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清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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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欢-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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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圈儿厮杀下来,贺迟的手气果然出奇的壮,频频赢钱。那桌顾意冬却一直心不在焉地像是陪练的,不一会儿就起身说太累了,要回房间休息。

这边贺迟刚摸了一个宝,啪嗒一声拍在桌子上,引得哀声四起。他却抬眼喊住顾意冬,凉凉地问:“顾意冬,明天还去滑雪吗?”

贺迟对家的小子边掏钱边苦哈哈地喊:“意冬哥,咱不去了?不是你说要来滑雪的吗?”

顾意冬没说话,垂下眼帘,走出去。

又打了一圈儿,贺迟诈胡了一次,点炮一次,非常不在状态。烦躁地摸出烟,又掷在一旁的茶几上,喊:“对了,那谁……磊子,去看看顾意冬那儿有没有红条了,这烟不够劲儿。”

“意冬哥会不会睡了?”

“那就叫起来!”贺迟表情狠戾,磊子吓得不敢吱声,赶紧一溜烟儿跑出去。过一会儿一脸纳闷地回来说:“意冬哥房里没人啊!我敲门敲了很久都没动静。”

看见贺迟猛地沉下的脸,磊子嗑磕巴巴地说:“我,我很使劲地敲了!我还按了足足两分钟门铃,再怎么睡肯定也起来了。要不给他挂个电话?”

这时候钟远回过味儿来,赶紧拦住说:“行了行了,你去吧!贺子,要不先抽我这个?虽然比不上特供,却是我朋友从南美捎回来的,也挺有劲儿的!要不咱今天早点儿散了,你也早点……休息?”

贺迟侧头皱着眉头点上烟:“不,干吗休息啊?今天兴致格外高!”

接下来贺迟连坐很多庄,都是小胡。

“不是吧!我又没出手!贺少的手气今天可邪乎啊!”

钟远意有所指地开口:“贺子,你今天不一样啊,心急啊!你以前不是这么打啊,你不是最有耐心,都等着一把胡大的吗?何必这么急?”

贺迟慢条斯理地码着牌,嘴角的一抹笑,极凌厉:“我怕再等,就不是我的了。”

众人纷纷起哄叫嚷。

一片喧嚣中,贺迟却像是隔离在人群之外,意态凄凉。

终于,一把失手,累积了十几番,输得很大。他只是一挑眉,非常慷慨地发钱,连旁边围观的也有。

大家笑闹着嚷:“还是贺少最有范儿!”

“喏,贺少从来是好牌品,输得起!”

“那可不!输得起大丈夫啊!”众人得了钱使劲儿夸,一派喜气洋洋。

贺迟也笑,却是惨淡,缓缓地说:“钱,我是输得起的。” 

乔落觉得很累。

本想好好安抚贺迟,可是一开口就不由自主地将心里的话都倒了出来。她支着额头给钟远发了个短信,希望去亚布力的路上不要让贺迟自己开车。

洗了一个热水澡出来,又敷了个面膜,她站在窗边,对着江对岸的灯火辉煌处出神。

暗夜中,那座冰灯天堂静静地折射出璀璨的光芒,美丽得如同幻境。看得乔落的心底愈是凄迷。

静默中门铃突兀地响起,乔落没有动,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直直地盯着那一处冰冷的灯火。

良久,她才缓缓走到门边打开门,顾意冬果然还在。

两人对视一瞬,谁也没有说话。乔落侧身,他默默地走进来,径自驻足在窗边,凝视着那片灯光。

乔落却只是合了门,靠在门上,无力的。

顾意冬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说:“很美,是不是?”

“嗯。”乔落艰难地点了点头。

这里,有他,有她,有他们的誓言和梦想。

远处的荧荧灯火似乎要穿过纷扬的大雪挤进来,令满屋的凄怆无所遁形。

顿了一会儿,他哑声说:“你说得对,你从来不欠我的。其实,我是知道的。我也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是恨我自己,恨我爱你,恨我伤你,恨我忘不了你,恨我到现在都下不了决心结婚,恨我为了你一次次背弃自己的誓言,恨我变成一个连自己都鄙弃的人。”他顿了顿,“我更恨,我竟没有办法令我最爱最珍视的女孩幸福,我恨我不能实践我这辈子最珍贵的誓言……”顾意冬哽咽。

一字一句,穿过凝滞的空气,落在乔落的心里。

为什么说这些?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说这些?为什么此情此景才说这些?

