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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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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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南来北往的行商,也会被这个竞卖所吸引。

如虫娘所言,在当日下午,叶畅与她便乘上马车,带着给玉真长公主的礼物赶往她在南山的别业。在那边呆了两日,又回到长安后,杨钊径直找上门来。

“十一郎,那大镜子可还有?”

“大镜子?我这边倒是还有一些……”

“不是你放在家里的那些货色,是给娘娘的大镜子!”杨钊神情有些阴沉,也显得很焦急。

“这个……并无,那么大的镜子,不可能有多啊……”

“糟了!”杨钊顿足道。

“怎么了?”

“咳,都是你这镜子惹来的祸端!”杨钊忍不住埋怨起来:“这下麻烦了,你这厮……没准圣人也要寻你麻烦,你自己当心些!”

说完之后,杨钊撒腿就跑了,叶畅莫名其妙,自己送礼物难道还送出状况来了?

他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到傍晚时分,却收到分开不久的虫娘让人递来的一个纸条,纸条中也说,要他多加小心。

只有四个字,没头又没尾,叶畅挠着头,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并没有察觉长安城中有什么异常,叶畅干脆就不管这个了,专心放在次日的竞卖会上。可到得夜幕初临,长安城都开始宵禁的时候,却又有人来找他。

“高将军令我去他府上?”叶畅惊愕地问道。

“正是,请叶郎君不要耽搁,现在就动身。”来的小太监虽然很谦卑,但态度相当坚决。

“这个……这么晚了,不知高将军有何事?”

“奴婢只是一个跑腿的,叶郎君还是不要为难奴婢……”

叶畅想到杨钊与虫娘的警告,杨钊倒还罢了,虫娘都不能来见他当面说清楚出了什么事,那么事情只有可能是发生在皇宫之中,而且事关重大,连虫娘都因之被拘住。不过对虫娘来说,应该没有什么危险,因为虫娘还能派人传出纸条来。

如今高力士召他,必然也是为宫中之事,想来不是李隆基出了什么问题,若是李隆基的问题,高力士不会离开宫中……那么就是杨玉环?

难怪杨钊对他有些怨怪之意,若是他献出的镜子出了什么问题,惹恼了杨玉环……不对不对,杨钊还想要一面镜子,必定不是镜子惹恼了杨玉环!

琢磨了好一会儿,叶畅也没有想出个头绪,这时,他也到了高力士府。

高力士这样权倾内朝的大太监,在皇宫之外,还有自己的府邸,不仅如此,他还有自己的妻儿。叶畅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神情倒还是镇定,尖声笑了一笑:“老夫今日请你来,是想要向叶参军打听,那傲来国到长安间的路程好不好走?”

叶畅心中一动,口中道:“若无风浪,只是要多花费时日,但若起风浪,却不好说了。”

“一个月时间,够叶参军来回否?”

叶畅愣住了,这言下之意,可是让他一个月内再跑所谓的“傲来国”一趟啊!

他心念电转,口中应道:“海上航行,唯靠风力,此际所吹为东南风,去傲来国需西风,逆风行舟……一个月是不可能能到。”

听得这里,高力士神情微微变了:“叶参军曾得仙人指点,莫非也不曾?”

“仙人指点……这如何可能,叶某有何德能可见仙人?”叶畅苦笑着坚决否认。

高力士眯着眼,也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细声问道:“那要多长时间,你方能再去傲来国?”

“三个月至半年吧。”叶畅道:“没有西风,便只有折向航行,海中又不辨方位,三个月至半年能找到傲来国,已经是幸运了。”

“太迟……太迟……”高力士喃喃说了一声:“不过迟总比没有要好,你将长安的事情速速了结,然后去傲来国,再寻一面更大更好的宝镜来。”

“啊?”叶畅猜到了几分,但此时还是忍不住问道:“高将军,究竟出什么事了?”

第252章 我自欢笑豺狼泣

叶畅深信,若不是迫不得已,高力士不会要他再去寻一面镜子来。

高力士的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有点想笑,但又不敢笑,他摇了摇头:“此事乃宫闱之事,非你可知,你只要知晓,娘娘的那面镜子被砸碎了即可。”

“呃……”

叶畅愣了一下,心中暗暗同情那砸碎镜子的宫女或者太监了。可想而知,杨玉环得到这镜子之后会多么欢喜,只怕每日一件又一件地在镜前换衣裳——反正宫中仅专门为她纺织的人手就有六百人,她有的是衣裳替换。

但是下一刻,叶畅就又想明白了:若只是宫女或者太监砸碎了玻璃,高力士不会说是什么宫闱之事不可知。难道说是杨玉环得了镜子,有了恋物癖,夜里都要和镜子睡觉,而冷落了李隆基,于是李隆基一怒之下砸了镜子?

