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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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新秩序-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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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流传于史书中。
    此刻的李诚中确实有些心酸,看着眼前衣裳褴褛的小个子和小个子手上那块血红的面饼,他除了叹息还是叹息。他吩咐赵大递过去一块肉干,小个子钟四郎迟疑着接了过来,又看了看手中的面饼,似乎有些舍不得扔掉。赵大又递过去一块新鲜的面饼,钟四郎才终于将面饼舍弃,开始大口啃肉,大口吃饼。
    钟四郎是随同民夫营辎重队首批启程离开魏州的,当汴军和魏博军追击掩杀的时候,他没有瞎跑乱撞,而是紧紧跟随着卢龙军中军的旗号逃跑。对于卢龙军大队的追击,汴军骑兵很有经验的采取了零敲碎打的战术,他们冲到卢龙军的后队中,每次分割出几百名逃在最后的士卒,然后予以歼灭。等汴军和魏博军大队跟上后,再次追上卢龙军,继续着分割。
    在逃跑的过程中,你不一定要比追兵跑得快,你只需比同伴跑得快就行。钟四郎虽然个子矮小,但跑动起来却极有耐力,他始终跑在卢龙军大队之中,没有落到后面,也因此避免了被屠戮的厄运。可是,躲过了汴军和魏博军的追击却不算完,当钟四郎随卢龙军大队逃至永济渠时,却遇到了半路打劫的强盗。
    强盗名为“成德军”,强盗头的名字叫王镕。成德军原是河北三强镇之一,但很不幸的是,当王镕上位之后,西有河东,南有魏博、宣武,东北有卢龙等强镇对其形成包围和打压,所以这两年一直不太好过。原先成德军是依附河东的,但后来河东军被刘仁恭打败了,所以这两年转而依附卢龙军,唯卢龙军马首是瞻,节度使王镕也一直仰刘仁恭鼻息而存活。此次刘仁恭南征,王镕以各种理由没有随同,刘仁恭也不以为意,以成德军那点兵力,卢龙军真的不放在眼里,刘仁恭甚至觉得这样也挺好,在兼并魏博后就可以不用给王镕分地盘了。
    可如今卢龙军败了,趁人之危的事情在这个年代还确实是一种惯例。于是成德军按惯例出牌,从腹背上给大败的卢龙军狠狠捅了一刀。之前虽然败逃但仍然保持建制的卢龙军中军jīng锐在这一刀之下彻底的溃散无余,溃兵在成德军的掩杀下被挤到永济渠中,当场死伤无数。
    钟四郎比较机灵,他躲到河堤下,以死尸盖住自己,然后趴在那里没有乱跑,等成德军追着卢龙军去远了,才逃离了这片战场。离开战场后钟四郎去附近的村庄转悠,想找点吃的,可是成德军在杀人劫货方面干得确实漂亮,附近几十里范围内杳无人烟,所有村子都被洗劫得干干净净。钟四郎晃悠了两天一无所获,不得已再次回到这里,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点东西。可是他仍然大失所望,成德军打扫战场的时候连战死士卒的衣服都扒拉走了,岂会给他留下吃食?最终能找到的也只是几块被血浸透了的面饼。
    以上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李诚中问完后叹了口气,酉都弟兄们则早已气炸了肺。大伙儿咒骂着成德军和节度使王镕,连王镕自己都记不清楚的前代远祖也倒了大霉。周砍刀更是气得跳着脚的骂成德军,最后干脆指着王大郎鼻子道:“你们深州人都是白眼狼!”
    王大郎当场就急了,大怒道:“深州人可不都是成德镇的,某是卢龙镇的!姓周的你可不要血口喷人!”深州东北部连带州城属于卢龙军的地盘,西南部则属于成德军,周砍刀稀里糊涂,对这方面分得不太清楚,此刻气急之下,便不免迁怒于人。
    张兴重是这方面的老行家,皱着眉道:“大帅也是深州人,可不见得就是成德镇的。”
    周砍刀有些明白过来,知道自己理亏了,但他的愤怒没处发泄,面对王大郎的怒目相视,只好当做没看见,只是鼻子里“哼”了一声。
    气愤归气愤,大伙儿也都知道此刻只能口头上发泄发泄而已,至于将来能否报了这个仇,谁心里都没底。
    这一次卢龙军是彻底伤着了元气,数万弟兄战死在南征的路上,也不知还要多少年才能缓过劲来。尤其是大帅衙内军、霸都骑、山后子弟、银葫芦都等多支军队的战殁,让卢龙军jīng锐几乎损失一空。在知晓大军一些内情的将门世家子弟张兴重看来,卢龙军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上得了阵的军队了,那些传统老牌部队的被消灭,用张兴重的话来说,对卢龙军是一种“伤筋动骨”的惨痛。
    四处搜检了一番后,酉都失望的发现,成德军确实打扫得很干净,地上还剩下的只有破烂。除了军甲衣裳之外,尚能使用的完整刀枪也一点不剩,就连折断的木枪上的铁枪头都取走了,除此之外,连破车上的铁皮和铁钉也居然被撬了下来带走。
    找不到可用之物的酉都重新整队,准备从浅水处跋涉过河。整个搜检过程中钟四郎都表现得非常积极,上上下下帮忙起来也异常活跃。看着整好队列的酉都要开拔北上,钟四郎在一边嚅嗫的道:“某想……”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李诚中看出了他的心思,上下打量了一番钟四郎:“想要当兵?”
