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最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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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最风流-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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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的他又何曾亲眼见过这等大范围、无遗漏、遍及乡中各地的惨状?哀鸿遍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如此近距离地在基层接触到这些事,远比此前的“听闻”要来得震撼。他为此连着好几夜都睡不着觉,半夜起来,披衣绕室,长吁短叹,觉有块垒在胸,既怜生民,又恨贪苛,深知这黄巾之乱虽动荡了海内,伤了天下的元气,但一边是民不聊生,一边是横征暴敛,这百姓又怎能不揭竿?这天下又怎能不亡?

——在繁阳时,繁阳百姓虽也贫困,但尚能度日,且他当时主要的心思都在保命上,所以施恩百姓,更多的是为了笼络人心、聚集人众,可是这一次,他决定废除旧例,却没有别的心思掺杂,单纯是为怜悯生民,在自己权力范围内做一些能做的事情。

“我虽千方百计只为保命,但这乡间的百姓一条条也是生命。”

他这边一再沉吟,那佐史有些不懂了,不就是征收几千钱么?二十多年都这样了,有什么可反复斟酌的?荀贞打定主意,开口说道:“向乡中征钱既是由县廷批准的,这规矩我也不能坏,但是‘支一收二’就不必了。这几年接连疫病,前两年的年景也不好,老百姓都不容易。”

佐史急了,说道:“荀君!这是旧例,怎么能变?”

他本是跪坐在地上的,这会儿急得腰往前挺着,屁股都离开了脚后跟,变成了跽坐。

荀贞注意到他身上的衣裳,虽不逾制,是小吏的服饰,但做工精细,腰带上还悬了个玉佩,只观外表就可知价值不菲,心道:“这小吏的一身衣裳装饰也不知有多少是从这‘支一收二’里来的。”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旧例也不是不能变的。百姓们这几年辛苦,需要休养生息。”见这佐史还要劝,知他心思,想了一想,为免他纠缠不休,干脆地说道,“多出来的那两鸡千钱,我替他们出了就是。”

“啊?”

佐史不敢置信,张大嘴,呵出一团热气。坐在旁边的乐进也是惊奇。佐史确定似的追问道:“荀君你替他们出?”

“正是,我替他们出。”

佐史的屁股落回到脚后跟上,说道:“荀君仁厚,体恤小民,这固然是好事。可是荀君,这次你替他们出了钱,下次呢?下次你还替他们出么?”

听到此言,乐进哼了一声。荀贞熟视佐史,心道:“那日我初来,这佐史也曾随高素迎我。我来乡中后,他们这些人对我也都很恭敬,但如今一扯到钱,胆子却就大起来了。”

——这佐史看似是为荀贞着想,在提醒荀贞“替乡民出钱是无底洞,过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实际上是暗含了两层意思在内,一则,“吓唬”荀贞,好让他改变主意。二来,若荀贞不肯改变主意,那么,从此以后,“这一千钱、两只鸡可就要都转嫁到你的身上了”。

总而言之,这一千钱、两只鸡是一定要收的。

荀贞想道:“乡中各色小吏现有十余人,每两个月一千钱、两只鸡,平均分到每个人的身上,也不过一月四五十钱。瞧这小吏的贪婪模样,……,嘿嘿,怕是私下里没少痛骂费畅。”费畅将一月一交的惯例改成了两月一交,虽减轻了乡民的负担,却也减少了乡吏的外快。

这小吏虽然无礼相逼,但荀贞决定还是暂且忍下。他如今关注的重点是第三氏,不想在这时候节外生枝,当下笑道:“由我出就由我出,一千钱算得甚么?”

“那小人就回去写公文,请君画诺了。”

“好。”

佐史临走,又道:“荀君,按惯例,这一千钱、两只鸡里边,有两百钱、一只鸡是你的。扣下这部分,你再出八百钱、一只鸡就可以了。”

“行,行。”

等这佐史穿鞋出堂,出了院子,荀贞笑对乐进说道:“文谦,让你看笑话了!这乡间小吏没出过门,整日守着一亩三分地,太也没有见识眼界。”他伸出手,将大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露了一点点细缝,“眼界就有这么大!一千钱、两只鸡也看在眼里,斤斤计较,令人生笑,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硬是扯淡半晌。”

乐进余怒未息,说道:“贞之,你也太好说话了!这小吏明显是在逼你出钱,你怎么也就应了?我昨夜听你讲你那夜击贼之事,正如你言:‘壮怀激烈’,我恨不能当时与你同在。你却为何不将那夜击贼的果决酷烈拿出,将他狠狠训斥?”

“一个小吏,千许钱,何必计较!今之要务,……。”荀贞望了望堂外,院中枣树萧疏,悄寂无人,唯有半院竹简,他倾身按案,压低声音,“今之要务,是第三氏。”

“贞之是说?”

荀贞直回身,笑道:“对这小吏,就先忍了!”

乐进觉得又多了解了荀贞一点:有勇,也有忍,是个知道主次轻重的人。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把对那小吏的恼怒压下,说道:“贞之所言也是,那第三氏确比这小吏更加可恶。……,贞之,不知事情进展得如何了?”

