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史- 第94部分

等了一会，一个小宦官低着头走了过来，说道：“陛下，金总管病到了，让小的来伺候陛下！”

“金英病了？好，你去叫侍卫来……”朱祁钰皱了一下眉毛，在那宦官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突然一愣，叫道，“你转过身来，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陛下，小的……”

这时候，几名侍卫已经赶了过来，见朱祁钰怒视着那名宦官，还以为宦官做了错事，就要上去抓人。

“你们都退到一边去，我没叫你们，就别过来！”朱祁钰翻身下马，走了上去。

“陛下……”那宦官后退了几步。

“给我站住，段灵，别以为装成了太监，我就认不出你来了！”朱祁钰一把抓住了装成宦官的段灵。现在，朱祁钰身边的宦官就那么几个，他个个都认识，而这人他从来没有见过，再仔细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陛下，我……”

“你，你，你！我都不好说什么了！”朱祁钰头都大了，这段灵也太韧性了一点吧，他招手叫来几名侍卫，“带段小姐去后面大营里，没有我的命令，她哪儿也不能去，明白吗？”

“是！”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在乎的只是朱祁钰的命令，他们可不会在乎段灵此时怎么想。

朱祁钰这心里一烦，也就把要去叫阵的事情给忘记了，不过，他忘了，还有人记得。

“陛下快看，那是也先！”

朱祁钰一惊，立即抬头向北面的蒙古军阵看去，领着一群骑兵走出来的那人确实是也先，虽然显得苍老了一点，不过面貌却无太大的变化。

“陛下，看来蒙古人要来叫阵了！”

“最好不过，我还怕他们不来呢！”朱祁钰冷笑了一下，“让火枪兵做好准备，这次，我们要狠狠的教训一下蒙古人！”

此时，对面的蒙古军阵中走出一人来，他策马来到了明军阵地前沿，在三百步之外就停了下来。“对面的人听着，你们大明的皇帝是不是在这里？”

虽然声音不是很大，不过战场上很安静，而且在这旷野里，即使是在远处，也听得很真切。

“陛下，他们可是在找你呢！”

“找我？那让人回话，叫也先自己出来，他的部下没有资格让我出面去应付！”

“对，对！”梁岳笑了起来，立即叫一名军官去回话了。

“我家上皇说了，你们这写小虾米没有资格来叫阵，让你们的太师也先出来回话！”这军官恐怕是个练高音的，这话说得是底气充足，洪亮明晰，即使数里之外的蒙古人都听到了，也就把对面的那个蒙古人给压了下去。

蒙古军阵里一真骚动，最后也先排众而出，来到了明军阵地前五百步。“我乃瓦剌太师也先，让你们皇帝出来！”

“陛下，要不要让我们的人来上几枪？”

“打冷枪？没有这个必要！”朱祁钰笑了一下，就策马走下了山坡，来到了阵地前沿。“我乃大明皇帝，你就是蒙古的也先？”

“没有想到，大明皇帝是这么个年轻人！”也先笑了起来，显然是在嘲笑朱祁钰太嫩了。

“恐怕，让你更没有想到的是，屡次败在这么一个年轻人的手里吧？”朱祁钰嘴上更是不饶人，一句话就顶得也先差点背不过气来。

“朱祁钰，我们废话少说，今日在此结算我们过去的恩恩怨怨！”

“也先，我看这话应该我说吧？土木堡，京城，开平，还有这几年我大明边关大大小小的战斗，哪次不是你惹起来的？我大明在此之前，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我大明以往可曾派兵入侵蒙古？成祖皇帝当年册封你父亲脱欢为顺宁王，也算是对得起你一家了。按规矩说，你本为大明臣子，现在却率军攻我大明，公然与大明皇帝为敌，你这乱党贼子还有何话可说？”

朱祁钰这话确实一点不假，当年瓦剌从蒙古脱离出来，分裂成为了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三派，后来成祖皇帝朱棣征服蒙古，分别册封马哈木为顺宁王、大平为贤义王、把秃孛罗为安东王。而也先也就是马哈木家的人！算起来，也先也确为大明臣子，那么他率军攻打大明，与朱祁钰对抗，那自然是作乱犯上了！

也先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非常的难看。“朱祁钰，嘴上一时痛快并无法决定战争胜负，今日我们就决个高下！”

“也先，难道你忘了当年开平之痛吗？当时，你还不是说，谁败，谁就俯首称臣，那当初，是谁逃跑了？所谓君无戏言，你也先虽不为蒙古大汗，却为蒙古太师，掌蒙古实权，难道，你说话就如同放屁吗？与你这等无信无义之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要有本事，就来取我项上人头，如无本事，我劝你还是早日滚回你的老家，抱着老婆，到被窝里暖和去吧！”

