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第四者- 第18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天亮才钻进被窝,浑身烟味,冻得直哆嗦。

关允被吵醒,难得没发脾气,“写完了?”

“两个小活动案三篇软宣。”她很得意,压不住的低笑,“我还把下期专栏的稿子给改好了。”事实是突然想起自己做的一档蠢事,下期杂志拿到家,关允一看孙莉和赵珂在她笔下成了那样的角色——他倒不会为这种事跟她较真,就怕会笑她幼稚可笑。

他揉揉她的发顶,“你这写字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每天都这样熬心血,哪受得了呢?干脆去开发商那边吧,我帮你留意下。”

“不去,甲方太闷,做久了思路完全定式。”她就是从瑞驰这种半个开发企业出来的,当然不愿轻易回去。

“随便你吧。”关允是觉得,以她的能力只做广告文案,太大材小用了,但这姑娘没事业心,又厌烦专注于一项工作,他也没办法。“成天就是玩玩玩的。”

她半真半假地抗议,“咱俩谁玩谁啊!”想了想又笑嘻嘻问道,“你期待我跟你说一些认真的话吗?”

他睁眼轻瞄她一下,“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说完也是忘,根本都不往心里放。”

狄双羽对于这次放客户鸽子的事感到理亏,也不多辩,跟他撒娇扮弱,“那我不是心眼儿小么,放不下。”

这一句放不下,本是顺着他的话赶出来的,不料却成了魔咒。

那以后狄双羽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有太多的放不下。

干完了活儿她心情大好,方才的恩怨也不同他计较,念了几声冷,软绵绵往他身上挨,把他残存的丁点儿睡意也赶跑,自己却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关允苦笑着弹她鼻尖,她眼睫微颤,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被他抚过的皮肤,并没惊醒。他翻了身,一手枕在头下,侧过来望着这只睡猫,手指描绘她锁骨的形状。

她睡眠质量好,才能每天只睡三五小时亦保持充沛精力,因为年轻,也因心理强大,关允羡慕不来。他有轻度的抑郁倾向,加上前两年考CFA复习导致生物钟大乱,往往睡眠很浅,睡了又容易醒,醒了便很难入睡,因此很忌讳别人吵他睡觉。她明知这样,偏偏总是用各种正当理由弄醒他,让他又怒又没辙。

他有多喜欢关宝宝,她也再清楚不过,偏偏要对着宝宝照片说:眼睛像你一样小,还是单眼皮,长大肯定不会好看……

她也知道他不愿提起赵珂,偏偏要问,偏偏要揭他伤痂,疼得他终于麻木。

他一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喜欢挑战底线,想看他能容忍她多少,以此证明自己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每个女人都是这样,方法不同而已。

可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底线在哪,可能根本都没有这种存在,外人如何摸得到?

“恶趣味。”他在心里评价,对这种试探倍感无聊,又有少少的类似于得意的欢喜。

周末关允照例是要抽一天时间去陪宝宝的,上午又接到华子电话让去踢球。

瑞驰有几个喜欢踢球的,以华子为首,再张罗三两外援,凑出一队老弱残兵,去奥体踢比赛,被人家大学生在阳光下一通狂虐,爽了。下场找个地方喝酒吹牛逼,一个个遥想当年神勇无敌哪个哪个球场小霸王。

华子比这伙坐办公室的肯定要体力好,往常都是队伍主力,属于带球过半场成功率最高的,现在已经沦为不带球过半场都得蹦上十来分钟的选手,还积极张罗这自取其辱的运动。狄双羽只能说旭华同志就是典型记吃不记打的代表,她让关允见了面问他一句:华上,你还记得绿茵场边的吧唧一跤吗?

关允说人家身残志不残,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站起,这就叫境界,将来肯定能成大事的。

狄双羽怀疑他是困在屋里太久,石膏上长出蘑菇了,想趁着天气好拿出来晒干了留着炖汤喝。

关允听她花样百出地奚落人,好笑道:“行,我看看长了多少,多的话给你拿回来点儿。你再睡会吧,我踢完球去陪宝宝吃个饭就回来,钥匙留给你。”

“你拿走吧。”狄双羽伸个懒腰,“我也起了,回家换一批衣服。”

两人一起下楼,方向不同,他快迟到了,狄双羽没让他送。车一开走,她背着上网本就进了转角茶座,叫了份简餐,配一杯玛琪亚朵,吃完了打打游戏、写写稿、看看剧,跟每一个单独在家的周末一样。

关允9点钟出门,不到12点就给她发短信:吃了吗?

早饭吃了,午饭还没。你带宝宝去吃什么?

太累了,不去看她了,回家睡觉。你什么时候过来?

原来他又中途改计划,狄双羽告诉他:我在楼下看书呢。

十多分钟工夫关允开车到了,她已站在茶座门口等她。

“你怎么又折回来了啊?那我要晚上才到家呢?”

