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绚日春秋- 第32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龙琉姝从萨满那儿知道是龙摆尾让他们聚起的,就带人去河边找龙摆尾,半路上追上了龙血。这时看去,只见他们的马随意地散在坡地上,几个人围着圈子,有蹲又坐。同时,有人看到龙摆尾,便告诉龙琉姝知道。

龙琉姝站起来就喊龙摆尾,问他是不是被两个小孩气疯了,要拿马尿去打仗。龙摆尾笑而应和,下马来到跟前时却看到几人的中间摆着的一囊水,一个竹筒,而龙血蹲着转圈,眼睛不离其左右,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马尿!”龙琉姝觉得龙摆尾没有神志不清,放心不少,只是说,“也不知道这家伙被阿鸟骗了,还是阿鸟也被人骗了。反正,营地里都乱了,都是你要牵马,要马尿惹的。”

龙摆尾只好承认说:“是呀。有两个小孩给咱们想了个办法,要让母马在上游撒尿,引下游的儿马子向上游移动。”

龙血一听就跳了起来叫:“一定是阿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到这里,他追悔莫及,抓耳挠腮地可惜:“一半的马呀,要是我替他接接马尿,能分多少?”

龙琉姝不知道这是马儿发情的季节,也不知道尿是兽类气味保留最强烈的媒介,呻地一唏,气忽忽地说:“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你听他的?他呢?看我揍不揍他,他就是爱财物爱的,胡思乱想。”

龙摆尾略一解释,说:“你认得他?他为了要一半的马,非要去敌人的营地诈降!”

龙琉姝睁大眼睛,欲言欲止了一阵,嚷道:“让他去死吧。我要去告诉倩儿阿姑,不行,你赶快把他找回来,他那么小,能去诈降吗?!要是他有事,我非找你算帐不可。”

龙摆尾嘴里叫着晚了,以没什么危险来安慰。说着,说着,他猛然记得阿鸟的婚姻,一下对号入座,紧张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浮到脸上,心底一个劲地问:“我怎么给爷交代。这一双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啊!我怎么不问清楚是谁就,难怪,也难怪……到底是大人的主意还是他自个的?真是厉害。”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二卷 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第十六节

放地军兵少,又是在自家门前摆开阵势,明知敌人营地混乱,却不能主动出击,而猛人因机动之力不如对方,更要等决战之日论分高下,也一再克制。由是,双方不断收敛小规模的激战,越来越安静。

可这会的安静更让坐镇战场龙青云焦心。战前,他觉得外敌当前,自家兄弟理应放下争端一心对外,而病中的父亲虽不言明,心底也希望儿子和睦,就好酒好话地和两个弟弟长谈了一晚,把他们给放了。

谁知道到了前线,口风就不断刮来。

方敌兵数万,而后方兄弟还和外贼勾结虎视,战争怎么能拖?何况,这不光是让人怕,更让人恨!有时想想,他真羡慕极了狄南堂,人家兄弟三个,老二,老三和自己也是兄弟三个,却一家天上一家地下。不说他们,跑着马儿从东往西走一走,哪家阿哥不疼阿弟,哪家阿弟不仰仗阿哥,都是滚成捆,抱成团,你伤我疼,而他自己——实是难以解容。

到傍晚的时候,他才眯缝了一会,就被几个告状的首脑吵醒。打发走他们,他也确实想去狄南堂那里看看了,这就说去就准备,顺便让人带了许多器物,又叫了田晏风,走亲戚一样去住几天。

知他到来,狄南堂接迎晚了一步。

出来时,只见龙青云卧在营前铺开的毡毯上,却是碰到张五哥训练甲士,心性大发,要他们和自己的护卫队动手。他走到跟前。恰田晏风心里不塌实,怕龙青云的卫士败北,主动要他解围:“不能扫了龙爷的面子!”

狄南堂很快弄个明白,笑笑摇摇头:“龙爷身边的人都是挑选出来的好汉,若无规矩限制的话,凭张五哥刚训的几个儿郎,只需一人之力。”

龙青云听着呢,笑着说:“这话我爱听。不过,看他们冲扛那股劲,一点也不像是刚训的。”说话间,他已无心再看比试了,站起来往营帐里走,边走边说:“还以为是你养的死士呢。刚训的有什么可看?”

众人见他都走了,自然失去了兴致,便休兵歇息。

三人一进营帐。龙青云就半真半假地说:“我快被告状的人烦够了,就住到你这。你也是,干嘛不让他们去打个够,让他们吃饱撑的,没事就吆喝没仗打。敌人就在对面,还吆喝没仗打?!”