    钟四郎点了点头:“某当年应募的就是健卒……”
    “那为何入了民夫营?”
    “他们嫌某个头矮小……”钟四郎脸一红,期期艾艾道。
    李诚中点了点头,道:“唔,个头矮小啊……确实是有些……”钟四郎头顶只到李诚中胸口,以李诚中的估量,大概只有一米五十多的样子,在燕赵大地上确实算得很矮了。
    钟四郎听李诚中这么一说,脸上失望之sè立显:“某真的想当兵……”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尽量表白着自己的心愿,但心里其实已经觉得希望不大了。
    李诚中转头望了望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咱们收人么?”除了伙头以上军官的任免需要上级命令外,在健卒营这种新募的营头里,军官在战时是可以随意招人的,李诚中有这个权力,且他的权威已经初步被酉都全体弟兄认可了。但他目前正式军阶只是陪戎副尉、从九品下,酉都还有张兴重、周砍刀和姜苗三个和他平级的军官,他必须征求这三位的意见。
    姜苗是惯例xìng的点头,对于李诚中的决定,他一贯赞成。
    张兴重是老行伍出身,他对李诚中道:“可以,但回去后需要向上官报备,否则这位弟兄拿不到军饷的。”
    周砍刀则有些异义:“可以是可以,但这小子……能拿动刀么?”眼神睥睨着钟四郎,略微有些不屑。
    听到周砍刀的质疑,钟四郎有些激动,涨红了脸大声道:“某虽然个头矮小,但一样敢于搏命!”
    李诚中向周砍刀笑了笑:“咱们现在缺人手,不如让他先帮赵大如何?”其实就算李诚中坚持将钟四郎直接收下当兵,周砍刀也是不会反对的,自从帮他报仇之后,李诚中在他心里的分量已经很重了。更何况是安排钟四郎去帮助赵大,严格算来,只能是火头军。李诚中在坚持手下钟四郎的同时,等于变相给了周砍刀一个台阶,这个台阶给得很舒服,充分尊重了周砍刀的意见,周砍刀心里很满意。
    听说李诚中愿意收自己当兵,钟四郎欢喜异常,至于帮助赵大搞搞后勤什么的,他完全不在乎,能够从军当兵的心愿已经达成,他不敢苛求太多,就算是火头军,那也是兵,一样是可以拿军饷、到了危急关头提刀上阵的正兵。
    赵大得了这么一个帮手,自然大为满意,钟四郎也轻车熟路,对后勤事务上手相当的快,他牵引着牛车在前,赵大则舒服的空手跟在了后面。
    见钟四郎在卢龙军大败的情况下还愿意从军,而且表现得如此积极踊跃,李诚中忽然有些内疚,他觉得其实就算满足钟四郎的心愿,让他正式提枪拿刀上阵对敌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于是过去轻声安慰了钟四郎两句:“别以为自己个头矮小就不能当个好兵。”
    钟四郎一愣,眨巴着眼睛,望向李诚中。
    李诚中回头看了看周砍刀,见周砍刀没有注意到自己,就小声道:“打仗不是光靠身体的,关键还得动脑子。”见钟四郎若有所思,便继续道:“你知道西方有个叫拿破仑的吗?”
    钟四郎疑惑的摇摇头。
    李诚中一笑:“那家伙个子跟你一边高,他后来成了元帅,统领大军征服了很多国家!”
    钟四郎听着,眼神中顿时放出了光彩。

第十五章 北回归线(五)
    连拖带拽的将牛车从浅水处拉过河岸,酉都稍事休整,继续北上。此时已经在义昌军的沧州西南地界之上,由此向北三十里,就将进入瀛州。按照张兴重提议,李诚中决定直接向北进入河间,那里是卢龙军在瀛州的一处重镇,到达河间基本上也就意味着安全了。
    众人加快步伐,行了大半rì,堪堪就要离开沧州地面之时,远远的就见大队骑兵从北方迎头而来,马蹄声震动四野,粗略估算足有上百骑。眼神特别好使的姜苗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乍然变sè道:“坏了,是汴军,旗号上写着‘葛’!”
    酉都一路上遇到的大队汴军都是步卒,可以远远的绕道躲过去,如现在这般迎面和敌人大队骑兵遭遇的事情从来没有过,这下子真是躲无可躲了。而且听姜苗说是打着“葛”字旗,大伙儿立刻就想到了魏州城下领骑兵突击卢龙军的那员汴军大将,众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难道就要丧生在此地了么?大伙儿苦着脸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逃跑?在平原大地上,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打?人家可是百骑而来,这仗怎么打?投降呢?还是算了吧,想想之前那队汴军杀良冒功的事情,大伙儿都是脖子上一凉。他们可不敢赌汴军会留自己等人一命,要知道一份首级就是一份军功啊!
