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沙里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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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沙里的天堂-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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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样她都愿意!

宁儿使劲握住了净齐的手,俯下身稳住那干燥的唇,久久地,深深地,不带任何情欲的,安慰的、心痛的、眷恋的吻。直到耿母推门进来,两个孩子还在深情地吻着,宁儿小心地俯在净齐的身上,一只小手撑着床沿,免得压到了浑身是伤的净齐。他们的身体都一动也不动,只有唇纠缠在一起,宁静得让她心碎,她悄悄地带上门,把世界留给他们两个。

度过了无眠的一夜,天大亮的时候,手术的时间也快到了,护士已经开始进进出出的做起了术前的准备。净齐被移到了移动床上,再过一会,他就要被推进手术室了。宁儿还是不肯放开手,小手与净齐的大手交握着。

净齐的手动了一下,宁儿连忙弯下腰来,净齐低弱地说:“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出来的。”

宁儿点了点头,“医生说了,这不是大手术,很快就好的,我会一直在外面等你。”

“记得安慰妈妈。”

“放心吧,我和伯母一起等你出来。”

净齐微笑着点点头,护士推动移动床,宁儿一直跟到了手术室门口,净齐积攒起全身的力气,把手抬起来,将宁儿的小手递到自己的唇边,在那小手上轻轻的吻了一下。宁儿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她忘情地捧住净齐苍白的脸,在上面柔柔地吻着,滚烫的泪水洒在净齐的脸上。净齐轻声在宁儿耳边说道:“等我。”

净齐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提示灯亮了起来,宁儿双手抱在胸前,虔诚地祈祷起来。

38

手术比预计的时间要长很多,傍晚的时候,手术室门口的灯光终于熄灭了,一身绿色的医生先走了出来。

“医生,怎么样……”宁儿一步冲上前去,急切地问道。

“骨头断了两处,所以比较麻烦一些,不过已经接好了,我们打了七颗钢钉进去。”医生痛惜地说道。手术进行了不到一半的时候,麻药的效力就过了,他都不知道那个小伙子是怎么一声不吭地坚持过整个手术的。

“那他以后会不会影响到走路?”耿母问道。

“这要看他的恢复情况了,病人的身体条件不是特别好,但毕竟还很年轻,应该问题不大。我们为他做了检查,所有的报告要几天后才能全部出来。”

医生正说着,净齐被护士从手术室内推了出来,他低垂着眼帘,两道剑眉纠结在一起。整齐的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漂亮的嘴唇班班驳驳全是血迹,和那洁白的牙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的上身盖着厚厚的被子,被角掖在右腿残肢的旁边,包出一个圆圆的被球。他的整条左腿都被打上了石膏,直挺挺的。一名男护士高高地举着输液瓶,净齐的手上插着针头。宁儿心疼地伸出小手抚摩着他嘴角的血迹,轻声呼唤净齐的名字。

净齐张开眼睛,咧开嘴笑了。

宁儿的眼泪扑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净齐哑着嗓子低低地说:“小傻瓜……”

净齐被送进单人病房,医生把他打着石膏的左腿架在牵引架上,单薄的上身被裹在被子里,他看上去非常的虚弱,漂亮的眼睛打量了一下病房四周,又静静地阖上了。

“净齐,痛吗?”宁儿摸着他手背上的针头,温柔地问。

净齐嘴角轻轻地向上扬了一下,想笑,腿上尖锐的疼痛却让他几乎痛呼出声。习惯性地用牙齿咬住嘴唇,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刚才在手术室,他就痛得快要疯掉了,尤其是到了后来,他甚至听到了骨钻钻他的骨头的声音,感觉到那尖尖的钻头深入他的骨髓,飞起来的骨屑落到肌肉上,痛得他几乎迸出眼泪来。他的伤口很长,医生缝合的时候,他听到了针头穿过皮肤的声音,吃吃做响,为了分散注意力,他竟象孩童般数起数来,每痛一下,就数过一个数字,整整痛了一百零六次!

宁儿用小手轻柔地抚摩着净齐的嘴角,柔声说:“痛就喊出来吧,看你的嘴唇都咬破了!”

净齐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的表情变得宁静而又安详,还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就象一个受了伤的天使。宁儿被他无助的样子惹得越发心疼,伸出粉红色的舌尖,轻舔着净齐唇角那渗血的齿印。

咕噜一声,宁儿肚子里发出一声惨叫。

净齐终于被逗得笑了起来,张开眼睛,小声说道:“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吧。”

宁儿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刚才我在手术室就在想……我的小宝贝会不会为了等我,忘记了吃饭……早知道手术要动这么长时间,我就不让你等我了……饿坏了怎么办呢?”净齐低声说,因为虚弱,一句话断了好几次,才说完整。

宁儿说:“伯母有叫我去吃饭,可是我不放心,我怕你出来以后看不到我会着急。”