狄南堂问明实情,才知道自己破格提拔了余山汉,只许他出战,使得其余各路人马心痒手痒,想通过龙青云讨战,就解释说:“后到的各家良莠不齐,人数不一,想让他们打仗时不相互掣肘,就要多战,去磨练他们,让他们习惯于被人节制。再说,此时大战一触即发,精锐人马要养好气力,攒够劲。”

田晏风想了想,也很认同,正要说些什么,已落到龙青云后面。

龙青云记得狄南堂提过余山汉的事,就问起这个人。

正说着,率了百余人出营的余山汉回来,要把遇到的军情给狄南堂说说。龙青云和田晏风正要考验他,知道他要进来,别有用心地躲去帷幄后。余山汉进来,见只有狄南堂一人在,卷了马鞭就问:“龙骑都送来了,三爷怎么还不到?眼看就要决战,他难不成要以疲击逸?只要他来,我们就有足够的人手主动出击。”

“敌营更乱?”狄南堂问。

“这倒不是。我观我军,身穿白衣的勇士数之不完,而敌营中却见不到。”余山汉说,“敌人军心涣散,战士无意以性命相搏,直捣无虞!”

既然知道龙青云在背后偷听,狄南堂也就多给他考验的机会,笑道:“你觉得要怎么好?”

余山汉说:“只需三爷来到,我们便可主动袭扰!”

狄南堂点点头,又问:“那你觉得,南齐为何迟迟不到?”

余山汉犹豫了一下,说:“难道金留真要南下?!不可能,拓跋巍巍不会让他如意。他拉拢猛原部族,说白了,也不过是想结束和拓跋巍巍势均力敌的局面。”说着,说着,他眼睛一亮,拍额而呼:“三爷已经在纳兰部!”

狄南堂满意地微笑,这让他先回去,问露面的龙青云:“青云,你觉得他有没有做一个千夫长的资格?”

龙青云盯着帐门不放,不禁摇头,说:“怎么可以?!”

田晏风吓了一跳,觉得他太不给狄南堂面子了,却听他又发牢骚说:“此人已可独当一面,只做个千夫长哪里会够?!可惜,军中统属不一,没有万夫长可以让他担当。为什么你身边人才济济,我身边?只有田老夫子一个!”

狄南堂知他求才心切,便列了一干豪杰性命,说:“倘若军中没有他们,怎来那么多的白衣英雄!”

“白衣英雄?”田晏风糊涂了,弄不明白为什么穿了白衣就是英雄。

狄南堂看龙青云不解释,怕他一时吃不透余山汉的推断,便说:“白衣亮洁,太阳下引人注目。倘若是一位无双的英雄,众人总会问到他的身影。倘若是奴隶和部众,他的首领或主人也很容易看到。这些人,要么是萌生死志的战士,要么是英勇无敌的好汉。”

田晏风叹息道:“我明白了。看来一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胜局已定,而且就在眼前。”

狄南堂点点头,说:“以现在看,中军被敌人牵制,战机藏在左右两翼,只需两翼有人马出击,便是敌人败退之日!”说完,他便叫人进来,重申军令时在严禁出战后加上“整军备战”。

※※※

纳兰部那儿还看不出动静,山中伏兵却已蠢动。便是这日的午后三刻,逢术和龙宝法带了一行人过河,以求迷惑敌方驻军,趁机靠拢人马。

猛人在河对岸驻扎的人马不多,但加上各百夫长抽调来认马,牧马的人手和奴隶,足足达到一千三百多人。过了河,最先碰到的是一名十夫长,此人虽没有听说过夸肖野龙得名字,却知道投奔的意思,也认得收买他的财物,便把事情报给穆里克默思儿斤氏的千夫长萨林黑阔。

年前,萨林黑阔和猛北部族作战失败,转而被红日可汗埋怨,如今所部只有区区三,四百人,也就能怠慢的就怠慢。龙宝法送了他几匹马也没有调动他的积极性。他随意安顿众人住下,反抢了别部的牛羊,宰杀给逢术他们用,反复问他们还有多少部众。

龙宝法和逢术都不知道他的背景,此时业已穷困潦倒,反因他大大咧咧地抢别部财物而误会,只是告诉他,现在只有男女千口,但只要得到红日可汗的扶助,聚集上万人不是问题。

萨林黑阔怎么肯让自己的鸭子飞到别人的盘子里?便别有用心地告诉他们,红日可汗不会扶助他们的,倘若龙氏围剿厉害,不如和自己一起返回漠北。为此,他拼命给夸肖野龙的遗骨夸阿鸟和夸阿孝描述漠北风光,说水草肥美,野鹅遍湖,黄羊成群,草甸里少有人烟,哪里都可以任意驰骋。

夸阿鸟啃着肉,一刻也不停地问着傻问题,说着说着,就给逢术闹,让他把部众带过来,而自己拉着自己的阿叔龙宝法,萨林黑阔骑马去玩,而后在马群中穿梭到天黑。这时,他也不知道萨林黑阔的人有没有发觉河对面的动静,却一点也不担心,还傻咧咧地射死匹坏到底的“长头发”儿马子。

第一部 刀花马浪 第二卷 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第十七节

在飞鸟竭尽所能要赢得敌人的信任时,逢术已在下游宽阔处下筏,回去召集子乌虚有的百姓。与他一同的两个猛人有三十几许,都是肢体粗大,神色狰狞之辈,一看便知是敌首在前路监看逢术的安排。

临去时,龙宝法和众亲戚许诺逢术要替他照顾好两个孩子,但他仍放心不下,只是想:阿鸟的脑海已被战利填满,眼中除了战马已空无无物,而自己又被他迫去寻找并不存在的部众,该怎么办好?