    李诚中心如电转,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可都不太管用,最后只能心底里哀叹,要是自己这边也是骑兵该多好,撒开马蹄就跑,哪里会轻易送命?可如今只有牛车一驾,还有那头比大伙儿还要慢的老牛……
    咦?看了看牛车,李诚中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快,周砍刀,你们几个把缴获的汴军衣甲穿上!动作快,剩下的人,赶紧捆起来!赵大,快把捆货物的绳子解下来,把大伙儿绑上!”
    他这么一说,大伙儿立刻就明白了,周砍刀带着本伙的弟兄连忙去牛车上翻检出缴获的汴军衣甲,也顾不得脱自己身上的衣服,直接将汴军衣服套在外面,然后手忙脚乱的相互披上皮甲,顶上头盔,挎上腰刀。就这工夫,李诚中和赵大也把大伙儿捆了起来,因为绳索较少,所以只是把双手绑上,李诚中给大伙儿绑了个活扣,绳头露在里面,一旦被汴军识破,也好立刻给自己松绑,抄家伙拼命。
    李诚中自己也在周砍刀的帮忙下穿上了汴军衣甲,又让大伙儿调转方向,摆出一副南归的架势,然后叮嘱大伙儿别说话,一切听自己吩咐。
    刚刚收拾妥当,汴军大队骑兵就到了,李诚中抢上两步,抱拳行礼。刚行完礼,他就一阵冷汗直冲后背,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合不合得上汴军的规矩,如果这个时代也和后世一般,汴军有汴军的军礼、卢龙军有卢龙军的军礼,那么这一下就很可能露陷。他弯着腰,仔细用余光往上瞟,抱成拳的手掌心里已经满是湿漉漉的汗水了。
    然后他听到一句“免,起身说话”,于是微微松了口气,直起身形。
    对李诚中说话的骑将很年轻,没怎么看他,反而是打量着李诚中身后被捆着的十来个“俘虏”,微笑道:“不错,都是好兵的材料。”啧啧赞赏了一番,又低头对马前的李诚中道:“你不是某家邢州兵罢?瞧你这衣甲,当是滑州兵?”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李诚中也分不清什么邢州兵、滑州兵,只是巴望着这些人赶紧离开,点了点头道:“是。”他听这骑将说的是北地口音,与自己这边燕赵口音大抵相仿,但出于慎重,还是不敢多说话,就连这个“是”字也回答得含含糊糊。
    那年轻骑将又抬头打量着“俘虏”,道:“这些人可愿让给某?一个人五贯,比你回去领赏要高许多了……”
    李诚中张大了嘴,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那年轻骑将目光又转到了穿着汴军衣甲的周砍刀等人身上,语气中忽然多了分热切:“这些都是你的兵?干脆带着你的兵投入某家罢,你现在是什么阶级?陪戎?只要你答应,来了就当仁勇如何?给你一个都!放心,战场很乱,你家贺司马是不会知晓的……”
    没等年轻骑将说完,他身后一个全身披挂明光铠的中年将领却斥责了起来:“二郎说的甚么胡话!真是混账!哪有挖自家墙角的道理?既然碰上了,快传了军令,咱们就撤!”说罢一抖缰绳,带领骑队越过李诚中等人,向南去了。
    李诚中瞟了一眼,见这人依稀就是当rì魏州城下领军冲乱卢龙军大阵的汴军将领,心下猛的一搐。
    那年轻骑将叹了口气,应道:“知道了,大人,唉……那个……你等快些,速速回魏州吧,途中若是遇上别的行伍,都让大伙儿早些赶回去。河东那帮家伙已经到魏州了,真是抢食的狗啊……”边说边调转马头追上骑队,回过头来还兀自喊道:“记住了啊,到了魏州就去西城大营,报某的名号,某是葛家二郎,正在组建新营头!”
    从头至尾李诚中只说了个“是”字,一直是那年轻骑将在卖力吆喝,等到汴军离开,酉都顿时如释重负,大伙儿擦着额头的冷汗,又是后怕又是好笑。李诚中笑嘻嘻的看着张兴重等人道:“没想到你们几个人还挺贵嘛,哈哈!”
    大伙儿相互打趣一番,重新上路,汴军衣甲却不敢摘下来了,万一再碰到紧急情况,也好故技重施。真正让酉都上下放心的好消息是汴军的大举南撤,对于河东军的虎口抢食,大伙儿都纷纷叫好,有了河东军的存在,大伙儿至少不用担忧汴军继续攻击卢龙军内地。
    有了这次冒充汴军的经验,酉都继续穿戴着汴军衣甲,光明正大的向北进发。一路上遇到好几拨汴军南归的行伍,酉都便立即停下来,装作歇息整束的模样。那些汴军都没有工夫上前凑热闹,有些热心肠的,上来打个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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