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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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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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去推测,闻泰来基本上就坐实了,叶畅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确实有一计,行也不行,却是不知,仅供少府参谋。”

“请讲!”

叶畅看了看周围,然后微笑起来:“只要少府舍得,此事亦是不难。”

他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都是叶畅开口,元公路不停应是。说完之后,叶畅起身告辞,出得门来,响儿早就吃掉了两根糖葫芦,正眼巴巴瞅着第三根。

“我说……你这般吃法,以后可要牙疼。”

“奴奴不怕,郎君定有治牙痛的方法。”

“我可没有,若说有,就是将那疼牙拔除,用大钳子在你嘴里这么一拧……”

“奴奴还是不怕,郎君那样弄,只是痛一会儿,痛过就舒服了。”

叶畅顿时觉得似乎有汗从自己额头冒了出来。他咽了下口水,然后摇头道:“便是不痛了,缺了牙,响儿就从美丽小娘子变成丑丫头了。”

这让响儿稍稍犹豫了会儿,然后她又响亮地道:“奴奴依旧不怕,便是丑丫头,郎君也不会不要奴奴!”

“丑丫头长大便嫁不出去!”

“奴奴就是不怕,嫁不出去正好,一辈子服侍郎君!”

好吧,对这丫头无语了,叶畅咬牙切齿,从憋着笑的钟纬手中拿回糖葫芦,给了一根给响儿,然后自己对着另一根猛然咬去。

“唔……郎君不是说要带回去给赐奴小郎君和淳明还有他们么?”

“今日不回去了!”叶畅道:“明日再给他们买,反正这次集市将有两日!”

“为何不回去?”响儿一脸好奇。

“有事,专心吃你的糖葫芦,小孩子家,莫问那么多!”

二人出门后绕路,又转回到集市上,虽然今天不回去,但叶畅并不准备次日还真的继续逛,因此将要置办的年货全都买好,然后收拢寄放在谭家的铺子里——虽然谭勤寿不在,但林希柽如今也升了掌柜,主持着这铺子,自然会与他方便。

他们离开集市之后,转了个弯,又回到了县尉衙门,不过这一次却不是暗里偷偷摸摸来,而是当众大摇大摆走正门。正门前的差役也是认识叶畅的,听闻叶畅求见县尉,他好心地道:“叶郎君,这些日少府身体不大方便,一直不见外客,叶郎君还是改日再来吧?”

“无妨,你只说我来了,我赶在封衙之前来,可是给少府拜个早年的,他不当不见。”

听得他如此自信,那差役便只有前去通禀。不一会儿,他匆匆回来:“少府亲自出来相迎。”

紧随其后,便见元公路穿着常服行来,远远见了叶畅,便笑道:“难得难得,今日叶郎君竟然到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令城里酒家送最好的酒席来,今日我要宴请叶郎君……唔,将各班书吏亦请来,随我一起款待叶郎君。”

他吩咐下去,自有差役跑腿,也不在别处,就只在衙署的院子当中摆开案几。没有多久,各班书吏便聚在一起,元公路一一介绍给叶畅,其中便有那位闻泰来。

闻泰来的年纪约是三十出头,在书吏中是年轻的,相貌则有些雄壮,不像文人,倒像是个杀猪的汉子。但这么一条大汉,说起话却是细声细气。叶畅小心观察了他一会儿,他虽然与别的书吏不时寒暄说话,但偶尔还是会发呆,若是被元公路盯着,则会显得有些慌乱。

基本可以肯定,就是他做的了。

“今日宴请叶郎君,诸位可是都听说过他的名声,一个多月前,贺宾客归隐访道经过咱们修武,便是专门来拜访叶郎君。这一年来,虹渠引水、菩萨断案,诸多事情,各位都是如雷贯耳吧?”

元公路的吹捧,让叶畅有些脸红,那些书吏既为他的属下,少不得凑趣。众人谈论间,甚至连叶畅在武陟县巧解甥舅争牛之案也翻了出来。

“便是今日,叶郎君还又解了一难题呢。”钟纬也在众人之列,他高声道:“当真足智多谋,诸位可要听听?”

众人凑趣,自然是要听的,钟纬便将叶畅为三子分羊之事说了一遍,听完之后,大伙个个都是大笑:“好羊鞭,好羊鞭!”

