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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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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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急冲冲赶过来,意外地碰到等着他的樊英花。

他见对方盯着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心头一阵紧张,稍后便摆出亲事的话题,说:“郡中子弟知道妹之美貌,争相登台。陛下那儿也知道,他们见擂台爆场,挑选不易,便有意赐婚。我知道你定看不上寻常男儿,可咱也没法推辞!”

樊英花觉得大概是冷场,才引出赐婚来掩饰家族脸面,“嗤”地一笑,便说:“你大概忘记你是谁的子孙了。我家婚姻,何用别人恩赐?!”

李玉争执说:“那你也不能老在家门,否则日后人老花黄,后悔也来不及。”

“我自个已经选了一个。你别再拿这个掩饰,我只想问你,你和沙通天密地里有没有交易?!”樊英花面无表情地问。

李玉翻脸,怒嚷:“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樊英花眼神闪烁不定,瞳孔渐渐收缩,淡淡地问:“哥,我昨日被人刺杀,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李玉有些发愣,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他看樊英花冷笑两声,再也不看自己,便伸了伸手,想叫住她说什么,却被背后的人扯了一下。

李玉停住,只听手下说:“少主,讲是讲不清的。你还是问问那边怎么回事吧。”

说话的于阿飞是后来搜罗的家臣武士,因为见地不凡,颇受器重。

李玉看了他一下,怨艾说:“你不知道。若她当成是我,即使是哥哥也不会手软。”

“少主,您可知道‘威不下人’的道理?!”于阿飞压低声音问。

“怎么讲?”李玉问。

“主权的大人,是不能用低姿态恳求别人明白什么,体谅什么的,否则威信就会受损。若是您向小姐反复辨别,她不但不相信你,咱家的人反而觉着您要看着她说话。”于阿飞说,“要解释,您也要给主公解释。”

李玉点点头,慢慢往里进,心里却仍是不安:我把矛盾都推给妹妹,引得他们把不满都发在妹妹身上?

想到这里,突然有人给他说话。

他抬头看看,竟然是自己的叔叔樊成。

他们家就是这么奇怪,家人本姓李,但对外宣称是樊,到头来,嫡系才有资格袭祖先姓。

“叔叔也来了?”李玉有点奇怪地问。

樊成四十多岁,并不像樊尚长那样的清癯,多了几分彪悍。他没有袭祖先的姓氏,却接管了一支人马,往往在特定的时候才有机会和本家见面。

此时起事,虽动用了这支人马,却没让他们跟外面接触,李玉是有点儿奇怪。樊成畅快一笑说:“他奶奶,想想国王是咱家扶立的,便来讨个封。”说完他一抬头,往里面看了几下,不满地说:“英花对我理都不理?你这做哥哥的,要多教教她。对了,她一个女人家来这干什么?”

李玉被他说出几分同感,心情开了许多,苦笑道:“四叔,她哪是个女人,你见过的女人中有她这样的吗?说来说去,她才是我们家的太上爷。”

樊成也叹气:“自小舞刀弄剑的,我就知道有今日。去我那的人提她就变色,我看大哥百年后,咱家未必不因她生变。”

正说着,两个少年在门口和护兵争吵打搅到他们。李玉扫眼一看,见是自家的武装少年。为首叫唐凯的扛了肚子,头要抬到天上。

他不由有些火气,大步走过去,说:“去!谁让你们来的?这是你们小孩子来的地方吗?”

“叔爷。我们找人。”赵过拉拉唐凯,低着头说。

唐凯扛着肚子转身,看到李玉,连忙收住自己过分骄傲的姿势,灰溜溜地低下头。李玉咬着牙打他的头,从牙缝狠狠地挤字,说:“找谁,找谁?大人的事,你们滚一边玩去!扛了个腰,跟犯病了一样。”

唐凯和赵过是在等里面的狄阿鸟,他们被李玉赶走,狄阿鸟还正蒙秦汾召见。

秦汾红光满面,如同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扫以前的阴兀。

他像是风光后记不起对方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反而因在一个陌生圈子里见到熟悉的人而高兴,以做国王的职业病,将狄阿鸟的前前后后肯定一番,并挤了几滴眼泪说:“孤多亏了你呀。回头想想,孤因为心绪不好,多次冲你发脾气,确实让你受了不少委屈。”

狄阿鸟心头上一热,看着一身玄衣的秦汾红光满面,想想自己的饥饿,寒冷,霜冻,眼泪给开了决口的河道,“刷,刷”地流。

他正要提起自己要提醒的事情,可想起小许子“何处可去”的话,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只得委婉地建议说:“有些人看似为陛下,其实是为自己,陛下要早做打算。”

这时,他心头突然一松,觉得秦汾这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不堪。

自己不能带秦汾逃脱,也不用带他逃脱,反而可以安心回家。想到这里,他更激动,恨不得立刻回家。

秦汾看着感动的狄阿鸟,嘴角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心想:吃一堑长一智。孤遇了这场事情,足足多长了十岁,还用得你来提醒人心险恶?!