“乔落,已经十二年。”他说得缓慢,但是时间飞快。乔落恍惚,是何时,觉得每一天都漫长到绝望;又是何时,再次感受到呼吸的力度和温度?她如何走过、熬过的?她觉得茫然,觉得心里空得发慌,没有着落。

“但是,落落,我爱你甚至更久、更远。久远到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竟会真的说再见……我以为,这样就是一生了。我以为,不论我们各自在什么地方,这一辈子都是我和你的一生一世,是我们说好了的地老天荒。但,你却离开了,是吗?我甚至想恨你,因为你连最后的念想都不肯留给我……你让我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但我又如何能恨你?我只能恨老天。你说,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如果他要收回,为何之前要给我们这么好这么多?”顾意冬转过身看她,凤眼中有物晶莹,“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乔落早已泪流满面。她没有擦,只是看着他,贪婪地。

她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以后,他再也不是他,不是十二年前的他,不是十二年以来的他,不是她的他。

而自己,亦然。

她不能不想起十二年前那个暗香浮动的午后,羞赧的男孩说:可不可以别再接受别的男生的情书?她的心情又雀跃又害羞:说吧,顾意冬,本姑娘等着呢!

他说,我喜欢你。

乔落现在闭上眼睛仍能感觉到当时的狂喜和羞怯,仍能清晰地看见男孩通红的耳廓。

那是一切的开始。

那个时候她问:永远对我好?

他答:永远!永远!!!我顾意冬发誓!永远对乔落好!

十二年,果真是一个轮回。

她也曾经认定,就是这样的一生了。不论怎样,不论他们各自在什么地方,在谁的身边,这一辈子她过的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一生一世,是她允诺给他的地老天荒。

这么多年的幸福、悲伤、怨恨、折磨全部累计到了这一刻。

乔落大步走上前,扬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甩了顾意冬一个耳光,哭着说:“说对不起!说对不起!”

“对不起。”

乔落哭得战栗,那些青春那些年华那些美好那些誓言……

顾意冬伸手最后一次深深地搂住她,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落落,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要那么狠心?你怎么能对我那么狠心!”

“对不起。”

“为什么跟别的女人订婚?你怎么能!我恨你!!!”

“恨吧。”

“为什么在我最难的时候不在我身边?你知不知道我多么需要你?!不是说好,永远陪在我身边吗?不是说好,不会让我/奇/受伤要永远宠我爱/书/我让我幸福。……”乔落哭得喘不上气来,顾意冬轻轻抚着她的脊背,眼泪默默地流进乔落的头发里,颤抖着。

“不是……明明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吗?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啊?”

“顾意冬你背信弃义!”

“嗯。”

“你骗我,你是个骗子!”

“是。”

“我永远不原谅你!”

“好,不原谅。”

“你一定会后悔!!!”

“我已经后悔。”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怎么能……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你知不知道我天天做梦梦见你?你知不知道那么些年我其实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为什么事到如今才……”顾意冬紧紧地搂住乔落,像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一般。他声声应着,却早已泪如雨下。

“落落,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要晚上喝凉水,不要贪辣子,不要忘记吃饭……其实,说来可笑,这些年我不也都没有在你身边,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一次,却那么担心你。落落……”顾意冬收紧手臂,“还有你仍然要保持本性的天真,即使吃了这么多苦,还是要坚信人性本善。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好在你之前有我,后来有了贺子……但这个世界真的很复杂,你要保护好自己知不知道?不论何时,要多为自己保留一点……还有,你有时候想得太多,容易自苦。其实不必……你要快乐自在地生活……”顾意冬凝噎,“落,最近我总是在想——竟然真的有这样一天吗?没有你,我的世界会怎样?没有我,你又会怎样?反反复复想不出来,觉得惶恐得很。”顾意冬紧紧地咬着牙,嘴里都尝得到血腥的味道,“我以前,那七年的时间,我每次想起你,都觉得你就在我身边,好似我只要伸手就能够到你。可是,我前天做了个梦,我梦见我怎么喊你你都听不见,我吓坏了……落落,落落……你真的要离开我了吗?你真的要离开我了?”

乔落艰难地推开他,泪水滂沱:“是,我真的要离开你了。意冬,我要离开你了……”

她退后了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我替我爸爸向你道歉,对不起。”

“顾意冬,对不起。对不起,顾伯伯!对不起,顾伯母!对不起!造成了你家这样的巨大创伤。他受到了制裁,他真心悔过了,希望你们不要再恨他!”乔落的泪水滴落在地毯上。

顾意冬狠狠咬住自己的手背,战栗着,含混地说:“好,我试着,原谅他。”

乔落直起身,含泪绽开一抹微笑:“谢谢你,意冬,谢谢你。其实,我也不恨你,你不要总觉得亏欠我,不要觉得愧疚放不下。你看,当年你为了你父亲抛下我,如今我为了我父亲拒绝你,我们扯平。”

顾意冬感觉痛得锥心刺骨,却只能笑:“落落,你真好,此时还要安慰我。你其实是不再爱我了,不是吗?”

