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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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3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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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鉷之弟!”李隆基再度一愣,然后看向叶畅。

这也太巧了吧,不过半个多时辰之前,王鉷还在春明门城楼上指责叶畅包藏祸心有意谋逆,转眼之间,叶畅就揭破了王鉷兄弟的谋逆罪行,这其间……若说没有什么蹊跷,李隆基绝对是不相信的。

只不过,他对陈玄礼相当信任,陈玄礼这样说,必有其因。

“将事情详细说与朕听。”李隆基沉默了会儿道。

陈玄礼将他如何被人以叶畅的名义诱至道政坊、又如何发觉不对,然后叶畅如何及时赶到救了他、他如何问出口供的经过说了一遍。这个时候,李隆基已经镇定下来,甚至有些面无表情,他又看了叶畅一眼,和声道:“若不是卿,险坏我大将矣……王焊悖逆,当速速擒拿……”

他话才说到这里,就听得远处隐约传来嘈杂之声,紧接着,一个太监自外跌跌撞撞进来:“圣人,圣人,长安城中有几处烟火起!”

“烟火……”李隆基略一沉吟,然后快步登上楼,向着西南面望去。今日天气尚可,只见长安城中,大约有七八处浓烟滚滚直冲上天,那情形,怎么也不像是炊烟。

“竟然是真的……”李隆基喃喃说了一声,眉头竖起:“高力士何在,高力士呢?”

他虽是信得过陈玄礼,但最信任的,还是高力士这个老太监,只不过高力士此时并未随伴在他身侧,呼了两声,他意识到这一点,便下了楼。

看到陈玄礼与叶畅仍然在殿中,他心中一缓:“二卿以为如何?”

“请圣人放心,龙武军虽有少数作奸犯科之辈,但大多数都对陛下忠心耿耿。”陈玄礼斩钉截铁地道:“臣入内时已有吩咐,逆贼若来,臣必阻之!”

这个漂亮话不说白不说,真正算是逆贼一党的,不过数十人罢了,王鉷就算也参与了叛乱,能调动的也只有京兆府的差役,只要禁军各营不出问题,那么这次叛乱就是一场儿戏。

李隆基也知道这一点,他目光扫过叶畅:“叶卿,你以为如何?”

“臣愿为圣人缉拿叛逆。”叶畅沉声道:“有陈大将军在此,圣人安危无忧,臣只恐逆贼在京中作乱之后,乘乱逃出京!”

“你说的是,陈玄礼,宫中有多少守卫,你拨些人手与叶畅……”

“圣人安危至关重要,臣不需宫中守卫。”叶畅打断李隆基的话:“臣有数十亲随,料想逆贼乱党,也不过数十人,臣凭借这些亲随,足以扫荡逆贼巢穴。只是王鉷如何处置,还请圣人示下!”

“王鉷……”

李隆基听得叶畅这般说,愣了一愣,然后缓缓点头:“留他性命,朕要亲自审问他!”

他终究还是有些怀疑,这场叛乱实在来得太巧了,如果不审个清清楚楚,他只怕以后都睡不着觉!

叶畅应了一声,退出大殿之外,在大殿门口,他微微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天空。

此时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种烧焦味,虽然长安城的防火做得相当细致,可是毕竟绝大多数都是木制建筑,所以火势起后,等闲不能扑灭。

叶畅大步出了宫,听得四周风声与呼喝之声,他招了招手,他的亲随顿时一齐上马。他厉声道:“奉圣谕平乱,诸位,对逆乱之贼,休要心慈手软!”

“诺!”

他这四十余人,纵马于道上疾驰,穿过春明门横街,径直到了望仙门竖街的十字路口,卞平又已经在这里了。

“王鉷人在万年县衙。”

此时街上已经一片狼藉,发觉不对劲的百姓纷纷逃回自己家中,或者觅地躲避,因此街上并没有什么人。听得卞平之话语,叶畅点了点头:“今日辛苦你了!”

今天他能够掌握主动,关键就在于卞平为他搜集情报信息,为他耳目。

他们一行原本是自东向西的,现在折向南,贴着东市外围墙奔向万年县衙。当经过平康坊时,叶畅猛然想起,李林甫旧宅便在此处,只不过现在此处宅院,已经被卖了,接手的人,正是王鉷。

再往南,就是宣阳坊,当初韦坚宅就在这里。

“着火了,东市着火了!”叶畅正回忆着当初往事时,又听得有人在大叫。他转眼一看,十余人手执竹弓,正将一枝枝火箭射入东市,一边射,还一边大喊大叫。

放火者是其,喊救火者也是他们。

“杀!”叶畅毫不犹豫地下令道。

他周围四十骑齐声应诺,然后催马上前,那些贼喊捉贼者,原本是王鉷家中仆役,手中的弓箭都是临时做出来的竹弓,能有什么威力,而且也想不到这些人连问都不问就碾压过来。故此只是一轮冲锋,这些人便尸横长街,而叶畅一行,则踏着血泊继续前行。

“拦住他,杀叶畅,叶畅谋逆,杀之者赏十万贯,封开国伯!”

