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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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死亡-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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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今天军长到我这儿来,到底有什么事?”早餐刚开始,他就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向何晏提出了这个此时他最为关心的问题。
餐桌旁另外两个人的目光也随之落到何晏脸上。张莉是一种兴奋心态下单纯的好奇,尹国才却像猎狗嗅到了猎物的气味儿,眼睛顿时明亮了。
何晏没有马上回答,他安详地微笑着,斯斯文文地喝粥,一小团一小团地把包子撕开,送到嘴里去,用筷子挑剔地在菜碟里选择着。他知道自己将要说出的消息对江涛是爆炸性的,就故意用了一种轻描淡写的语调。
“你真不知道?”他反问道,“贵师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向军党委请求,要将你和C团刘团长对调。”
张莉没能一下听懂他话中的含意,只是把自己兴奋的目光由何晏移向江涛;尹国才已经嗅出了点异样的气味儿——C团是师的预备队,将江涛与C团刘团长对调,就等于把前者从前线撤下去——但他对自己的这种想法还没有把握,或者说还不愿意相信,不过面部的兴奋神情却被破坏了,嘴巴张开了没有再合上;江涛的两道浓眉诧异地向上扬了扬,眼睛里飞快地飘过两片乌云般的阴翳。他是头一次听说上面的消息,与其说开初未听懂里面的含意,不如说根本难以正视这个消息本身。
“对调?”他轻轻笑起来。眼睛本能地避开何晏的注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你应当明白。”何晏望着他,嘴角再次浮出那种局外人洞察一切的笑意,“你难道以为,贵师的首长就那么相信你的指挥才能?这是一场战争,不是演习,胜利不论对于我们国家,还是对于每个人,都异常重要。还有你们俩——”他含笑望望对面的张莉,目光回到江涛脸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说你们的好话。……我说得够明白了吧?”
江涛依然笑着,但那笑容已经不大自然了,仿佛有一团乌云,正从天边缓缓聚拢过来;但他毕竟不是尹国才,不会立即把内心的情感全部暴露在面前这个朋友眼里。一时间他的眼睛不笑了,两颊上的笑容却被努力僵固在那儿,用惯常的洪亮声调问道:
“那……军长是什么态度?”
“军长今天早上到了A团指挥所,并且给了你一个最后打赢明天战斗的时间。”何晏将最后一口粥倒进嘴里,拿起餐巾纸在唇边擦拭,这表明他的早餐结束了。他直视着江涛的眼睛,话语也变得硬实响亮了,“这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明天午夜二十四时前,不会再有另一个人来替换阁下了;但军长也给了B团柳道明团长一个同样的时间,这其中就大有深意。”他停了一下,想看看江涛能否猜出他下面的话。“以我一个局外人的眼光看,明天打响的不仅是一场我军对公母山之敌的战争,它的结果很可能还要决定今后几年将由你还是柳团长来领率L师。……还有,”他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江涛和张莉,其中多了一点调侃的意味,“明天的战斗结果大概还会影响到上头对你们二位的态度,决定战后的走留。”他重新笑起来,目光中的严肃意味消失,又变得轻松和明亮了,“江团长,这就是今天早上我借故在贵团指挥所多留一会儿的真正原因,”他只对着江涛说,“现在你该送我回军前指了。”
由东方转向东南的阳光现在明晃晃地直射到餐桌上了。餐桌上的气氛已与方才大相迥异。尹国才直挺挺地坐着,脸色有些发暗,张莉尽管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何晏话中的含意,却明白它对于江涛和自己都是不利的,脸上的笑容便像开败的花儿一样凋谢了。江涛随何晏起立,脸上已完全没有了笑容,就像一个方才还晴朗无云的天空,此刻虽然还没有雷鸣电闪,乌云却已沉沉罩上来了。这一刻他还是镇静的,支撑着这镇静的不再是一向良好的自我感觉,而是面对猝然来临的打击时被深深激怒的骄傲与自尊。他吩咐尹国才去派车,一边走近何晏,用拳头重重地在对方肩头擂了一下——这是他们之间特有的亲昵方式——感激地、有力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大声说:
“好何晏,够朋友!”
