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魔借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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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魔借犊-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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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说:“我没事就来这儿看看,如果赵寡妇泉下有知,保佑我能替她找到骡子。”

这天晚上,魏淑子和张良没找人家借宿,在村里吃过晚饭后,魏淑子向村民借了锤子、铁锹等工具,拉上张良又去了趟墓地。这墓园建在山肚子里,白天有人看着,太阳下山了阴气重,没人敢留下来过夜。魏淑子走到赵寡妇的墓前,从腰囊里拔出军刺,在石盖边缘的水泥封土上凿起来。

张良连忙按住魏淑子的手:“你这丫头,撬人棺材盖干什么?”

“懒得跟你说,说了你也不懂。”魏淑子继续凿。

“你说!懂不懂是我的事!”张良不让她凿。

魏淑子站起身捶捶腰,往四周张望,说:“这墓地风水不错,四面围林,后有土丘,我们来的时候,途径一条河,正好形成玉带抱山的吉势,是乘生气的好风水,埋这儿的人,不大可能变成游魂,我怀疑这墓,是个空墓。”

张良抱着胳膊问:“那万一不是呢?”

魏淑子爽快得很:“不是就不是呗,我撬了再给它封好就是。”

张良没见过这么缺德的丫头:“你就不怕掘人坟折寿?”

魏淑子拍拍心口说:“怕啊,当然怕,那良哥,换你来掘。”把军刺往前一递。

张良捞过军刺,在魏淑子头上掸了一下,笑得很开朗:“这才对,有人给你靠,你就别客气。”

魏淑子不得不承认,张良长得的确很好看,如果不是性格太差,就冲这一笑,不知能迷死多少女人,那就不止是老板娘杀手的程度了。

正凿得泥块崩飞时,一束手电筒光打过来,有个人在远处大喝:“你们干什么?”

是老李,他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挡在墓前,横眉怒对:“就知道你俩不是好东西!幸好我多长了个心眼,大晚上掘人坟,你们想做什么?”

被人抓现行,魏淑子没觉得心虚,反倒还说:“你来了正好,我问你,这墓是实的空的?是空的,我们就不掘了,你要说是实的,还得撬开确认一下。”

老李瞪着眼说:“不懂你在胡讲什么,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希望一切都能好起来,不管是禽流感还是地震……

☆、血蝶八

魏淑子说:“老伯,我看你对那赵寡妇和骡子挺有感情的,还经常来这儿看看?真有情,不会放着墓上落灰,厚厚一层啊,你压根就没来看过她吧。”说着,伸手在石盖子上一扫,扫出三条深沟出来,接着道,“就这墓,连烧钱上香的痕迹也没有,封过口就撂这儿了,老伯,要么就是你虚情假意,要么就是你把赵寡妇骨灰挪别处去了,是哪种?她在哪?”

魏淑子问话咄咄逼人,她最善长扮黑脸给人施压。

老李实在熬不住机关枪似的逼问,这才坦承:“翠平,也就是赵寡妇,她的葬礼是我一手包办的,尸体没火化,由于小儿子一直没找到,翠平在临终前许愿,求我把她埋在二娘墓里,她从小听着二娘化蝶的故事长大,觉得埋在那墓里,也许自己也能变成蝴蝶,真变成了蝴蝶,多了双翅膀,哪里不能飞?还怕找不到骡子吗?我想那二娘墓本就是空土堆,以前人迷信,祭拜得多,这年头谁还信呢?早没人去了。我特意找算命的问过,那儿风水也不错,能埋人,既然是翠平的临终遗愿,再困难,我也得给办到,再说二娘墓离村近,没事来来往往也好照应。”

老李看看飞在身边的白粉蝶,长吐了口气,幽幽地说:“讲出来倒松了口气,我也憋闷得慌,埋了翠平不久,这儿就飞来许多蝴蝶,我本来是不大相信那些鬼怪传说,但看到这些蝶,心里头还真的就有些想法,你说翠平不是真化蝶去找骡子了吧?”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问。

