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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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6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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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也是冯山虢要警告的,你这个大王,上头有朝廷,与其说你这大王不能更易,不如说我这个令尹不能更易。狄阿鸟给他按按手,说:“你的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说。”单独请求一下,扭头又说:“各位弟兄,噢,爱卿们。是我家乡人的举手。”

图里图利刚刚把狄哈哈送到狄阿鸟家去款待,自己则立刻把手掌立刻挂脑门上了。牛六斤犹豫了一下,也举了手。总共之数,也不过那几只,众人寻找着,看着,发现着,忽然似曾觉得,一个外乡人奴役了大伙一群。

狄阿鸟笑道:“不要再到初找了,万树丛中一点红。”他使劲地砸着自己几桌,大叫说:“剩下的呢,应该都是中原人吧,啊?!我想问一问你们,我回家做了大王,那么你们呢?!你们干什么?!”

谢先令“嗖”一下蹿了上去,解释说:“大王的意思,大家真心帮他吧,留下对吧。”

狄阿鸟一挥袖子,大叫一声:“唉,也包括里面。谁来回答我,啊,没有一个人想过吗?!你们都是白痴吗?!跟着我,穿山过水,跑道这里,外头还下着雪,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将来干什么?!”

心情不好,发火了。

谢先令也是这么觉得,可是这样发火,太过分了,别说别人,自己都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这是什么意思呀,是说大伙辛辛苦苦,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

狄阿鸟却真这么咆哮了:“以我看,你们大家辛辛苦苦,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是不是都不高兴了,想问我为什么这么说?!认为我忘恩负义,想飞鸟尽,良弓藏,是不是?!说呀,怎么没一个人说话?!”

谢先令刚想张口。

狄阿鸟毫不客气地说:“也包括你。”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七十六节

人们哑口无言。

血性偏多的,浑身气得发冷。

这大王,怎么给他卖命,再骂,再骂?!老子真想不干了。

狄阿鸟也知道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笑了,慢慢地说:“是不是都在心里火呀。刀光剑影,九死一生,做大王的还用这样话折磨你们,心里都不忿是吧。”他再次咆哮:“比起你们将来没有好下场,骂我忘恩负义,好多了。所以,这些丑话,老子不得不冲你们喊,啊。”他又把口气放缓了:“也是为了不让你们将来骂我忘恩负义,把什么都推到老子头上,老子这个大王,不能不先把这个实在话给说了。”他轻轻地说:“老子父子在中原立功了没有,结果怎样?!你们不照样把老子当外人,那你们来了,也是他娘的外乡人,你们看我的同乡少吧,刚刚举手,三、五个,平时夹着尾巴,可然后呢,然后呢,今天投靠了多少?!二百七十七个,明天呢,后天呢?!”

他挽着自己的袖子,递出一根指头:“老子与你们打败了敌人之后呢?!你们想过没有,多少人?!啊?!倒时,你们这些人,包括你们的手下,同僚,家族,也成了万树丛中一点红。话说前头,你们这万树丛中一点红是怎么想的,想靠自己立下的功劳荣华富贵吗?!想不想?!”

众人心气不忿,不然就回答想了,可是却没回答。

狄阿鸟说:“可你们是外来人,外乡人,你们想,有人不让,怎么办?!你们是不是想在我的支持下,把老子的东夏臣民整个奴役起来?!凭你们?!兵不满五百数,将不过几个,办得到吗?!谁来告诉我,办得到吗?!”

他蔑视地看了众人一眼。

牛六斤连忙代替本乡人说话:“我们可以一起共拥藩国。”

狄阿鸟骂道:“你肯,别的人肯吗?你能代表几万,甚至十几万兄弟姐妹吗,有这个资格吗?!就知道信口开河。”

牛六斤连忙大声喊:“大王有,我们都听大王的。”

狄阿鸟这才有点满意,可是却说:“我也没有资格,十几万人,人心隔肚皮,也许我在,还能保护一二人,我死了,你们很可能要被人连根铲除,是不是?!你们不担心吗?!你们跟我一起来出来打天下,打了天下,当地人却容不下你们,怎么办?!现在,一共二百七十七个人来投靠我了,明天,后天,大后天,到我打败仇人为止,甚至以后,你们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他咆哮说:“你们自己的事儿,有人想法子了吗?!里头有没有老子的高参,老子要用你们的智慧呢,出来,给他们让开路,让他们站到我面前,面朝你们,就地给我想,想了给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心情一收,感激之情泉水一样往外涌,这是陛下给我们谋划长久之计的呀,不是侮辱我们,痛骂我们,也是的,他就是这种性格,越严重越骂人,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众人推推,高参资格的人上去好几个,实际,却是没办法,低着头,面向大家,愧疚呢。

吴班也上去了,结结巴巴地说:“只,只只能不分彼,彼此,大,大家,都不当,都不当别人是外人。”