狄双羽笑,“那我就去公司混一天,还能赚个加班费。”

他才不信她情愿领什么加班费,连客户稿子都能忘写的人,对钱会有多热烈的追求?“回家写吧。”他说,接过她的电脑,又问,“早上吃饱了吗?要不再去吃点什么?”

狄双羽摇头,“不饿。我陪你去吃吧。”他起早出门,估计到现在都没进食呢。

“算了,我也不吃了,上去睡觉吧。累。”他又说一遍。

看他眉心微蜷也真似疲惫,狄双羽也不忍吵他,沉默地跟着上了楼。

关允冲完澡出来,她正将他的球鞋拿去阳台晒,蹲在地上,把一根鞋带系来解去。听见浴室门响,回头看他一眼,“洗完啦?”起身去洗了洗手,走回来坐进沙发里,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得非常明显。

他擦着头发狐疑地盯着异常安静的人,“你偷吃什么了吗?”

狄双羽没好气道:“把你鞋垫吃了!”

关允噗哧一乐,“口味真重。”

见他尚有心情逗笑,她才拿疑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没去踢球?”

“去了啊。”他弓起手臂给她看肘上的擦伤,“进球时候摔的。”

狄双羽挑眉,“就因为跑几下累了,你就不去看宝宝?”他差不多每周都会去踢球顺便陪孩子,这次怎么就累到了?

他先是怔住,随后叹了口气,“是真累,累心。”毛巾搭在脖子上,他点了根烟,缓缓吸一口,“晚上老容找我吃饭。”

烟雾中看不清表情,烦躁和倦惫的心情,却真真切切地传递出来。

“你和老容彻底僵了吗?”狄双羽问。

“还没彻底。”关允并没为她一语中的感到诧异,毕竟自己和容昱的纷争,瑞驰很多老员工都看在眼里。“我在等机会,南京那边市场不算理想,我还在犹豫。没合适的机会我不会主动闹僵的。”

“你意思是早晚的事?”

“你说呢?他不容我,我也不服他。”

他若不服,那个更容不得。死循环,狄双羽总结。

虽然去的晚,但瑞驰的背景她还是有所了解的,很多是听旭华说起的。公司的启动资金为容昱所筹,关允是技术入股,两人从一个几十平的商住楼写字间,拓展到现在几十个城市的子公司,从一单项目签回来都要找外包公司消化,到接连吞并数十个产业链相关小企业,从第一笔营业额入账,到整体业务计划资本化运作,六年的时间。

六年来,两个创始人的矛盾也日益凸显。

某种程度而言,关允不算是个优秀的领导者,他只在自己感兴趣的专业领域摸索,数学、金融、营销……逐步把专业变做事业。他虽有旺盛物欲,学院派作风可也难以一时抛弃。做事较遵守秩序,也没那么功利,所以不管是客户还是同事,普遍对他信服敬佩,大多都成了朋友。

容昱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现实主义者,能用钱疏通的,不考虑第二种方法攻关,因此他的人际关系几乎都建立在利益基础上。这也符合他一贯的短平快作风,他这人目的性极强,所做每件事与最终目的之间仅画直线,对破坏这条直线的物体不择手段,完全摒弃了中国传统的迂回思想,自然不太受人待见。狄双羽曾过听很多人评价他:“人是真操蛋,但就能把烂尾给你盘活。”其实就房产营销这个行业来说,律师出身的容昱是半路出家,但他进入角色飞快,业务手段单一,却直接有效。

常说性格决定一切,这二人性格既然不尽相同,事业理念也渐南辕北辙。起初是各尽所能,一致创业,有朝业务步入正轨,很多决策层面的问题便显露了分歧,相互不认可。在关允的角度来说,他更是觉得这些年的付出与所得,不尽如意。

这结局落了俗套,谁对谁错,谁冷漠,谁逾越……狄双羽没有发言权,她只关心这早该在预料中的一刻到来时,关允怎样打算。

“南京那边是你自己的业务吗?”

“嗯,团队基本都是以前瑞驰出去的人,年后我想让穆权也过来。和老容这边还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也看今晚谈的结果吧。要是仍然达不到预期,最迟明年年中,我就准备南下了。”抬手向后爬了爬头发,几滴水落在真皮沙发上啪哒作响。狄双羽拿了吹风机过来,站在旁边帮他烘干,一边听他略略讲着南京以及整个长三角的市场情况。

形势不坏,就不知计划和变化谁走得快。

瑞驰在长三角二线城市项目众多,关允若选在该区域立足,瑞驰绝对是一块绊脚石,铲平还是绕行,是他首先要决策的问题。如果是容昱,答案很简单。但是关允没法痛快下杀手,直面瑞驰,他有一种自己打自己的茫然。

狄双羽有疑问,“如果到哪儿都要面对瑞驰,干嘛不在北京?”

