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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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然-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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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生活和时间吧!时间如果能够拿走痛苦,就应该释怀。学会遗忘毕竟是人生重要一课。

在我的生活中,在第一时间发生的苦难,总以为那是自己痛苦的极限,再不能如此苦了。然后,又来了第二次,又以为这已是苦的尽头。然而,出人意料的苦接踵而来,一次又一次的创伤新痕结旧疤……

来时的路已经模糊不清,将来的路敞开着。好想有个依靠,苍天不允只好独行,毕竟我是自己的主宰。

让我悄悄告诉你,人们都喜欢看悲剧,向自己以外的人表达富有同情心。可是当你的剧真正变成悲剧时,他们会窃笑,会幸灾乐祸。聪明的话快将那片幕落下来,不给别人多看一眼。要哭也要躲在幕后悄悄落泪,演给自己看。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要问我为什么,这种事情古而有之,今而有之,还会有之。不要找我,我们彼此都会很坚强,也许从此生活变了一个样。我很矛盾,真希望你记住我,还希望你忘了我。假如还记着我的话,请在月圆时遥望,地球的某个角落里会有个我与你一起望月。古人还在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也许永无相见才能永远长久。

真想再见你……已经不能够了。一切都像一场梦,我不后悔做梦……

你是我永远的惟一,你是我永远珍藏于心的爱,你是我永远的爱人……

永远爱你的伊然

2001年7月8日深夜

伊然将写好的信与钟亦鸣的手机一起放进一个封筒里封好。打开抽屉将黄经理下午交给她的钟亦鸣母亲送来的存折和手饰拿了出来,看了看说:“真是好东西,可惜送错人了。”她又俯身写到:

吴妈妈:

请原谅我这样冒昧地称呼您。礼物奉还,“安排”照办。

伊然

2001年7月8日

把写着这几个字的纸塞进那包东西里,伊然两手向上伸展腰肢做了个深呼吸,沉闷的浊气吐出来心里好受了不少。“铛、铛”大厅里的钟又打响了两下。午夜两点,据说这正是各种鬼魂出来游荡的时间,伊然赶紧上床闲上眼。她已经满身鬼气了不想再与其它鬼打交道,她突然觉得好累好困。

傍晚,大厅里依旧是人头攒动,声浪此起彼伏。

钟亦鸣让车直接开到了大厅门口,看一下表:5点半钟。下了车一摆手送走了司机。离开伊然很久了,即便是夜夜与伊然通电话,还是消除不了思念之情。好不容易熬到学习班结束,没吃晚饭就往回返。一路上他就在考虑是先回家;还是先见伊然,最后决定见伊然,他太想她了。这些天他一直没有睡好觉,总觉着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尤其是昨晚与伊然通完电话以后,更是胡思乱想了一通。往家里去过两次电话,没从父母那里听出什么,一切都很平静。

他快步穿过熙熙攘攘的大厅,顺着堆满大小竹筐和纸箱子的走廊小心地张望着。往男女厕所门前溜了一眼,没有伊然的身影。这个时候大厅快关门了,伊然会很忙碌。“怎么没人呢?”他嘀咕着走到仓库门口,“伊然,我回来了”敲着那扇包了铁皮的门。没有一丝丝动静,再瞧,意外地看到门上一把锁。他返身往大厅走去,“肯定在大厅里扫上了,人还没走净……真是个急性子。”

大厅里个体户们正陆陆续续往外走。嘈杂中他熟练地从东向西用眼睛溜了一遍,再溜一遍……他又向那边的肉摊看去,马上看见肥胖的马仁花在收拾着。

他快走了几步;“喂,马仁花,看见伊然了吗?”离得还不算近就高喊了一句,他有些迫不及待。马仁花也看见他了,没说话低下了头仍在收拾着。

“伊然呢,怎么没看见她?”他离的近了些再问。马仁花垂着油腻的双手两眼盯着地,静静地从他迈过来的那双棕色的皮凉鞋上慢慢往上移,灰色的沙裤、浅灰色带暗格的短袖真丝绸衬衫。当她的双眼移到钟亦鸣那张英俊的国字脸上时,眼圈红红的,蓄满了泪。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快说话呀。”

“你怎么才回来?出大事了呀。”身后一声吼,吓了钟亦鸣一跳,白灵灵满身菜屑站在后面。眼睛也是红红的。

钟亦鸣一屁股坐在那只粘腻腻的矮脚凳上,“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伊然呢?她到底在哪儿?”他抓紧俩人大声地喊叫着,眼睛也红了。

“别叫了,回家问问你母亲。”马仁花小声地说。

“我妈?她,她究竟对伊然做了什么?”

马仁花与白灵灵把她们知道的一切说给他听,最后说:“今天一早伊然就把我们叫来了,交待把这个封筒交给你。”

白灵灵掏出一个封筒交到钟亦鸣手里。“她辞了工作,把大东西寄放在我们那儿,带了些随身的物件说是去旅行,就走了,我们拉都拉不住。”

“还回来吗?”