乔落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尝到血腥的味道:“意冬,答应我,忘了我。”

顾意冬一震,踉跄了一下,靠在窗台上,颤抖地闭上眼。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心的。她要离开他,彻底地,连回忆都不肯留。因为她要给另一个女人一个完整的丈夫,否则自己会沦为她不齿的那种男人。贺迟总说这女人最狠,终于发现。

世间如此之大,选择这么多,她竟总能生生地将人逼到只剩一条路。

“落落,你能不能答应我,永远不要忘了我。”顾意冬深深地凝望着她,眼眶里涌出了脆弱的泪,滑过他矜贵的脸颊掉落下来。

男儿泪总是格外令人心痛,令人震撼,乔落颤抖着侧过头去。

他哑声哀言:“落落,无论以后那个人对你多好多体贴多温暖,你都不要忘了我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忘记第一个与你牵手的是我,第一个与你相爱的是我,第一个跟你说要一生一世的是我……”他说不下去,心如刀绞。

乔落捂住嘴,泣不成声:“好,好……我答应你,永不忘记……”

“乔落,你要记得,我爱你。顾意冬爱你,只爱你,即便如你所愿忘了你,也还是爱你。”顾意冬哽咽,“对不起,落落,对不起。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我爱你,真的爱你。”

乔落含泪点头。

“落,我喜欢你笑,要一直笑着,好不好?相信我,你的人生再不会有波折,会从此幸福明媚。你会完成你的理想,我相信你。落落,我相信你可以飞得很高。”

“意冬,贺夕是个好女人,”乔落抹眼泪,跟自己说,要微笑,“她很好,很爱你。要珍惜眼前的幸福,意冬,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祝你们幸福。”

顾意冬凄然微笑,轻声说:“落落,也愿你幸福。”

两人对视,眼中是真诚,眼底是怆然,脸上是微笑。

十二年岁月如梭,飞快地从两人之间闪过,那些笑声那些甜蜜那些誓言将这一瞬切割成千千万万个碎片,纷纷扬扬,漫天漫地,让人伤心。

门口处,顾意冬仍是回头,问:“落落,我最后想问……如果,你回来的时候,我不再粉饰太平逃避过去,你会不会像如今这么坚决?我们,可不可能有一个机会?”

乔落猛地一震,指甲嵌入肉里,她相信自己此刻的表情真诚坦白,她答:“不会。”

顾意冬微叹,只身离去。

我骗了你,意冬。

怎么能不会?当然会啊,当然会。

远处缤纷的水晶城堡终于逐一暗了下去,渐渐消失在黑茫茫的夜幕当中。

乔落觉得她心中那块她曾以为会永远灯火璀璨的角落也跟着暗了下去。

她莫名地惶恐,随之是茫然,却只是静静地,任其熄灭。

第二十二章 最幸福的蓝色

(她手里捧着的是今早收到的快递礼物。打开那个精致的盒子时,她有一瞬要屏住呼吸才行,她看到了那传说中的世界上最幸福的蓝色。)

乔落回到家就病倒了,昏天暗地地连烧了三天才恢复常温。

她愧疚地看着担忧的老父,声音仍带点沙哑:“没事了,我好了,都过去了。”然后闭眼又睡过去。

吃的药都是装在只有简单标识的白色纸盒里的,进补的食品皆极为精致可口。可是乔落见到的只有父亲一人,父亲也没有提东西是哪里来的,乔落心里难受,将心比心,也不再问。

只是在清醒后给贺迟发了个短信:谢谢,我已经好了。

尽管如此,乔落一想到贺迟仍觉得压力颇大。

商雨来探望,轻捋她汗湿的头发:“怎么搞成这样?”

乔落笑得苍白却平静:“我就是小船不堪负载,生活中有点儿变故就爱发烧。没事的,都习惯了。”

“这又出了什么变故?”

“连根拔起,有点儿伤筋动骨。”

#奇#商雨一愣,问:“顾意冬?”

#书#见乔落点头,商雨唏嘘着:“何必如此?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学会虚于委蛇,有时候哪怕面对自己也不要太认真。”商雨意味深长地说:“这些年谁心里没有个不可告人的角落?只管走好脚下的路就好,何苦如此为难自己?”

“我现今是难以忘怀的初恋情人,可是过完年恐怕就即将是心机深沉破坏别人家庭的无耻女人。”乔落仰头慨叹,“这些年不名誉的事做多了ZeI8。电子书,但也都算是你情我愿,扯开了不过是单身男女情爱场上的一缕烟云。总还是想着不要将自己搞得那么不堪才好吧?况且,如今这样,连我自己也觉得爽快!之前这些年真是受够了!”

商雨有点心疼地微笑:“你不是早就退出了?你这个样子,那女人也未必领情。”

“不必她领情,我自己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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