男人在酒席之上,岂有不往下三路去的道理,不过是有人说得委婉风雅,有的人说得粗鄙俗气。以此开场,酒宴的气氛便活络起来,若说有谁心情不愉,那就只有一个。

闻泰来。

听得叶畅种种机智表现,闻泰来的脸色从最初的如常,到渐有隐忧,再到忽惊忽疑担心受怕,这个过程,都看在了叶畅眼中。

最后一丝疑惑也不存在了,基本可以肯定,闻泰来就是那个窃取了县尉官印之人,若不是失印之事不能声张,此时只要叶畅一声喝问,他便会如今招来吧。

只有他,越听得叶畅明察秋毫才会越慌张,生怕自己的事情被叶畅发觉,败露出来虽然元公路会倒霉,可他这个盗印者的罪名也不会轻。

“诸位只知叶郎君在我们修武、武陟之事,却不知他在长安也是风云儿,近来足球之戏亦传入修武,各位可知,这足球之戏便是叶郎君糅合马球、蹴鞠而成?”元公路又道:“另外,长安城朱雀大街尽铺水泥之事,你们也知晓了吧,这水泥可也是叶郎君的杰作……”

叶畅愣了下,他回到修武后,虽然和长安有书信往来,但消息便不是很灵通,还不知道长安城朱雀街竟然已经铺好了水泥。

前后算起来,也就是五个月的时间罢了,韩朝宗的动作可真不慢。但接下来,这位总是给自己添麻烦的京兆尹,只怕自己要遇到大麻烦了,自己献上水泥,虽然不能说不怀好意,可是也挖了个坑等着他往下跳呢。

想到这,叶畅忍不住笑了。

“叶郎君如此机智,某这边正好有一难题,还请烦劳叶郎君替我解忧。”见元公路如此吹捧叶畅,旁边一名书吏凑趣道:“十年前,某曾遇一奇案,却是……”

他若是说别的事情,叶畅未必有把握,但说案件,又不在现场,叶畅只抓着他言语中的一些细节进行推敲分析,很快便将他折服。不过叶畅也知道,自己这是纸上谈兵,若是真正的案件,这般去分析未必就能得到正确的结果,相反,屈打成招的可能性会更大些。

这些吏员们也明白,但是大伙无非凑个热闹,帮元公路吹捧一下叶畅,也没有人会揭破,一个个都挑起大拇指,夸叶畅果然名不虚传。

响儿坐在叶畅边上,斯斯文文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心中却大大地鄙夷这些人,虽然吹捧叶畅让她心情也很好,可是这种水准的吹捧,就太差劲了。

然后还有投壶罚酒的游戏,在这游戏完后,那闻泰来实在坐不下去了,起身向元公路拱手道:“职下身体偶感不适,实不胜酒力,请先走一步。”

元公路闻言一笑:“闻吏何出此言,若说身体不适,这些时日,本官一向不适,大伙可都是知道。莫非闻吏与本官一般,也有……心病?”

此语说得剑气森冷,闻泰来汗涔涔而下,旁边人也暗暗埋怨他不晓得进退。县尉召众人宴饮,那是给大伙脸面,这个时候早退,分明就是不给县尉面子,也是扫大伙的兴致。

平日城这闻书吏还算是个随和之人,怎的今日却是这般模样?

“下……下官不敢,下官实在是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就多喝两杯,酒乃百药之王,任何种病疾,酩酊大醉之后便什么都忘了。来人,把门关上,今日不醉不散!”

便有仆役将前门关紧,闻泰来讪讪坐下,心神仍然不定,眼睛时不时还去瞄后门,大约是想寻个机会溜走。

元公路见他这模样,冷笑了一声:“后门也关上!”

其余吏员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们的目光在元公路与闻泰来面上转来转去,闻泰来越发食不甘味。元公路倒是兴致高涨,还一边用筷子敲着酒杯,一边高歌了一曲,看得出,他已经有些醉意了。

“过会儿跟紧我啊。”叶畅突然对响儿低声道。

“唔?”响儿抬起眼,她早吃好了,正坐着打瞌睡呢。

“呵呵,无事,过会跟在我身边就成。”叶畅疼爱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头。

众人又喝了一会儿,元公路大约是有些醉意,端起酒杯,摇摇晃晃地起身,他正待说什么话,突然间听得铜锣声响,紧接着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所谓走水,就是指失火了。听得这喊声,院子里众人都愣住,紧接着,便嗅到浓烈的烟味,证明失火之地离得不远。众人有些慌了,此时的建筑,多是木石结构,火势一起,便难制住,若是离得不远,用不了多久他们这也会很危险。

“开门,开门!”有人大叫道。

后门被打开,前门却仍然紧闭,元公路当先从后门出去,叶畅拉着响儿紧跟了过去。众人争先恐后出了后门,然后才发觉,这后院就是起火之处!

衙署的后院,也就是元公路的住所,其中东跨院住着差役仆从,西跨院是他的书房,火势便是从西跨院起来的。

“糟糕,糟糕!”众人都是大叫起来。

“我的大印尚在书房之中!”元公路大叫了一声,然后一紧身上的袍服,便冲进了火势越来越大的屋中。

众人见了都慌了:自己主官冲入屋里,他们要不要跟着进去?不跟进去,是见主官陷入险境而不伸援手,跟进去,那火势越来越大,眼见要将整个书房都吞没,若是没能及时冲出来,可就要丢了性命!