“我没事了,赶快去吃点东西,听到没?”净齐微笑着说。

“我买回来在这里吃,你想吃什么?”宁儿问道。

“我明天早上还要验血,今天不能吃东西。你帮妈妈带一点吃的回来吧。”净齐说。

“咦?伯母呢?”宁儿这才发现耿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病房里了。[517z小说网·。517z。]

“她刚才跟着医生出去了。”净齐说,眼睛里染上了一抹忧伤,又让母亲为他担心了。

宁儿已经站了起来,又坐了回去。净齐催促道:“快去吃饭,别饿坏了”

宁儿噘着小嘴摇摇头,“等伯母回来我再去买吃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病房。”

净齐笑着摆摆手,“快去吃。”

宁儿吓了一跳,忙抓过他的手仔细检查一番,确定针头没有滚针,才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你别乱动,我去买吃的就是了。”

走到门口,宁儿回过头来,净齐正偏着脑袋看她,宁儿笑着说:“别乱动哦,我五分钟就回来!”

夜里,净齐和宁儿好说歹说,把耿母劝回家休息。宁儿租了个小小的钢丝床,架在净齐的旁边,净齐刚才突然疼得厉害,不得已,医生给他打了止痛针,现在已经睡熟了。宁儿关了灯,月光照在净齐静谧的睡颜上,宁儿的心被揪了起来,她心痛!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净齐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八年前的车祸不但夺走了他的右腿,也严重的伤害了他的左腿,现在他的左腿再次骨折,迎接他的将会是怎么样的命运?

宁儿在净齐光洁的额头上印下深情一吻,不管怎么样,净齐,我都会一直的陪在你的身边。

夜里,宁儿被病床上浅浅的呻吟惊醒,一个骨碌爬起来,把小手贴到净齐的额上,灼热的温度使她心里一惊,净齐发烧了!

39

净齐高烧到三十九度,整个人陷入了混沌状态,他烦躁地在枕头上摇着头,嘴里断断续续地喊着:“难受……”

一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围在他的身旁为他做检查,宁儿被挤到一边,净齐无意识的呻吟让她心如刀割,她真想冲上前去,吻住那干燥灼热的唇,用自己的眼泪去湿润他,让他不那么难受,可是她不敢,她怕耽误了医生给他治疗,她只能远远地站着,心疼地看着,什么忙也帮不上。

医生给净齐抽了血拿去化验,打了含有镇静成分的退烧针之后,净齐渐渐平静了下来。苍白的脸深陷在松软的枕头里,虚弱的样子让人心疼。宁儿按照医生的吩咐,用沾湿的棉球湿润着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

净齐好像置身在一片火海当中,浑身被烧灼着,每一寸肌肤都在痛!他拼命地挣扎,却一丝一毫也动不了,他绝望地想抓住点什么,可是双手软软地使不上力气。他颓然地放弃了一切的努力,烧就烧吧,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晕死过去,只要不再感受到这痛楚,他什么也不在乎了。

忽然,一滴清泉缓缓的渗入他的心田,浇熄了他心间的火焰。他张开眼睛,正好看见宁儿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他微微一笑,张口想说话,嗓子却嘶哑得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宁儿轻柔地托起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臂弯里,把水杯凑近了他的唇边。

净齐喝了一口水,宁儿又把他放回枕头里,低声说:“医生不让你一次喝太多水,你已经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净齐点点头,声音软软的自漂亮的唇角里飘了出来:“饿……”

宁儿的眼泪滚滚地落了下来,拿起桌上的一小罐热粥在净齐的眼前晃了晃,绽开一个美丽的笑容,“鸡蓉蔬菜粥哦,伯母一早给你送来的,医生说你醒了一定要吃点东西。”

宁儿用小勺子舀起热腾腾的粥,送到净齐的嘴里。第一口粥下肚的时候,净齐皱了一下眉头。两天水米未进的胃禁不住热粥的刺激,狠狠地痛了一下。第二口,宁儿小心多了,仔细地把粥吹凉了,才送到净齐的嘴边。净齐吃得很慢很慢,他记得以前宁儿生病的时候他也这样喂她吃过东西,只是她的病都是一些耍宝过后的后遗症。而他这一次,恐怕要病很久很久了,他可怜的宁儿,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当小公主一般宠着的宁儿,她是那么的依赖他,没有他的照顾,她会把自己弄得一塌糊涂。可是现在,她却要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照顾他,她的样子是那么的笨拙,她本来是应该无忧无虑的,却为了他终日泪眼汪汪……

净齐觉得胸口堵得难受,实在是一口也吃不下了。可是,他太想早点好起来,太想不再让宁儿心痛,他强忍着不适,张口咽下宁儿喂过来的粥。

宁儿满意地看着净齐吃下了大半罐的粥,奖励似的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响亮的吻。

突然,净齐的胃里一阵翻腾,本能地推开宁儿,侧过身体,刚刚硬吞下去的粥全数呕了出来。

宁儿慌了,一边按下了呼叫铃,一边拿过毛巾帮他擦着,动作过大使他高高架起来的腿向外歪了一下,宁儿一声惊呼,慌忙扶住他的腿,剧烈的痛楚使净齐低呼了一声,揉碎了宁儿的心。

医生赶了过来,帮净齐处理好了伤腿,那边宁儿正打了温水过来帮净齐把脸擦干净了。医生试了试净齐的温度,不禁皱紧了眉头,“烧还是没有退下去,是不是胃里很难受?”