“不知道,我们问她也不说。说好以后有消息通知我们。”

钟亦鸣迫不急待地打开封筒,手机掉了出来,还有一封信……。他晃晃当当站起来,一阵头晕。

“钟政委,你不要紧吧?”

“我走了,伊然一有消息,麻烦你们马上通知我。”

钟亦鸣紧紧抓着伊然的那封信,高大的身躯抖动着,整个心都被掏空了。他来到操场上,仰着头看那变幻莫测的云,乌沉沉的不时飘下几滴珠儿,“又要下雨了,一点希望都不给。”他在想,他在怨。“为什么就不等等我?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面对困难吗?难道这么多年的爱如此不堪一击?”他的头快变成了问号。转到大杨树下,他又把伊然的信仔仔细细看一遍,发现中间的字有些模糊,“是伊然的眼泪,”他的心像被针扎般痛。再看,发现伊然比他还痛。他看不完了,将信小心地揣进贴身的兜儿里,不犹豫地向家跑去。

吴瑞雪捧着伊然退还的礼物,坐在大沙发上,在落地台灯下看着伊然写的小纸条。

“这孩子还真有个性,面对这么多钱不动心。”她有些紧张,如果面对哭哭泣泣的脸,她会矜持地劝慰两句,高贵大方地将其打发走。伊然没有给她任何机会。

“唉呀,吴姨你还看什么呀。她不要更好,没破财就消了灾,多好的事儿呀。”乔爱爱搂着吴瑞雪的肩膀头撒着娇。

“爱爱,你是不懂呀,她什么也没拿……将来总是个事,我是担心她反悔。”

“她敢,再遇上我,就没那么客气了。”

“你呀,就是简单,你以为我怕她?这不是还有咱们亦鸣在里头吗,要想把这事办好只有收买,让她知恩而退,断了亦鸣的想头。不行,我要马上给她找份好工作,让她……”

她话还没说完;钟亦鸣推开半开着的门;大步迈了进来。

“亦鸣,你回来了”两个女人惊叫着站起来。

“妈,你找过伊然?”钟亦鸣重重坐在小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才说话。

“我…找过,”

“你跟她说了什么?”

望着亦鸣通红的脸,吴瑞雪有些气愤,“我跟她能说什么,我到想知道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钟亦鸣掏出信,摔在他妈妈的面前,“她什么也没说只留了一封信,我看不明白。”

吴瑞雪赶紧拿起信看了起来,“她走了?”

“走了,走得很彻底;连工作都辞掉了。”他红着眼,沙哑着喉咙。

“这孩子,我说要给她补偿的……”

“亦鸣,吴姨给她十万元钱外加一个钻石项链,还说要给她找份好工作,对她够意思了。”乔爱爱在一旁多嘴地把那些伊然退回来的东西往钟亦鸣眼前一推。钟亦鸣拣起了那张小纸条。

“妈,你都跟她说了什么?什么叫“安排”照办?妈,求求你就跟我说句实话吧。”

“我就跟她说,就跟她说……”吴瑞雪第一次语结;“就跟她说不要再与你往来。”

“妈呀,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妈,你知不知道伊然的性格,你这样对她比杀了她还不如,妈呀……”钟亦鸣的眼泪再也关不住了,双手抱着头唔唔地哭出了声。

“孩子,你……”吴瑞雪第一次见到儿子这么个样子,有些心慌,来拉亦鸣。

他将她的手狠狠摔开,一把抢过伊然的信,“妈,你知不知道,我这两年都在找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现在,她又被你赶走了,她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妈,你不如杀了我,杀了我呀。”钟亦鸣疯了一样的吼叫着,跑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门。

黑暗迅速蔓延到所有的角落,挡在窗前的落地沙帘被风耍戏的忽凹忽凸。门外,妈妈在一声声地叫,一遍遍地说,请求钟亦鸣把门打开,吃了晚饭再说。他把头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满脑子想的都是伊然。他把她的信握在手里反反复复地看。他看到了信反面的那首诗,越看越心痛。他的手颤抖着,“伊然,伊然呀你在哪里,你不能这么对待我,不能……”他大声叫喊着跑到窗前一把将沙帘扯下。满天的乌云黑沉沉的,“月亮、月亮在哪里呀?老天求你睁睁眼让伊然回来吧。”他神经质的开了门,将站在门外的妈妈撞了个趔趄冲出大门向空旷无人的大街跑去。

“亦鸣呀,你这是去哪儿呀,这都深夜了。”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爸妈在后面追赶着。