张良让老李带路,去二娘墓探个究竟。

二娘墓位于黄岗山下的虎苍洞外,虽离居民区不远,但很偏僻,四面水洼,浅滩上芦草丛生,一条石砌小道从黄岗河直通上去。陆二娘的坟墓修得还挺讲究,据说是衣冠冢,有碑有供台,后面还栽了两棵长青树。

坟包上的土是新土,有松动的痕迹。老李说洪金城上台后,想把这块地改造成景点,觉得原来的坟包太简陋,又重新进行整修,石墩子和墓碑都是后来立的,但整改进行到一半时,洪金城觉得这地方太偏,资金投入太大划不来,也就把工程给停掉了。

魏淑子发现墓周围堆了一圈黄膏泥,拈一撮放鼻尖,有股呛鼻味,是硫磺。

“你在外面堆硫磺土是干什么?”魏淑子问老李。硫磺是辟邪物,内含明火阳气,会侵损魂气,鬼魂一般不敢接近,硫磺粉是布困灵阵的重要材料。

“不是我洒的,怪了,我也没在墩子上点香烛。”老李摸摸石墩上的蜡炬,再一看,墓碑前还有供品,更是惊疑不定,“已经好几年没见有人来二娘墓上香了,怎么这会儿会跑来祭拜?”

魏淑子叫老李站远些,让张良铲土掘坟,照老李埋赵寡妇的时间,再加上潮州这边气候湿暖,尸体应该早烂得不成样了。但埋在这墓里的赵寡妇,却变成了一具干尸。

尸体上正覆盖着拴上红纸符的干草束,拨开干草,终于能一睹赵寡妇的真容。虽然血肉消弭,皮肤蜡化,但魏淑子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人就是那发柿子的老妇。尸体被人动过手脚,不仅耳孔被木桩贯穿,嘴唇还被缝了起来。再看尸体的右手,紧握成拳,不知攥了什么东西。魏淑子用树枝往拳缝里捅,捅出了两颗柿子核。

正在疑惑时,赵寡妇的两颊忽然鼓动起来,深褐色的皮肤出现了一浪一浪的波动,上下嘴皮子也颤动起来,好像嘴里含着个会动的东西,正挣扎着想出来,细听之下,有细微的扑翅声。

魏淑子和张良对看一眼。

“你说怎办?”魏淑子问张良,她自己拿不定主意。

“拆了线看看嘴里有什么。”张良说。

“为防万一,还是先打个电话咨询下专家,人命关天。”魏淑子诚心建议,如果不出意外,那这老太的尸体应该是引发蝶化现象的原因,魏淑子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如果处理得不对,管师傅就要化成蝴蝶飞走了。

张良也是这么想,他专业知识太差,当打手绰绰有余,当神汉委实差了一大截,于是打电话给无所不通的黄半仙,把这边的情况如实汇报。

半仙考虑了一会儿,说:“可能是湘南地区的一种放蛊法,动物蛊,有五毒、昆虫、山猫,种类繁多,如果我没猜错,那具尸体嘴里应该被放了蝶蛊,这类蛊通常下在死人身上,属于子母蛊,通过尸体上的母蛊,能培育出新的子蛊。”

魏淑子问:“也就是说,尸体嘴里的是母蛊,蝶化出来的蝴蝶的子蛊?鬼魂也能放蛊吗?”