吴班,犍牛队头号,另外兼君子营祭酒,按说他与狄阿鸟只是少年时的朋友,到这儿来,是被骗来的,交付如此重任,给这么多身份,很可能人家的心还没过来,不大合适,李芷就觉得不大合适。

不过,今天,他出来了说了句话。

狄阿鸟立刻就说:“吴班祭酒是我朋友,其实是被我骗过来的,我给他说了实话后,不知道他有没有躲起来,抹过眼泪,不过,他今天可是解决了你们的问题。这个问题,你们一个两个都傻着眼,高下分别,还不明显?!从今以后,吴班是君子营第一参,高上头是巨吧,以后,他就是巨参。”

吴班极不好意思,他虽然是骗来的,可是受到这么多礼遇,得到这么多重视,狄阿鸟大王还跟朋友一样对待自己,而自己所学,又将有了用武之地,他就是对雍夷有点儿心结,此刻也消散无影。

狄阿鸟却又在说:“此后百年,你们子孙满堂了,都要感激吴班,为什么,没有他,可能你就没法子孙满堂。”

他接着又说:“怎么不当别人是外人呢?!现在服劳役的人入营了,你们,包括所有人,你们能关怀他们吗?!能试着谅解他们的粗鲁与无知吗?!你能想方设法拉近距离,无内外之分吗?!你们能告诉他们礼仪廉耻,仁义忠孝礼悌,还有什么?!你们能告诉他们吗?!能肝胆相照,共进退吗?!老子异想天开,建立这么一个国家,高参们绞尽脑汁,想出了许多高招,大家都在慢慢接受,你们有耐心,让他们也接受?!告诉你们,这就是老子让他们服劳役的一个原委,就是为你们着想,你们看着办哈。”

他喝了一声:“令下,一,从此之后,营中不能用蛮,夷这样的字眼相互谩骂,高参们加入法典;二,各族不得分你我,打架,殴斗事发,但干族战,杀无赦;三,尊重个人的生活习俗,就像老子,茹毛饮血,有胆子,过来冲老子蔑视;四,凡投靠我来的,将跟随一名老师,这三个月内,你们相互交往,互通有无,包括我,日后,有人投靠,我也会领了人去;五,不同民族的人通婚,结拜为异姓兄弟,敢于移风易俗,都要受到大王的奖赏,高参们回头看看怎么奖赏;六,投靠过来,没有交纳财物,服劳役者,按民算,令尹,令尹,冯山虢,这就是你的事儿,你要关心他们,经常到他们那儿走动,要做到,人家信赖你为止,这才是令尹嘛,图里图利,从你家开始,以后,他有需要,有什么问题,你多帮帮他,如果他需要拉近关系,想剃剃头发,用手抓抓肉,扎扎辫子,你都可以帮他解决嘛,还可以教几句骂人的俚语,免得他挨骂了都不知道,可以吗?!”

冯山虢大吃一惊,这不是要同化自己嘛,反对说:“令尹是治理百姓用的,不是要拉什么关系。”

顿时,里外就是一顿混堂大笑。狄阿鸟说:“做令尹,首先要让人信服,你不懂各族的风俗,怎么裁决是非呢,处理政务呢?!更不要说教化百姓了,知己知彼总是应该的,不过我不强迫你,也是尊重你,我是说,如果你需要,图里可以帮助你,我只要求你一条,去了解他们,你能写笔记吧,回头我查你的笔记,要是写的好,回头我出钱,在国内给你印刷,让天下人都读你冯先生的文章,好不好?!军政处,给他誊抄一份名单,让他持着,清点人头,对号入座,不许他们打架殴斗。”

冯山虢打心底都发抖了,暗道:“这回坏事儿,这不是整人么?!”

狄阿鸟说:“你们继续吧,办完事的,散了,散了。”

图里图利现在就没什么事儿,他干的事儿,上头是狄阿鸟,夜里就办了,就连客人,也已经给狄阿鸟接回去了,想着要回去睡觉呢,走之前,不能不显出仗义模样,立刻跑去冯山虢跟前,拉关系说:“老冯,走,走,到我们家吃饭。”说完,用手拔萝卜,最后热情得去拥抱冯山虢。

冯山虢被他身上的气味熏晕了,不知怎么回事儿,就给答应了,回味过来,发觉自己没顶住,已经开了口,只好跟他走,沿途看人哈哈大笑,大概在嘲笑自己以后可能剃头,扎辫子,可能晃两只油手,算是再次确认了,自己斗不过狄阿鸟,狄阿鸟轻轻几句话,自己就不成了,就比如这图里,对自己这么热情,自己以后不回报,反而记恨,这不是恩将仇报吗?!他耷拉着头,去寻思,得出的结论是:单凭狄阿鸟今天这次欲擒故纵,各族大和解,他就避免立国后的大量危机,相比虽然都是游牧人却动不动互击的巴伊乌孙部,他人数虽少,却是铁板一块,到了最后肯定胜出。

胜出之后呢?!胜出之后呢,按照他这个服劳役法,奴隶摇身一变,变成平民,还有人肯在他部为奴么?!

