”

龙学文听得一怔,在他心目中,托塔天王名震武林,金塔信符所到之处,江湖上黑、白两道,莫不肃然起敬,想来该是多了不起的人物?那知眼前这个瞧来并不起眼的灰衣道士,竟然就是南兄的师父!灰衣道士飘然行来,点点头,蔼然笑道:“孩子,起来!”

南振岳依言站起,忽然心头掠过一丝疑云,师父说话的声音,似乎比以往显得低沉,尤其因为师父的腰背微弓,看来身躯也似乎低了一些!他抬头端详着面前的道士,目光底下,那双神光奕奕的眼睛,那满脸慈祥的笑容,一切都是那么熟悉,那会有假Y灰衣道士看他神色,似乎已经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微微一笑,道:“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师怎么突然在这里出现?”

南振岳听到他出声叫自己“孩子”,心头突然狂跳起来,暗叫一声:“不对!师父虽然也偶而叫自己‘孩子’,但那只是在谈话中叫起,平日都是叫自己‘振儿’的!”

他一时当真难以确定此人是真是假?灰衣道士淡淡一笑,道:“为师要你远来云南,实是另有深意,你办妥了吗?”

南振岳心中一动,暗想:“自己远来云南之事,除了师父,母亲、和舅父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了,那么师父果然不假!”

他想到自己对师父如此怀疑,岂非不敬?脸上不由一红,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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