荀贞看他气咻咻的,觉得有点好笑,同时对他也有了多一点的了解:乐进亲身受到第三兰的侮辱时,能忍住;这会儿仅仅是旁观小吏无礼,却不能忍住。说明了两点:首先,乐进能为别人着想,因为不愿给荀贞惹麻烦,所以在面受第三兰之辱时,他能忍住;其次,乐进寒门出身,在自尊上也许更加敏感,也许更加在意别人的态度,所以只是旁观小吏无礼,就不能忍。

他劝慰了两句,回答说道:“今天君卿、阿偃、小夏、小任起来后,就分别各去寻人,开始查探打听第三氏的底儿了。”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现在还用不上。不过等将第三氏的罪证收集够了,动手拿人的时候,少不了要借你之力。——他们族人众多,又多养轻侠、死士,到时候,如他们抵抗拒捕,必有一场恶战。”

“贞之,你允了小夏、小任,将那目中无人的苍头交给他们处置。我也求你答应我,把第三兰交我处置。”

荀贞大笑:“好!一言为定。”

他两人在说这第三氏的时候,没一个担忧会不会找不到“足够的证据”,在他们看来,这第三氏似已是死定了。

——

1,河南太守盖升。

《后汉书·桥玄传》说盖升是在南阳太守任上时贪污,“时太中大夫盖升与帝有旧恩,前为南阳太守,臧数亿以上。玄奏免升禁锢,没入财贿。帝不从,而迁升侍中”。

蔡邕写的《太尉乔玄碑阴》中说盖升是任河南太守时贪污的,“时河间相盖升,以朝廷(天子)在藩国时邻近旧恩,历河南太守、太中大夫,在郡受取数亿以上,创毒深刻”。

第三十六章 第三兄弟

对赤贫的小家百姓而言,十二月是一个难熬的月份,天气最冷。吃食可以将就,缺吃的,两三天吃一顿也能吊住性命,天寒就没办法了,冬衣也无,只能整天待在四面漏风的茅屋里,一家几口人僵卧在冰冷潮湿的床上或挤在草堆里取暖。今冬至今只下了一场雪,并且不是太大,积雪不厚,还算好点。若当有大雪积地数尺,压门倒屋之时,穷人家有因被冻饿而死的也毫不稀奇。

对薄有资财、不必为衣食烦忧的中家百姓而言,十二月就是一个比较闲散的月份了,乃是走门串户,与宗族、姻亲、邻居、友朋聚会畅饮、“以笃恩纪”的时候。

而再对广有家产,良田千亩,门下有宾客、徒附的大家百姓而言,十二月是一个既悠闲又忙碌的月份,悠闲的原因与中家百姓一样,聚族饮宴、拜贺君亲,丝竹悦耳、美酒醉人,岂不快哉?忙碌则是因为等到下个月,开了春,地气升腾,便需要平整土地,迎接农忙,所以需要先把田器、耕牛备好,定下任田之人,并及将宾客、徒附、奴婢配对,以等开春耦耕。——耦耕,即两人协作的耕作之法。

不管是赤贫小家、抑或温饱中家、又或豪门大家,这些都是“良民”在十二月时的标准生活,对像朱阳里第三氏这样不事生产、专一豪桀为业的“轻侠世家”而言,十二月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与往月并无不同的月份。他们不事生产,不需要像豪大家一样为农忙准备;他们多加有财产,也不必为缺衣少食烦忧,而至于会亲朋宗族、饮宴欢乐?他们一年到头的日子都是在饮酒博戏中过去的,也不觉得和往日有何区别。

便在荀贞令许仲、程偃诸人去探查第三氏底细的第五天,第三兰闲来无事,在里门口的塾中闲坐,与里监门博戏赌钱,见有两人在门口探头缩脑,即丢下计筹,出去问道:“你二人是谁?来我里中作何?为何探头缩脑,不似良家,莫非是贼么?”

这两人忙陪笑见礼,双手握在胸前,长揖到底,说道:“哎呀,这位兄台,我二人是从东乡亭来,也是本乡人,来贵里是为找一人。”

“谁人?”

“郑太。”

“噢?你找他作甚?”

“兄台不知,我们两家是亲戚。”

“什么亲戚?”

“郑太之妻,乃我再从姊。他是我的再从姊婿。”姊婿,就是姐夫。

第三兰瞧了说话这人两眼,心道:“却不曾听闻郑太与东乡亭有甚亲戚。……,再从姊?这亲戚也扯得太远了点!瞧这小竖衣衫褴褛,面有饥色,提个破篮,里边只有两三根陈韭烂葵,也好意思上门登拜!料来是因天寒缺食,日子过不下去,故此拉下脸面,仗着一点远亲前来乞食的了。”

他面露不屑,挥了挥手,说道:“那你们就进去吧!”挪动身子让开路,等他们点头哈腰地过去,瞧着他们的背影,提醒一句,“乃公有三两天没见郑太家有人出门了,你们敲门的时候大点声,别叫他全家已经都被饿死了!”哈哈大笑,想道,“穷鬼求穷鬼,倒也有趣。”

他又想道:“腊日早过,快到月底,这几天来我里中走亲串友的反倒多了起来。来的人中,十个里边有八个都是这副穷酸模样,既然穷,受饿冻死就是,还偏不肯,巴巴地跑出来四处乞食,寻人借贷,……。”仰望天色,见头顶虽是晴日,但远处似有云层翻腾,又想道,“借贷也好!瞧这样子,像是又要下雪,只求这场雪下得大点,一场雪后,又能放出不少债去!”