他欲前行,却有人要送死,就在他经过平康坊与宣阳坊之间横街路口,也就是东市的西门时,却听得有人大叫道。叶畅循声望去,只见二百余人闹哄哄冲过来,其中既有无癞地痞,也有差役。

第418章 何意叶畅竟杀我

王焊在这群人当中,身体在发颤,整个人都激动万分。

叶畅看到的,只是他纠合的人中的一部分罢了,他方才在东市里一阵闹腾,烧杀抢掠,坑蒙拐骗,拉扯起了这支队伍,人数足足有四五百人。

若是他自己行事,绝对想不到这一招。长安城太大了,人口百余万,特别是这两年,发展的更快,大量的无业游民涌入城中,平时靠着做些小工或者偷摸为生,这些流氓无产者,天然就是祸乱的角色。

而他打着“救天子、平祸乱”的旗号,也让许多人信以为真——毕竟他的兄长就是京兆尹,而且随他来的,还有一些万年县的差役。

王焊此前从来没有指挥过这么多人,现在数百人在侧,让他信心倍增,不过他可不敢真的凭着这几百人去攻打兴庆宫,只想着将长安城中的混乱闹得更大一些。

故此,他还打发了一些亲信,赶去大明宫、皇城、东宫等处,纵火焚烧,将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这些亲信当中,自然也有怕事不敢做的,但只要有那么三五人去做了,王焊相信,长安城会乱得更凶。等军营中的军士发觉大乱,也跟着闹腾起来,他们此次大计就算成了一半。

然后他带着人出东市,准备去万年县衙与兄长会合,询问下一步举措,却不想,一出来就看到叶畅将他命令纵火的人杀了。

这样也好,正好将纵火的罪名栽到叶畅头上,故此他大叫起来。

这数百人之众,将大街堵得满满的,而叶畅只有四十骑,以王焊想来,叶畅只有回头避让一条路可以走。

可惜的是,他看错了叶畅。

“土鸡瓦狗,杀!”叶畅厉声喝道。

“我来!”王羊儿一马当先,手执马槊就冲了出去。

他与善直一般,都是当不好官的,宁可跟在叶畅身边为亲卫,也不愿意跑去管一营军士。此次叶畅回长安,便将他二人都带了回来。方才的厮杀,他一点都不觉得过瘾,此时看到贼人甚众,顿时兴奋起来。

他为军首,纵马前驱,随后诸亲卫,将叶畅护在中间,形成一个锥型,猛扑入敌人当中。

王焊纠集起来的,除了少数是军士之外,都是乌合之众,眼见这些高头大马冲到面前,他们想到的不是如何将之止住,而是向着两边避闪或者逃命。但数百人挤在大街之上,虽然长安城的街道既宽且直,却也被他们弄得极为拥挤,哪里能灵活闪动?

王羊儿一夹马腹,那大宛宝马长嘶着跃起,直接踏翻数人!

比起被马踏翻,更为可怕的是王羊儿手中的马槊。随着他不停地探臂抖手,马槊精准刁钻地贯入一个又一个人的喉中。既然叶畅说了“杀”,这些人便都是逆贼,王羊儿根本不收手,转眼间,在他的身后,就留下了一条血肉胡同。

而紧随其后的善直等人,又将这血肉胡同撕扯得更大,不一会儿,就将之彻底穿透。

王焊自家倒是没有受伤,眼见着叶畅带着这队人马,象是扎透一层纸般将他的人穿过,他惊得两股战战,险些魂飞魄散!

“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他原本以为,打仗并不是什么难事,平日里也看着那些龙武军士操演,一个个自诩英雄豪杰,但方才叶畅这队人马冲过去,象是农夫收割庄稼一样,瞬间便扫清了前进道路,这样的气魄与威风,将他胆气与心力完全压制住,让他心悸、胸闷,气都喘不过来。

他周围的乌合之众们,刚刚才被他鼓起了暴戾之气,正在兴奋之间,对叶畅这支小小的部队也没有什么畏惧,正嗷嗷叫着准备大干一场。可是转眼之间,叶畅的这支小小部队已经将他们踏成了齑粉,而他们脸上的狂热与兴奋,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收敛!

周围弥漫的血腥味,还有刚刚才响起的呻吟、嚎哭,让众人回过神来。他们将自己手中的棍棒、短刀、竹枪等武哭扔了,发了一声喊就跑。而王焊还呆呆地立在那里,未能从猝然而来的打击中清醒过来,自然做不出约束众人的举动。

当王焊回过神来时,周围人都已经跑开,只留了他一人还在街中,孤零零的,甚是扎眼。

然后他看到,被簇拥着的叶畅,在那四十狮虎一般的亲卫当中,突然回头,向他看了一眼。

那眼神,王焊觉得,就像根箭一般,扎入了自己的心中,他一手捂着心口,啊啊了两声,然后血就从嗓子里渗了出来。

这个时候,才有亲信上来要将他拖走,可是这一拖,就发觉不对,王焊的整个身体都是软的,才拖了两步,王焊猛然一颤,大呼道:“叶畅杀我了,叶畅杀我了……叶畅杀……”

他的第三遍没有喊完,整个人就失去了力量,一头栽倒在地上。亲信将他扳正一看,他双眼未闭,嘴边全是血,而瞳孔已经僵直放大。

竟然就这样死了。

他身边的仆从亲信们都看到,方才王焊离叶畅亲卫突击处还很远,根本没有一刀一枪加诸在他的身上,只是叶畅在远去时回头望了他一眼,结果他就死了!