见朱祁钰如此奚落蒙古太师也先，明军将士都大笑了起来，显然，这一番争斗下来，也先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朱祁钰骂了个狗血淋头，狼狈不堪！

也先气得脸色都发紫了，他一勒马缰。“朱祁钰，多说无益，如若这次不取你人头，我也先誓不回师！”

“最好，最好！我朱祁钰也在此立誓，如若这次再让你逃了，我必提兵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那我们就战场上见！”

“战场上见！”朱祁钰冷笑一下，在也先转过马头的时候，又说道，“对了，也先，我劝你还是先修书一封，派人送给家人，让他们为你准备好棺材，如果你蒙古人不用棺材，那你就尽快安排好后事吧！”

“你……”也先又是一急，差点就要冲上来找朱祁钰单挑了。

朱祁钰也懒得去管也先，笑着就策马回了中军主营，开始这一番大骂，不但让他心舒气爽，也让明军士气大振，见到皇帝几句话就要把也先气得犯心脏病了，明军将士那心里也是高兴得不得了，特别是看到也先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阵营里面，明军将士也都大笑了起来。至少，在第一轮嘴上交锋中，他们大获全胜。当然，决定最终结果的仍然是战场上的实力，仍然双方军人手上的武器！

“陛下，也先这次回去，恐怕还真要先立下遗嘱了！”

“别得意，今日蒙古大军不会来攻，去把陈懋，陈豫两人叫来，我们今天晚上去给蒙古人送点礼物！”

“陛下，你怎么知道蒙古人不会来攻？”

朱祁钰一愣，笑着看了眼对面的蒙古军阵。“梁岳，你没有看到，蒙古人正在后面安营扎寨吗？现在打起来，那他们今天晚上就得睡草地了。而且开平一战，蒙古大军就是立足未稳，所以才会遭到惨败，这次，他们肯定会小心翼翼，绝不会在今天发动进攻！”

梁岳也连连点头，不过想到十几万蒙古大军就在外面，而朱祁钰还如此镇定自若，如同闲庭行步一般，梁岳也觉得有点惭愧，如果他能有皇帝这一半的胆略那就好了！不过，梁岳转而一想，朱祁钰毕竟是皇帝，他只是个将军，将军与皇帝自然有着天壤之别了，这样，他也就不再感到有多难过了！

第四卷　大漠狼烟

第七节　给也先的礼物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蒙古军队在枭儿岭东北十里外的营地也搭建了起来，十多万蒙古骑兵，除了负责在明军营地附近警戒的游骑之外，其他尽数都撤了过去。也先并不笨，明军先一步抵达，肯定已经探测了周围的地形，且白天没有战斗发生，夜间必然有危险。不过，也先仍然低估了明军的能力，至少，他低估了朱祁钰的决心！

明军大营南面，一身崭新的盔甲把朱祁钰衬托得格外的高大，威猛。经过这几年的锻炼，朱祁钰的身体已经显得很解释了，特别是在陈懋等人的帮助下，朱祁钰的武艺也得到了巨大的进步，虽然，他还比不上陈懋这类以战争为生的职业军人，不过，比起一般的骑兵校尉军官来讲，他的武艺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

在朱祁钰的率领下，四万骑兵纷纷上马。他们的动作很轻盈，很利落，这是陈豫手下的先锋骑兵，以及陈懋手下挑选出来的两万多骑兵精锐，他们是大明最强大的骑兵！现在，见到皇帝亲自率领他们前去袭击蒙古人，这些骑兵不仅仅感到责任重大，同时也士气高昂，加上白天朱祁钰奚落也先的那些话，让所有大明军人都扬眉吐气，多少年了，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再次以胜利者的姿势站在蒙古人面前，用强者的眼光来看待敌人！

“陈懋！”朱祁钰将一旁的宁阳公叫了过来，“大营的事情就叫给你了，等下按计划行动！”

“陛下放心！”陈懋坚定的点了点头，他原本想自己领军起夜袭蒙古军队大营的，不过，朱祁钰不答应，他也没有办法，只能留下来，负责为看护大营，并且接应袭击部队！

朱祁钰向后面的数万骑兵看了一眼，他感到很满足，有这么多的大明勇士愿意跟随自己一道去上阵杀敌，这就已经说明了这些军人对待皇帝的态度！三年来，朱祁钰虽然没有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建设军队上，基本上都是安排于谦跟陈懋两人去负责，而现在，效果已经显现了出来，三年前，朱祁钰依靠的只是神机营的新式武器，而现在，他还可以依靠身后这些意志坚强，斗志高昂，素质优良的骑兵！

“陛下！”一员探子飞奔而来，近到朱祁钰面前十多步就立即翻身下马，“前方来报，蒙古游骑主要集中在大营前面与两翼，探子已经找到了一条安全通道，大概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朱祁钰点了点头，让探子下去了，他又把陈豫叫了过来：“你率五千骑兵先行，我跟梁岳慢半刻钟跟来！”