他就会变成草原公敌,草原上的贵族一定联合起来攻打他。

如果再胜了呢,他就会拥有天底下最多的自由游食骑兵,无疑将缔造了一个疯狂扩张的草原帝国,因为这么多的自由骑兵,财富和奴隶的唯一来源,就是战争,会没有约束地去从战争中索取。

他甩了甩脑门,觉得还不至于。博格阿巴特虽然厉害,可是他能够打败巴伊乌孙就很了不起了,不至于整个草原联合起来,也没法毁灭他,只怕他最终的结局,是被草原人联合绞杀,个人遁回中原,和永祥公主一起,在长月安分地过完他的下半辈子。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七十七节

狄阿鸟最终提前下了朝,打着哈欠回去吃的饭,狄哈哈已在那儿等着呢。别看是族兄弟,可狄阿鸟上学早,根本就没怎来往,所以双方见面,是在一种比较疏远的状态下。特别是对于狄哈哈来说,狄阿鸟最后一次离开家乡,年龄也还很小,在他眼中的那般模样,如今多少起了变化,变得更加陌生,相比较自己,狄阿鸟年级尚小,就一无所有地远遁了,结果不几年,却拥有了自己的部下,得到了朝廷的支持杀了回来,无疑是一个传奇,更让他觉得有点畏惧和仰慕。

别看他是骂着来的,可是真到了面前,是拘谨极了,见了面,又看到狄阿鸟变得无比英武,流露出一股让人难以置信的,只会出现在夏侯武律、龙青云这样的怪杰身上的,目中无物的气质,立刻起身,糊里糊涂地客套:“我阿爸说你回来了。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

狄阿鸟却一直走到他身边,侵犯性地拍了拍他肩膀说:“我回来了,确实还有走的可能,那就是战败了逃走!”

狄哈哈差点自打嘴巴子。

狄阿鸟把他按坐下,来到对面,微笑着看着他,发觉面前的族兄仍然是得天独厚,一个酒糟疙瘩鼻子,一脸痘痕,滑稽可笑,而且好像时刻都在笑着,在饭桌上乓乓敲两下指头,让开胳膊,让谢小桃把自己盘碗放到跟前,不提他带来的财物轻重,轻轻地说:“哈哈,我记得你的名字是找萨满起的,萨满一看你模样,哈哈就笑,你只好叫了狄哈哈,是吧。”他举了另一只手,抓了割肉的刀子,刀刃对着自己,割一块肉,放到对面,然后又割,看也不看地说:“我没有取笑你的意思,我们是共有祖先的一个兄弟,我这么说你,其实是告诉你,我们虽然不经常在一起,却相互听闻,相互了解,长辈们不放过比较我们,议论我们,嗯?!是这样吗?!你阿爸、你阿妈有没有给你讲我那些可笑的事儿,我们的亲戚很多,在数万人之中,咱们只有少数人血管内留着一样血液。”

他太自然了,太具有侵犯力了。狄哈哈应付不了,不知所措,笑着说:“说过,我阿妈常拿你与我较量,说你小时候就是一个大孩子,就是太坏,见面责问大人,你这么大了,有点学问好不好?不读书,不认字,是我家的亲戚?!不孝的伯母,读书吧,我教教你,先问你一个字哈。”

狄阿鸟“噗嗤”一笑,扎了块肉,再次比划,让他吃饭,自己则不顾礼貌,一边嚼,一边说:“是嘛,我都不记得了。”

紧接着,他收掉笑容,忧虑地说:“我还以为你们一直不把我们当亲戚看。”

问题严肃了,狄哈哈张着嘴巴,无法下咽,就吞块肉看着,一手还举一把刀。

狄阿鸟更加严肃了,说:“那一年我回来,我们都去山上祭祀,都在山上祭祀,有人攻山,山上大乱,我到处寻找,我以为我们血脉相连,可是,我只看到你的背影,你是我的族兄,那一刻,我特别失望,什么时候呀,我们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却走了,许多年了,我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

狄哈哈干脆往手里吐食物,吐出来却一个劲儿结巴:“我,我……”

狄阿鸟说:“你爷爷也很生气,直到后来,他一直和我在一起,你知道吗?!”

狄哈哈羞愧地低下头去。

狄阿鸟说:“伯爷爷说,我们家族败亡了。我想他的意思,不是因为敌人的强大,而是因为先祖的子孙从此都没了亲情,不知道同仇敌忾,无法相亲相爱,大难临头,独自高飞,开始让先祖蒙羞了。”

狄阿鸟又说:“我当年舍弃一切离开,就是怕我们自家人先操了刀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再同仇敌忾,无法相亲相爱,想当年,我父亲一无所有,别人谁也不理睬他,只有到你们家里,才拉出一匹瘸马闯天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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