想到这里,他俯下身,用一双豆眼盯住狄阿鸟,低声说:“我真正器重的心腹只有你一个。以后,我会想办法给你官职的。办好了,我们两个都好,办不好,我们两个都完蛋,知道吗?”

狄阿鸟张张嘴巴,想给他说自己要回长月的话,又怕他变脸,只好默然点头。秦汾点点头,接着说:“一会就要议事了,你跟我一块出去。”

狄阿鸟想起樊英花以小许子的性命威胁自己,便随口问了一句:“小许子呢?”

这话就像是火油一样,一下将秦汾点燃。他吼了一声,坐立不安了一阵,最后举着两只胳膊猛地一挥,恨恨地说:“你知道吗?她是奸细?!”

这是打死狄阿鸟,他也无法相信的话。

可看秦汾激动的样子,他又有些拿不准,这便连忙说:“不可能!要是奸细,她何必还要跟我们走?”

“不要再提了!”秦汾大叫,“她自己给我承认的?!我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才没有杀她而已。这个贱货,他是台郡王调教出来的义女,你说她是不是奸细?”

秦汾对一直赞不绝口的叔叔态度大变让人吃惊。这么一说,狄阿鸟吓了一跳。

他看看秦汾,相信他半点记得自己以前怎么信任小许子的,出于对秦汾秉性的熟悉,不能再提,狄阿鸟还是忍不住提:“小许子亲口告诉你的吧?不然,你怎么知道台郡王背叛陛下?”

“恩!”秦汾咬咬牙,说,“这个贱货,终于良心发现。你说,狄飞鸟,你说,我对她多好?!我甚至都想不顾她下贱的出身,立她为妃!”

狄阿鸟仔细想想,除了他在一些事情上特信任小许子外,自己并没见到他对小许子特别好。

突然间,他又想起自己抢她上山的那晚,同情起这位夙敌来,觉得她是个可怜之极,把一切都给秦汾的少女,心想:秦汾,你真是笨呀。她连自己是奸细都告诉你,还不是想让你相信她,不要轻易回到长月,免得被秦台王爷使坏。

想到这里,他以“不关自己的事”克制了几下,抖擞了几下精神,却还是挡不住一丝替小许子感到难过,只要抬起眼,在空中看一圈。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四卷 金阶玉堂青松在,任尔东南西北风 第五十七节

这时,宋涛求见。他进来请过秦汾,恭恭敬敬地说:“陛下,人都到齐了!”

秦汾伸出手来,示意让狄阿鸟扶上,这才起身往外。

当他由两名女子侍在身后,和狄阿鸟一起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樊英花丝毫不为自己不合适宜地站在这而感到不妥,反左右看看,以微微流露笑意的眼神注视也是那么回事的狄阿鸟。

她很满意自己的安排,用眼神打探过狄阿鸟已经过五尺的身高,心里啧啧一叹,觉得自己安排狄阿鸟的岁数可以再加两岁,变成仍带稚气的二十岁后生,暗说:这小子只是皮赖,也不怎么丢我的人。

不久。李尚长一行十余骑便挑这个时机纵马来到,在园前下马,大步进来。

樊英花口中的陆川著甲三层,如同铁面金刚一样,紧随李尚长身后。众人列于秦汾面前,正相互就贼事说些主张,李尚长已行踏众人前。他拜过秦汾,转身奋呼:“我听说贼寇侵扰,认为出了力战,没什么可议论的。何人敢妄言容贼,我今为天子诛杀之。”

众人视往陆川,铁塔一样站着,扶着剑柄摆出杀人样,都毛然战栗。

李玉虽然回绝与沙通天的交易,但交情仍未泯灭,自然抓耳挠腮,此时不知所以,连忙给父亲眼色,心想:如此出头,岂不被众人推到前面。

他看了一番,一身男装的樊英花正在看他,立刻头皮发紧,知道是她的主意,心想:你一个女人家,出过多少门?沙通天这样的大贼,官府年年围剿,无不吃亏。让咱家打头阵,你疯了不成?

不管李玉赞成与否,李尚长的一呼虽然有些猫跳的味道,但确实让众人刮目。

宋涛本有意招贼而用的,但他是文官,见李尚长横里杀出,旁边站了个黑塔大汉,杀气冲天,便打了个哈哈,说:“从长计议便是!”

武同却因是一干郡城豪强的领头大雁,不愿意在这上面失去威风,便目示本家的武霸。武霸虽然在厅外解了剑,仍然以不畏惧地眼神对上李尚长,怒呼:“你有何德何能,可代天子诛杀我等?!岂不知何为跋扈?”

李尚长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只得向女儿看去,见女儿无什么表情,缓和一下:“不管如何,不抗贼者就是我樊某的敌人。既然宋大人提议大伙议论,再议就是!”

武霸看他软了下去,嘿嘿一笑,大步逼近,怒斥道:“事战于不战,在我武氏,何干你家?你的剑锋利不?以我头颅一试!”