想想不大可能,自己献上的镜子,还没有这么大的魔力。

那就是杨玉环自己不小心砸坏了镜子……可若真是如此,也用不着讳莫如深,和自己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想不明白,叶畅只能不想,他倒是想离开长安,但得在他欲争取的事情结束以后,而且就算离开,也要先回洛阳、修武,在那儿再呆上一段时间才成。

“高将军,非是某不肯效力,实在是……我便是运气再好,能在三个月中到傲来国,也未必能有大镜子。此前带回来的镜子,已经是在傲来国呆了不短时间才拿到,这等宝物,岂会多滥?”

见叶畅这般说,高力士也很无奈,他叹了口气:“叶畅,非是老夫逼你,要知道,老夫让你速速去寻镜子,也有替你打算之意。你不离京,依老夫之见,数日之内,圣人必定要召你,到时圣人下令,那可就是圣旨,你若找不到,就休想再入京了。”

叶畅呆了呆,原来这老太监还是在为他打算?

想想也是,杨玉环失了玻璃镜,最终还是要着落到他身上,李隆基下的圣旨,他还能讨价还价?

“这个……也只有过一天算一天了。”叶畅想了一想:“要不,我明日就离京!”

高力士默然无语,没有再说什么,摆手让他离开。叶畅心中琢磨此事,便觉得其中蹊跷甚多,可是事关宫闱秘闻,他想要打听也没地方去打听。想来想去,便决定还是见招拆招吧。

这件事情让他连第二天的竞拍会都有些心不在焉,好在主持此事的乃是覃勤寿,虽然刚受了牢狱之灾,但他还是意气风发,将叶畅教的如何想法子抬价的手段用得淋漓尽致。而且此次自辽东带来的,也确实是些好货,以那些皮货为例,当时诸女郎没有看出其间的深浅,可来参加竞价的却都是内行,都知这些皮货其价格非同一般。而那些玻璃器,更是被抬出了天价,价格比起叶畅估算的还要高,仅仅镜子与玻璃器皿,便卖出了八万贯的高价,平均起来每件值八百贯!

整个竞价,一共得了十万贯,众人抬价之时不觉,事后一算便都暗暗心惊:这竞价之会,也不知叶畅是如何想起来的,简直就成了一场吸钱大会!

而这场竞价会掀起的真正波澜,还是在会场之后。

长安东市,王元宝宅,已经年过花甲的王元宝,抚着自己的肚皮,看着眼前摆的一对玻璃杯,眼睛发直,手在微微颤抖。

“这……便是玻璃杯?”

“是,阿翁说一定要买上一些玻璃器皿回来,故此某当时不得不出了高价,这一对玻璃杯,因为是少数成对的,花费了两千贯。”

被王元宝派去参加竞价的名为贝富,并不是他的儿子,但按照王元宝的习惯,还是称其“阿翁”。他乃是王元宝最信任的掌柜之一,王元宝将精力放到了足球赛上去后,他便掌管着其家业的根本琉璃业。

事实上那年市赛之后,王元宝在琉璃业的地位受到了一定削弱,但贝富也有些手段,很快稳住了阵脚,他的眼光,王元宝向来看重,此时他的神情也极为慎重,看起来如临大敌。

“好在此物只是透明……并无色彩,若是此物也有色泽……琉璃便难卖了。”王元宝好一会儿之后,缓缓说道:“更重要的是,此物应该不可大量出产,终究……”

“阿翁,若是此物能大量出产呢,若是此物能上色呢?”贝富却插口道。

王元宝又轻轻哆嗦了一下,他定了定神:“你说的对,料敌从宽,料己从严。若是玻璃器能大量出产……而且价格能降下来,那琉璃器皿只怕再无今日之盛况了!”

“阿翁,因为上回市赛的缘故,某专门研究过叶十一的经历,此人行事颇有神来之笔。他既然能找到傲来国,那便不会不想办法让傲来国能产更多的玻璃器。此人曾在梦中得仙人点化,没准这傲来国的位置,也是仙人告诉他的。虽然如今咱们产业约有近半都在足球赛之上,但根基仍然是琉璃业!”贝富声音有些发颤:“这不是咱们一家的事,整个琉璃行,都须得抱团与叶十一拼命!”

长安城中琉璃业的从业者人数,就有千人,与之相关行业加起来,更是不知多少。若是琉璃业真被玻璃业所取代,这些人及其家人,必然衣食无着。不过此时王元宝与贝富还想不到那么远,他们只想着同行的东家、掌柜,应当携起手来,与叶畅对抗。

“你说得不错,正当如此!”王元宝点了点头,眉宇中多了几分煞气:“上回市赛之事,未与叶十一深究,原本想着恩仇尽泯,不曾料想他又弄出了什么玻璃!传闻说他去傲来国乃是巧合,我看根本不是巧合,要不一国物产那么多,他为何会带回与琉璃直接相争的玻璃来?琉璃、玻璃,连名字都这么相似!此人据闻睚眦必报,如今看来,人言不虚!”