关允摇摇头,“北京没戏,卖方市场,没有第三方生存空间,再说老前辈也稳占着地盘呢,瑞驰在北京的项目都不多。回南京我毕竟还是当地人,当然这个是其次了,刚好在做的几个项目都在南京一带。”

狄双羽没再细询,认真帮他吹着头发。

关允在这嗡嗡暖风中打了几个呵欠,摸下后脑没什么湿气了,揉揉眼睛准备去睡一觉。

狄双羽缠着吹风机的电线,望到他敲打肩膀的动作,有些心疼,更多是替他不安,“关允。”她唤住他。

他停下来回头看她,一脸强撑的精神。

“你南京公司做了多久了?”狄双羽问。

“开始是去年有些项目希望跳过瑞驰,直接找我操作的,今年9月才注册,这么算起来没几个月……怎么了?”

“就是好奇。”狄双羽想起他某次酒醉后,曾说过怀疑自己是间谍的话,也便没太在意他语气里的戒备,“你在等养熟南京市场,容昱在等什么?”

关允的表情瞬间凝重,他发现自己从没想过,容昱一旦在他离开瑞驰之前,发现他在南京另立门户,后果会怎么样。

狄双羽也不是提醒他什么,她确实是好奇。容昱在很多人包括狄双羽的印象里,都是一个直来直往的形象,从不掩饰自己做事目的,他不怕拦阻。就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曾为律师的事实,洞察力是他的基本职业技能,虚虚实实也应该是一种工作需要。

所以,对于关允这么大的动作,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狄双羽向来难以理解“用人不疑”这四个字,她只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者这种想法是她杞人忧天,同关允说了,也只徒增了他的压力和烦恼,但她实在担心他毫无防备地被那蛇精一口吞下。

作者有话要说:雾这老腰现在着实不给力,有时候真是保证不了日更,尽量一周赶出个2万字左右。

说这话是因为,经常写着写着就忘了报备更新时间,o_O||所以,大家不要熬夜等文了。攒攒更健康。

☆、19最坏的结果

… …

最坏的结果

喜欢钻牛角尖,喜欢计较的我;对实际得失看得并不重。我有自己的天秤;在别人看起来得不偿失的买卖;往往在我觉得,就那么回事吧。

爱情里的得失啊;跟炒股票差不多。

简单地讲;投进去十万块,再坏不过全部赔光;对不对?考虑到这种结果了;可以承受,那么我就可以付出了;对不对?

于是爱了。满仓!

结果一开始就被套牢了;等发现自己是最高点买入的时候已是血本无归;套着吧,也许会有奇迹。

“事实就是这样,当最坏结果到来的时候,你明明已预料到,也做承受的准备,但你就是做不到那么认命,眼睁睁看着最坏结果发生。”

然后我会继续往里砸钱,想法设法地撑着,延长可期待的时间,给奇迹更多实现机会。

不知不觉地,付出的这一切已超出承受范围了,期待的奇迹还是没来。

然后我才发现,最开始我就犯下了一个没常识的错误,那就是从来没问过自己:

一支股从一块钱涨到十万块,这是怎么样的期待值?

2009年12月22日

关允谈到去南京发展,虽无具体时间节点,但大致计划已明确于胸:人员配备、业务基础、运作模式,甚至是他在哪种契机下,正式离开瑞驰,离开北京。他没说会离开狄双羽,这有两层意思,一是他觉得北京和瑞驰都是死的,去南京势必带不走,而狄双羽一个大活人,到哪儿都可以跟着;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她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狄双羽直觉地选择了后一种可能去相信。

直觉这种东西,谁也控制不了的,关允给她的信心,也不足以让她乐观。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乐观的人。

狄双羽遇事习惯了往坏的方面想,她决定一件事,是首先要看最坏的结果如何,如果这结果能够承受,那么就可以去做。她觉得自己的这种做法挺无可厚非的,对于和关允的感情也是这样。

从开始就知道他心不在自己这里,这段拉扯不清的感情,最坏也不过回到从前的陌路关系,顶多再上些许遗憾,这结果在可承受范围内,所以她可以去爱。他能有所回应,那再好不过,若仍只是眷恋过往,亦在她预料中,亦为她所欣赏。

狄双羽不理解自己对他是怎样一种拧巴的欣赏,但是和关允一起的每一天,她都要这样去调整心态。否则,便无法面对他提起赵珂时的眼神,不舍、怨恨、还有一丝无可奈何的想念,和疼。

之后想起来,所谓“欣赏”,不过是她自我哄骗的说词。你看这爱情多么真挚可贵,这男人多么情深似海,以达到精神上的趋同,心甘情愿去压抑内心的失落,未获得对等感情的失落。也许真的有人会爱上别人的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