净齐无力地点了点头,大手抓住了宁儿的小手,本来是想多吃一点让她开心的,谁知还是吓到她了。

医生开了处方递给旁边的护士,对着净齐说道:“继续打退烧针吧,不管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不然身体很难恢复的,知道吗?”

中午,净齐终于吃下了一点蔬菜汁,宁儿瞪大眼睛观察着净齐的变化,直到他阖上眼帘,沉沉的睡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

净齐唯一的腿上打了石膏,动弹不得。右腿的残肢因为血液循环不畅,经常会抽搐起来。第一次宁儿被吓了好大一跳,后来慢慢的跟着耿母一起帮他按摩。以至于养成了习惯,每天早晚都会帮他按摩一次残肢,终于使抽搐的症状缓解了很多。

受伤的左腿更让人难受,那条腿被裹在石膏里,不管怎么痛,净齐都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尤其是到了夜里,净齐只能靠止痛片换来上半夜的睡眠。下半夜疼醒了,就咬牙忍着。他忍疼的功力一流,慢慢的也就扛了过去,人却越发苍白消瘦起来。、

为了照顾净齐,宁儿每天下了班就跑到医院。净齐的体力已经稍有恢复,但因为他只能一直躺在床上,吃饭还是得由宁儿帮忙才行。他的烧一直没有退,只是由灼人的高烧变成了缠绵的低烧。医生每天都会为净齐检查,开给他各种各样的药吃,每次都有一大把。宁儿觉得她一辈子都没吃过那么多的药,而净齐却要把所有的药一口气都吃下去。、

闲暇的时候,宁儿会拉着净齐的手跟他聊天,从她小时侯讲起,一直讲到他们相识以后的点点滴滴,净齐有时会插上一两句,更多时候只是含笑的听着,直到倦了,靠着枕头静静的睡去。

日子就这样慢慢滑过,在宁儿看来,净齐很快就可以康复,然后,继续他们以往阳光般的日子。她总是半开玩笑的说,上次净齐说请她吃火锅还没有请,出院以后第一件事就要补偿她。

一天中午,宁儿喂净齐吃了一个蒸蛋羹,因为净齐表现非常好,宁儿按照事先的约定唱歌给他听。宁儿有很好的歌喉,优美的歌声一直传到了走廊里,主治医生盛教授就站在门外,等歌声停了才推门进来。

宁儿忙起身招呼,乖巧地说:“净齐刚才吃了一整碗的蛋羹哦,照这样下去,他是不是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盛教授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病例,眼里惋惜的神色一闪即逝。盛教授问:“净齐,你妈妈今天没来吗?”

净齐敏感地预料到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他开口道:“我妈妈去菜场了,这些天她很辛苦,总是为我煮营养品——教授,是不是检查的结果出来了?”

'文'见盛教授神色犹豫,净齐说:“您和我说就好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人'盛教授点点头,在净齐的身边坐下,严肃地说:“小伙子,我问你,入院之前你是不是已经感到腿不舒服了?”

'书'净齐说:“您知道的,我的腿以前也骨折过,所以经常会痛一下或者麻一下什么的,通常休息一下就会好了。”

'屋'“那你有没有过发烧的症状?”盛教授继续问道。

净齐点点头:“工作特别忙的时候烧过几天,挂了点滴就好了。”

宁儿惊讶地睁大眼睛,怎么这些事情她都没听净齐说过?

“教授,检查的结果到底怎么样?”净齐急切地问道,一颗心怦怦乱跳。

盛教授叹了口气,说道:“你左腿上的旧伤发生了病变。你这次摔伤,其实就是病情突然发作导致的腿部神经暂时麻痹。”

净齐的心突地沉了下去,他想起来了,摔倒前的一瞬间,自己的腿确实突然失去了知觉。

“教授,那怎么办?要紧吗?”宁儿紧张地问道。

盛教授沉吟着说:“先保守治疗吧,我开最好的药给你吃,如果能维持现状就还不太要紧,如果再恶化的话,就需要动手术。”说到这里,盛教授沉吟了一下,欲言又止。

净齐看出盛教授的犹豫,开口问道:“那么最坏的结果呢?”

“这条腿可能会瘫痪。”这种结果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盛教授的脸上满是痛惜,咽下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净齐的脑中轰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宁儿呆呆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盛教授,仿佛没有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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