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
“再见,江团长,好自为之!……再见,诸位!”即使在最后告别时,何副处长的举止仍然是优雅从容的,与脸上已显出几分焦躁的江涛构成了鲜明的对照。
“再见,何副处长!”车外的三个人回答。
吉普车开动了。转眼之间,它已经消失在山下的林莽中。
留下的三个人又回到餐桌旁坐下。就从这时开始,尹国才和张莉注意到江涛的脸色一点点地改变了。刚才那还是一张努力保持着镇静的脸,转瞬之间,就已经变成一张盛怒的、铁青色的脸了。从他那双为他们所熟悉的眼睛里,几乎要有火苗喷出来。
“张莉,你回自己的帐篷去!……参谋长,你也走!你们都走,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蓦地,他怒冲冲地朝他们发作起来。这些话不仅是气急败坏的,还是粗鲁无礼的。一刹那间,往日如此熟悉的江涛在他们眼中突然变得陌生了!
尹国才的反应是灵敏的,江涛的话刚刚说完,他已条件反射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回头望一眼张莉,他发觉女军医的眼圈正迅速地红起来。张莉对江涛此时对她的态度首先是大吃一惊,接着一腔委屈便涌上心头。张莉想,尤其是今天早上,她不应当在这里受到他如此的对待,何况还当着尹国才和众战士的面!今天早上她在这里过得也不容易。师里要将你换下去,那是他们和你的事情,你因此就应当冲我发火吗?她本想对他说一句什么,可是又觉得此刻同他没有什么好说的,再说她又不愿意让别人看到那正涌满眼窝的泪水,就猛地站起身,快步向自己的帐篷跑去!
张莉消失在她一个人住的帐篷里了。尹国才回过头,正想提醒一下江涛,今天他对张莉的态度太粗暴了,江涛那双怒不可遏的目光,也已经拳头似的砸在他的脸上。他一刻也没有再耽搁,马上快步走向了指挥帐篷,一边还向手足无措的刘二柱使了个眼色,“团长今天真恼了。”走进帐篷后尹国才想到,“他平日就不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像今天恼得如此出格,六亲不认,我却是第一次见到!……”
现在指挥帐篷前空地上只剩下江涛一个人了。他叉开双腿,重新在餐桌前坐下,用一双冒火的眼睛眺望着南方耸入云霄的群山,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意刚刚像暴雨来临前的乌云一样翻滚起来!
此刻让他感受最强烈,像呛人的浓烟一样充塞在全部生命意识中的还不仅仅是他差一点失去明天指挥A团作战的机会这件事,更重要的还有此事蕴含的另一层意思:当他日以继夜地在A团前沿指挥所为打好骑盘岭之战忙碌、一心认为自己将会建树功勋的时刻,居然还有一些人在背后诋毁他的指挥才能和品行,他们根本不愿意相信他,给予他这一次指挥战斗的机会。正是后面的一点,才是他的骄傲和自尊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江涛承认自己当团长两年来与师里的关系处得不好,一直有人不断在上级面前诋毁他的名誉和才能,却不明白这次他们怎么能把事情做到此种地步,具体的原因又是什么。难道又是因为他是将军之子!抑或真如何晏暗示的那样,又是因为他和张莉目前的关系?