“休要惊慌,不要乱动,火势甚大,大伙捂住口鼻,免得毒烟熏人致死……拿湿毛巾来,将水龙也搬过来!”这个时候,叶畅开口大叫,让众人仿佛吃了一个定心丸。

他是县尉的座上客,他说不要乱动,那大伙就乖乖听着,不要乱动为好。

第085章 解开心结引风尚

火势越来越大,这个时候,众人可都是度日如年。

“咱们先撤一撤,莫等火烧到这边来……”闻泰来原本也被这大火惊呆,但这个时候,他心中突然想起一事,方才的慌乱紧张全部没有了。

他嘴角甚至噙起了一丝冷笑。

竟然玩出这样的花招,以为用火烧掉,便可以掩盖失印之事?

闻泰来又看了叶畅一眼,这种招数,莫非是叶畅所想?但是不对劲啊,他今日来访,并未与县尉单独相处——那一定是元公路自己想出的法子。

可笑,可笑至极!

闻泰来心中已经在琢磨着如何利用县尉的大印再做些事情,使得元公路失印的事情曝光,就在这时,听得众人惊呼:“出来了,出来了!”

却是元公路从火场中钻了出来。

他灰头土脸,连须发都焦了,但他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盒子,众人都认识,正是放置官印的盒。

只不过印盒与平时有些不同,周围都用封条封上——众人不由得暗暗笑,这位县尉心也太急了些,虽然年底封衙就在眼前,但如今就用封条将大印封上——难怪这几日怠政了。

只有闻泰来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挤了一样突了出来。

他很想大叫:那只是一个空盒子!

但是他又不能叫,因为只要叫出声来,接下来便可想而知,元公路一定会冷笑着问他如何知道那是一个空盒子。

比起失印,他试图谋谄上司,更是官场大忌,官司打到哪儿去,元公路最多是个失察,而他最轻也是流徒,甚至有可能在刑训中直接丢了性命。

“无妨,无妨,让他装模作样一会儿,再过些日便要关衙封印,那个时候,看他怎么再装下去。哼哼,做了亏心事,总有败露的那一时!”

闻泰来正咬牙切齿地想着,便见元公路走了过来。

“幸好,幸好,大印抢出来了。”元公路一身汗水涔涔,方才饮进的酒都顺着毛孔渗了出来。他环视众人,又开口道:“火势甚大,衙署后的这些屋子怕是保不住了。今日请诸位来,原是图个欢乐,如今却只能到此为止,诸位先请回吧。”

众人听得不要他们救火,心中一个个都在暗赞元公路晓事。他们正准备走,就在这时,元公路又道:“啊呀,对了,闻吏!”

闻泰来一个激灵,身体猛然抖了一下,然后转过脸:“少府还有何吩咐?”

“我这边过了火,怕是今夜无处可宿,我可以去寻个店家暂住,但这官印,却不可马虎。”元公路紧紧盯着他:“官印暂交予你,你一定要保管好来,切、勿、自、误!”

最后四字,一字一句说出来,而每说一字,闻泰来额上便渗出一层冷汗!

转眼间,他便与元公路一般,象是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下官……下官怕……”

“本官信任你。”元公路不由分说,便将那官印盒交到了闻泰来手中,闻泰来情不自禁捧着那盒子,愣愣地看着元公路。

元公路又挥了挥手:“所有差役听着,用铁钩将这两边过了火的屋子钩倒,免得火势蔓延。各位吏员,先请回家吧。”

差役们七手八脚,开始用铁钩去钩房屋上预留的钩子。此时人建屋,都会留下这钩子,若是着了火,只要将屋子钩住然后众人齐用力拉倒,便可以阻止火势蔓延。

闻泰来抱着官印,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此时,旁边有同僚上前来推了他一把:“乌烟瘴气,还不速速回去,在这做什么!”

“他自然要多呆一会儿,瞧,少府多看重他,那官印不交与别人,只交给他!”

“正是正是,不曾想咱们当中,竟然是闻贤弟最得少府信用!”

众人或羡或妒的声音传入耳中,让闻泰来欲哭无泪,如果可以,他真不需要这种“看重”与“信任”!

他终究不能在火场久留,只能捧着那盒子走了。待他一离开,那边元公路蹭地一下便窜到叶畅身边:“叶郎君,他可会中计?”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他想不中也不行。”叶畅微笑道:“你当众将官印给了他,到时启封,里面没有印便是他私自偷盗,他可背不起这罪名!”

“当真……当真如此?”

这个时候,元公路患得患失,虽然明知叶畅所言不虚,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绝对把握。”

那个闻泰来明知妻子与元公路私通,却不闹将出来,只敢在背后耍小动作,分明是一个没有担待的人物。这样的人,他回去之后最后的选择,一定是将真正的官印放入印盒之中。

“叶郎君,大恩不言谢!”元公路定了定神,向着叶畅便是长揖:“如今天色已晚,叶郎君是回不得家里了,且随我来,我定然为叶郎君安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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