半仙说:“鬼魂放不了蛊,但能够传播蛊种,湘南蛊婆又称为现愿娘娘,和湘西的草鬼婆不同,现愿娘娘在民间的形象趋于正面,据说她们能通灵,以放蛊的方式替鬼魂实现临终前的愿望,但有人受益就会有人倒霉。按你们那边的情况来看,赵寡妇临终前想找儿子,有了这种强烈的思念,灵魂很有可能无法升天,而是徘徊在世间不断寻找她的儿子,放蛊的人大概是了解到这一点,于是在尸体上下了蝶蛊,利用赵寡妇把蛊种传播出去。”

魏淑子说:“放蛊的人很歹毒,用木桩□耳朵里,就算有人知道骡子的下落,想告诉那老太,她也听不到。”

半仙说:“还不止如此,墓地周围的硫磺膏有困灵的作用,封住墓地,不让死者超脱,而持续上香献供,就是要让灵魂在死后还能维持相对清醒的神智,牢牢记住寻找儿子的执念,放蛊的人不简单,没在墓地周围做任何防护措施,证明他根本不怕被人发现尸体上有猫腻,这应该是短期放蛊,放蛊人的目的很可能已经达到了,你们要小心。”

魏淑子听到“目的”两字,突然想起充满红色细丝的柿子。半仙觉得这是子母蛊的一个循环特性,让人吃了放蛊的柿子,化茧成蝶,蝶再将蛊种传播到其他柿子上,再让别人吃下去,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魏淑子问:“接下来该怎么做?”

半仙说:“不要去动母蛊,找个地方把尸体连母蛊一起火化掉,没了母蛊,子蛊就失去了催动力,成为死蛊,用黄酒能拔除死蛊,不妨试试看。”

魏淑子隐瞒了神神鬼鬼的部分,只拿放蛊害人来忽悠老李,老李见了干尸也害怕,说烧就烧吧,尸体被折腾成这样,赵寡妇八成也不能瞑目,还是让她彻底入土为安的好。

事情敲定后,还要找个合适的烧尸点,魏淑子指着不远处的虎苍洞,说:“去洞里烧。”

老李脸色大变,忙说:“不方便不方便,那洞太小,要呛坏人的,前面不远有块泥滩地,乡亲们常在那儿烧秸秆,那地方开阔,还有岩山挡风。”

张良和魏淑子负责搬运尸体,老李跑回家,用骡子运干柴等物过来,三人合力在泥滩上搭了个木架子,把赵寡妇连着干草束一起放在架子上,一把大火点燃。

不知道是筋骨收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焚烧过程中,赵寡妇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嘴上缝线被烧断,就见她张开嘴,一只血红的蝴蝶飞出来,在火焰里扑扇着翅膀,来回环绕两圈,便被炽烈的火焰烧成灰烬,化灰的那一瞬间,传出尖细的叫声,有如婴儿啼哭,夹杂在噼啪的烧火声中,轻微得几乎被遮盖了过去。

赵寡妇坐在木架子上,微仰着头,凹陷的眼眶里流下了漆黑的泪水,她还没找到儿子,无法瞑目,却不得不离开世间,就要这么被强行送走了,如何能甘心?

老李哭了,不忍心再看下去,手指伸进眼镜里按住眼皮,说:“翠平,你安心地走吧,是我对不起你,都怨我。”

他话刚说完,被烧得兹兹冒油的尸体忽然发出山魈般的尖叫声,紧接着弹下木架,带着满身火焰朝陆二娘的坟墓冲过去,一头扑在坟包上,就此不动了。烈焰卷起坟堆周围的草皮和枯叶,越燃越炙,整座二娘墓全被火焰包裹其中,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

就在这时,又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原本散乱扑飞的白粉蝶,竟然不顾热浪伤身,一批紧接着一批,如同飞蛾扑火般,决然投进大火中。

尸体的尖叫不绝于耳,撕心裂肺,直刺云霄,像是在发泄满腔的怨恨,这叫声仿佛在倾泻全部的灵魂,随着燃烧持续到最后一刻。老李被吓得两腿发软,扑咚跌坐在地上。

这场火烧了近两个小时才熄灭,坟堆和周围的土地被烧成了黑色,风卷起半山落叶,夹杂点点星火,在浓烟中打旋,附近的白粉蝶全都投身火海,再寻不见半点影子。

赵寡妇那蜷曲萎缩的骸骨紧紧扒在坟堆上,轻轻一碰,头骨和一条腿就掉了下来,散落在地上。魏淑子用钳子把零碎的残骸夹进大口袋里。然而赵寡妇的双臂胸口与焦土紧紧粘在一起,怎么剥也剥不下来。