他家不事生产,没甚田地,最初落户本乡时,为了赚钱还走个商、做些买卖,这几年因族人日懒,越发连走商都省下了,平时进账,一半是从明抢上来,一半是从放贷上来。

他一边打着盘算,一边回去塾中,大手一抓,把席上的钱都拢成一堆儿,装入自家囊中。这其中有他的钱,也有里监门拿出的赌资。

那里监门虽有不愿,但知第三兰是个蛮横无理的人,当下也不敢分辨,被拿了钱还得陪出笑脸,笑嘻嘻地将他送出塾外。——第三兰讹诈乐进的时候,这里监门在塾中看得清清楚楚,便连新来的乡有秩都要向第三氏折腰,何况他一个操劳贱役的小小监门?

第三兰大步回家。

第三氏几代都是以豪强为业,又是明抢、又是放贷,来钱很快,虽不种田,胜过耕作,家中颇有产业,门院深广,高门大户,前后两三进的院子,占地极广。门口有两个他家的宾客看门,皆青衣竹冠、平履带剑,正胡坐在“椅”上扯谈。

胡坐就是垂腿而坐,露着裤裆,很不恭敬的一种坐姿。见第三兰过来,这两个宾客从“马扎”似的胡椅上跳下来,按剑行礼。第三兰问道:“你俩在说什么呢?眉开眼笑的。”

其中一人说道:“少主,今儿个老刘见着了一个美人儿,正在这儿给俺吹嘘。”

第三兰虽然暴桀,不好女色,听了没甚兴趣,随口问道:“在哪儿见着的?”

另一个叫“老刘”的人笑道:“今天小人奉大君之令,去乡亭收一笔债,路上逢见一辆牛车,坐一女子,婢女打扮,年有三十,虽然老些,别有风韵,也不知是谁家的大婢?”

第三兰想了一想,说道:“乡亭里能养得起婢女的没有几户,肯给婢女坐牛车的更只有一人,定是那竖子高素家的了!”高素好色,乡人皆知。

——这高家与第三氏虽皆名列乡中四姓,并且高素也和第三兰一样恃强凌弱、跋扈乡中,但高、第两家还是有不同的,高家毕竟治产业,第三氏则专一豪强为业,两家彼此看不上眼。因而,第三兰直言高素“竖子”。

那两个宾客听了,皆道:“的确如此,还真有这个可能。”俱奉承第三兰,“少主神明,小人们猜了半晌没想出是谁家的,少君一句话就解了俺们的疑惑。”

第三兰在门口晃荡了会儿,与这两个宾客说了几句话,交代道:“好生看守门户!”进入院中。

门后的前院是高家供宾客、死士们居住的地方。

高家在本乡横行百余年,深知人有力穷时,要想长盛不衰,非得集众人之力,借助宾客之势,故此对门下的宾客、死士们都很厚待,肯出钱、愿下工夫。别的人家招待宾客的屋舍可能会很简陋,茅屋土房而已,高家不然,清一色的砖石瓦房,宽敞透亮,平素的日常供给也是好酒好肉好衣裳,绝无半点慢待。

第三兰刚进院中,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循味看去,见是两个十七八的小郎蹲在院角儿,在合膏药,便走过去看了两眼,辨出了是何膏药,问道:“怎么又合创膏?”

“大君说家里的膏药不够用了,叫小人等再合上一些。”

“近年来,就不说乡中小民,便是高、费、谢、冯、刘这些的大姓富家也不敢再与咱家作对,入冬后这几个月更是不曾与别家有过争斗,怎么创膏就不够用了?”

小郎答道:“大君说有备无患。”

“既是俺大兄的意思,尔等就好生整治,不可怠慢。”

第三兰挺胸摸肚来入后院,去寻他的“大兄”。

第三氏乃是聚族而居,这朱阳里中有一小半住的都是他族中人,现在的族长便是第三兰的父亲。第三兰共兄弟两人,其兄名叫第三明,比他大了十来岁。——第三兰之父如今老迈,族中的事儿的大半都是第三明在管。

按时下风俗,子壮别居,也就是儿子成年长大就要分家,别立产业。这第三兰家虽好争强斗狠,但却有一桩好处,就是父子同居。兄弟两人虽都早已成年,但是并没有分家别居。

……

第三明正与两个得力的宾客在室内饮酒说话,见第三兰进来,暂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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