陈豫立即领命，叫上自己亲随的五千骑兵先一步从大营后门离开了。

“陈懋！”

“末将在！”

“看好营寨，准备好美酒美食，等我领军获胜归来，我要每个战士都能吃到烤羊肉，喝到美酒，为明天上阵杀敌养足精神！”

“是，末将遵命！”

朱祁钰再次向身后的骑兵看去，他微微的压了下手。“大明的勇士们，现在是你们报效国家，杀敌立功的机会了！我曾经向每一个人保证，绝不亏待手下任何一位战士，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将奖赏所有人！”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官兵们都异常的兴奋，他们跟随这个伟大的皇帝，还从来没有吃过败仗呢。

朱祁钰点了点头，手一招，金英等十多个太监，侍卫就托着一些盘子走了上来，上面堆满了金银。

“所以士为知己者死，不过，金钱仍然是重要的。各位跟随我征战多年，虽然大明富甲天下，不过我这个皇帝也算不上富裕。这些，都是我的私人财产，现在，我赏赐给你们，如谁能杀敌建功，那我会赏赐更多！”

“陛下！”一名骑兵校尉军官纵马上前两步，“这些钱我们都不需要，等我们打败了敌人，陛下请我们痛快的喝一场就行了！”

“对，陛下只需要请我们痛快的喝一场！”

“好！那等我们得胜归来，我再敬你们！”朱祁钰迅速的拔出了佩刀，“各位，上阵杀敌，还要拜托大家了。天佑我大明！”

“天佑大明！”数万将士喊的声音并不大，生怕把不远处的蒙古人惊动了一样，不过，他们心里都已经热血沸腾，再也按耐不住了！

见到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将士们求战的欲望也沸腾了起来，朱祁钰不再罗嗦，向陈懋拱手抱拳之后，立即策马冲出了营寨，在他身后，是梁岳，五百侍卫队的精锐骑兵，再后面就是三万五千大明铁骑！

陈豫率领的五千先锋骑兵一直向西南方向急行，当他们见到第一组探子的时候，这才改道，向西北面折去，接着，一直向西北方向前进了半个时辰，见到第二组探子之后，再转位向东前进。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半个时辰后，陈豫他们到达了距离蒙古营地大概五里的一处树林里，在这里见到了最后一组探子。

“将军，前面就有蒙古游骑，大概每半个时辰经过一次，数量在五十人左右，要我们带人上去，先把这股游骑消灭掉吗？”

陈豫向蒙古大营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急，陛下率领主力马上就到，他让我们先在这里确定情况，这附近有没有蒙古大股骑兵出现？”

“没有，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两个时辰了，一直没有见到大股蒙古骑兵活动！”

“很好，看来，这次蒙古人不会料到我们从这么远的地方绕过来！”

很快，朱祁钰率领的三万多骑兵也已经赶了过来。这些骑兵都知道是偷袭蒙古大营，所以纷纷藏进了树林里，尽量没有弄出响动来，有的人甚至将马嘴个套了起来，以防止战马受惊发出响声！

“陛下，距离蒙古大营还有五里，附近没有发现大股蒙古骑兵活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才一更！”陈豫略微看了下天色。

朱祁钰皱了下眉毛。“看来，我们来早了一点，按道理，现在蒙古人的警戒还没有完全放松！”

“陛下，我们要再等一会吗？”

朱祁钰犹豫了，战机都是稍众即逝的，而且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附近一直都有蒙古游骑活动，如果他们的行踪暴露的话，那么奇袭计划就必然失败。可是，现在还有点早，如果现在杀过去，肯定还有很大一部分蒙古人没有入睡，那效果……

“陛下，不能犹豫了！”梁岳显得最为焦急。

朱祁钰看了一眼这个负责自己安全的大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命令所有军士将没用的东西都卸掉，我们轻装前进，留下五百人，让他们把多余的物品送回去，其他人，参加进攻！”

陈豫，梁岳两人立即把命令传达了下去，不到半刻钟，四万余骑兵全数将携带的多余物品都解了下来，有的甚至把盔甲都取掉了一部分，为的是杀敌时更为灵活。当然，他们不会丢掉自己的武器的，所有人都认为，这将是他们痛宰蒙古人的一仗！

见到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朱祁钰举起了手上的佩刀，朝着蒙古大营的方向猛的一指。“出发！”

四万多骑兵集团冲锋的场面是非常壮观的，虽然每名战士都保持着安静，不过，四万多匹战马狂奔起来的时候，其产生的震撼效果是难以行动的！

陈豫的五千骑兵跑在了最前线，他们都是先锋骑兵中的精锐，是陈豫一手训练出来的，而且跟随陈豫在边关与蒙古人打了好几年，能够生存下来的，绝对都是骑兵中最优秀的！而在他