他虽老,但站在长安商界乃至大唐商界的巅峰,就连李隆基都知其名、见其人,自有其独到之处。在整个长安都还在为玻璃的出现心醉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这其中的可怕冲击。

“替我发请柬出去,请长安琉璃行的所有东西来一会!”王元宝略一沉吟:“时间就定在……明日上午,地点放在步云楼!”

贝福应了一声,然后小心地道:“以何名义?”

“只说我请诸位同行商议今年是否再办市赛!”王元宝道:“先不要露出风声,若是走漏了风声,那叶十一便有了准备!”

若说王元宝的恨意还有所收敛,在相距不远的李适之宅中,李霅的怒火就几乎毫不掩饰了。

他面前同样放着玻璃杯,只不过只放了一个——几百贯钱他倒是不在乎,李适之与他也从来不是什么清廉之官,韦坚等人搜刮民脂民膏时没有少往他这儿送。但是,他不愿意拿自己的钱去补贴叶畅,故此他派出去的人只买了一件玻璃杯。

饶是如此,也花掉了三百贯。

“为何这厮有如此好的运气!莫非老头都瞎了眼,让善人不得好报,却让这等卑劣小人大行其道升官发财?”

他在大发脾气,边上的仆人一个个屏息凝神,没有一人敢出声。

“十万贯……区区一次竞价便得了十万贯,倒是会赚钱!”李霅肝气郁结,越发愤怒,凭什么叶畅跑辽东去既立功又赚钱?

在李霅眼中,叶畅就是一个败类、小人,就是叶畅,让他不能再为宰相之子,甚至仕途也因之受影响。

盯着那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子,仿佛看到的就是叶畅本人,李霅实在忍不住,抓住杯子往地上一摔。

清脆的响声之后,地上一地碎玻璃,仿佛滚了一地水晶。将这个价值数百贯的杯子摔碎,李霅心情才畅快些,仿佛叶畅也被他摔得粉碎。

但旋即又肉痛起来,如今他父亲李适之已经是闲职,可不像当初那样有人孝敬了,便是宫中的赏赐,比起往常也少了许多。几百贯……只凭着俸禄,能有几个几百贯?

钱啊钱,李霅还想着在长安再置一处宅院,好在外边再养一房外室,可他手头的钱已经不足,为何叶畅那厮却能赚钱……商贾之所为,他也……咦?

心中正咒骂着,李霅突然想到一事。

叶畅搞那个竞卖,便是商贾之所为,他如今乃是朝廷官员,这等行径,可是有失朝廷官员体统的!

虽然这些年抓得松了些,那是因为没有人举告,若是御史弹劾叶畅……

一想到这里,李霅顿时心生一策。虽然如今御史台里基本上都是李林甫的人,但也不是没有李霅可用之人。但李霅不准备用御史台,毕竟用这边的人手风险太大,还不如展他们这一边所长!

“替我请何郎君、费郎君等人来!”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一计渐成,他开口道:“还有,屋子里乱成这模样,怎么也不知道清扫,当真是一群不开眼的东西!”

在他的呵斥之下,屋里的诸人便开始忙乱起来,出去召人的召人,打扫的打扫,过了会儿,那何郎君、费郎君两位便到了这里。

这二人都是李霅养的清客文士,当李适之为相的时候,他家中类似的清客文士足有数十人,可李适之辞相后,门客也大多被遣散,唯有这何、费二人,向来与李霅亲近,故此被留了下来。

“少卿召我二人来,不知有何吩咐?”

“有一事,要劳烦二位。”李霅道:“二位可知今日在香雪海办的竞价会?”

何、费二人对望了一眼,他们身为清客,自然最会察言观色,那费郎君道:“知是知道……”

“此竞价会乃叶畅那厮所为,二位,若非叶畅那厮构陷,韦、皇甫等诸公岂能遇害!而家父又如何会去相!此乃私仇,尚可容之,但叶畅不过是山野小儿,向来不治经书不知典章不通律令,竟然也能沐猴而冠!这等卑劣小人,若任其猖狂,必将祸国殃民!”

李霅一连串咒骂叶畅的话语,说得极为顺溜,显然这些话在他心中藏着许久了,直到今日,才是丝毫不顾形象地说出。而且他越是说,便觉得自己脸上眼眶处隐隐疼痛,想起在兵部自己吃的那两拳,咒骂得便越响亮。

何、费二人又是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一丝叹息。

李适之拼不过李林甫,一方面原因就是粗率,总是在一些小地方中了李林甫之计,这使得原本想用他来制衡李林甫的李隆基也改了主意,直接将他放弃。而其子李霅,粗率更有胜于乃父。

若是咒骂有用,这世界上还用刀剑干什么?

“二位为何不说话?”李霅骂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回应,不禁面色一沉。

“哦,少卿息怒,叶畅不过是一介蝼蚁,少卿千金之体,不可为之气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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