陆川大怒,看李尚长下颌一动,喝了一声,挺身站在主公前大喝:“战与不战,岂是你姓武的说了就算!”

众人不敢轻动,均用眼睛四处看,求人和解。

宋涛倒恐两家不争,反行至秦汾身边,微笑着说:“陛下不要在意,争为天子谋划,也是在进臣子的心力!”

狄阿鸟在秦汾身边,看到得意洋洋的武同背部,心想:莫非真要对砍?!做国王的要没有能力制止,怕以后倒真失去威风。

想到这里,他看住有点惊色的秦汾,咳了一下问武霸:“这个太,樊太爷要打,你呢?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先说再争。”

樊英花淡淡一笑,觉得狄阿鸟是在帮自己一方,便说:“不同意,便杀之!同意,便可活!”

这是把武霸往路上逼的。他要说同意,便没得跳了。武霸果然大嘴一咧,说:“不同意难道就是从贼?!我就是不同意!”

武同制止不及,恨恨地一跺脚,正要喊他回来,陆川已经得了樊英花的目光,大喝一声:“畜生!敢如此无理,斩你的狗头!”说罢拔剑穿步,一剑格杀,又一剑割头下来。

看陆川提着血糊糊的人头,横着面孔走在众人前,豪强们个个面如死灰,两腿瘫软又打颤,像犯人被拖上杀场一样,喝着凉气咬着牙。

一名武氏近亲急忙上前,而陆川竟不用剑,举起铙钹一样的拳头,一拳擂破人脑。白花的脑子和血液竟混着外翻,闷“嘣”一声就磕西瓜一样开了。

众人呼都不敢呼,惟有秦汾一声惊叫,翻身吐了自己一身。

整个大厅里弥漫着杀气和寒意,刮过人心头的全是股股从地府来的阴风。

李尚长如同无任何事发生一样,回头告罪说:“贼人声势很大,我等惟有坚定战志,才能取胜。陛前杀人,非我本意,还请天子立决。”宋涛本可呼亲兵,但心胆已破,连忙颤巍点头,附和说:“是呀!必以死志战贼!”狄阿鸟掩着嘴巴,连连提醒秦汾起身,离开。秦汾却“哦”了一声,低头下去,说:“好!”

“何人主兵?!”李尚长逼迫问。

“我!”狄阿鸟见众人都憋瓜一样耷拉着脑袋,头脑一热,起身面揖大伙,代替秦汾说,“今天一早蒙陛下召见,已由他老人家乾纲独断了。”

众人都已经木掉,见他这么说,不肯定也不反对。

李尚长倒想不到这份上还有人架梁子,不由一愣。

“是呀。”秦汾打着颤说,“他家世代为将,其人自幼熟读兵法。”

“余事日后再议!”狄阿鸟四处扫了几眼,看樊氏一门的人还在发愣,知道他们还没决定该不该给国王的“乾纲独断”叫板,便随口代替秦汾说,“都退下!”

秦汾虾米一样起身,不敢抬头看,只一味往里侧走。宋涛连忙跟进去。

见他跟进去,李尚长使了个眼色,便带自己的亲戚进去。余下的一干豪强官员立刻逃一样四散,惟有武同含恨而视。他喊人搬去堂下尸体竟喊不到,只好抢在尸体边大哭。樊英花在陆川擦身时,取了他的剑藏于背后,边往他身边走边问:“武叔父,是不是我父亲做的太过分了?”

武同抬头一看,眼睛里都含了泪水。他说:“怪我治家不严,冲撞了令父。”

樊英花颇同情地说:“我父亲确实太过分了,他和叔父是老交情了,看在叔父的面子上也不该这样不是?您老前几天还帮忙张罗我的婚姻,他竟然这么做,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下去。”

武同正要反驳这几句本是公道的话,一把长剑从他的背部钉穿,他抬起死鱼一样的眼睛,怎么也不相信这是那个正为他鸣不平的人刺的。樊英花淡淡一笑,教训说:“你是白痴,亲戚死了,不回家召集人手为他报仇,反在仇人的眼皮之下晃荡。试问,我怎么放心呢?!”

说完,她走了出去,行至园外便召集人手,并向其它兵士假传旨意,大声说:“武氏犯上,已被诛杀,你等快随我前去武府,斩草除根,凡金银尽取,凡女子可尽有!”说完,便带人呼啸扑去。

狄阿鸟一回头,见李尚长带人跟进内室,立刻拔出秦汾的剑,拱扛到前面,大声说:“你等非召而入,莫非要弑君?!护卫何在?!”

李尚长一愣,连忙停住。遥遥说:“事不宜迟,但备战事!”

话音刚落,狄阿鸟还没想到怎么回答,秦汾的声音就遥遥传来:“一切都随将军,速速准备吧!”

李尚长见得到自己想要的,大喜,这就带人出来。

狄阿鸟也不敢说秦汾处理得不对,想起唐凯和赵过还在等着自己去抢姐姐,只好回身请求离开。秦汾无半点安全,抱病一样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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