一个人往往会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清晰地向外部世界展现出自己的全部性格。此刻江涛坐在那儿,胸中雷鸣电闪地滚过许多思想,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生命中那种几乎与生俱来的优越感,那建树在优越感之上的强烈的自尊、骄傲与自信,以及与之相连的事业心和使命感,他性格深处的争强斗狠,都不自觉地通过他这个僵硬的、高昂着头颅的、怒气冲天的坐姿鲜明地显现了出来。
江涛的童年和少年时期是在某高级军事机关的大院里度过的。他的父亲战争年代功勋卓著,和平时期清正廉洁,因而在部队内部赢得了巨大威望。这是一个他那一代人中常见的生活作风严谨的革命家,从小对江涛的要求就十分苛刻。他不准儿子随便进自己的办公室和书房,不许他与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更不准他生出一点瞧不起大院外面的工人农民的思想。江涛童年的世界是父亲世界的一部分,但父亲的世界却不是他的世界的全部。除了父亲,江涛还有一个格外娇宠儿子的母亲,有恭顺的警卫、司机、保姆和厨师,稍大一点又添上了幼儿园的阿姨和小朋友,以后又是一所挤满高干子女的小学、中学。江涛很早就明白自己与别的孩子是不同的,不然他便无法解释许多事情,譬如他同小朋友打架时警卫叔叔为什么训斥那个孩子连同孩子的父母而不训斥他;为什么大院外头的孩子穿得破破烂烂自己却一年四季丰衣足食;为什么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别的孩子却不能,等等。生下来那天起他就在被动地接受这些不平等,等有一天他长得能够理解它们时,要从心灵深处去除这种“天之骄子”式的优越感已经不可能了,何况从他的眼里看去,也没有必要。生活给予了他这种意识,而它不仅成了他的世界观的最重要的一部分,还成了他的基础和他的特殊人格、尊严得以维持的前提。很久以后他读到孟子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经过目,便觉得此话似乎正是对自己这一类人讲的。人与人本来就是不同的,他所以是他,正因为他出身特殊,受过良好教育,聪明过人,从很小时就明白自己一定要建功立业,做个不同凡响的人。这样,他内心深处的那种优越感,就不仅不是有害的,还似乎成了一种必要,一种自己要实现远大理想的保证与动力。
父亲是江涛成长道路上的另一所学校。少年时期,他没有意识到父亲的学校已经向自己开课,就已读到了那本教科书的深奥文字。不大懂事的时候,他就见惯了那些来拜访、探望、请求什么或报告什么的人在父亲面前那种尊敬、拘谨乃至于畏惧的神态。有资格踏进江涛家门的人都是些军衔相当高的军官,他们小心翼翼的举止,忐忑不安的神色,年复一年地使不苟言笑的父亲在江涛心目中具有了不可言喻的高大和威严。他十二岁那年就已经懂得了许多东西:只有像父亲这样在人生旅途中建树了无数功勋的人,有一天才会被授予如此重大的权力。父亲的成功是他在军人的事业上的成功。以前他总觉得父亲与自己相距很远,从这一天起他突然觉得自己与父亲很近,父亲成了他真正崇拜的人。然而他还刚刚读完父亲这部大书扉页上的题词。只要他朝父亲的成功里望上一眼,便立即望见了战争和父亲在战争生涯中走向的辉煌,如同每一个农家子弟从小就懂得大量春种夏锄秋收冬藏的知识一样,少年江涛的脑海里早早地就塞满了各种与战争有关的知识:父亲的战争、中国和人类历史上的战争、因战争而名垂青史的伟人、著名的战役和战例、经典的战略、战役和战术理论,等等。也还是从那时起,江涛就再也没有怀疑过自己将终身做一名军人,他的使命,他的责任就是战争,而他自己则将在战争中功勋卓著,成为一名伟大的军人。
父亲还没等到他长大成人就病逝了,连“文化大革命”也没有看到。老将军生前威望崇高,死后极尽哀荣,于是他和他的家庭既不像一部分高级将领那样在十年“运动”中先是飞黄腾达而后又锒铛入狱,也没有像另一部分人和他们的家庭那样先是惨遭蹂躏后又在浩劫完结之年平反荣升。他的英名和荣耀在死后仍旧庇护着儿子,使江涛能顺顺溜溜地走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江涛十六岁便到父亲的老部队当兵,然后入党、提干,排长、连长、营长一帆风顺地升上来,其间两次进军事院校深造,并以师司令部作战科长的身份参加了几年前早春的边境战争。二十九岁回北京结了婚,用当兵的话说就是“有了根据地”。没有谁怀疑他前程远大,他也相信自己正沿着父亲当年的脚印前进,唯一的遗憾是没有仗打,不能像父亲年轻时那样获得辉煌成功,迅速成长为一名万众瞩目的高级将领。
此后一段时间内江涛有了某种失落感。这是一件事情的两个方面:其一,随着时光流逝,父亲的名字在后人眼中逐渐淡漠,不再能像过去那样给自己以庇护了,证明便是他职务的晋升不如往日那样顺畅了;其二,过去他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现在却意识到,自己作为生命和尊严基础的那种“天之骄子”式的优越感正在受到别人的轻蔑与挑战。后一种情况不仅来自那些不熟悉他和他的家庭背景、却能够左右他的命运的上级,还来自部队中数量上占绝对优势的工农子弟,其中就包括明天带B团打001号高地的柳道明。柳道明出生于黔西山区,与他同年入伍,参军时不但带来了一口难听的方言,还带来了他农民式的坚韧和精明。江涛一直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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