张良用铁铲把坟包的土铲下一大块,本想连同土块和尸骸一起铲下来,没想到铲到底时,铲头戳上硬物,像是水泥块。

作者有话要说:撒把花,终于倒一百章了T_T

☆、血蝶九

张良先把赵寡妇的尸骸铲下来,又继续往下掘,坟堆下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泥台,约有二米见方,微高于地面,是块厚实的水泥板。

张良用铲头捣了捣板子,对魏淑子说:“底下是空的。”

魏淑子说:“掀开看看。”

张良一不做二不休,把陆二娘的坟包全给铲平了,和魏淑子一人站在一头,把水泥板给挪了开来,下面果然有一个深坑。魏淑子打手电筒往下照,坑底侧卧着一个人,蜷曲成虾子的形状,再仔细看,这人竟然是一具骨架。

魏淑子拿来捆货物的麻绳垂下去,让张良在上面拉着,她滑下去勘验尸骨——是个男人,身高1米7左右,小腿腿骨畸形,向后弯曲严重,臂骨骨折,颅骨上有个凹洞,疑为被杀。死者的衣服和泥土相融,分辨不清,脚上套着一双黑胶靴。

魏淑子没动尸骨,爬上坑后把这情况对张良和吓呆的老李简单描述了一遍,说:“头部被钝器重击,是抛尸谋杀,没办法,必须报警。”

张良往坑下看了看:“这二娘墓下居然还有这么深一个大坑,怪。”

魏淑子说:“也不怪,这二娘墓并不是真正埋人的地方,而是后人为了祭奠二娘建起来的福德冢,民间常在福德冢下挖坑,上层放置衣冠鞋帽,坑底投放硬币谷物乃至金银玉器等殉葬物,也有在坑下造神龛的,据说这么说能达到祈福的目的,投了硬币金银,是求财,投了谷物,是求庄稼丰收。”

张良笑着说:“你懂得挺多。”

魏淑子不客气地回他:“不是我懂得多,是你懂得太少,做这行,该懂的不懂!”说完走到一旁,掏手机打电话给鲈鱼掌柜,询问管师傅和余庙村病人的情况。

鲈鱼掌柜说病情没有明显变化,都还躺着呢,但是不知怎么的,漫天白蝴蝶像退潮似的全飞走了,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从来也没出现过似的。魏淑子让鲈鱼掌柜给病人灌黄酒,有情况随时联系。打完这通电话后,魏淑子就拨了110。

有周坤提前跟地方上打招呼,局里也没多加为难,做了笔录就放他三人离开。

这事结了后,老李才回过神来,非把张良和魏淑子带到家里,宰了只鸡,在堂屋摆了一桌酒菜,热情地招待他们吃饭。魏淑子这才看清供桌上那幅遗像,是幅空画像,只在相框上糊了一层白纸。

老李的态度很奇怪,一直在灌酒喝,自斟自饮,也不劝酒劝菜,先把自己喝得个脸红脖子粗,然后大谈以前的风流债。

老李本是外乡来客,走马上任到这穷地方当村官,起先是担任支部书记助理,也没打算呆太久,谁知磨着磨着,就在小坊乡扎了根,再也走不出去了。老李的孩子在城里上学,老婆跟在身边照应,偶尔才下乡一趟。一个大男人,在外孤身独居难免寂寞,老李就偷偷和别的女人好上了,一好就是二十年——二十年的漫长地下情。

为了不影响老李的仕途和名誉,小三默默地跟着他,不要名不要钱,二十年来,只提过一个要求。说到这儿,老李的眼又红了,他仰头灌酒,捏住鼻根说:

“我对不起她,就那一个要求,我也没帮她好好完成。”

不久前,那女人过世了,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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