叶畅方才也认出了王焊,不过,他根本没有将这个蠢货放在心中,这厮就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妄之辈罢了,他的能力有限,真正有可能造成大麻烦的,是王鉷。

从现在长安各处起火,却根本没有什么差役来组织救火来看,王鉷毫无疑问是卷入了这次叛逆之中。叶畅也没有想到,王鉷竟然会使出这样毫无顾忌的手段,他这样做,就算是叛逆成功了,长安城只怕也会损失惨重。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擒住王鉷,夺取长安城的掌控权,让长安数量众多的差役们组织百姓去巡逻救火,不让那些心怀奸诈之辈找着机会趁火打劫。

转眼之间,宣阳坊过了大半,宣阳坊最南端,就是万年县衙。叶畅带人到了万年县衙前时,发现有数十名差役,正执刀剑弓弩,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都护,要不要冲?”王羊儿舔了一下唇,用噬血的眼神看着叶畅,方才那阵冲杀,仍然让他不过瘾。

叶畅一笑,摇了摇头。

差役们神情紧张,看着叶畅等人,有人出来厉喝道:“尔等叛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竟然敢来攻打衙门,不怕满门抄斩么?”

叶畅一摆手,左右分开,他催马上前:“让王鉷出来见我!”

“你……你……”

原本这些差役只以为来的是群逆贼,却不想叶畅本人就在其中,那出来说话的惊住了,在叶畅俯视之下,他连连退后了两步,指着叶畅道。

“我,叶畅是也!”叶畅徐徐道:“王鉷与我不和,举世皆知,他今日在春明楼上辱我太甚,我必诛之以解心头之恨。此个人私怨,你们若是拦我,休怪我刀下无情——让开!”

叶畅开始时说话声音不高,但后来“让开”两字,却有如春雷一般暴响,震得众差役耳边嗡嗡回声。那个答话的差役虽是王鉷亲主,却也被这一喝,吓得倒退了两步。

而他身后,就是衙门的台阶门槛,这一退没有留心,便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叶畅催马上前,一手按剑,那些差役纷纷避让闪开:人家叶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是私怨,虽然王鉷说叶畅是叛逆,可眼见叶畅带着这群如狼似虎的亲卫赶来,自己有必要在这里送死么?

这些差役比起王焊带的那些无癞地痞可是有自知之明得多,他们知道,叶畅的亲卫都是边疆百战精锐,而且那些人手中所执的,可是槊、陌刀、长刀这样的真正厮杀武器,不是他们手中腰刀与水火棍可以抗衡的。他们就是有几具弓弩,可是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只怕还未来得及瞄准,就要先被叶畅亲卫突入斩杀了。

就在这数十名差役的注视之下,叶畅骑马进了万年县衙。

王鉷正端坐在大堂之上,他能做的安排都已经安排下去了,现在等的就是结果。方才外头传来了喝声,他知道叶畅已到,心里明白,叶畅既然出现在这里,只怕自己的大势已去了。

原本以为外头还会有阵厮杀,自己才会再看到叶畅,却不曾想,叶畅只是一声喝,就让数十名差役放弃了阻拦。

这个时候,王鉷才意识到,叶畅在长安城差役中的声望到了什么地步。

细思起来也难怪,以往长安城长安、万年两县差役,处处受气不说,就是有些外快,也总担心受怕。可自从叶畅搞出球市之后,这两县差役们便有了一个固定的合法的外快收入,从韩朝宗时起,他们就受益于叶畅,真令他们对着叶畅挥刀舞枪,除非有大批官兵在,否则他们只怕都不会动手。

见到叶畅,王鉷一脸惨然:“我弟误我!”

“方才在街上看到他了,想来你用不着为他操心。”叶畅居高临下,俯视着王鉷:“奉陛下旨意,擒你去见——你是束手就擒,还是负隅顽抗?”

王鉷没有回答,他凝视着叶畅,反倒是问了叶畅一个问题:“当初李相公在位时,你我合作尚算愉快,杨钊背叛李相公,为何你不与我携手,反倒是与杨钊同流合污?”

“我既不会与你携手,也不会与杨钊同流。”叶畅缓缓道:“我与你们,都不相同!”

“有什么不相同,大丈夫立于人世之间,不就是要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么,如果你与我联手,杨钊宵小之辈,不过跳梁小丑罢了……哪怕现在你与我联手,你为大将军,我为相国,亦是大有可为!”王鉷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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