又下雨了,“多象伊然的眼泪”钟亦鸣想着。雨滴落在身上、打在脸上混着泪流到了嘴里,他第一次知道泪是咸的。

墙角处的路灯,在星星跑回家的雨夜,无奈而孤独地亮着。

钟亦鸣浑身透湿,踉跄着去敲农贸大厅的大铁门,没有动静。他又跑到大厅后面带着铁拦杆的仓库窗户前。窗台很高,里面漆黑一片。他跳了几下都没有够到拦杆,不死心地在外面大喊:“伊然,伊然你在里面吗?我是亦鸣,是亦鸣呀,快开门。”喊了一遍又一遍,嗓子喊哑了,腿跳酸了,始终没有回音。越下越大的雨叹着气,将这凄历的喊声盖住了。

钟亦鸣抹了把淌着水和泪的脸,浑身打着哆嗦,嘴里叨唠着:“伊然还没有吃饭,没有地方住,会被坏人欺负。怎么办、怎么办……”他那高大粗壮的身躯摇晃着、趔趄着,最后再也支持不住了,倒在了满是泥泞的地上,嘴里还在喊着;“伊然、伊然……”

远处,射来如柱的车灯,呜咽着驶过来,溅起一片水花,渐渐地消失在远方。

第七章

伊然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进的站台,上的火车。她只依稀地记得自己被售票员训斥了好几回。

今天一大早,她把认为该办的事情办完之后,提了个不大的背包,带上那把心爱的小提琴,将存折和为数不多的现金全部带在了身上,魂不守舍地在街上转了几圈,然后向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她排在了售票大厅人流后面;当轮到她买票的时候,她说:“买张票。”

“到哪儿的?”售票员问。

“我就买张票。”她的回答,引来一片诧异声。

“喂,这位女士,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你让开。”售票员不高兴地说。

“我,我有事,我要买张票。”

“我知道你要买票,可是,你究竟要买哪儿的车票呀,没有站名,我怎么卖你票?”售票员有些气急败坏。

伊然被她说的似乎有些明白了,“我只想往北边去,下一站是哪儿,第二站,第三站呢?”

“这辆火车就是往北边去的慢车;小站也停。第一站是马鞍寨,第二站是富贵乡,第三站是白绫河;第……”

“我就要去白绫河……”她喊道。“多好听的名字呀,”伊然在心里想着,“一定是个极美丽的地方。”

伊然穿着那件钟亦鸣为她买的白色吊带连衣裙。她要走了,要永远地离开这座让她伤心的小城,要永远离开她最心爱的人儿,她穿上了心爱人儿买的衣服上路了。

她没有想到过死,只是很痛苦,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撕扯着她的心,不让她有片刻安宁。她只想快快离开这里,寻找自己的下一站……

她将视线转向车窗外。窗外,一排排高大、挺拔、浓绿的白杨树在微风中摇曳着,急速地向后面倒去,发出“哗、哗”的响声;远处,一眼望不到边的庄稼在骄阳的映照下,泛出耀眼的白光。突然,一座山峰压了过来,伊然第一次这样近地看一座山。她仰着头努力往上看,山太高了,只能看到局部。高大的槐树,矮小的榛子棵,叶子开始变黄了的爬山虎,火红的枫树,在整座山峰上涂抹出恋夏的绿、知秋的黄、热情如火的红……

她没有带手表的习惯,还像往常一样,向“大厅”的墙上看去。她终于在车箱正前方的墙上看到一个挂得高高的电子钟。“啊?都快下午了,这是到哪儿了?”伊然叫了起来。

她开始认真地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车箱里人很少,她身旁坐了位老大爷,对面坐着个小女孩儿。

“大爷,请问到白绫河车站了吗?”伊然向坐在旁边的老大爷打听着。

“阿姨,我知道,”小姑娘还没等老大爷回答就抢着说了,“我家就在白绫河镇上的田家坪,还要过一站才能到呢。”女孩有八九岁的模样,一双扑闪闪的眼睛镶在小小的瘦脸上显得格外的大。头发很细很脏,糊乱地在脑后扎出两把小刷子。当伊然从她那件破旧的花上衣往下看,看到她那双露着小脚指头的破鞋时,她害羞地将双脚藏在了椅子下面的暗影里。

“小姑娘,你这是去哪儿了,一个人回家吗?”

小姑娘很腼腆,没有说话。

“噢,这么小就一个人出门,爸妈能放心吗?”伊然关爱地拉起小女孩的手。女孩的小手也很脏,而且有许多硬硬的礓子。

女孩将头低的很深,“爸爸病了,我去城里找小叔叔……小叔叔还没发工资,让我先回家,他去借钱。”伊然什么也不问了,只是紧紧地抓着女孩的手。

伊然早上、中午都没吃东西,现在看到火车上卖盒饭和各种小吃的手推车被售货员吆喝着推来推去时,终于有了饿了的感觉。她买了两盒饭和一听饮料,自己留下一盒饭,其余的推到没有买饭吃的小女孩的面前。

“阿姨我不要……”

“真是个乖孩子,阿姨给买的不用客气。”伊然将方便筷子掰开递给女孩。

“阿姨我不吃,”

“为什么?”

“我想带回家给爸爸……”

“售货员,再来两盒。”伊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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