龙摆尾计划的纰漏已经出现。以遇到得敌首来看,对方虽有些桀骜不驯,但才能绝不容低估,不然也不会跳过完虎祥拉拢自己这些人。这下他扣下所有的人,派人跟着自己,要是得不到自己的人回信就察觉到河对岸的动静,岂非立即醒悟。

这般想着,逢术虽不改表面的冷漠之色,但内心深处却有愁肠百转,于是渐渐无视身畔两人,自顾弯腰掬水,靠浇洗面孔让自己更清醒。

夕阳渐渐将江水烧红,似折似断的竹篙下荡漾着金色的漩涡,移动的竹筏后面拖了扫帚般的余痕,时而,两三片水花会在竹篙离水是滴落,但它们立刻就被卷到水波里,好像被河水的怪力吸摄一样。

离岸已不过十余步,在撑篙男子的督促下,另一个猛人先一步踏到水里,推动竹筏,以便将它固定到岸洼里。逢术未加迟疑,也紧跟着踏到水里,边和他合力,边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弓给我打野味,今晚就在山里过夜!”

推筏的怠慢地看他,却还是把弓递过去,而后把半湿的下裙扯掉,包上干粮和水囊往岸上递。撑篙的那人已从半翻的筏上爬下,这时拉了同伴一把,一起上岸。

逢术引他们前行,直走了几里,来到一处乱石林。眼看山野已越来越阴,透出几股可让人发抖的森色,是结果敌人性命的好地方,他这便说:“天色不早了。你我三个就在这里歇息吧。你们且歇一歇,我去寻些猎物。”

那二人左右看过,走到林里解下水粮,掇来石头生火。逢术绕去林子,而后又偷偷回来观候。片刻之后,火已点起,只见其中一个猛人靠枕树根歇息,而另一个握弓离开。他心中不禁暗喜,暗道:“我正怕你二人提防,见情形不妙就东西逃命,难以追赶。这倒好,却是等我一个一个地收拾。”

想到这里,他潜到树旁,丢弓握刀,突然跃扑过去。

那猛人也好生灵敏,竟在这一刻睁了眼睛,见叫喊不及,拾起胳膊挡了短刀。逢术极怕另一人听到他的惨叫逃走,连忙跪到敌人胸口,以大手卡其喉咙。两人陷入搏斗,拼得都是气力,好久才以一方死亡分出高下。

逢术刚喘气而立,便听到脚步声响。他自觉敌人已知晓,立刻转到树后,果不出他所料,回来的猛人没有径直来到火前,也伏去不见踪迹。

他怕对方逃命,便想从暗处绕过,可刚一移动,脚下就多了只长箭。他惊了一跳,忍不住为敌人的视力,箭法,反应,耐心后怕,不过倒也安心了,心想:此等强敌必有自信,倒是不怕他逃了。两人便拼起耐性,要等久不加柴的篝火灭去。

熬了许久,只闻得远处狼啼,林中早已深黑一片,连死火也只剩下眼睛般大小的火红。逢术趁机绕行,摸到敌人那里,以眼睛和观感探了许久,惊了身冷汗,原来敌人业已不知去向。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敌人没逃,也在找寻自己,这便把自己交给直觉,依傍树木再找。

小心翼翼地踏了百步,突然,身后有呼吸可闻,他猛一回头,黑暗里见得一人影。这时,敌人却也发觉了他,呼吸猛然急促。逢术有短刀,敌人带弓,两人一人前扑,一人意图拉开距离,仓促中的第一击都没能如意。对方看到了逢术的短刀,知道掉转弓身来不及,就先一步弃弓搂抱,将逢术掂了一跟头。

逢术被他压到下面,手里的刀子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只好弓起膝盖,紧紧顶住对方的胸口,不让对方捞住自己脖子的手使力。最终,他顶翻对手,压了上去,却吃了一拳翻倒。

整整搏斗了小半个时辰,逢术这才拣回短刀,停着身子靠到树木上喘气。他感慨完这两个猛人的气力,只觉得又累又饿,一点也不想动,便一步一步挪去篝火处,打算引上火,用完食物再返身回去。

由于用过力气的胳膊发抖,他坐了半歇也没有点着火,心中不免焦热,便一手袒开甲袍,一手抓来水囊,边喝边浇,后又抓了块干肉撕拽。

正吃得有了些许气力,身畔一阵风声,只听得乱草杂木间哗啦啦地响动。他刚惊起,就见得一只小牛大小的野兽闪电一般来扑,只好低吼一声翻去树后。那猛兽眼睛雪亮,只一个回还,就已伏身探出利爪。

逢术知见是头猛虎,便握了短刀待机,等虎身过树,腾身抓了虎头皮肉,大喝一声,翻到虎身之上,轮短刀便刺。

那虎震天连吼,浑如霹雳,只震得丛林枝木簌簌作响。它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